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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都办好了?”
“主上?你这是专程守在这等我回来?”
琥二一回到院子,就看见刑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手上正举着一个酒壶准备斟酒,桌旁还有一个笑容满面,十分和善的中年人。
又喝上了。
自从庸先生回来以后,就成天被主上拉着喝酒。
就连他心心念念的那个钺姑娘他也不去看了,表面上说是非常时期,谁知道他是不是沉溺于醉生梦死,连门都不想出了。
琥二暗自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不过就算再给他一百个胆子,这些话他也是不敢说的。
“都已经交给天玑了。”
“那就好,有没有出什么意外?”
“那倒没有,不过肖未看见那几个活人的时候脸都吓绿了,可好玩了。”
琥二一想起肖未那副明明怕得要命,却还强撑着死要面子的表情就笑了起来。
刑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淡淡的说了一句话就让他的笑容僵在了嘴边。
“我要是趁你毫无防备的时候给你来一出死人诈尸大变活人的戏码,你比他也好不了多少。”
琥二怨念万分的看了刑一眼,然后默默的垂下了头。
真是扫兴,就不能让我多得意一会儿么。
“看来你和肖未这七天的洞还真没白挖,起码不是见面就打差点被人戳瞎眼的惨状了。”
“主上怎么知道。。。?!”
琥二一听这话猛地抬起了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刑。可是他这一声惊呼刚说到一半就卡在了喉咙了。
还能怎么知道的。
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可叹他平时自诩聪明伶俐,居然连主上一直跟在后面都毫无察觉。
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孩子大了翅膀硬了,真以为他那些糗事儿没人知道了?
难道他忘了他那点儿本事还不都是他教的么。
“肖未那个人,的确不像那些婆婆妈妈工于心计的祁人,只可惜他到底是祁国的将军,否则定要请他来尝尝我们这的好酒。”
刑平淡的收回了视线,琥二这小子不愧是那几个孩子当中最聪明的,只是这几年听多了那一口一个阿谀奉承的“二大统领”,难免有些心浮气躁。
是时候该好好敲打一番了,不过点拨点拨点到即止,过犹不及。
“肖未那个人心肠太软根本就不是做将军的材料,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什么?!可是肖未那个将军可都是实打实的拼出来的,可没有。。。”
琥二疑惑的看着刑,却见他似乎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不置可否的和那位被称为庸先生的中年男子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
“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孩子?”
“主上说的是季连城?”
琥二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刑指的应该的那个季连城,那倒的确可以算是个孩子,起码比他十五岁的时候要幸福的多了。
“钺不是把消息给那个孩子了么?”
“那小子倒是的确有几分本事,要把那消息送进叶相耳朵里应该不成问题。”
“送进去不成问题,信与不信可就不一定了。”
“可是这事儿闹的这么大,叶相估计连做梦都想宰了祁桢那小子,无论信还是不信,他会舍得放过这个消息么?”
“那可不一定。钺选的这个时机简直称得上最差的时机,若是能提前哪怕一天,这事儿都至少有八九分的把握。可是她偏偏选了明天,那就只剩下五分了。”
“这话怎么说?今天和明天能有这么大的差别?”
“那是自然。景帝今天那三道旨意一下,明摆着就是不想让叶相和轩王再继续闹下去,叶相明天若是倾巢出动围剿祁桢,那不是明摆着打景帝的脸么?”
琥二沉吟了片刻,细细想了想刑的话,别说还真是这么个理。
原本照叶相的作风,无论信还是不信,只要得了消息那必然是不会放过的。可是眼前他刚因为这事儿被禁了足,若是再大张旗鼓的围剿祁桢,那不就等于明摆着不把景帝放在眼里么。
这样一来,季连城那点儿消息恐怕还真是不够看了。
“那主上的意思是?”
“暗中通知那人,想法子给叶相下点儿猛料吧。”
果然如此。
琥二原本就隐约预感到主上可能要在那人身上下功夫了,可是当这个预感真的从主上嘴里验证了的时候,他心里却又实在别扭得很。
主上为了那位钺姑娘居然连那人都要动用了。
“没什么事,就早些歇息吧,明天还有一场硬仗呢。”
琥二突然的沉默下来,刑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就猜到了他心里的想法。
他现在还是没法接受钺的存在,不过这种事原本就是急不来的。
起码他没有明着反对,就已经是前进了一大步了。
“那我就先去歇息了,明天。。。”
琥二心里虽然有些别扭,一想到明天的事却多少还是有些担忧,可是他刚一开口就被刑打断了。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那主上也早些歇息吧。”
琥二默了一瞬,无声的点了点头,说完这句话就回房了。
夜还长,迎接琥二的是一场难得的酣睡,可是对另一些人而言,却如同漫长的寒冬。
肖未已经七年没有见过祁苏了。
他始终没能真正的忘了当年那个明艳如火的女孩儿,可是当他终于再次见到深埋在心底的那个女孩儿时,迎接他的却是一根一寸来长的白玉簪子。
那道寒芒闪过的时候,他下意识的侧身避开了。
所以那根簪子并没有刺中他的心脏,而是偏了一寸刺进了他的左肩。
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可是当剧痛吞噬了他的神经的时候,他却突然有一瞬间的后悔。
要是他刚才没有避开该有多好呐。
就让她亲手杀了他罢。
那样的话,无论是他,还是她,就都解脱了。
总好过如今这般,不能死却又活不好。
他曾幻想过无数种情形,关于他和祁苏的重逢。
他原本以为无论她有多么的不情愿,他总还有机会,他心甘情愿用尽余生所有的七年来补偿她。
可是当这一切真正到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她不止是不情愿。
她恨他。
恨到想要亲手杀了他。
那根簪子没有刺中他的心脏,却击碎了他所有的奢望。
那些他幻想过无数遍的话语在这血淋淋的恨意面前简直苍白的可笑。
心丧若死。
祁苏却像是根本没想到那一下居然真的会刺中肖未。
他可是大名鼎鼎的将军呐。
他不是应当无坚不摧,坚若磐石吗?
所以当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迅速的染红了肖未那素白的衣裳的时候。
她惊呆了。
她颤抖着松开了手,摊开的双手染满了肖未的血。
原本滚烫的鲜血在她的掌中逐渐失去了温度,她却像失了魂的木偶一般怔怔的盯着手中逐渐黯淡的鲜血。
肖未一言不发的任那伤口不停的冒着血,开始翻找帐篷中的伤药。
他看见了祁苏的失神,也许她并不是真的想杀了他。
可是那又如何呢?
无论怎样的也许都不可能比那剧痛的伤口更加真实。
也许他应该说些什么,以免她在自己的心魔里越陷越深。
可是他却害怕一旦开口,只剩下悲恸的绝望。
肖未终于找出了伤药,然后在距离祁苏不远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他的身旁还放着一壶烈酒。
他们之间最多不过就是一个帐篷的距离,左右不过数十步就能走到对方的身旁,却仿佛已经横亘了整个世界。
肖未粗鲁的把那壶烈酒掀开了盖,大口大口的灌了起来,直到有了几分醉意。
祁苏察觉到两道灼人的视线,一抬头就看见肖未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他的眼镜有些泛红,他的脸却苍白的像是坟墓里头爬出来的死人。
那根玉簪还扎在他的肩膀上,血已经浸透了左半边的衣裳,但是血流的速度似乎逐渐缓了下来。
可是他却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就这么放任那鲜血顺着已经变成了血色的袍子蜿蜒而下,一滴一滴的跌落在地。
他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祁苏。
祁苏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肖未的眼睛里划过一丝痛苦。
可是紧接着,他却垂下了眼帘。
在酒精的作用下,肩膀上传来的刺痛终于逐渐远去。
他漠然的注视着那根原本温润白腻如今却透着丝丝血色的簪子,然后猛地握紧了那根簪子,毫不犹豫的把它拔了出来。
鲜血四溅。
“啊!”
祁苏发出一声尖叫,紧接着马上捂住了嘴。
有几滴飞溅而出的鲜血溅到了肖未的脸上,衬着他惨白的脸色简直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浴血修罗。
肖未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然后随手一扔,那根染满鲜血的玉簪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他却再没有看过一眼。
他感觉到身体里原本已经逐渐慢下来的血流,又飞快的朝着伤口涌了出去。
不过眨眼之间,地上就积起了一小滩血迹。
他的眼前突然一黑,不过一瞬却又重新亮了起来。
一阵铺天盖地的困意袭来,他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