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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在说什么这么开心?”
琥二话音刚落就看见不远处的帐帘被人掀开了。
刑的声音紧接着响了起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人,面目和琥二有七八分的相似。
钺定睛一看,这不正是昨天那个突然闯了进来,却被刑一气之下用茶盏砸出去的人么。
“。。。主上?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钺看了看琥二,又看了看这个与他长得极为相似的年轻人。琥二方才似乎曾提起过,他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大哥,可奇怪的是,钺却突然发觉琥二的脸有些不对劲。
她之前只注意到他脸上的青紫,却忽略了其他的异样,直到和他长相极为相似的琥大进来,她才发觉琥二的相貌和他当初在煜都的时候似乎变了不少。
琥二并未留意到钺意味深长的目光,只是一脸古怪的看着一前一后走进来的刑和琥大,总觉得他方才似乎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然后又极为倒霉的被主上听了个正着。
他的确说了些了不得的话。
可无论是钺还是刑,听了以后似乎都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是琥大一脸迷茫的在他和钺之间来回的打量。
“主上说天太热,他晕太阳,所以刚巡完西一营就心急火燎的回来了。”
“哦。”
琥二了然的点了点头,天热是不错,但是当初主上冒着盛夏正午的烈日急行军的时候怎么就啥事儿也没有呢?
还晕太阳,他怎么不直接说他一出大帐就晕呢?
“我说二子,这不过就一个上午的功夫,你怎么就和这位钺姑娘聊得这么开心了?”
糟了。
这个琥大,怎么就不能长点儿心呢?
琥二一听琥大这话就知道他又一巴掌扇老虎脸上了,主上在外头顶着烈日苦巴巴的巡营,他却和主上的姑娘在大帐里一边吃饭一边聊得火热。
你可真不愧是我的亲哥呐。
“主上。。。我这是。。。”
“看来我这回来的可真不是时候,还没进军营就听见你的笑声了。”
刑毫不在意的笑了笑,琥二却恨不得狠狠抽琥大几个耳刮子。
这下别说扫一个月茅房了,恐怕他的余生都摆脱不了羿日部的茅房了。
“哪开心了?就这么几句话,他还一直卖关子,我正烦着呢。”
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刑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琥二,却丢下了一句出人意料的话。
“那一个月的茅房,让琥大替你吧。”
“哈?!!!为什么啊?!!!”
刑的话刚一出口就听见琥大哀嚎了一声,琥二却是笑颜逐开的接下了这个意外之喜。
“多谢主上体恤!”
“我。。。我。。。”
“行了,大哥,主上巡营辛苦了,咱们还是别打扰主上休息了。”
“不是。。。我。。。”
琥二手脚利索的收拾了碗筷,一手拽上琥大就急匆匆的往外走,好像生怕刑又突然变了卦,或者琥大再突然来一句吓死人不偿命的惊人之语。
可是钺却突然叫住了他们。
“等等,我怎么总觉得,你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对?”
琥二脚步一顿,奇怪的回头望着钺。
“我记得。。。你在煜都的时候好像。。。之前光注意你脸上的青紫了,直到这一位。。。应该是你大哥吧?你的样子似乎。。。”
原来是这事。
琥二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什么,刚想开口解释,刑却打断了他。
“行了,你们先出去吧,把那些个解暑汤、酸梅汤什么的都给我端上来。”
看来主上是想要自己跟她解释了。
琥二点了点头,拽着琥大飞快的出了大帐。
“等等,你还没。。。”
“除了这个,你还想知道什么,都让我亲自告诉你不好么?”
“额。。。这个。。。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你能不能坐回去!你要再往前凑我都快掉下去了!”
虽说刑那张美艳绝伦的脸的确称得上是赏心悦目,可是琥二刚一走他就不管不顾的凑了上来,眼看着他的鼻息都已经喷到她的脸上了,这还哪里像是个好好说话的样子。
可是刑不仅没有退开的意思,反而不知收敛的继续往上凑,钺伸出左手想要推开他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又想干什么?!
眼看着她的背已经紧紧的抵上了床背,已经退无可退了。
可是那张脸仍然在步步紧逼,心跳似乎越来越快,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他的气息却突然停了下来,就在距离她的唇只有不到一公分的时候。
一个极尽温柔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然后有些粗粝的大手轻柔的摸了摸她的脸颊。
“好了,我先去洗个澡,一会儿琥二拿解暑汤来,你先喝一些。等我回来了,无论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直到屏风后的水声响起,钺才回过神来,却听见一阵剧烈的心跳声正不停的回响在耳畔。
真是的,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什么竟然会觉得失落呢?
钺情不自禁的把脸埋进了掌心,却仍然挡不住那逐渐升起的热度。
被琥大打断的那一个吻。
“主上,我。。。”
琥二刚一掀开帐帘就看见钺猛地把脸从掌心里抬了起来,而且那一张脸似乎比昨天的晚霞还要红。
刑却不见了人影,只听见屏风后面正传来隐约的水声。
“他去洗澡了。”
“这是主上吩咐的解暑汤和酸梅汤,一人十碗再大的暑气也能解了,可不能再多了,否则就该伤胃了。”
琥二飞快的放下一整盘足足二十碗解暑汤和酸梅汤,头也不抬的说完了这些话,不等钺答话又飞快的转身出去了。
钺失笑的看着他逃一般的背影,看来有一个不在乎礼节的主上有时候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呐。
钺端起酸梅汤浅浅的啜了一口,味道倒是不错,可是这足足二十碗也实在。。。
她刚刚想到哪了?
对了,她一直有些奇怪,为什么她明明伤得这么重,却好得这么快。
她只昏迷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醒了,除了殒那一掌顺带打裂了她的右侧肩胛骨的外伤之外,她几乎感觉不到任何内伤。
就算刑的功夫再好,可是那么重的内伤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完全治愈,几乎没有任何感觉?
究竟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事情?她下意识的垂下头看向自己的手掌,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反而隐约可以看见皮肤下青色的血脉正透出丝丝寒意。
她突然发觉,有一件事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了。
可是现在,她却不得不开始怀疑。
她根本就不是常人,自然也不可能真如常人一般。
“原来你和主上一样,你们根本就不属于这里。”
她早就猜到了,她不仅不属于这里,甚至可能就连刑所属的那个原本的世界也早已容不下她了。
那么她究竟属于哪里?
如果不是嫣娘为她聚魂的话,那么她原本应该去往哪里?
冥界吗?
抑或是,她早已不该存在于这世上的任何一个地方。
“怎么了?”
钺猛然抬起头,却看见刑已经洗完澡出来了。
仍旧是那一身松垮垮的红袍,毫不在意的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一头银发随意披散着,仍在不停的往下滴着水。
真美。
尤其是他收敛了所有的锐气,只剩下这一副慵懒妖媚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绝世妖姬。
如果是往常,她倒是丝毫也不介意欣赏一下这一副难得的美人出浴图。
可是现在,她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他那一头灰白相间的银发之上。
“你的头发。。。究竟是怎么白的?”
刑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毫不在意沿着她的床边坐了下来。
“你若是看不惯,那我寻些药来染黑了便是。”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钺一边轻声的说着,一边接过他手中的绢布。
她轻柔的挽过那一头披散的银丝,用绢布细细的擦拭着发梢的水滴。
真美,就好像上好的锦缎一般,可惜却成了黑白相间的杂色。
“既然都已经忘了,又何必再去追究呢?”
“你说过,无论我想知道什么,都会告诉我。”
刑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些许无奈。
钺突发奇想把那一头银发随意的盘起绕成了一束蓬松的发髻,只留下脸颊两侧飘散着几缕妖冶慵懒的碎发。
这一幕侧颜终于和幻梦中那个隐约不清的人影完全重合了。
“你总喜欢披散着头发,就不嫌比武动手的时候碍事么?”
“披着碍事,束发又太麻烦了些,要不干脆一剑削了算了。”
“那怎么行?!这么好的头发削了多可惜,难道你还要落发为僧不成。”
“美人与美酒皆不可舍也,我要是真做了和尚那岂不是要坏了佛门清净之地?”
“就知道胡说!”
“若是你肯答应每日帮我束发的话,那这头发留着也就留着吧。”
那些模糊不清的话语突然在她的耳畔飘忽而过,仿佛就连话音里头都带着笑意。
怪不得她会不由自主的盘起了发髻。
当时那一头华美如锦缎一般的黑发呐,如今却只剩下了这沧桑憔悴的银丝。
其实她并不在乎他的头发究竟是黑是白,也不在乎他的容颜是否绝美依旧,她只是觉得心疼。
他究竟为她做了些什么,却一直固执的不肯让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