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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季君毅有这份心意,陈安修也不好拒绝,况且人家特意说明了明天上午有空,怕是下午还有事,他再折返来回的话,确实耽误时间,于是就答应下来,不过就是在这里留宿一晚,也不会少层皮。
浴室里有新的毛巾和牙刷,陈安修简单洗漱一下,和季君毅打过招呼,就先回了客房,这里应该没怎么住过人,一应的物品都很干净整洁,陈安修进屋后,先给陈爸爸去了个电话,告诉他今晚在这里留宿和明天季君毅要去探望陈奶奶的事情。
陈爸爸在电话那边说,“你和君毅说有这份心就好,别买什么东西,你奶奶那里什么都不缺,别乱花钱。”
“这个我知道了,爸爸,吨吨和冒冒都睡下了吗?冒冒没闹腾吧?”
“吨吨出去洗澡了,待会就睡,冒冒睡下好一会了,开始没看到你,哭闹着要找,不过我抱着出去走了两圈,在路上就睡着了。明天过去,你大姑要是不问,你也不用多说什么。”
“行,爸爸,没事你也早点睡,有事咱们明天回去再说。”
“那先这样,我好像听外面的门响,你挂吧,我出去看看……”
挂断给爸爸的电话,陈安修又给孙晓打了一个,安排了明早去送货的事情,做完这一切,他才准备睡下,临睡之前,他的手指在电话薄章时年的名字上虚空点了一下,现在应该还在上班吧?昨天早上通电话,只说是工作上不是很顺利,也没明确说什么时候回来。这人不在家,其实日子照常进行,只是每次回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本来也不是小儿女心思很重的人,也就这么一想,没过多长时间就开始犯迷糊了,不过他这天晚上睡地并不好,可能是乍然换了陌生的地方各种不适应,首先就是那对软蓬蓬的鹅绒枕头,怎么睡怎么拍都没质感,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大半夜,直到外面天色泛白才真正睡过去。
保姆早上十点上班,不过往常程林辉都会带一份早餐过来,季君毅自己也会做点饭,所以并不存在早餐的问题,可是今天他却有点发愁,原因不在其他,就在隔壁屋里的人,已经快八点,他的早饭做好有一会了,那人还在蒙头大睡,心眼真是有够大的,明明昨天和他说话还有些小心谨慎的样子。他决定再去热几个包子,如果到时候那个人还不醒的话,他就进屋把人揪起来。
即使在昏沉的睡梦中,陈安修本能地也感觉到有人轻手轻脚推门进来,还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他知道应该是季君毅,但太过渴睡的脑子一时也反应不过来这人的目的,这无声的情景好像有点诡异,睁眼还是不睁眼,就在他短暂犹豫的这点时间,来人伸手撩了撩他露在被子外面的头发,这亲昵的态度,陈安修手臂上的汗毛瞬间站起来了,我艹!!!他一掀被子就要跳起来,但来人明显比他还快,被子一扯一裹,连着他整个压在了床上,这下不只是汗毛,陈安修脊背上的冷汗刷刷的,“季君毅,玩笑开大了啊,赶紧放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在这个家里,除了季君毅,他想不出还有其他人,看身形和力道,绝对是个男人。
季君毅站在门外无声地摸摸鼻子,这夫夫俩耍情趣,关他什么事?他刚才开门看到是小叔也吓一跳好吗?昨天谁说小叔在德国还没回来?
几次反抗无果,尽管他怕伤到人,没用全力,但这种感觉,陈安修试着喊了一声,“四哥……”上面的人没反应,他掀被子的手转而试图移到那人左手腕处,又被躲开,他就不试探了,双腿勾住那人的腰,陡然一个拧腰将人牢牢压在身下,压制的力道消失,蒙在头上的被子落下来,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怎么不说话,高兴傻了?”无视那人快冒烟的头顶,章时年屈指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还有心情逗他。
“对啊,快高兴死了。”陈安修恶狠狠地答应一声,趴在人脖子上就胡乱开咬,不声不响地回来,一回来就作弄他。刚才他差点就以为季君毅疯了,身上的冷汗到现在还没消下去。
一个多月不见,人好像又黑了点,头发也见长了,不知道在山上又忙什么,右边脸下多了道浅浅的血痕,看着像是被树枝划的,章时年的手掌落在他的脊背一下下地安抚顺毛,任凭这小豹子在怀里拱来拱去的到处咬人,可能哪里被咬疼了,章时年闷哼了一声,陈安修松开嘴抬头看看人。
“没事,不疼。”章时年揉揉他杂乱的头发。
“疼也是你自找的。”说是这么说,到底是不继续咬了,改为靠在章时年的身边躺下,“什么时候回来的?”他边说话,边不老实地在人身上乱摸,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好像也没怎么瘦。
章时年握住他的手,“昨天晚上,你不在家,就去爸爸那边走了一趟。”
咦?陈安修敏锐地警觉到些什么,身子更近地偎依过去,咬着他耳朵笑,“这么老实,你在德国那么久,就没个日耳曼的大美女自荐枕席?”
章时年也附在他耳边悄悄说,“要不晚上你亲自验证一下?”
陈安修缩着脖子,伸腿踢他,“老子不伺候。”
季君毅在客厅里等了又等,半个小时过去了,客房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单陈安修或者小叔,他都可以去敲门,但两个人在一起,他还是再去炒两个菜吧。
到底记得是在侄子家里,两个人也没闹太厉害,不过陈安修看章时年最后那个意犹未尽的火热眼神,他心里打个突,他今晚能不能继续申请外宿?
章时年先出去了,陈安修也不再耽误时间,快手快脚换上衣服,再三确定屋里没留下什么痕迹,这才出门洗漱,至于出门外对上季君毅略带趣味的眼神,他大大方方地回视过去,有家长撑腰的人就是不一样,胆子相比昨天,立刻就肥大了不止一倍。
对于脸皮如此厚的人,季君毅也没办法,昨天小叔不在,他还能逗逗,现在他也不至于这么想不开,但他放过别人,不等于别人放过他,他在厨房里切菜的时候,就听陈安修毫不避讳地在外面告状,“……昨天他拿笔筒砸我。”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很想换个菜刀砸过去。他还没见过三十多的男人耍无聊耍的如此自然,如此理直气壮的。
就为了一个笔筒,季君毅大早上的就在厨房里连续做了五个菜,两荤三素,大部分都是他小叔点的,要不是今天真的有事,他怀疑小叔会让他做个满汉全席出来。
短暂热闹的小插曲过去,陈安修和季君毅按照原先的计划去探望陈奶奶,章时年现在回来了,也提出一起过去走走,陈安修开的车,留那对叔侄在后面说话,路上经过商场,他们下去挑了些东西,因为是章时年付的帐,陈安修也就没刻意阻止。
陈爸爸事先和陈建红通过气,他们过去的时候,陈奶奶已经从床上起来了,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头发梳地很齐整,身上的衣服也干净,她不认识季君毅,也没见过,但听说是章时年的侄子,见面时脸上很露了些笑模样。她知道自己这次住院,章时年虽然不在家,但也从中出了力。
他们来的时候十点多一点,略坐一会说说话就快十一点了,陈建红就拉着不让走,怎么也要留人吃午饭,李茜也知道今天家里来客人,怕妈妈一个人忙不过来,早早就买了些菜在厨房里开始准备了。她们都是不怎么关注时政的人,知道绿岛今年新换了市长,但根本没和眼前的季君毅联系在一起。季君毅也没特意点明,只说接下来几年应该都会在绿岛工作。
陈建红就说,“以前安修没和我们说过,我们不知道也就罢了,今天既然来了,怎么也要在这里吃顿饭,你从北京刚过来,以后有什么不熟悉的,尽管问安修,咱们这边商业街上有家康瑞药房是我开的,你来找我也行。都是亲戚,不用不好意思开口。”
章时年一看这样,也不想继续拉扯下去,就问季君毅,“你下午有事吗?”
“三点和人约好了。”
“到时候我送你过去。”
季君毅见章时年答应了,也就没再推拒,陈建红笑说,“这就对了,就是吃顿饭,不要这么客气,菜很快,不耽误下午的事情。安修领着人去客厅说说话,很快就好了。”
今天周六,郭晓飞本来在家带孩子,不过中午琪琪要吃奶,他就抱着孩子过来了一趟,开门后他见到坐在客厅里的季君毅,怀疑自己眼睛看错了,他是从事媒体工作的,虽然负责的不是政经版块,但本市的市长他还不至于不认识,在这位市长到任之前,杂志社里就在说这次的市长特别年轻,背景深厚云云的。可能是人有相似吗?毕竟他也没见过市长本人,电视媒体和真人还是有不小差距的,不过在妻子口中确认这人叫季君毅后,他就没什么可怀疑的了。天下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见人自己都没说开,郭晓飞也没出声,不过等人一走,他也没瞒着李茜,李茜知道了,自然陈建红就知道了,开始的时候她怎么也无法相信,市长啊,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已经是很了不得的大人物,他们平时也就在电视上看看,偶尔在路上遇到那么两次,也是前扑后拥,根本轮不到他们近身,“晓飞,你没认错吧?我可从来没听你二舅二舅妈提过,刚才安修在这里也没出声,这怎么能是市长呢?”
郭晓飞打开电脑,搜出了绿岛市长季君毅最近主持的一次教育专题的会议,陈建红戴上眼镜,来回地认了好几次,最后不得不承认,确实是刚来的那个年轻人。
李茜就笑说,“安修这臭小子嘴巴可真严,我就不信他也不知道。我这辈子可能就这么一次机会和市长面对面地吃顿饭了,结果还从头到尾不知情,看我下次怎么收拾他。”
陈建红想想说,“安修不说,你们就别问了,他不说肯定有他的难处,他现在虽说是和章时年在一起,但到底不比正常结婚过日子的,哪天说散就散,也没个保障,原先他们办酒席那会,我就想这季家也算开明的了,一家老小来了那么些人,如今一看人家家里还出了个市长,他们还能这样待安修就很不容易了,再说了,这市长只是章时年的侄子,也不是章时年,和咱们也不是很正经的亲戚,估计以后来往的机会也不多,咱们就权当不知道吧。张扬出去对谁都不好。”
郭晓飞并不认为季家就出了个市长这么简单,不过这和他就更没什么关系了,他也就没往深处想,“妈,我们知道了,不会出去乱说的。”
陈建红看看里屋,门掩着,老太太在里面睡午觉,听着没什么动静,她又说,“还有,先别在你们姥姥跟前提,她现在还病着,别让她为这些事情费神。”
李茜和郭晓飞也答应了,但他们不知道,陈奶奶根本没睡着,她是病了,但耳朵还没聋,外面的对话她都听到了。
事实上也没等章时年去送人,季君毅一行人出去的时候,程林辉开着车已经候在小区外面了,陈天齐来的不凑巧,只远远地看了一眼,其他三个人他都认识,但最后那个坐进程林辉车里的人,他没看清楚。不等他近前,程林辉的车子就开走了。
“你们也过来看奶奶的?”陈天齐的车子经过还没走的章时年和陈安修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
陈安修知道之前的事情和他无关,但刘雪是他老婆,李文彩是他妈,所以最近见到这人,他也有些意兴阑珊的,不愿多说,“正好今天有空就过来看看,我们出来的时候奶奶刚睡下了,你上去吧,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中秋的时候叫上天雨天意,咱们兄弟一起喝顿酒吧?”
“还有好几天,到时候再说。”
陈天齐笑了笑,也没勉强,他现在同样心累,不止一次想撂挑子什么都不做,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
告别陈天齐,看着天气也不是太好,陈安修和章时年在市区也没多做停留,直接开车回了山上,他们进镇后没行多久,一眼就看到冒冒和吨吨了,冒冒开着他那辆小跑车跟个小螃蟹一样在大街上东·突西撞,身后还缀着一排眼睛晶晶亮的小团子,大的四五岁,小的和他也差不了多少,各个都冒冒冒冒地追着他跑。
这件事陈安修听爸爸说过很多次,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实景,据说冒冒自打把他的小跑车开到街上后,好多家的小宝宝都羡慕地不行了,闹着也要买,小孩子不懂,大人可不能不懂,一看这小车就不是千八百能打发的,要是花个大几千甚至更多给孩子买个玩具车,不是没有钱,是大多数人家都不舍得,但不给买,孩子又闹,最后实在没更好的办法,很多家长就领着孩子来街上蹭蹭冒冒的车,当然人家也不好天天白坐,现在正值秋里,各家的瓜果梨桃最是不缺,于是隔三差五的,就在冒冒的车上放上些,一袋子毛栗子,两三穗刚从树上剪下来的葡萄,三五个红皮咧嘴的大石榴,六七个黄橙橙的大鸭梨,各家东西不多,但每次加起来不少,就这样,大冒冒作为一只标准的矮富胖,也着实享受了好一阵子掷果盈车的待遇。
当然冒冒也大方,只要和他好好说,基本谁都让进去坐坐,得益于冒冒的好人缘,现在陈安修上街,都有些以前不怎么熟识的人和他打招呼说话,由孩子入手,慢慢地话题就有了。
这点连章时年也感受到了,他在镇上住了有几年了,但因为这样那样的关系,其实和镇上的人并无太大交集,可这次他刚下车就有人主动问起,“有些日子没见你了,这是出门刚回来?”
“是啊,去了外地一趟,刚回来。”
今天晚上可能下雨,农家乐那边还有不少事情要做,陈安修就先走了,章时年在街上陪着孩子们又玩了好一会,后来风大了,各家怕冻着孩子就各自散了,他领着两个孩子去建材店和陈爸爸说了会话才回去的。
他们前脚进门,后脚雨就噼啪劈啪地下起来了。秋天的雨也不是很大,但绵细,带着秋天特有的凉意。
陈安修安排了几个因下雨临时决定入住的客人,往回走的时候,路上已经都湿了,他刚一进院门,吨吨和冒冒隔着窗子就看到他了,拉开窗子,伸手出来喊他,“爸爸,爸爸。”
“快把窗子关上,让雨潲到炕上,今晚谁也别睡了。”今晚应该没什么事了,他回身把门锁上。
章时年就在旁边,他把两个孩子抱回来,把窗子从里面拉上。
陈安修关上伞进屋门,吨吨趿拉拖鞋跑过来,接过他手里拎着的东西,又拿条毛巾给他,他把伞放到外面的屋檐底下,接过毛巾扫扫身上的雨水,“今天有点冷,晚上咱们吃火锅吧?三太爷爷今天刚炒的火锅料,说是今晚和你爷爷回去也吃火锅,咱冰箱里有馄饨,还有一大块羊肉,我切切再洗点菜。”
其他三个当然都没意见,还一个一个地挤在水盆子那里要帮他洗菜,陈安修嫌碍事,一并撵到屋里了,他去厨房角落里把那个有些时候没用的黄铜火锅找出来刷干净,点上木炭,倒上早先熬好的大骨头汤。他把各种菜肉切好摆盘,怕太腻,又用黄瓜和白菜心调了两个小凉菜,等汤好了,他把带来的底料放进去,微微的辛辣味随着热气窜出来。
“我闻到香味了,爸爸。”吨吨在里屋探着头喊,冒冒也拍拍自己的肚子跟着大声喊,爸爸,爸爸,他饿了。
陈安修切了三片午餐肉拿进去,一人嘴里喂了一块,“再等等,很快就好了。”他看冒冒坐在那里啊呜啊呜吃完了还伸手想要,就搔搔他的下巴说,“冒冒,你现在不是会踩背了吗?你给大爸爸踩踩背,待会给你装一碗最大的。”
章时年讶异,“他还会踩背了?”
“给咱爸爸踩了好几次呢,不过自己站不稳,要吨吨从后面抱着他。”
章时年就拿纸给冒冒擦擦小爪爪,又翻身趴下向他示意,“冒冒真厉害,那冒冒来给大爸爸踩踩背。”
冒冒多少也听点话,听爸爸这样说,就撅着屁股从炕上爬起来,可他过来不是踩背,而是一屁股坐在了爸爸的腰上。
饶是章时年身体不错,也被他这一下坐地哼了一声,“冒冒你多重了?”
“一百。”他还知道一百,这是他最近刚学会的数。
吨吨拿脚压他胖胖圆圆的脚面,“大冒冒,你又吹牛,你有一百斤吗?”
冒冒还就认准这个数了,又说了一遍,“一百啊。”
章时年也不指着他踩背了,翻身把他捞在怀里,抱着掂掂说,“你都一百了,那你不是比哥哥还重了?”
冒冒一听比哥哥还重,高兴了,眉开眼笑地张着手又往哥哥的怀里扑,“得得,得得。”
陈安修从后面伸手扶住差点被扑到的吨吨,又捏捏冒冒的脸说,“一百是没有,但前两天称了称,三十四斤了。再胖下去快有半个哥哥重了,还好意思天天让哥哥抱着他。”
随着天色渐暗,外面的雨似乎也更急了点,陈安修把各个屋里的门窗检查一遍,一一关好,只开了堂屋角上的一扇小窗,这时火锅里汤底已经重新煮开,香气挡都挡不住了,“四哥,吨吨冒冒出来洗手吃饭了。”时隔一个月,这个家里终于又重新热闹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