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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对而站,虽然听古珉罗说得很淡然,但是江听雪此时的心情却很沉郁。她低垂着眉眼,似乎有些害怕去面对身前人那张脸,心中对他隐隐感到愧疚,一番酝酿,最后声音低缓地说出了几个字:“对不起,是我太唐突了。”
“无碍,我既然都带你来了这里,自是没打算隐瞒这些,听雪不必自责。”古珉罗望着那张略略低垂的脸淡淡一笑,话音柔和。
江听雪大方地点了下头,神情恢复如常。想想身前人的话,也不无道理,他既然都将自己带到了此处来,并且还将幼时经历细细说给她听,想必这么多年过去,对于这沉痛的往事也应该是释怀了的。
只是,她殊不知,只因他面前站的人是她,所以他才会如此坦诚以待,毫不隐瞒。况且,像这样的事,有几人又能做到释怀呢?有些事,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而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无法体会,更理解不了其中的滋味。而她,母亲虽已在几年前去世了,但家依旧还在,并且家里还有一个疼爱她的父亲。
古珉罗又回头向墓前看了一眼,眸光中隐现着一丝留念,随后对着江听雪指了指她身后的路:“走吧。”
“嗯。”江听雪转身,走在古珉罗前面,路过一簇簇在微风中摇曳的枯草,衣袂也不知不觉粘黏上了一些细碎断草,最后两人来到了一棵落叶飘飞的树下,取下了拴在树干上的缰绳。
地上枯枝落叶堆积,踩上去嚓嚓作响。古珉罗牵过马,不经意看了江听雪一眼,眸光闪过一丝柔色,很自然地在江听雪身侧停下了脚步,柔声道:“等一下。”
江听雪面露不解,眸中是淡淡的疑惑,看着他抬起一只手伸向了她头顶的发上。感觉到发端微动,在她眨了下眼的功夫,那只手又收了回来,携带着一根草屑,她眸中的疑惑换做了了然。
虽然觉得这样的动作似乎有些亲密,但她也未往其他方面想,也许这就江湖人之间的一种随意洒脱吧,不拘泥于世俗小节,但该遵的礼法也不会少。最起码他们相处了这样久,眼前这人也不曾有过轻挑之举。在她眼中,他一贯都是温文儒雅、谦谦有礼的样子。
当然,她不是不懂情爱这种东西,只是在她看来,眼前这人似乎太过优秀,未必对她有意,只不过拿她当做普通朋友而已。而她,亦是将他视作好友,即便心中有些好感,也不会任由这样的好感扩散。
她知道,她的终身大事也许将来由不得她自己做主,那么从一开始就不要心存这样的妄想,以免将来让自己的父亲为难。毕竟她身后是整个江家,迟早有一天,所有重担都将压在她的肩上。而为了江家的基业考虑,对于她的婚事,定会是她父亲亲自操办,为她挑选一个合适之人,将来也好协助她搭理好家业。
两指一松,草屑随风飘走,见江听雪神情微愣,古珉罗嘴角浅浅上扬,温声提醒道:“好了,我们走吧。”
江听雪长睫一颤,没有说什么,牵着马提步与身侧人并行向前而去,午后的阳光照在两人身上有一种酥酥的暖意。
一路上,两人并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沿途赏玩着秋景。古珉罗心中犹豫不定,到现在为止,他还不知该不该将自己的心意告诉于她。毕竟两人已相处了这样长一段时间了,但她却对他始终保持着一种无形的距离,一种淡淡的疏离与客气。
这种距离令他心中感到有些不安,害怕他只是一厢情愿,也许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后,他们连朋友怕是都做不成了,她会就此离他而去。可是如果不说,他又有不甘,心中总是有着一种希冀,也许她心中也是有他的。
虽然遭遇了一次围杀,让江听雪体会到了江湖的险恶,但她却一如既往地喜欢听书,听说书先生讲各种江湖之事。因此进入集市后,时辰虽已经不算早了,但两人依旧进入了一间酒楼。酒楼的大堂内,说书先生正在眉飞色舞地说着,周围聚集了不少听客。古珉罗带着江听雪进入这里,用晚膳的同时,他又可以陪江听雪听书,可谓是一举两得。
伙计带着两人上了二楼,来到一处靠雕栏的雅座,这里并不算是听书的绝佳位置。但由于他们今日来晚了,最好的位置已被人占去,已没得选择。不过好在说书先生的话音依旧能够清晰的听到,其实影响也不是很大。
两人落座后,古珉罗随意报出了七八种菜名,就招呼伙计退下了。他闲适地斟上了两盏茶,一盏递给了江听雪,随后自己也浅抿了一口。放下茶盏后,他摒弃周围那窸窸窣窣的杂音,聚精会神地同江听雪一起听起书来。只要是江听雪喜欢做的事,他会尽量让自己也喜欢上。
江听雪听得入神,但由于并没有从头听起,因此刚开始并未听懂那说书先生在讲什么,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她这才理清思路,听懂了一些。
竟是在讲绝尘宫被灭之事,本就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事,再经过写故事之人一番语言文字加工,又被这说书先生的一张巧嘴给讲出来,简直是生动传神,说得好像那说书先生亲眼目睹过一般,赢得一阵阵满堂喝彩声。
当然,这说书先生也是艺高人胆大,让人感觉这就是不怕死的人,什么都敢说,也不怕遭人报复。要知道绝尘宫虽然被灭,但绝尘宫里的人也并非全死了,总有那么一两个侥幸逃脱的,而且就连那个宫主如今都还活着呢,正在韬光养晦,伺机向白暮山庄复仇。
江听雪津津有味地听了会儿,当听到说书先生嘴里吐出一个特殊的词汇后,她忍不住勾了下唇,摇头道:“别说,这人胆够肥,就连白暮山庄与飞彻崖勾结的事,他都敢这般肆无忌惮地进行传扬、点评,倒不担心自己的小命。”
“不过不可否认,他说的也是事实。白暮山庄既然做了,那么便不能害怕别人说,这样的事情瞒不住,他们也无法堵住江湖人的悠悠之口。”古珉罗嘴角划过了一缕微不可察的讥诮,神情淡然,又端起茶盏酌了一小口。想要达到目的,不付出代价怎么行?既然当初白暮山庄选择了复仇,从而与他们飞彻崖结盟,那么名誉算是自然而然舍弃了。如若害怕人言可畏,那么当初不要做就是了,既然做了,自然要有勇气承受这一切,这天下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之事。
江听雪点头,对于古珉罗的话,她倒是很赞同。不过很快,她的眸光暗淡了几分,轻轻一叹:“也不知表哥他们现在如何了,还有小潺,听说那场大战她也随表哥去了。”
她这是有感而发,从说书先生的话语中联想到了远在徽州的亲人。这一两个月以来,她一直在跟随着古珉罗游历,居无定所,虽写了信寄往徽州与钱塘,但却无法收到回信,因此对他们的情况是一无所知。只是在离开钱塘的前一个多月曾收到过凌潺的一封信,但信上并未提及太多关于打打杀杀的事,反倒是叫她堤防那个好色之徒的言辞较多。
“放心,应该会没事的,你那日也不是听说书的讲过了吗?天坑一战,飞彻崖败了。我想如今,你义妹他们也已回去了。”古珉罗表面上虽平淡,但此时心中却有些不能平静,想到那个与他交手的黄皮肤老头,便愤恨难平。
当日那老头算是坏了古珉罗他们的大计,使得他们最终功亏一篑,伤亡惨重。不过,他不可能将这些事情告诉江听雪,甚至连救过凌潺的事都不能说。
这里面并没有谁对谁错,只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他虽深爱江听雪,但是与景沉陆之间也注定是永久的敌对关系,有些事没得选择。
而且,他清楚,在他心爱人眼中,他义父便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而她对飞彻崖也并没有好感。如若他向她透露出这些事,势必会引起她的怀疑,只怕他有意隐瞒的东西都将被她知晓。他如今便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如若真到了那时,他身边还能留得住她吗?结果可想而知。
听到古珉罗这安慰的话语,江听雪也觉得有些道理,如今她表哥他们胜了,想必不会再发生什么大事了。
况且,她写的两封信也已寄出去十多日了,应该很快就可以收到回信,从而了解她父亲与凌潺的情况。至于景沉陆嘛,大事都应付过去了,她才不关心这个木头表哥的小事呢,打架一流,肯定吃不了亏,根本用不着她关心。
没过多久,他们点的菜便上来了。古珉罗看着正在依次被摆上案几的菜肴,随后将目光投向了对面的侧颜上,开口道:“听雪,既然你喜欢那种自由的生活,那我们在这里停留一段时日后,便接着出去游历可好?”
只要她喜欢,那么他便愿意事事以她为先。他想,两人在一起久了,她对他的情感终究会发生变化的,他想要让两人的关系更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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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等到有时间了再一同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