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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阳城距离云中寨二百余里,因皆为山路,多有崎岖难行之处,又因队伍之中多了三千余妇孺,所以整整走了五天,才将将望见云中寨的山头。
对于革营的军士来说,这几天的行军是从来没有的轻松惬意,因为王昆传令下来,令他们多多照应队伍里的幼童,而那些孩童大抵是有母亲陪着,有不少心思活络、胆子大的家伙,母子一起的“照应”起来,如若不是革营军规森严,怕不是更要殷勤。
吴喜真没含糊,狠狠的用鞭子抽了几个丑态毕露的士卒,才让他们老实了许多;翠花和丫头也暂时充任统领这些妇孺的长官,对其监管、约束和看顾。
那些妇孺此时已从刚刚开始的恐惧中慢慢平复下来。
实则他们被鞑子掠来的一路上,已然吃过不少的苦头,原本想着这些汉人一起占据了锁阳城,她们便可以重获自由,可万万没想到,那些掌了权的人,比那些鞑子更加变本加厉的欺凌他们。
鞑子指望着妇孺们能为他们挣个功劳和卖上好价钱,不会对她们怎么好,但也绝对没有那些汉人狠辣,其中恶毒之处想想都令人打颤,如果有自家男人或亲族在身边还好些,那种落了单的,境况比之在鞑子手里还要凄惨十倍、百倍。
原本想着,而今又被恶名在外的山匪夺来,怕是不止要将她们侮辱,更传说山匪们喜吃人,最爱受用那些稚子孩童,不禁全都惶恐不安,但形势所迫,在刀剑的管束之下,连个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可没想到这些山匪倒很和善,即使有个别偷偷摸摸动手动脚的,也会被他们的首领发现后,鞭笞责骂,不敢再次妄为。
那两个管束她们的女将,也并非凶神恶煞的样子,还给那些衣物单薄的找了御寒的东西,而且饭食虽然简单,但每顿都能吃饱,最令人欣喜的是,两位女将还命人拿来不少的帐篷,提供给那些年龄最小的娃娃夜里御寒居住,以至于有些士卒都只能每晚在背风处歇息。
饱经折磨的她们渐渐感觉,这些山匪竟然大多都是好人!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却是真的。
她们饱经乱世磨难、颠沛流离再加上亲人失散和逝去,令她们此时极为渴望能有安定的生活,这几日行军途中,也大多听闻了云中寨的好处,更是大概知道了,抢她们回来的那个王首领的厉害,便渐渐在心中隐约有了一丝期盼。
这份期盼终究不会落空,林正愚自从听闻王昆在锁阳城的所做所为之后,不禁为之拍案叫好,提前就将安排这些妇孺地方准备妥当,又把女儿林韵叫到跟前,仔细交待,让其具体负责此事。
林韵听父亲细述此事经过之后,也不免动容,心中难免对王昆有了一丝好感和多了一份好奇。
云中寨本身人口也只在三千多一点儿,其中半数是老弱,平日里只能为山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杂活,一小半是武装起来的青壮,主要负责守卫山寨和押运货物,只有很少一部分为适龄女子,所以说,这云中寨的光棍汉还是不少的。
这回王昆的到来,使得云中寨实力瞬间大涨,不止可用的兵马一下子就超出了两千之数,那些妇孺的到来,更给云中寨带来了安定和发展的希望。
届时,云中寨的人口将突破五千,转眼就变成了八百里纵横山各寨中最强大的一股势力。
见女儿答应得痛快,林正愚在心里高兴异常,忍不住又说道:“乖女儿,王昆首领和林颂他们这趟回来,便要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因此咱们也就差不多成了一家人,况且爹爹早就和王昆商量好,寻个合适的日子给你们相亲,若无意外,爹爹打算年前就把你们的亲事定下来,你看如何?”
林韵微微皱了皱眉头,她的心中,虽然已被一个人影所占据,但那人实在令她伤心太过,所做所为也有失磊落、信义,父亲和弟弟此刻一力为自己保媒,自然也是真心对自己好,若还是推脱,不止让父亲和弟弟失了面子、损了计议,更会让他们担忧和心伤,也令自己倍受折磨苦痛,所谓长痛不如短痛,莫不如便就此应下了吧!
可是刚刚想到这儿,心中莫名的酸涩淤堵,仿佛一块大石死死的压在心口,竟然都有些喘不上气来。
拼力压制不适,林韵淡淡的说道:“全凭爹爹做主好了!”
“好好!这才是爹的乖女儿!你娘如果还在,这工夫,不知会有多高兴……”
林正愚一边说着,一边竟然落下了几滴老泪,令林韵越发的在心里感到愧疚自责,赶忙上前劝慰父亲。
父女俩很久没有其乐融融的在一起叙话,今日谈说王昆,居然又恍惚回到从前家人和美的氛围,林正愚也由此将心中所思讲与林韵道:“爹爹打算在你成亲之后,让王昆来做云中寨的当家人,你看如何?”
“这如何使得?”林韵讶异不已,连忙阻拦道:“他一个外姓人,如何能来做家长?”
林正愚摆手道:“你弟连日来一直与爹爹消息不断,将王昆的平日言行都有细述,加上前些时候爹爹也见过他,若我这老眼未花、没有看错,这个人确是可以令你托付终身的良配,再者,其掌握的连发火铳,犀利无比,以一敌百不在话下,如今只是有六人获赠那种火铳而已,便在这纵横山中所向无敌,若他日让百人、千人使用,那这天下间,哪里还会有对手?
最要紧的,所持火铳七人之中,有你弟林颂和吴喜、翠花三个,剩下的除了王昆自己,另外三个都是当初就跟随他的少年,他们每人都身负两三杆铳,未曾再予他人,显然是尚且有所防备,如若合兵之后,万一与其有了什么隔阂,恐会不妥!”
“爹爹是担心……”
“不是担心!”林正愚笑道:“此事如同生意,既然有利可图又下定决心,便不如放手一搏、直取最丰厚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