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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西张开了双手,把这新娘子抱在怀里,道:“不欢迎呀,那我回去了?”
“不不,大家和大人公,可知道你回来了?”东亭急问道。
“还没呢,我先来看看今日的主角,来,转身我看看,衣裳可还合身?”苏西放开了她,离了她几步,仔细地看着。
东亭瞬时一脸娇羞,道:“苏西,你的手艺天下无人能及,蒋侍郎还想着给我再修修……”
忽然间满屋静寂,最后还是苏西先说话:“东亭,你这里可有什么吃的?”
“小琴,快,去庖厨看看有什么东西吃的,静悄悄地去拿些过来。”东亭抓着苏西的手紧紧不放。
苏西拉过临翊,道:“东亭,你看这女子美吗?”
临翊听罢,拍了苏西的头,道:“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东亭,你的名字我可在这苏西的宫中听了无数次了,都是赞你怎么怎么美的,今日一见,果然是一顾倾人,再顾倾国了。”
东亭原本就绯红的脸,被临翊的这番话说得更羞了,她转过红扑扑的脸,手却加大了力度,握紧了苏西的手,道:“苏西,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长得好看,还不许人夸了,天下哪有这般道理,来,这是临翊,是齐国豫章王的女儿。”苏西道。
临翊大方地对东亭施礼道:“小娘子,哦,不,应该是刘娘子,我是临翊,既然来到这魏境,我就不是什么郡主了,我只是这苏西在齐宫的好朋友,对了,是什么‘蜜糖’?”
“什么‘蜜糖’,胡说,是‘闺蜜’!”临翊敲着她的头,道。
东亭的侍女小琴静悄悄地走到了下厨,看得灶台上的火正“呲呲拉拉”地向外跳着舞,溅出来的火星让正在旁侍候大灶的烧火小厮们吵个不停。
她也不敢告诉那灶台,不然自己身上的这身主子赏的衣裳搞不好就没了。
正踌躇着,一个丫头模样的小女子跑到她的身边,问道:“你不是跟着新娘子的吗?怎么出新房了?”
小琴约摸看着这满脸是灰的丫头,笑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新娘子那么美,能在她身边服侍的自然也不差到哪里去,怎么了,是新娘子饿了吗?”小丫头道。
小琴点点头,小丫头拉着她走至一旁躲了起来,道:“你在这里等我。”
她看到这小丫头回了灶台边,操起一块大抹布,趁无人注意,把灶上的蒸笼一掀,拿起数枚包子就装进小琴带过来的食盒里,急急忙忙地往回走。
递给了小琴后,她道:“赶紧去吧。”
“这,这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新娘子要是饿坏了,今晚的洞房可怎么办呀!”
小丫头说罢,笑着扭头走向了灶台。
小琴提着食盒,低着头、捂着食盒就急匆匆地往回走,却没看到身后跟了崔氏。
崔氏在她从下厨出来后,便跟着小琴,看她慌慌张张的样子,怀里又抱着食盒,以为这小丫头馋了嘴,偷偷地从新房里溜了出来。
正想上前抓个现行,哪知这小琴却转入了廊门,提着食盒进了新房。
崔氏心里笑道:“还是那二弟妹饿了,好吧,别打扰她好好吃一顿。”
正欲转身而去,却听得新房里传出一阵阵女子笑声。
崔氏起了疑,走了前去,趴在窗外听墙脚。
临翊拎起一枚金黄油亮、软棉棉的包子就送进口中,包子也毫不吝啬地把它的热气瞬间盖满了她的嘴里。
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临翊,最怕就是吃热的东西,也不顾礼仪了,张着嘴就大声喊道:“啊,啊,不行,好热,呼呼呼……”
这贪吃的样子,看得小琴好不诧异。
苏西和东亭却笑得前俯后仰。
苏西道:“就叫你贪吃!也不吹吹再吃,这是我阿娘,啊,不,是姚娘子最爱吃的包子,叫‘单笼金乳酥’,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我能再吃一枚吗?”临翊边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食盒里的包子道。
东亭拿起一枚递给她,道:“来,再吃一个。”
崔氏听了这些话,惊得捂紧了嘴,低下了身子,蹲在墙角边。
高长云在不远处看见自己娘子的这个姿势,以为她有什么不适,赶紧跑了过来。
崔氏听了这脚步声,抬头一看,忙对他招手,让他停了下来,放轻了脚步,也和她一个姿势。
她轻道:“郎君,苏西回来了。”
“你说什么?”高长云不可置信地问。
崔氏指了指屋内,房中女子不知说开了什么话题,又放声大笑了起来。
高长云何尝听不出这声音,兴奋地想站起来,却被崔氏紧紧地拉着:“别声张,她这般回来,就定是不想让外人知道。”
“可我们是外人吗?我们是她家人!”高长云对她甩下了这话,起身推开了新房的门。
屋内的声音截然而止。
苏西从东亭的眼里,临翊被停在半空中的那拿着包子手部动作,知道身后来的是高家人。
她转身一看,是阿兄!
苏西似乎被封印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但眼泪早已弥漫上了眼眶。
高长云想向前走一步,但转念一想,这已经不是自己的妹妹,是齐国的公主,想施礼,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还是临翊回神了过来,走到苏西面前,道:“快叫一声阿兄呀,你不是心心念念都想回来的吗?”
苏西点点头,朝高长云大跨了一步,双手环过他的腰,扑在了他的身上:“阿兄,妹妹苏西回来了!”
说罢,苏西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高长云何尝不想念这个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妹妹?
自己的阿娘姚氏,在她被送入齐宫的那些日子里,每隔数晚,就会在噩梦中惊醒,问她梦见了什么,她说要不就是苏西因为在齐宫中说错话被斩首,要不就是因为性格不温顺被嫁入一个陌生男子……
现在好了,什么都没发生,她回来了。
高长云抬起妹妹的脸,道:“不要哭了,回来就好,见了阿娘了吗?”
苏西摇头,道:“你们都忙着呢,我是想着等客人都走了,再出来见你们的。”
“傻妹妹,阿娘和阿耶要是见到你了,都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高长云一边说,一边牵着苏西就往外走。
临翊看着这场面,感动得红了眼。
高长云才牵着苏西出门,崔氏早已让仆人去报了高聪两夫妻,还有今日的新郎高叔山。
三人分别在前堂和内厅交代了一声,急急地向新房这边赶来。
姚氏最先看到高长云牵着的苏西,她喊道:“儿啊!”
苏西听了这声呼喊,才刚止住的眼泪,又不听话地冒了出来。
她甩开了高长云的手,朝姚氏的方向跑去。
“阿娘,是我,是苏西,我,我回来看您了。”苏西哭道。
姚氏抱着苏西的身子,一样地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使劲地搂着她。
苏西就任由她那么紧紧地抱着,她知道这姚氏,生怕一松手,自己又会消失不见了。
高聪走了过来,试图拉开姚氏,却怎么也劝不动她,他只得对苏西道:“苏西,那让阿耶抱抱你可好?”
苏西听了“卟哧”一声笑了出来,一双泪眼被挤成了一条线,她对姚氏道:“阿娘,还有阿耶,二兄在排队呢!”
姚氏舍不得地放开了环抱着苏西的手,抬起她的脸道:“来,让阿娘看看……嗯,还好,还好,脸色好了很多啊!”
“那是在齐宫,在宫中,我们这里哪里比得上那个地方!”高聪揶揄了一句。
苏西对高聪伸出了手,道:“阿耶!”
“欸!”高聪那已被皱纹爬上的脸,看得苏西好一阵心疼。
她伏在高聪的肩头,道:“阿耶,哪里都比不上这高府,齐宫也比不上!”
高聪听了这话,突然间觉得这苏西长大了。
高叔山道:“苏西,也就是在这高府,我们高家人,才敢这样称呼你吧?”
“二兄,您说这话,可就真的不把我当妹妹了。”苏西道,“怎么样,我把您的新娘子,装扮得可满意?”
“说起这个,是不是用料有点太奢侈了?我们高家三父子,在朝中都不是高官,如此铺张,怕是会引起别的官员不满,要是传至主上耳中,也不知如何圆就。”高聪担心地道。
苏西全然不当这些一回事:“阿耶,您就叫,这些东西,都是我送的,就行了,哪管那些什么多管闲事的人,再说了,东亭这辈子,就只能美这么一次了,国色天香的,还不让人看了不是?”
苏西的话一出,高家人都相视一眼,笑了。
站在新房门前的临翊,却看不懂高家人的这一个对视,和不约而同的笑容。
她转身对东亭问道:“新娘子,你可知他们在笑什么?”
东亭重新坐回了新床,整理了衣裳,道:“这才是真真正正的苏西,也许只有这里,她才能做回真正的自己吧?”
“也对,苏西在齐宫里,过得太压抑。”临翊叹气道。
“你们见过蒋侍郎了吗?”东亭突然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