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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叶儿！”
铁手李低头看着点名册点名，没有听到我回答到，就又喊了一声。
苏子狠狠地扯了一下我的手腕，我身子一个踉跄，赶紧回神，大声地回了一声。
“到！”
“刘明然！”
“到！”
“秦小雨！”
“到！”
“……”
铁手李又继续点名，可是我的耳朵里却听不到丝毫的声音了，也完全把吃到一半的面包丢在了一边。
我的眼睛藏在书本后面，盯着铁手李。
更准确地说，是盯着趴在铁手李背后的那个小小的身影。
我看不到她的脸，但是看她的头发，应该是个女孩。看身形，像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她是谁，为什么跟着铁手李？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视线，那个小姑娘突然抬起头来，目光隔着大半个教室，准确地对上我的眼睛。
我的呼吸被扼住了，目光着了魔一样跟她对视。
小姑娘突然对着我笑了一下，清秀姣好的小脸看上去甜蜜可人，虽然脸色是那种惨白惨白的，但是笑容却冲淡了那种惨淡的颜色，就像一个病弱的小姑娘。
我心里的怜惜之情刚升起，小姑娘就突然对我做了个鬼脸。
是真的鬼脸！
原本清秀的小脸突然变得狰狞，脸色青紫，嘴唇乌青，小嘴变成血盆大口，眼角还有血泪流出来。
“喝！”
我吓得身子向后一靠，撞在椅背上，后背一阵疼痛。
小女鬼的脸恢复正常，对着我调皮的笑，眼里闪着奇怪的光芒。
“叶子，你干嘛呢？”
坐在我左边的方婷婷伸过来两根手指，敲了敲我的桌子，疑惑地看着我。
我赶紧回神，低下头，不敢再盯着铁手李看。
我怕自己控制不住注意力，又会去看那个小姑娘，鬼脸真的，不好看。
一节课，我都神思恍惚的，下课之后，休息十分钟，大家上厕所的上厕所，透气的透气，找铁手李解答问题的去讲台。
我偷偷地在书后抬眼，看向讲台的方向。
那个小姑娘似乎是不喜欢太多人，小小的身子蜷缩在铁手李的背后，脑袋也藏在他肩头，就像是一个小可怜。
可是，我脑海里转悠的，却是她那个恐怖的鬼脸。
“叶子，你今天怎么总盯着铁手李发呆，难道突然发现了铁手李的英俊潇洒？”
曾文文坏笑着从方婷婷旁边探出头来，笑着调侃我。
她是我们宿舍的舍长，开朗热心，不管谁有事想请她帮忙，她都会尽己所能，所以，是我们班人缘最好的，自然，消息也是最灵通的。
我白了曾文文一眼，目光不自觉地又溜向铁手李。
别说，以前被铁手李的威名所摄，我还真没留意过他光环之下的脸，被曾文文这么一说，还真看出了几分英俊的味道。
曾文文看我的目光落在铁手李身上，以为铁树不开花的我终于开窍了，赶紧把方婷婷从我身边挤开。
“叶子，我跟你说，别看铁手李铁面无私，辣手无情，想当年可是个痴情的种子。”
曾文文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老师的八卦历来都是我们的乐趣，前后左右的人都偷偷伸长了耳朵过来听。
曾文文一看大家兴致勃勃的样子，更得瑟了。
眼睛瞄着讲台的方向搜寻铁手李的动向，嘴里压低了声音给我们讲故事。
“铁手李今年才三十一，十多年前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英俊潇洒，成绩优异，家境也不错，是多少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据传，当年他和校花凌慕华爱得那叫一个轰轰烈烈，两个人花前月下海誓山盟，羡煞了旁人。可是，毕业前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凌慕华突然不告而别，留下铁手李一个人黯然心碎。原本公费出国的名额给了别人，铁手李消沉之后，就留在了我们学校当老师。很多人都猜测，铁手李是要守着他们当年的回忆。”
围在左右的人都呼出一口气，虽然曾文文的讲述很简单，但是这些十八九岁的姑娘都听出了荡气回肠的味道。
曾文文目光有几分迷离地看着铁手李，轻声地说出最后一句话。
“到现在，铁手李都是单身……”
曾文文话音落了，上课铃声也响了，众人都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
我悄然偏头看曾文文，小声地问。
“文文，十多年前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就算是大四的学长和学姐，知道的应该也没几个人吧？”
曾文文偏头看着我，脸上有几分复杂的意味。
“我姑姑和铁手李是同届的学生，当年也是暗恋他的一员，当年凌慕华不告而别之后，很多女生想要趁虚而入，拿下他，可是，都被他的固执给打败了。我姑姑毕业之后也留在学校图书馆工作，守了他三年，最后，还是放弃了。我到现在还记得，我问姑姑为什么不再坚持的时候，她那副让人心疼的表情。她说……”
我屏住呼吸，用近乎虔诚的心等着聆听曾文文姑姑的话。
曾文文舔了舔嘴唇。
“她说……我不是不爱了，也不是被时间打败了，我是败给了明轩的执着。我有多爱明轩，明轩就有多爱凌慕华，所以我明白，这辈子，我可能都等不到明轩回头看我，我不得不放弃。我不舍得明轩背负那样一份放不开的情之后，还要背负对我的内疚。文文，我舍不得，我心疼……”
我呆呆地看着曾文文。
在我的眼里，曾文文一直都是一个大大咧咧爽朗的女孩子，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不计较。
可是刚刚，她用那样低柔的语气，重复她姑姑当年的话时，我却恍惚觉得，面前不是我一直熟悉的曾文文，而是另外一个成熟的深情的灵魂，她透过曾文文的嘴，安静而悠远地诉说着对铁手李的感情。
曾文文转头，奇怪地看着我。
“叶子，你那什么眼神儿？告诉你，我可不是百合，你千万不要爱上我。”
魔咒瞬间被打破，我满脑门黑线，横了曾文文一眼，目光转回到讲台上。
此刻再看铁手李，感觉他不再那么苛刻而不近人情了，因为刚刚曾文文的话，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些柔情的味道。
当然，也看到了依然在他背上安静乖巧地趴着的小女鬼。
“文文，你姑姑现在嫁人了么？”
课上到一半，我突然转头问曾文文。
她苦笑，好一会儿，轻轻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