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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逸之双手颤抖着伸向寂灭魔心所化的蓝色元婴,触手之间,冰冷无比。
他刚想用力,心中却不忍起来。
这个魔婴实在太像一个襁褓中婴孩,甜甜的睡着,睫毛还在颤动,就如这尘世间的小婴儿一般不二。
他只是一个婴儿,他是一个生命。林逸之的心中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这个念头。
然而他的手还是加重了力量,那是他所有痛苦的根源,所有与魔道相联系的根源,掐灭它,将斩断一切与魔道的关联。
斩断纠葛千万缕,心可为正?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缓缓落下,如此冰冷的环境中,林逸之却汗透衣背。
不管了罢!
魔道永远是魔道,就算这寂灭魔心曾经给我过难以想象的力量,但邪始终是邪!
“我不需要!——”林逸之大吼一声,狠狠的掐了下去。
那蓝色魔婴,仍旧那般睡着,仿佛没有知觉,只是原本胸口有规律的起伏,突然之间变得急速起来,脸上也开始发生变化。
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是五官开始慢慢的扭曲起来,就像发怒了一样,眉头紧皱。
随着林逸之的力量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这魔婴原本就攥着的手掌,攥得越发的紧了。知道最后那股大力让他越发不舒服,开始不断的手刨脚蹬。
就算如此,这蓝色婴儿的眼睛依旧没有睁开。
林逸之确信,再过几息的时间,这蓝色魔婴的生机将完全消失,因为他挣扎的力量开始渐渐变小,就连手脚扭动的幅度也渐渐的放缓了。
或许此时此刻,这魔婴就只剩下一寸气息了。
魔婴的手臂缓缓的垂下,紧握的两只手也缓缓的松开了。
林逸之的眼神不经意落在了他松开的左手之上。
咦,那是什么?
林逸之的心神一动,他看到这寂灭魔婴的左手手心处竟有一道与他通体蓝色完全不同的颜色,虽然时隐时现,却显得格外醒目。
林逸之掐着他脖项的力量缓缓的放松,注视着魔婴的手心之处。
的确,那手心之处,的确有一道长宽约三寸左右的地方,隐隐泛着丝丝如鲜血一般的红芒,那红芒似乎也在缓缓的流动着。
这道红芒好像并不属于这魔婴身上的东西,因为这三寸外区域的蓝芒对这异类红芒似乎十分不友好,四周的蓝芒总是不断的聚集力量,企图将这红芒抹去,可是,这红芒的生命力实在太过顽强,那蓝芒刚覆盖在它上面之时,红芒暗淡,可是过了一会儿,那红芒的颜色又恢复如初。
所以映在林逸之的眼中,那红芒总是时隐时现。
那道红芒虽然弱小,却仿佛死死的嵌入魔婴手掌之中,总也无法抹杀。
这道红芒想来不是寂灭魔心应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林逸之一手仍旧掐着那魔婴的脖项,身体前倾,眼睛紧紧的盯着这手掌中出现的三寸红色的异芒。
可看了半天,林逸之也没有发现这红芒的特别之处,只得放弃,掐着魔婴的手指再次开始用力。
“嗡——”的一声清响毫无征兆的在林逸之的识海中响起。
林逸之期初以为是错觉,但那嗡嗡之声接二连三的在识海中响了起来。
嗯?林逸之再次朝魔婴的手心处看去,因为他感觉嗡嗡的怪声是从那手心处的红芒之中发出的。
这红芒怎么会突然发出声音,难道是对自己掐死魔婴的警告不成?
林逸之再次细细的看着魔婴手心那红芒,良久他突然发现,那红芒之中似乎有什么图案,那图案随着红芒的强弱变换着,嗡嗡的清响就是从这图案之中发出的。
好像是两个字。
林逸之屏息凝神,看着眼前红芒中闪烁不清的图案,最终还是确定的确是两个字。
可是他看了好久都看不清楚那两个字是什么,倒不是他的眼神不好,实在是这两个字本就很淡,再加上时隐时现,隐去的时间长,出现不过转瞬即逝。
也不知道看了多长时间,林逸之终于看清了那两个字到底是什么。
只是当他看清楚这两个的时候,脑中轰然空白,双手如触电了一般从那蓝色魔婴上缩了回去。
然后浑身颤抖。
他不相信竟然会在这魔婴的手掌之上出现这样两个字。
那两个字也如那红芒一般,字字若血,那两个字不单单刻在了这魔婴手掌的红芒之上,一直也都刻在林逸之的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因为那两个字叫做。
端、木。
“端、木.....”林逸之喃喃的读着这两个字,却发现这红芒上的端木二字似乎越发的清晰起来,清晰到似乎飞出魔婴的手掌,然后狠狠的扎进自己的心中。
“端木......她还好么?”
林逸之呆呆的停在这里,眼神缓缓的朝着这蓝色寂灭魔婴看去,眼神挣扎。
那只蓝色的魔婴依旧那般甜甜的睡着,所有痛苦的表情都消失殆尽。
为什么端木的名字会出现在这魔婴之上,为什么自己的寂灭魔心与她有关联。
林逸之知道,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只需再用一下力,便能扭断这魔婴的脖子,从此,他再也不用担心为正道所不容。
可是他如今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很简单,很矫情。
因为那手掌上,赫然的二字。
端木。
他不知道如果掐死了这魔婴,会对端木凝阙带来如何的伤害,可是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他都不允许。
可是自己的将来要怎么办?那寂灭魔婴总有一天会强大起来,到时候自己的秘密被人发觉,然后再遭到寂灭魔心的反噬。
这是一个两难,林逸之不知道该怎么选。他想等到有朝一日返回离忧教去问问端木凝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的寂灭魔心怎么和她扯上了关系。
可是他自己清楚,如今寂灭魔婴只是初成,六识不具,若他错过了,将永远失去这个机会。
林逸之的手在哪魔婴的脖项处伸缩了数次。
终于苦涩而无奈的笑了笑。
我林逸之这一生恐怕要与这寂灭魔心为伴了。
如此也好,这毕竟是父亲苦心孤诣留给我的最后的希望。
至于以后被正道不容也好,还是被寂灭魔心反噬也罢,那都是以后的事情。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罢,何必庸人自扰。
林逸之想罢多时,又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依旧熟睡的魔婴,然后决绝的转身。
催动神识,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是,待林逸之走了多时,那原本熟睡着的寂灭魔婴忽的睁开了双眼,朝着林逸之消失的方向望去,眼中充满了不解,还有隐隐一丝仇恨......
...... ......
林逸之在自己的识海之内感知不到外面的情况和时间的流逝,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这一入定,太阳东升西落,外面已然过去了四日。
这四日间,林逸之身上的冰霜越来越厚,这异象着实吓坏了玄雨和黄裳女子,然而这还不是最要紧的。
四日间,黄裳女子一直给他输送着真元,眼见真元几乎要枯竭了,还不见林逸之醒来。
加上她本就有伤,又这番沥尽心血,寸步不离的照顾着林逸之,现在的状况比起秭鸢不过是性命无碍而已。
玄雨的担心自不必说,林逸之的状况不明,黄裳女子又虚弱至此,自己又无法替换,四日之间在洞中来回的踱着步子。
秭鸢也是每况愈下,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若不是还有残月镜聚天地精华,恐怕早已魂飞魄散。
那薛十七中毒日深,整个身体都覆盖了一层又一层的鳞甲,还散发着淡淡的腥臭。
黄裳女子心中知道自己如今已近真元枯竭,心中也暗道,林逸之你怎么还不醒来,可是心中拿定主意,便是累死在这里,也要保住林逸之平安醒来。
就在众人几乎油尽灯枯的时候,林逸之的身体微微一动,方才幽幽转醒,这才发觉自己浑身蒙了一层冰霜,寒冷之意透骨,忙使劲的将满身的冰霜抖落。
黄裳女子一喜道:“林逸之,你终于醒了......”
话未说完,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一颤。
林逸之眼疾手快,赶紧将她扶住,关心道:“姑姑你怎么了?”
玄雨小和尚见他醒来,忙走过来道:“你还问你姑姑如何?你这一入定,不管黑天白日,一次就四天,你姑姑在你入定后用真元护持你,四日不断,可谓是呕心沥血,要不然你小子早被这层冰霜冻死了。”
林逸之闻听黄裳女子为了他,全然不顾自己安危,心中感动非常,刚要运用真元,将自己的真气度入黄裳女子体内。
黄裳女子忙摆了摆手,轻声道:“林逸之不可,我无大碍,不要浪费了真元。”
说罢,黄裳女子盘膝而坐,调息起来。
良久这才稍稍恢复。
玄雨见两人无事,这才笑道:“林逸之,你却练的哪门法诀,为何入定之后浑身霜冻?”
林逸之心中一震,忙笑着掩饰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玄雨刚想再问,忽的听到秭鸢一声悲呼:“十七.....十七你怎么样?”
林逸之三人同时一惊,回头看去,只见秭鸢将薛十七抱在怀中,悲痛的唤着。
薛十七的嘴角处不断地溢出淡绿色的液体,闻起来腥臭无比。
林逸之三人对视一眼,忙走了过去,林逸之道:“秭鸢姐姐,这怎么会......”
秭鸢神情悲苦,凄声道:“原本十七早已毒发身死,我以残月镜之力延缓他的毒发时间,然而与九霄皇觉殿一战,残月镜之力也耗费了八九,如今压制不住十七的毒了!”
“这怎么办.......”林逸之眉头一皱,看了看黄裳女子,又看了看玄雨。
玄雨将手一摊,表示自己也束手无策。
秭鸢勉强挣扎着站起,双手蓦地连掐法诀,那残月镜紫光再次微微晃动,渐渐虚浮到薛十七的身体上空。
秭鸢眉头紧锁,神情痛苦至极,浑身颤动却仍旧坚持着催动自己身体中仅剩的真元。
这些真元,已然是秭鸢的本命真元,她这架势,已是赌上自己的性命,希望这最后一丝真元能够帮助薛十七度过眼下的难关。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秭鸢在以命换命,林逸之刚想阻止,黄裳女子却伸手将他挡住,轻轻的摇了摇头。
“她便是不如此做,也活不过十日,她这样做了或许就没什么遗憾了吧......”黄裳女子缓缓的道。
林逸之摇了摇头,一阵的默然。
秭鸢将自己仅有的真元全部转移到残月镜中,然后使劲的朝着残月镜一挥手,那残月镜悲鸣一声,从镜中缓缓的流出合残月镜与秭鸢真元的气流,然后缓缓没入薛十七的天灵穴内。
然而这残月镜不过刚刚流出不到一半的真气。“噗——”的一声,秭鸢一口鲜血喷出体外。那残月镜也应声掉在地上。
秭鸢神情悲苦,眼神衰败,凄凉的看了一眼残月镜,绝望的道:“还是差了一点点......”
说着,伸出左手颤抖着想要抓住在身前一丈左右的残月镜。
可这短短一丈的距离,对她来说却好似千山万水。
林逸之忙走过去,附身捡起残月镜,入眼之时,残月镜上血迹点点。
林逸之附下身,小心翼翼的将残月镜递给秭鸢。然后轻轻一挥手,一股纯正的离忧无极道所化真元度了过去。
秭鸢向他投来一丝感激之情,刚有所好转,便想再次逆冲经脉,强行启动残月镜。
忽听的洞口有人悲呼一声:“我的儿......我的儿......你果然被妖精掳去了,爹找你找得好苦啊!”
众人回头看去,见那洞口踉踉跄跄的跑进一人,却是一个老者,虽然穿着华服,丹白发披散,狼狈至极。
“薛显宗!”林逸之脱口道。
再看薛显宗一脸悲戚,仿佛没有看到众人,踉踉跄跄的扑到薛十七所在的冰床前嚎啕大哭。
林逸之看得心中不忍,刚想走过来解劝几句,未曾想,那薛显宗忽的霍然站起,好似疯了一样大喊道:“我早说我家十七以前那样温文尔雅,才学无二,果真是被你这女妖精掳走了心智,如今他成了这副模样,定是被你吸取了元气!今日我儿如此,我也不活了,我跟你拼了!”
说罢,怀中忽的一道厉闪,不知何时,他手中已然多了一柄锋利的匕首,借着眼眉一立,薛显宗双手捧着匕首朝着地上已然虚弱至极的秭鸢狠狠的刺了过去。
一切发生在突然之间,令人猝不及防。
秭鸢全神贯注的调动残破真元,根本没有防备,眼看便要血溅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