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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笙却将从那几个小和尚身上吸了血,爬出来的几只小蛊虫放在了盒子里便转身进了房间。
君修冥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在房间里捣鼓,问道:“刚刚那支曲子……”
“别吵!”他话到一半,安笙便打断了他,因为她正在配制让蛊虫脱离的药粉。
蛊虫可以易容,但也不能长期停留在脸上的经脉,若是如此,蛊虫很有可能顺着脉络,游移至身体各个部位,到最后被侵蚀致死。
所以安笙不得不细心的调配。
君修冥只好悻悻然的闭了嘴,可刚刚那支曲子明明就是安笙曾经吹过的,而蛊虫的使用,那小丫头也是精通的。
为什么一直以来,他对她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但他派去浣邺平南侯府打探的人,却又是众口一词,说嫁到北盛的的确就是安侯府的千金安若离。
如果安若离真的就是安笙,她又为何从来都不承认她认识他?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静谧的房间内,传来她温和的声音:“终于好了!”
君修冥脸上一喜,上前就将安笙抱在了怀里,这似乎成了他的习惯:“恩,终于弄好了,那就睡觉吧!”
和安笙在一起的每天,最让他振奋的事情,莫过于睡觉。
安笙横了他一眼,这几日,他就跟块牛皮糖似得粘着她:“睡什么睡?去找几身普通老百姓穿的衣服来,穿成你现在这样进城,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你身份尊贵是吗?”
君修冥那里用得着事事都由她来操心:“好了,你就别忙来忙去了,该备的为夫都备好了!”
安笙手肘奋力的顶了一下他的胸脯,虽然心里美滋滋,但也没好气:“谁是你夫人了!说话能不能知点分寸!”
君修冥疼痛的闷哼了一声,却见她头也不回,只顾着将药粉装进了几个小瓷瓶里。
而安笙只是想将这些需要用的物品都给他备好,而且剂量也要够用,毕竟成败在此一举。
想到这里,她便又叹了口气,转眼看向他:“你会饶他一命吗?”
君修冥的目光深冷了一分:“丫头,你觉得他会饶我一命吗?”
安笙无奈的笑笑,没再开口,只是将这些东西装了起来,无论谁败了,她都一定会留住那个人的性命。
这是她亏欠下来的。
翌日,安笙一边与他说明蛊虫的用法,一边告诉他多少个时辰后要用药粉置入水中浸泡洗脸,让蛊虫脱离。
君修冥故作漫不经心,一脸的不乐意,她将事交代的如此清楚,总让他心里隐隐的感到不安。
晌午时,几人顺利的进入金陵城后,便直接去了丽香院。
安笙心想,大概是君修冥与延平王相约在了此处,因为越临近金陵,他们的信便来往的越密切。
好在,朝廷里除了延平王,还有掌管六部的裴若尘是他心腹。
君修冥直接去到三楼的雅间,常德与墨白守在屋外,唯有安笙跟着步入了屋内。
里面的人见来者,先是疑惑的目光,直到君修冥亮出腰间的玉佩,再听他道:“是朕。”
这样熟悉的声音,裴若尘自是听了出来:“臣参见皇上。”
而后,他的目光又停留在了安笙身上,君修冥淡然的说道:“贤妃,好了,不必多礼了,坐吧!”
裴若尘这才安心的坐下,斟了两杯茶递过来:“皇上一路舟车劳顿,要不先去下官府上暂歇?”
君修冥从他的话语里听出几分端倪,质问道:“延平王呢?”
裴若尘有所隐瞒的回禀道:“延…延平王…说说是,政务繁忙,今日来不了了!”
君修冥冷哼了一声,语气凌厉而又嘲讽:“这样的鬼话,裴大人觉得朕信吗?”
裴若尘心一惊,跪在了地上:“皇上恕罪,延平王今日的宠妾刘氏生辰,皇上设宴款待,延平王便携着刘氏入宫赴宴了。”
君修冥唇角扬起冷魅的笑意:“一个妾室的生辰就能让他设宴款待,这位皇上还真是不将威武大将军的嫡亲妹妹放在眼里,荒谬!”
安笙在旁轻摇了摇头,表面上的确是拉拢了延平王,只要稍稍离间,便得罪了威武大将军。
一个妾室也能将正室踩在脚底下,也不知师父是如何想的?但她相信,她的师父不会是这样糊涂的人。
安笙沉思了一会,又听裴若尘说道:“也并非全然如此,今日皇后邀了延平王之妻慕容姝出宫游玩。皇上,这延平王受邀入宫,会不会临时变卦?”
君修冥眯了眯眼,深沉的眸光里似恍然明白了君易潇葫芦里卖的药。
他盛情相邀,延平王自然不能抗旨不尊,所以这并不能代表延平王是站在了君易潇身旁。
安笙抿了口茶水,将自己所察觉的说了出来:“延平王宠爱刘氏,慕容姝心里不会好受,更何况,皇上这番殊荣,是在纵容延平王宠爱姬妾。
只怕慕容家对此也早有异议,不然延平王也不会在朝中安分如此之久,皇上段然是故意而为之,让慕容家与延平王生出嫌隙。
另一面又让皇后去拉拢慕容姝说些体面话,以免威武大将军误会,所以这夫妻二人是在一唱一和!”
安笙的这番言辞使裴若尘与君修冥另眼相看,没错,她所言与他所想一致。
安笙又小酌了口,抬眼看向正也看着她的人:“皇上有何打算?”
君修冥邪气的一笑:“他的如意算盘不也正和我的意,如此他与延平王之间的关系不就恶化了?
再过些时日是皇家祭祀的日子,只要朕能出现祭祀典礼,加上延平王,太后王氏一族,以及随我已久的旧部支持,暴毙一说,也就不攻自破了!”
安笙点了点头,如果将延平王宠妾刘氏与慕容姝之间的矛盾闹到最大,那当真是有好戏了。
权衡利弊下,也不知这位延平王究竟是选择要美人还是要权利!
不过听闻延平王膝下只有一子,那刘氏能骄纵的原因,无非君慕言是延平王之子。
而慕容姝也是因此忍气吞声多年。
其实这还得感谢素日里叽叽喳喳的半斤,不然她也不会知道这么多。
*
夜里,君修冥与常德去了王府,目的也就是试探延平王的立场。
安笙留在了裴若尘的府中,因为君修冥放心不下她,所以屋外还留了个门神墨白。
安笙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想着必须抓紧时间入宫,不然她便没办法将水搅浑。
此时,裴若尘命人送来了晚膳,毕恭毕敬在她面前说道:“安姑娘,公子让您不必等他用膳。他可能晚些时候才会回来。”
因为府中人多口杂,所以君修冥让裴若尘改了口。
安笙收了思绪,淡应了一声:“嗯,我知道了,这里也没什么事,裴大人可以去忙别的。”
裴若尘躬着身子:“是,安姑娘慢用,下官告退。”
安笙食之无味的吃了几口,对门外一动不动如同雕塑的墨白唤道:“你进来!”
墨白却仿若充耳不闻,仍旧站在门前。
君修冥离开时,特意嘱咐,他的职责就是护她周全,并且在此之间不能和她交谈半句,另外就是离她远一些,免得着了她的道。
安笙就知道这是个一根筋的人,气恼的一摔碗筷,走到他的面前:“看着我!”
墨白看了她一眼,而后移开了眼神。
安笙翻了个白眼,执着的又说了遍:“我让你看着我!”
见他的视线再次移到自己的身上,安笙才继而说道:“为什么愿意誓死效忠他?”
墨白沉默不语,心里却道:因为主上用命相救过他几次,他的这条命这辈子都是主上的。
安笙见他不说,只好自己开口道:“墨白,这次的事情远远没有想的那么简单,皇上刚刚进入金陵城,延平王便被受邀去皇宫,你说,这里面真的是巧合?
如果延平王是棵墙头草,让君易潇发现了皇上还活着,并且还在金陵城中,皇上一定会招来杀身之祸,所以现在,皇上极需一个卧底,明白吗?”
墨白知道她所说有理,虽然有心动,但主上的吩咐他也不敢违背。
安笙看他沉默,便当是他默认了,刚迈出房间一步却又被他手中宝剑挡了回去。
安笙气的咬了咬牙,冥顽不灵,油盐不进,她明明已经将情势分析给他了,难道他就不担心君修冥会死吗?
无论如何,她必须趁着君修冥不在离开,不然就算见到刘氏,说话也不会有分量。
为今之计,她只能利用白偌贤对她的情意,成为众人眼中焦点,再将刘氏捧上去让慕容姝嫉恨。
如此,慕容将军不仅会疏远延平王,还会和白偌贤闹出不愉快。
因为也只有这样,最后她才能求君修冥饶恕他一命。毕竟上一辈的恩怨,又何必牵扯到这一代。
安笙将制作好的烟火拿了出来,这是她在万花谷时特制的烟火,只有白偌贤与他知道。
想到这里,安笙扯了扯嘴角,“他”,不过是长期做的那个梦境,渐渐地让自己虚构出来的一个人物!
安笙将烟火的引线拉了开,空中是一缕又一缕的火树银花,墨白回过身来,质疑的看着她。
安笙勾了勾唇角:“你若不放我离开,君易潇他自会寻来!”
话落,她接着又点燃手中的烟火,夜里的星空绽放出一朵又一朵绚烂的罂粟,是那么的美。
墨白刚想要阻止她,却见安笙将方才摔碎碗的碎片抵在脖子上:“今天,我是无论如何都要离开,你若不想让君易潇找到这里来,就让我离开。”
墨白是真慌了,眼看着安笙一步一步的离开府邸,却无力阻止。
同样慌乱的还有从王府出来的君修冥,他认得这样别致的烟花,那是他和安笙一起研制的。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花火时,他以为是自己眼花,可当他第二次清晰的看见映在眼底的花火时,他整个人都失控了。
君修冥迅速的跃上马匹,径直向刚才烟火的那个方位赶了过去。
常德也不知这是发生了什么,跟在他身后大喊道:“公子…公子你…你慢些,等等老奴,等等老奴!”
安笙离开裴若尘的府邸后,直接来到刘云所在的戏楼,紧接着又点燃了烟火。
因为前几日她便与白偌贤约好了,大概也就是这两日她会抵达金陵。
到了金陵以后,她便放出烟火,他自会来接应。
刘云见到安笙时,并没有感到意外,因为他也是接到消息,在这里等候,转身命人去了皇宫。
而后才领着她上楼,随口一问:“想好了?”
安笙却没有回答他问题,半晌之后,才又反问道:“公主呢?”
刘云神色落寞:“被太后送到了燕国,她会幸福的!”
安笙蹙了蹙秀眉,质疑的开口:“你放弃了?”
刘云略显无奈,与她斟茶:“不放弃又能如何?以我之力,还能与皇室抗衡吗?”
安笙不以为意的哼笑了一声:“也好,跟着你这样的男人,也只会让她吃苦。”
刘云显然对她的话有几分不满,却没反驳。
左右与他聊了不过半个时辰,宫里便派来了马车迎接,而君易潇也亲自来了。
刘云站在她的身前禀报道:“娘娘,皇上在下面等着你。”
安笙靠在窗边,睨了眼下面繁复华丽的马车旁的君易潇,眼底却一片落寞:“我已不再是宫妃,你又何必称我娘娘。”
刘云随着她身后一同下去,淡声道:“这都是各自的命,什么时候,娘娘都是尊贵的皇妃。”
安笙回过头看了刘云一眼,随后便径直走向了马车旁站着的君易潇身边。
君易潇二话没说,便将安笙搂入了怀里,吻在她的额头间:“能再见到你,真好。”
而远远寻来的君修冥刚要上前,却被身后追来的常德拉了住,不停的劝道:“圣上,您要冷静,您要冷静啊!贤妃娘娘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可当君修冥看到这一幕时,却红了眼,眼底的泪竟是那般灼热。
这一刻,他似乎彻彻底底的明白,当初她是如何看着他身边成群的女人!
君修冥执意要上前,却被常德以死相逼:“圣上…圣上,老奴求…你了,老奴求…求你了,不要过去!圣上若还怜惜老奴…这条溅命,便听老奴一…一句劝吧!”
君修冥云袖下的拳头紧紧的握成拳,甚至能清晰的听到骨骼声响,胸腔传来一阵的刺痛,唇边忽而溢出一口鲜红的液体。
他刚刚看见了,是那朵妖娆的罂粟,万花谷中漫山遍野盛开的罂粟,而最后一次也是从这个地方盛放!
如果他猜得没错,安若离十有*就是他的安笙,不然君易潇是如何知道来此处接应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会不认识他了?
安笙别扭的脱离了他的怀抱,妾了妾身,淡声道:“恭贺皇上。”
君易潇唇边是温润的笑,伸手握住了她有些冰凉的手:“我们之间,何时需要如此生分了?没事了,以后都不会有事了,笙儿,跟朕回宫吧!”
安笙唇角浅然的笑了笑,将手从他手中抽了回来,而后坐上了马车。
君易潇对她的疏离,心中漫过一丝苦楚,只以为至今她仍是在怨他,将她交到了君宁的手上。
马车徐徐的向宫中的方向驶去,在微风拂起帘角的那一刻,她看见了站在角落里的君修冥。
他眼底尽是痛楚,安笙心如刀绞看着他,而后决绝的掩了窗帘,低声道:“夜晚寒凉,有些冷了。”
君易潇是知道她体寒的,将自己身上的袍子与她披了上。
而安笙忍不住泪水,红了眼眶,他急切的问道:“怎么哭了?”
安笙笑着摇了摇头,唇边的笑怎样都是苦涩:“刚刚风吹进来,不小心进了灰。”
君易潇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小脸,担忧的道:“让我看看!”
安笙情不自禁的往一边挪了挪,别开了脸颊:“已经没事了,沙子被揉出来了。”
君易潇见她总是与自己保持着距离,拧了拧眉道:“君宁已被朕下令处死,笙儿何必再与朕怄气?”
这一刻,安笙彻底的醒悟了,如果让他知道君修冥还活着,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君修冥死吧?
君宁可是他的哥哥,为了讨一个女人欢心,能说处死便处死了。虽然她也不希望他活着,但他终究不会如君修冥一样留手足一条性命!
想到这里,安笙唇边又是一抹嘲讽的笑意。
入宫后,安笙想方设法的躲着君易潇,可如今这皇宫终究是他的皇宫。
想躲得彻底,也并不是件易事,多数时候,她只能敷衍的与他聊上几句。
这几日她依旧住在菀宁宫内,身边却没一个能信之人,想要打探刘氏与慕容姝之间的关系,还要她时不时旁敲一句。
不过想要了解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她还必须得见一见这个刘氏。
用过晚膳之后,安笙便觉得头昏昏沉沉,不知不觉间靠在软榻上睡了过去。
一盏茶的功夫,宫中风风火火的闯进来一批凶神恶煞的女人:“贤妃呢?”
清流认得这些人,都是皇后宫中的嬷嬷与婢子,上前询问道:“苏嬷嬷,您这么晚了来,是有什么事吗?”
那嬷嬷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语气一点也不客气:“皇后娘娘找贤妃去坤宁宫一叙。”
说着,便向身后的人示意,几个婢女丝毫不顾阻拦直接闯进了内室,将昏睡过去的安笙拖了出来。
清流心里一惊,将她派来贤妃身边时,皇上便特意嘱咐她好好照看贤妃,这可出不得岔子,但她又不敢公然与皇后为敌。
于是,安笙就这样被抓入了坤宁宫中。
清流匆匆忙忙的跑去了养心殿内,而此时,皇上却正在和几位大臣议事。
她焦急的向李公公禀报道:“公公,贤妃娘娘刚刚被皇后的人带走了,只怕是要出事了,您能不能进去跟皇上通传一声!”
李敏锐在门缝看了看眼里面的情况,左右为难:“这…皇上吩咐过奴才,不得入内打扰。”
清流只好着急的在外面走了几圈,不得已的又道:“李公公,贤妃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您不会不知道,倘若今日贤妃有个好歹,你我的脑袋必然都会不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