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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门里走出来的那人是一个身材高大瘦削的老人,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感觉十分的奇怪,甚至都有点惊呆了。
而那让我感到吃惊的原因是我似乎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似的,感觉特别的面熟。但是我非常清楚地知道,我肯定是从来没有见过他的。
另外一点让我觉得有些吃惊的是,虽然他看起来和农村里普通的老头在外表上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我却非常明确地感觉到他身上还有一种十分特别的东西,但究竟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只见他头发和胡子全都花白了,古铜色的皮肤,脸上充满深深的皱纹,一看就是饱经沧桑的样子。两只眼睛却是十分的乌黑有神,嘴角向下,在嘴角的两侧有条深深的皱纹,看起来一股不怒自威的神情。他身上穿着一套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样式的蓝色衣服,戴着一顶黑色的解放帽,高大的身材可能是因为上了年纪的缘故,显得有些佝偻。
他一出来看到跟在大黄牙身后的我,盯着我看了几秒钟,看得我浑身有些不自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您好!”
那老人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大黄牙就赶紧走了几步,走到那老人的身前,说道:“二叔你老人家在啊,这娃娃是我在后山上打草的时候发现的,名叫李泉,还是个大学生噻,跟着他四叔来我们这里搞地质勘探的,结果搞得迷路跟他叔走散了,我看娃娃蛮可怜,就把他带回家住两晚,后天送他坐班车去镇上。你这是要走撒?这都要吃饭了,你留下来吃嘛,晚上咱们爷俩好好喝两盅噻。”
等大黄牙的话说完了,那被大黄牙喊作二叔的老人冲我们笑了笑,说道:“不了,我屋头还有中午的的剩饭,再不吃该要馊了,怪可惜的。今晚你们先吃吧,明天有时间我再过来陪客人吃饭。”
说完冲我们点点头,背起手,慢慢地走了。
大黄牙有点不好意思地冲我笑一下说道:“你莫要见怪,这就是我老婆的二叔,也是我们村子的支书,老知青,脾气有点怪,但是人很好,他一辈子没有讨老婆,身边没得亲人,又住的不远,所以经常到我屋头走起,帮做点杂活,一起吃个饭,人好得很。”
原来这老人就是之前大黄牙所说的他老婆的二叔,年轻时候就插队来了这里,一直没有回城留到了现在。大黄牙说他一生未娶,除了他侄女也就是大黄牙他们一家,他在这里也没有任何的亲人,倒还真是个很奇怪的老人。tqR1
我一边听着大黄牙跟我说的那些话,一边目送着那老人渐行渐远,只见他走到一处非常破旧的木屋门前,推开门就进去了,门还没有完全关上的时候,一条黑影刺溜一下从路边的草丛里窜了出来,飞快地从那还没有关严的木门钻了进去,原来竟是之前见到我以后跑没影了的那条黑狗,闹闹。
我指给大黄牙看,大黄牙倒是没有太意外,他说这只叫闹闹的狗平时还是挺听话的,只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有些反常。然后他让我不用理那条狗,说它经常在他家和二叔家里来回跑,既然去了二叔家了就放心了。然后就招呼我赶紧进屋,喝点水先休息一下,然后吃晚饭。
我随着大黄牙来到他家的堂屋,屋里面的摆设十分的简单,只是在墙上挂着几张伟人像,时间长了纸张都有些发黄,而且上面都蒙了一层灰尘。穿过堂屋就是天井,大黄牙的老婆,就是之前在他家门口见到的那个女人,正在天井里面杀鸡。
只见那是一只五色斑斓的大公鸡,毛色十分漂亮。我们到天井里面的时候她正好一刀砍在鸡脖子上,一股鲜血从那只鸡的脖子里飙出来,大黄牙的老婆一下子没有按住,那只没有了头的五色大公鸡一振翅膀,“扑棱棱”地飞了起来,像一架超低空盘旋的直升机一样再天井里面横冲直撞,顿时那原本安静的天井里面就像是炸了锅一样乒呤乓啷地响个不停。
我和大黄牙站在堂屋的后门口,看着眼前的一切,还有反应过来,那只鸡已经振着翅膀扑棱棱地向着我俩飞过来了。大黄牙个子矮小,比我还要矮大半头,只见他下意识地一缩脖子,那只鸡整个就朝着我的脸上扑了过来。我急忙向后闪避,同时双手举起,护在脸前,饶是这样,那只大公鸡还是撞在我的肩膀上面,而那不停喷洒的鸡血也弄到我手上和脖子上不少。
奇怪的是那些鸡血弄到我身上的一瞬间,那些被沾到鸡血的地方,突然就剧痛无比,我的感觉就像是被滚烫的热水洒到了一样,我差点交出声来,但那一瞬间我生生将那叫声忍住了,只是喊出一句:“哎呦我的妈啊,这大公鸡,吓死我了。”
说时迟,那时快,那只大公鸡被我的手一挡,从我的头顶飞了过去,又扑棱到天井中间去了,这时候只见那大黄牙的老婆急急忙忙地跑上前去,终于一把将那只失控的无头大公鸡给摁住了,然后迅速地将那只公鸡扔到了一旁已经准备好的开水盆里,那公鸡在开水里烫得打了几个滚之后,就再也不动了。
这时大黄牙的女人才松了一口气,走到我的面前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啊,好久没有杀过鸡了,刚才一下子没有按住,吓着你了吧?”
我一边忍着身上被鸡血洒到之处烧灼一般的剧痛,一边不动声色地笑道:“没事的,没事的,我就是一下子没防备,没关系的。”
我一看我一旁的大黄牙又要开始骂人了,赶紧扯一把他的衣袖,说道:“我没事的大哥,你别怪嫂子,她也不是故意的,不过还真看不出你还躲得挺快的嘛。”
大黄牙听我这么一说,也不好意思再发作,只是瞪了他老婆一眼,说了一句:“好大个人了,干点子活毛里毛躁滴,真是不让人省心。”
然后又笑着对我小声地说道:“你莫见怪,不要看我平时咋咋呼呼滴,其实我在家里头是个‘耙耳朵’,就是嘴上厉害,实际上啥子事都得听你嫂子滴,就连我的那个龟儿子现在都不怕他这个老子,净给我顶嘴对着干,晚上吃晚饭你还得多帮大哥我好好劝劝那个龟儿,一定要让他好好好学习噻。”
我听完他的话不禁哑然失笑,“耙耳朵”这句四川话我倒是听得懂的,就是怕老婆的意思,但“耙耳朵”从一个男人嘴里说出来,其实更多的是表现出这个男人对他老婆的关心和疼爱。而且大黄牙说起儿子时候非常自然地流露出的那种对于儿子的关心和期许,让我一下子对眼前这个男人平生出许多的好感。同时也不由得让我想起了我自己的父母,不由得在心里生出一阵悲凉,从而也更加地羡慕大黄牙的儿子了。
大黄牙的老婆看到我的身上不少地方被那无头大公鸡的鲜血洒到,很是过意不地要拿出一块毛巾蘸了水要为我擦拭,我赶忙谢绝了她的好意,不是我不愿让她帮我擦拭,而是那些被鸡血洒中的地方还在火辣辣地疼,我很担心自己是否被灼伤了。如果被她擦拭的时候发现我粘上鸡血处的皮肤都受伤了,一定会引起大黄牙老婆的好奇的,那是我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毕竟我从一看到阎王寨这村子开始就有一种十分异样的感觉,虽然我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但万事还是小心为妙。
现在的我,就想着赶紧能够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地检查一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