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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雪和陈天雨这种还不同,天雨这边,他只负责提供消息,中间没经手,没抽成,大家就是要钱,也要不到他头上,当然如果亏钱的时候,大家肯定会对他有怨气就是了,但也仅止于此,刘雪就不一样了,大家的钱是经过她的手到刘胜淮公司的,她在里面抽了钱,彼此心知肚明,可这种事也算正常,毕竟不是谁都做白工的,不过现在问题来了,前面拿钱的时候舒服,后来大家要钱当然都先盯着她讨要。
当然也有个别去刘胜淮公司要的,对方不给,理由和借口不少,归结到一处,就是我不是从你的手中接的钱,凭什么还钱给你,这无疑更将刘雪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彼此之间都是牵连的,这种事情一旦有个开端,后面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连起初有点犹疑观望的人,也不管事实到底如何了,纷纷下场问刘雪要钱。
刘雪此刻也顾不上找睿哲了,一天到晚马不停蹄地到处奔波灭火,带大家去看已经开工的工地,给大家许诺各种保证,描画各种美好的前景,甚至还垫上了自己的一部分积蓄,但人心已经浮动,她的灭火行动收效并不是很大。
直接的方法不奏效,刘雪并不笨,她当然会找起因,这一年多都好好的,风平浪静,刘胜淮的公司也没出大问题,怎么突然就闹这么一出,肯定是某个环节出了问题,知道的人多了,这事要打听也不难。归拢归拢就到陈天雨这里了,可有人也说了,人家陈天雨也没拿这事出来抢生意,自己从中赚钱,无非是喝醉酒无意中给亲戚透漏了点口风。其他人是听说后,自己想做这买卖,自己去找的奥润公司,与人家陈天雨没直接关系。
是不是真的喝醉酒,有意还是无意,没人比刘雪更清楚,她知道陈天雨这是给他使绊子,但她没法和别人说,陈天雨明面上做的太干净,她抓不到半点把柄。非要红口白牙硬说陈天雨故意的,别人也未必信,怎么说他们名义上还挂着大嫂和小叔的名头。之前即便闹过矛盾也没到彻底撕破脸的地步,小叔子不至于。她自己也不能出去说陈天雨之所以恨她,是因为她搅黄了对方大有希望的婚事。
刘雪什么都明白,但她却不是乖乖哑巴吃黄连的人,将其他人送走后,立刻就给陈天雨打电话。
她在电话里歇斯底里,陈天雨倒是一反往日的暴躁,语气温和地不得了,“不好意思啊,大嫂,我喝醉了,我也不是成心想砸你的生意,你也知道喝醉酒的人也不知道说过什么,做过什么,谁知道咱们这些亲戚嘴巴都这么不严,听风就是雨,但是他们已然说出去了,我能做什么,我年纪小辈分低,也不能去骂他们一顿,要不然这样吧,大嫂,你去和他们说说,你面子比我大,你去说了,说不定他们就把钱拿回来了。”
刘雪手里攥着手机,被他气得浑身发抖,她明白陈天雨这是准备耍无赖了:你说我错了,就是说我不该和亲戚们说这个赚钱的方法,就等于阻断别人的财路。她如果去找陈天雨算账就得罪一大帮亲戚。她能在秋里镇那边之所以能拉来那么多钱,更多的是倚仗她是老陈家的媳妇,可不是刘雪这个人,毕竟她娘家不是秋里镇的,没人会无缘无故信她。她要是得罪这么一大帮亲戚,得罪人不说,名声可是彻底臭了。以后想要再在秋里镇上走动,就不怎么方便了。
“陈天雨,我早晚会让你后悔的,你等着。”
“我等着呢。”陈天雨抬头望望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轻笑了声,最后补充一句,“有什么本事,你尽管使出来,大嫂。”
快递公司的文员小谭拿着刚打印好的单子送过来,一进门正好看到老板这笑容,她暗暗搓搓手背,本来最近天气就够冷了,怎么老板这笑容比这鬼天气还冷。明明老板以前都不走高冷路线的。
“陈哥,我把单子都放在这里了。”
陈天雨朝她点点头,挂断刘雪这边后,接着又拨了另外一个电话,“老李,你那边还行吗?”
“放心,陈哥,一点零散户,能应付得来。我找了俩人专门负责这个,就是琐碎点,但都是钱,借出去也能赚。”
“这次麻烦你了。”他知道奥润虽然有借贷这块,但是有自己的资金来源,一般的这些小散户根本不收。他这次是特地托了大头李帮的忙。
“这算什么麻烦,陈哥,当初向哥走的时候,就说过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们必定全力以赴。这么多年了,你也没怎么找过我们,偶尔的,也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陈天雨分神将小谭拿来的单子拉过来,拿笔在上面圈了两处地方,大头李提到向廷,他的手顿了一下,“向哥?他还说什么了?”
大头李在那边笑,“还说陈哥忙,不准我们主动联系你,路上遇到也要装不认识。”向哥知道这人不愿意走这条路,就让他尽量远离这浑水圈子,最好说一点都不牵扯。
“向哥在加拿大还好吗?他的腿伤怎么样了?”
“腿伤就那样了,不过身体已经基本康复了。对了,我这边有向哥的联系方式,陈哥,你要的话,我改天让人给你送过去。”
“向哥过地好就行,我就不打扰他了。你代我跟向哥问好。”其实他一直有那人的联系方式,不过本来就没多深的交情,一晃快十年没见,更没什么话可说。当时他也是在极偶然的情况下才救了那人一命,结果他差点跟着没了命,腰后那一刀至今还留着伤疤。爸妈至今都不知道,要是知道,估计早被吓死了。他也不准备再体会一次了。
“行,陈哥,我一定带到。”
*
陈天雨选的这个下手时机也是够好,眼看着就要年底了,按照惯例各家都要将今年的账梳理一下,又加上四起的流言,各处讨钱的愈演愈烈,今天这一拨,明天那一拨,刘雪家的门槛都快被被踏平了,不给?不给,我们就天天在你们家里坐着,在你家里吃饭,在你家里睡觉。更有年长的去找陈建明评理,这时大家发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陈建明两口子带着孩子跑了,据邻居说都很久没见人了,这一发现让大家更炸锅了,这绝对是有预谋,有步骤的,先让老人和孩子跑了,剩下的就该是这刘雪和陈天齐了。这不是成心想骗大家伙的钱吗?
这下大家可不只是和刘雪要钱了,还追到陈天齐的医院闹,凭心说,抛开陈天齐的私生活不谈,他的专业能力还是不容置疑的,工作态度也颇受认可,要不然他的破事一出接着一出,医院也不能容他。可是上个月老婆刚带着人来又打又砸,现在又来这么一群债主闹事,医院心再大,也无法坐视不理了,最后院长亲自找他谈话,让他先回家休息一段时间,顺便处理私事。这明显不是个好的信号,最起码明年的主任医师彻底没戏了。
这所有所有的事情加起来,陈天齐真是恨死了刘雪,有一次,两人关在房间里吵翻了,他差点失手将刘雪掐死,后来还是理智占了上风,让他在最后时刻松了手。就这样,刘雪的脖子上还是留了一圈紫手印,刘雪被陈天齐从未见过的凶狠吓着了,他们结婚这几年吵也吵,闹也闹,但陈天齐极少会真的对她动手,气狠了最多摔东西,推搡她两把,所以她这是第一次在婚姻中真切地感受到男女双方体力的巨大差异。
刘雪这次真是害怕了,因为她知道有一瞬间,陈天齐是真的想杀她,而且陈天齐有这个能力,她再不想和陈天齐住在一个屋檐下,她想走,可她不往外拿钱,谁能让她走,讨债的都在门口堵着,大家念着往日的情分还没喊打喊杀,但是想走绝对没门的。
现在的情况虽然紧急,但真相未明,陈天齐也不是傻子,他自然是不会主动往外掏钱的,再说他都要和刘雪离婚了,也不想去堵住刘雪作出来的无底洞。可别人不管啊,既然你们还是两口子,当然钱就跟你们两个要,谁也不准离开。
后来刘雪被逼地没办法了,她在电话里几乎和刘胜淮撕破脸,才从对方手里要来一笔款子,又添上自己这几年的大半积蓄,先把天天堵在门口的人安抚了。眼见着那些人越来越暴躁,话都不肯好好说了。她怕下一刻,那些人就要和她动手。
手里拿到了一部分钱,大家的情绪也没那么躁动了,她不顾陈天齐的阻拦将房产证抵押给人家,承诺年底之前会再还一部分,有些心软的,也觉得不好这么逼一个女人,再说那个公司好好的,也确实没倒闭逃跑,老人和孩子,人家也说是出去旅游去了。大家就慢慢散了。
这件事闹到今年这地步,陈爸爸他们想不知道都难,人家找不到陈建明,都有上门找陈爸爸的,他们知道陈爸爸手里有钱,就有人异想天开想让陈爸爸帮着还点的,他们觉得刘雪欠人钱,就相当于陈天齐欠人钱,那亲叔叔帮着侄子还点也算是合情合理。凡是敢这样开口的,陈妈妈一点面子都没顾,直接都给骂出去了。陈爸爸也没给好脸色,一般敢这样开口的,也不是什么亲近的人。但凡顾忌点情分就说不出这话来。那些人被骂了也只能乖乖受着,谁都知道陈老二家两个儿子年轻正当年,老大在外面当了七八年兵,老二还听说混过黑社会,真要闹起来,被收拾分分钟钟的事情。
隔壁窗帘店的刘婶也帮着骂,“这都是些什么人,当初刘雪来店里喊打喊砸的事,镇上的人哪个不知道,也就是当叔叔婶子的不和她个小辈计较,安修和天雨脾气好没揍她,要换成别家,看谁家能便宜她,就是不送她去坐牢,也得让她赔上几万。现在倒好,明明说刘雪欠了钱,还有人舔着脸来这里跟叔叔婶子要钱。叔叔婶子是她爸爸还是她妈,还是上辈子欠着她的?我这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没听说过有让叔叔婶子替侄媳妇还钱的道理,真是滑稽。”骂地那些人头都不敢回,缩着肩膀顺路边就走了。
魏晓磊的媳妇刘映红远远地看到那些人空着手出来,一摔小超市门上挂着的挡风帘子进去了。那些挡风帘子都是塑料的,被她摔地啪啪响,惊动超市里正在挑东西的人。有人就问坐在收银台那里的林淑芳,“映红这是怎么了?谁惹着她了,怎么这么大火气?”
这人也是熟悉的街坊,林淑芳将点好的整钱捆好了放在一处,回她说,“还不是放在刘雪那里的钱闹的,又说刘雪要跑,又说公司要倒闭,现在钱也没能要回来。”
那人拎着酱油醋之类的日用品过来结账,就说,“这事闹的,谁也没想到是这样,我还想着今年你们好的话,明年我们家也往外放点。看看现在,还是算了。不过我听说人家陈天雨说的那个公司真是挺大的,好像叫什么奥润。刘雪那个公司真是不能比,总算你们家出的还少点,四五万要要就回来了,那些出到几十上百万的,这要是一下子没了,哭都没地哭。”
林淑芳酸涩难言,当时刘雪和映红说,多拉点人来投资,可以给抽成,映红就没少在外面和人宣传,可也不能和人交底,就说放了四五万,可岂止是四五万,映红连接挪带借的,放了五十万在外面,去年光收的利息就让小两口吃不完花不完,她自己也偷偷在外面放了五万,给自己攒了点私房,现在这一出事,可什么都要完了,她还没敢和晓磊说她那五万,晓磊当初买房,她是咬死了手里没钱的,要是晓磊知道她手里还有钱不给他,非要翻脸不可。这日子可怎么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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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安修之前在山上的玻璃温室里带着人忙活,镇上有人跑去和他说,他家的建材店里有人来闹事,他顺手提着个棍子就下来了,有人见他气势汹汹,一脸凶神恶煞,几个在建材店周围犹豫不前的人,痛快地掉头就走了。
“爸妈,你们没事吧?刚刚谁来闹事了?”陈安修一撩帘子进来。
陈妈妈回他说,“都走了,他们敢闹,你把棍子撂外面,让人看到像什么,土匪下山一样,就是真有,也用不着你拼命。”
陈安修探头将棍子丢在门口边上,“真来闹事就真打,对女的不好下手,收拾几个男的还怕他们,先揍一顿再和他们讲道理,保准事半功倍。”
隔壁的刘婶还没走,还很赞同他,“这次我要站安修这边,那些人就是不识好歹,逮住揍一顿,保准以后不敢来了。”
不过临近中午了,她要给刚从幼儿英语培训班回来的小孙子做饭,略说两句,就先领着承宣回去了。
陈安修见冒冒手里拿着个香蕉,家里好像没买这个,就问他,“这是承宣给你的?”
“恩。”他见到爸爸,就颠颠地跑过来,往爸爸怀里塞,他要胖嘟嘟地偎着靠着爸爸,他才舒服。
“这个叫什么名字?”香蕉,冒冒很早之前就认识了,但是吐字清楚还是最近的事情。
冒冒一张嘴,“娜娜。”
陈爸爸是一点外语都不懂的,就问:“他这是说什么呢?是想找娜娜玩吗?”街上有个两岁的女孩也叫娜娜,时常被奶奶带着过来玩。
陈安修也是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承宣刚过来,“你可拉倒吧,中文都不会说,还娜娜呢,这叫香蕉,香蕉。”
冒冒现在也不大听话,还和他爸爸杠上了,大声说,“娜娜。”
陈安修还要纠正他,陈妈妈说,“行了,行了,过两天没人说,他就忘了,这是刚学了新鲜词和你显摆呢,我最近听镇上的人都在说,望望也在做那些放钱的事?还给别人介绍。我和你爸爸都给他打电话,他还不承认,这事他和你提过没?”
“是提过一点,不过他就是一说,别人都是自己愿意的,也不是他哄着去的。”
陈爸爸就说,“你们别胡闹,什么事情你们也敢掺和,赚了钱什么都好,赔了呢,别人嘴上不说,心里也得怨你们。更别说还有那么多亲戚。”
陈安修抱着冒冒出门看看没人,回来低声说,“不会赔的,最多一年,那个奥润就会停止这个业务了,那些人放钱的人赚也就是赚一年的,而且放在奥润那边,总比放在刘雪这边保险。他们现在拿出来还能赚,真等到刘雪那边出事,真就血本无归了。那个时候咱们家才要都被人恨呢。”到时候人家会记住刘雪,更会记住老陈家的媳妇坑人,作为陈天齐的叔叔家,免不得要被迁怒一二,即便大家都知道彼此之间没任何关系。光看现在就有人来让他们家帮陈天齐还钱就知道了。
陈爸爸皱眉,“你们怎么就知道刘雪那公司一年就出事?还有望望这么做是图什么?”
“他也不确定,他路子广,听朋友讲究刘雪放钱的那个公司做事不太对头,正好望望有个朋友也做这个,他就顺手拉大家伙一把。望望没证据,也总不能到处嚷嚷说刘雪那公司有问题,也没人信他不是?所以只好用这个办法了。信的就信,不信的到时候也怨不着咱们。”
陈爸陈妈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但是陈安修给的理由也说的过去,他们一时找不到破绽,陈爸爸只嘱咐说,“你们年纪也不小了,以后都是当门立户的男人,做事多想想后果,别脑子一热就冲出去。”
陈安修自然都好好地应着,又问,“我奶奶呢?”
陈妈妈起身要去厨房做午饭,顺口说,“去看彬彬练车去了,连着阴了这么好几天,难得今天见着点太阳。这都快十一点了,估摸着也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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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上驾校那边,彬彬已经过了科目二的考试,最近正在备战科目三,科目三是路考,教练就直接带着四个学员在东西向一处偏僻马路上练习,陈奶奶不能跟着,就自己拿了个马扎在银行前面的空地上等着,所以刘雪开车过来下车的时候,她一下子就看到了,伸手拿了边上放着的拐杖,颤巍巍就过去了,“雪……”
刘雪一抬头见是这老太婆,眼中就闪过一抹厌恶,她最近看陈家的人哪个都烦,陈天齐要和她离婚,陈天雨背后阴她,家里的两个老家伙带着她儿子不知所踪,“你什么事啊?”索性奶奶也不叫了。
“我问你个事,睿哲他上学叫个啥名?”陈奶奶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刘雪大概知道这老太婆是知道什么了,转转手里的车钥匙说,“还能叫啥名?陈睿哲啊,不过很快就要叫刘睿哲了。”
她这无所谓的态度,陈奶奶难得也没和她恼,“睿哲他们这一辈都排秋,咱家里睿哲最大,不是正该叫秋睿?”
刘雪一撇嘴说,“你说排秋就排秋啊,土里土气的,不够难听的,再说你不是还有便宜大重孙子吨吨吗?我们睿哲可不敢排老大。”她现在也不求着这老太婆庇护了,也不想和她多费口舌,取了车里的包,锁上车门,抬脚就想上台阶去银行办事,马上就是银行的休息时间了,她赶不上还要等到下午。
陈奶奶伸手拉她袖子,“你去哪?咱把这事说完。”
“你烦不烦,你要问,你问你儿子,问你孙子去,你问我干嘛?”刘雪往后一甩胳膊,她劲用大了,直接将老太太摔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攒两天,来个肥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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