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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仙!白仙!出来一起去打渔啊!”
“来了来了!”
一个身着粗布上衣的年轻男子推开茅草屋,穿着一双破旧的草鞋,手中还提着一个鱼篓,挎着一张收得整齐的渔网,正是百里歌。
一年前,百里歌来到了浜毡国的一个小渔村,他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宁静的小村庄,便以白仙为名,扮成一个被山匪打劫的过路人,在这里定居了下来。渔村很小,只有区区一百户左右的人家,却都很淳朴善良。他们帮着百里歌盖起了屋子,还教会了他编制鱼篓和渔网。每天村里都有年轻人喊他一起去捕鱼,然后去镇上贩卖。虽然每天的收入只有可怜的十几个铜板,但他却觉得很开心。
一年过去,百里歌的修为依旧还是道境十八品的样子,神府也没有搭建的想法,但他的道心却越发的圆满。
去河边的路上,一个健壮的青年偷偷用胳膊抵了抵百里歌,问道:“喂,老白,你今年都十八了吧?怎么还不成亲呐?”
那青年名叫黄岗,平日里同他走得最近。百里歌冲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才十八就要成亲,谁规定的啊?”
“俺们村里可都是这样的!”黄岗梗着脖子叫嚷道,“俺可是十六岁就成亲了呢!你都十八了!”
“成亲以后的生活怎样啊?”百里歌笑着问道。
一听这么问,黄岗一下子便像泄了气的皮球,有点委屈道:“别提了,以前阿红跟我说话柔声柔气的,现在动不动就拿家里的笤帚揍我,害得我现在一看见笤帚就哆嗦。”
“还不是你总帮村口王寡妇背柴禾。”前边一个癞头青年转过身取笑道。
“嘿你个癞头,敢笑话你黄岗爷爷!”黄岗一听来了气,立刻挥着手中的鱼竿冲了上去。
百里歌早就习惯了这群家伙打打闹闹的样子,还有时不时蹦出两句的粗鄙话语,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一撇一捺做个人,这是父母教给他的。人吃稻谷便是俗,这是这群正在玩闹的家伙们教给他的。
附庸风雅的人太多了,而俗人更多。正是有了这些人,凡人的世界才会如此的多姿多彩。
“白仙,昨天我家阿红跟我提了,百灵说她喜欢你哦!”远处,黄岗高声喊了一句,顿时引起一片起哄声。
百里歌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应。
百灵是这渔村里独树一帜的美少女,今年才十七岁,但在这个小村子里却已经算是老姑娘了。芮然平日里追求她的小伙子数不胜数,连外乡甚至镇上的都有来说媒的,可人家小姑娘就是看不上。百灵念过几年书,更喜欢那种看起来有气质有涵养的男子,在看到百里歌的第一眼起,就芳心暗许了。
百里歌当然看得出来,但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说白了他也只不过是一具会行走的尸体,如何能给人家幸福呢,所以一直都没有说破,只是把她当作妹妹看待。
今天又是个大丰收的好日子,百里歌网到的鱼卖了十五个铜板,他全都拿了出来请大伙去镇上吃了顿馄饨面,所有人都乐开了花。虽然餐食对百里歌而言无比简陋,但他吃得很开心。
回到住处后,百里歌依旧像往常那样分别修炼着仙魔尸的三大心法,本尊魂体则细细回味着这一天的生活经历。
“喜、怒、忧、思、悲、恐、惊,谓之七情,眼、耳、鼻、舌、身、意,谓之六欲。凡人志不在问道,而在于这七情六欲,无大自在,无大欢喜。故我等修行者见之心生怜悯。”百里歌想道,随即又自嘲道,“修行者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在真正的大能眼中,我们也不过是一群井底之蛙,胡乱折腾。”
凡人有七情六欲,仙魔也有,再强的修行者肯定也有,只是不同层次各不相同而已,说到底,有何区别?
“谁都有生存的权力,谁都不能凭借强权剥夺他们的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百里歌自顾自地说着,“凡人虽没有强大的修为,但他们一样是人,就算我踏上了无上境界,也没有摧毁他们宁静生活的一丝借口。”
“因为,我不仅是个修行者,我还是个人!”
体内世界中,整个空间都震颤了。三大神体此时也纷纷睁开双眼,看向了本尊魂体。
“是时候离开这里前往下一处了。”百里歌想着,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原地。
第二天,小渔村的人发现“白仙”不见了,只留有一张字条,上面写了短短的一句话:“不辞而别,深感歉意,有缘再会。”
就这样,百里歌不徐不疾地翻山越岭,渡河跨江,用双足细细体会大地的厚实,用双手慢慢感悟万物的灵动。他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不再刻意地压制原始的七情六欲,真正融入到每一个凡人社会中。在不同的国度,他做过市井小贩,当过私塾先生,曾拄着一杆长幡行医,亦当过打家劫舍劫富济贫的绿林好汉……甚至有一次,他混入了一处贫民窟,当了三个月的乞丐。
一年、两年、三年……
终于到了第九个年头,百里歌来到了他此行的最后一站,奉都国,桃山镇。
桃山镇,因其边上有一座栽满桃树的山坡而得名,每逢桃花盛开时,温暖的西北风便会携着迷人的桃花香布满整个小镇。
“叮叮当,叮叮当。”
百里歌刚走进这座小镇,就被这声音所吸引了。他循着声音找去,发现是一座不起眼的铁匠铺,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正赤着上半身挥动着铁锤,有节奏地击打着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块。
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盯着看。
“叮叮当,叮叮当。”
三个时辰连续不断的锤击,那铁匠方才停下了手,而此时,原本的那块铁块依旧还是一块铁块,根本看不出要被打成什么物件。
“小兄弟,你在边上看了都三个时辰了,是想买点什么呢,还是有别的事?”铁匠喝了口水,冲着百里歌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