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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掉宁妃,此生不再纳妃,他并非做不到,只是,他绝不能对沈惠始乱终弃。
一来,他们青梅竹马,多年的情意并非朝夕可以动摇。二来,她也从未做错过什么,即便是休妻也要有个理由。其三,他对她也狠不下心,那样无辜而又柔弱的惠儿,他怎么舍得伤害她呢。
温孜言承认,眼前这个女人对他的确很有吸引,因为这是他思念了数十年的女人。
见之不忘,不过他从未看懂过她究竟是怎样的女子。
她可以冷漠,可以深情,可以脆弱,也可以决绝,她就像罂粟一样,名字是毒却让人上瘾。
对于温孜言来说,她就像是窗前的月光,让人神往。而沈惠却是心头的一颗朱砂痣,同样难以割舍。
安笙凉薄一笑,身子懒懒的依在窗前:“怎么?做不到吗!殿下还是舍不得你的太子妃吧。如此看来,殿下对我的情意也不过如此。”
而温孜言突然抓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揽,将她整个人困在怀中:“这只是你对本王的要求,本王应不应又是另外一回事。”
安笙并未挣扎,她越是反抗,只会越激怒他而已。她冷傲的扬起下巴,凌然的看着他,却已暗中运用内力。
温孜言并未继续有所动作,只是温怒的凝视了她片刻,而后转身摔门出去了。
*
三日时光一晃而过,温孜言并未亲自前往边境,而是排了沈惠的弟弟沈寒为主帅。
安笙得到这样的消息高兴坏了,因为她终于可以回到他的身边。
启程那日,温孜言来相送时,端看她半响,最后只丢下一句:你现在不愿嫁给本王,本王不逼你,但你终究会是本王的女人。
车行月余左右,他们终于来到了两国边境。
安笙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遥遥的看着故土,身居高位,似乎北盛皇朝的万里河山就被踩在脚下。
她唇角扬着冷漠的笑,她终于回来了,带着他的孩子回来了。
“若离,你在想什么?”君雯也不知从哪里跳出来,从身后环住她腰肢,两人的身量差不多,左右不过是小姐妹间的嬉闹。
安笙低笑,指了指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衣服呢?”
君雯忙的松开,因为她一搂住安笙的腰便能完全将她肚子凸显出来,当她得知安笙已有四月的身孕也被惊了一跳。
好在宽松些的裙子还能替她遮掩,只是近来赶路让她瘦了不少。
君雯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的模样:“我已经送到你的营帐去了。也不知道皇兄能不能将我们平安的带回去。”
安笙面容凝重几分,坚信的开口:“他会的。”
经过此番经历,君雯也收起了从前的没心没肺,嘻嘻哈哈,眼底平添了份忧心。
安笙美眸微眯着,北盛万里江山都笼罩在一片白雾蒙蒙之中。
唇角弯起一抹冷冽的笑,城头冷风嗷嗷呼啸,掀起她墨黑的发丝,扬在空中,妩媚妖娆。
安笙淡声说道:“公主,北盛江山万里如画,是不是很美?”
君雯点了点头:“是啊,的确很美。”
安笙沉默不语,却缓缓的伸出手臂,她掌心向外,手掌平摊开,然后,又紧紧的抓住。
君雯下意识的拢紧了胸口的衣襟,娇怯的说道:“若离,城头太冷,我们下去吧。”
安笙含笑转身,正撞上不远处站在城头上的沈寒,他墨一样的眼睛,深不见底。
安笙直接无视了他,自顾的解下身上的披风搭上君雯肩头,温柔道:“公主身子娇贵,多穿一点吧。”
君雯想着她还身怀有孕,忙道:“不行不行,这样你会着凉的……”
她刚要解下披风,却被安笙按住了手:“好了,怎么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君雯也只好拢了拢披风,指尖指向不远处:“若离,那是哪里啊?似乎很美呢。”
安笙这些时日常常看着地域图,淡声回道:“是凤凰山,那里已经是北盛的地界了。”
君雯一副向往的神情:“我曾听皇兄提起,北盛凤凰山那一代民风淳朴,风景瑰丽,有机会真想去看看。”
安笙淡淡点头,眸色却幽暗几分:“现在兵荒马乱,还是别去了。两国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也不知这场仗要打到何时才能停歇。”
说到底,她才是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
沈寒站在不远处剑眉深挑,临走时,温孜言曾与他提及。让他留意这个女人,她心机太深,温孜言看不懂她,即便是沈贵妃,都看不穿这个人。
安笙美眸随意的轻眯着,不骄不躁的看了他一眼,便同君雯回了营帐。
转眼间,沈寒出征已经一个月了,前方频频传来燕国的捷报,沈寒已抵挡住北盛五十万大军,沈寒已夺回边境二城,沈寒……
看着燕国的士兵士气大增,安笙却只是一笑而过,她是了解君修冥的,至于沈寒有几斤几两重,她也清楚的很,他绝不是君修冥的对手。
那么,君修冥此举只怕是欲擒故纵了,对于敌人,君修冥一向不会手软。
安笙想,用不了多久,沈寒一定会出事。
君雯闷闷不乐的走进她的营帐:“听说沈寒又攻下一城。若离,我们会不会死?”
安笙摇了摇头,安抚道:“不会的,他舍不得这么乖的妹妹死。”
实则沈寒传回来的奏报越多,就说明他离失败越近,君修冥的反扑一定会让人瞬间致命。
她起了身,掀开营帐却正见沈寒朝她所在的地方走来。
而此时,一名士兵对他禀报道:“大将军,太子的车马已在距城二十里处,请将军出城接驾。”
安笙有片刻的错愕,看着沈寒,只见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心生郁闷,好端端的温孜言来这里做什么?
北盛皇帝,燕国太子都聚集在两国边境,这下倒是热闹了。
温孜言来到营帐后并没急着找安笙,而是与沈寒又详细的了解了一遍边境情况。
温孜言微眯着眸子,盯着桌案上的地图,许久后,才听他温声开口:“沈将军这一仗打得可是十分漂亮,还活捉了敌方守将。”
沈寒难得的笑了笑:“太子殿下谬赞,末将不过是误打误撞。”
温孜言微摆了下手:“你也不必谦虚,本王只有判断的标准。”
沈寒拱手,不慌不忙回答:“只是殿下,这北盛公主与安姑娘该如何处置?”
温孜言沉思了片刻,其实他还挺喜欢君雯那个丫头,因为曾经他也有如此一个活泼的妹妹,后来却不幸病故了。
况且两国一直交好,所以很早以前他便认识君雯,每每她的生辰,他都还会派人送去礼物。
如果说是要杀了她,他段然是不会这么做,至于安笙,他当然也舍不得。
半晌后,他才淡淡的说道:“先留在军营中好生看着吧!也别亏待了她们。”
沈寒有些不明白,但也应道。
温孜言在主位之上坐了下来,看了会布防图,而后又问:“接下来,沈将军有何打算?”
沈寒思虑片刻,决定据实以报:“启禀殿下,北盛与燕国一向交好,末将觉得倒没有必要为一个女人挑起战火。
届时生灵涂炭,遭殃的还不是百姓。不如将北盛公主与安姑娘还回去?如此,北盛皇帝必然会……”
他话不曾说完,温孜言便微怒的一拍桌案,如今连连打了胜仗,他又何必俱他?
沈寒见温孜言恼了,不再多说,他虽身为将帅,但他从小就知道,打仗不是为了胜利,而是为了百姓得到安宁的生活。
更何况,如今这场战役只是因为一个女人,还连累那么多的将士牺牲。
温孜言沉默片刻后又道,“此事容后再议。”
沈寒俯首:“是,殿下一路车马劳顿,末将不便打扰,先行告退。”
温孜言不悦的揉了揉眉心,应了一声:“嗯。”
沈寒离去不久,温孜言便起了身,准备去安笙的营帐看看她近日如何了?
只是来到她的营帐时,才发现人不在,就连守卫也不知人是何时不在的。
温孜言匆匆来到君雯的帐内,只见她还在烛光下一针一线的绣着荷包,又看了看帐内四周:“雯儿,看见安笙了吗?”
君雯错愕了片刻,摇了摇头:“安笙?是谁?”
温孜言拧着眉,疑惑的看着她一脸的困惑,问道:“和你在一起的那位安姑娘你不知道她名字就能和她那么要好吗?”
君雯忽而一笑:“你说她啊!可她不是安笙啊,她是若离,安若离。怎么了?”
温孜言微楞了片刻,看着她手上的荷包:“没事,小妮子动春.心了?这是绣给心上人的吧?”
君雯脸色红了红,低着头,一副小女儿姿态的应了声:“嗯。”而后她又抬起一双明眸看着他:“言哥哥,你会杀了我们吗?”
温孜言唇边一抹柔和的笑意,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傻丫头,当然不会。”
君雯抱住了他:“言哥哥,那你放我们回去吧!我会让皇兄停止这场战争,我知道这些时日,你也一定很矛盾,可是言哥哥,若离她爱的人是我皇兄,你就让他们在一起好吗?”
温孜言只是任由她抱着,却没有多说,他看到的明明就是她抛弃了君修冥,最后跟着君易潇离开了。
沉思良久,他才开口道:“我会考虑的,天色不早了,你早些睡吧!我可不想将你交给你皇兄时,他再来责备我。”
君雯笑着点头,收了手里的针线。
温孜言也便转身离开。
……
彼时,主帐之内空无一人,桌案上的地图平整的摊开着。
安笙来到桌边,认真端看,如玉的指缓慢的流连过一座又一座城池,她漂亮的眉心越蹙越紧。
正是沉思之际,身后突然一道黑影晃动,明黄的利剑不偏不倚向安笙后心刺去。
安笙警觉的侧身,避开要害之处,手臂的锦袍却被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好在袍子宽松肥大,并未割破肌肤。
她脚下快步旋转,顺手将桌案上的磨盘丢向刺客,那刺客伸手极为敏捷,轻轻的璇身便躲过,连一滴墨点都没有沾上衣襟。
他手中剑光一闪,宝剑再次刺向了安笙面门,安笙躲闪,出手,两道身影很快交叠在一处。
对方的武功明显在她之上,招招凛冽,看似危险,但安笙却并未感觉到杀气,她唇角含着冷冷的笑,下手却丝毫不留情面。
既然要玩儿,那做戏可要做全套。
只有竭尽全力,步步紧逼,才能探出对方的实力。每一次剑刃都在安笙身侧险险的划过,她眉心紧锁,很显然,对方也在探她的底。
她开始微微的气喘,脚步飞转,衣袖翩然,剑光跟随着她的身形闪动。
而安笙眸中一闪狡黠之色,在关键一刻突然顿住脚步。
刺目的剑光向胸膛刺来,她不躲不闪,一双美眸只微微的眯起。
毫无意外的,剑尖在距离她心口一寸的地方停住。
安笙唇角扬起笑,声音幽幽,含着玩味:“不继续了吗?我虽拒绝了殿下,倒也不必杀了我吧。难道是因爱生恨?”
冰冷的剑刃沿着她心口的位置划上咽喉,剑尖笔直,明晃的白光些微刺目。
安笙绝美的面容平静淡漠,唇角含着笑,些微戏谑。
那刺客一身黑衣劲装,缓缓落下脸上的黑巾,果真是太子温孜言:“本王只给你一次机会,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回答,否则,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君雯的话不得不让他起疑,只是不明她为何要欺骗君雯?现下又为何鬼鬼祟祟的来到主营!
安笙轻笑询问:“太子殿下想知道什么?”
温孜言再次质问:“你究竟是谁?混入燕*营,究竟有何目的?”
安笙笑,随意的拨了下额前被汗水浸湿的碎发:“我难道没跟殿下提起过我是安笙,至于我为何身在军营之中,殿下心知肚明。若非殿下要强娶,我也不必颠沛流离。”
温孜言剑眉冷弯,手掌紧握剑柄,冷冷丢出一句:“将衣服脱了。”
他记得,梁朝公主的肩上有一颗红痣,因为梁朝的服饰向来不同其他王朝,那里的女子也都是抹胸长裙。
安笙眸色忽而一冷,隐在云袖下的拳头紧握,脱了,她腹中孩子就瞒不住了!她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温孜言的宝剑又向前逼近一分:“还不脱?”
安笙冷笑,两指夹住剑刃,让剑尖稍稍偏离。
她笑着解开身前纽扣,动作缓慢,又带着几丝轻佻。
那一双妩媚的眉眼,妖冶的勾.人魂.魄。外袍滑落在脚下,她身上是一件套在雪白中衣上的粉色纱。
紧接着衣襟被她一寸寸扯开,露出雪白如玉的香肩,肚子下的衣服却仍旧松松垮垮的层层叠叠。
正是这时,女子突然低泣起来,双眸剪水,泪珠子当着噼里啪啦的打落下来,她双手胡乱的拢在心口,秀发散落,裸.露在外的双肩不停的颤抖着。
一副楚楚可怜姿态。
温孜言一侧剑眉挑起,一时间竟尚未猜透她的意图,这个女人从不按章出牌。
“殿下,你怎么能这样对笙儿,你这样做,让我往后如何面对世人……倒不如死了算了,免得败坏门风……”
“安笙,你又在耍什么把戏!”
他话音刚落,只听身后传来女子尖利的声音,音调中带着哽咽:“你们在做什么?”
温孜言回头,只见沈惠已站在两人身后,他一瞬有些惊愕,她怎么会在这里?
沈惠身体不停的颤抖,泪夺眶而出:“温孜言,你在做什么?这是中军大帐,即便你再想要她,也不能在这里,也不能败坏军纪,你太让我失望了。”
温孜言负手站在原地,眼底含着冷意,侧目看向一旁哭的梨花带雨的安笙。
若非他刚刚被摆了一道,但凭女子那般娇弱的姿态,的确让人忍不住心疼。
安笙不动声色拢着松垮的衣裳,来到沈惠面前,哭的更凄惨:“太子妃娘娘,求你饶过安笙吧,安笙是被逼无奈……”
但很显然,她如此做不过是火上浇油,将沈惠心中的妒火烧的更旺棼。
温孜言怒吼一声,一把扯住她手腕:“你该玩儿够了吧,你最好适可而止,否则本王不会饶过你。”
安笙被他用力一扯,身体踉跄着,顺势跌入他怀中,又惊恐的挣脱起来:“太子殿下,笙儿错了,笙儿以后再也不敢反抗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你……”温孜言狠狠的瞪着她,此刻真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他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被人算计,还是一个女人错。
然,他话未出口,脸颊忽然一疼,竟是沈惠扬手匡了他一巴掌。
她紧抿着唇,脸色惨白,眸中都是模糊的泪。
她看着他,一步步后退:“温孜言,是我看错你了,你既然如此喜欢她,既然生米已成熟饭,就让她做你的太子妃吧,我要休了你。”
沈惠说完,转身快步跑了出去。
而此时,安笙站在他身侧,用指尖示意的抹掉脸颊上的泪,唇角溢出清清冷冷的笑:“殿下,您的太子妃看起来似乎很伤心呢。”
温孜言双眼燃烧着怒火,手掌一把掐住她咽喉,力道不轻,掐的她小脸涨红,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而她依然笑着,嘲讽的笑:“太子殿下还不去追吗?若她真有个意外,殿下只怕要抱憾终身。”
他咬牙切齿道:“惠儿若有意外,本王就用你给她陪葬。”
“好啊,反正我贱命一条,黄泉路上,有尊贵的太子妃娘娘陪伴,倒也不会寂寞了。”她讽刺的大笑,又道:
“殿下不必这样看着我,若非殿下想算计我,也不会中计。不过是个教训,让殿下以后不要小瞧女人。”
不过也亏沈惠这个女人来的及时,不然今日她可还真就无计可施了。只是,她只听闻温孜言来了,却没想到沈惠也跟了来。
环在她颈项的手掌逐渐收紧,安笙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她合起的长睫轻颤着,才苍白的面颊上投下一片暗影。
她没有反抗,因为她在赌,赌温孜言对她的最后一抹怜惜。
虽然她也觉得很奇怪,燕国的太子与她只有几面之缘,偏偏就非要娶她为妃。
侍卫急促的声音从帐外传来:“殿下,不好了,娘娘在营帐外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