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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刘粹商谈了一会儿,刘义符心里记挂赵伯符回来之事想要告辞,但刘粹显然还有要事,并已命刺史府属官在后堂设宴,这下刘义符不出面是不行了,带着苑义夫与刘粹转回前堂时,郭叔融正在廊檐下独自徘徊。
“皇叔可先去!”刘义符招呼一声,便走了过去,问道:“文渊先生怎不去堂上与一众豫州官员熟悉一下?”
“臣刚听李太守知会,徐州王使君有意勤王却言辞闪烁,但以臣所知王使君为人,这恐怕不是他的本意,必是有人在蓄意阻挠,是以臣请使彭城,须即刻起行,不能耽误。”郭叔融出言请求道。
刘义符闻言一怔,心中恍然,点点头道:“刚才皇叔与朕所谈正是此事,那么文渊先生想以谁同行呢?”
“以冯安之率三百骑护卫即可,此有大用。”郭叔融大有深意地说。
彭城什么地方,那可是老刘家数百年基业的龙兴之地啊,不过可惜的是,自衣冠南渡后,彭城刘氏安上里、绥兴里、从亭里三大主支,及萧县、吕县、沛县旁支都南迁京口,留居彭城的都是没什么地位,或为祖宗守陵的庶支,可即算如此,刘氏在彭城的影响力也非同一般。
刘义符微微颌首,沉吟片刻,问:“文渊先生到了彭城,打算如何行事呢?”
“若果真有人从中作梗,则臣必效班定远故事,逼也要逼得王使君即刻率兵勤王;可一旦事非如此,那么臣去彭城抽调些人马来,他王使君即算不愿涉险,却也不好阻止吧。”
釜底抽薪啊!那么王仲德就是不来,事后也无力攻打豫州,也给了他一个中立的借口,当然能来是最好的。
想到这些,刘义符道:“文渊先生一定要小心行事,不可轻易涉险,哪怕事不成也要全身而退,早去早回。”
“谢陛下信任,臣明白的!”郭叔融郑重其事一礼,急匆匆的就走了。
刺史府大堂上,右边上首是刘粹,其次是州治南梁郡太守李德元,及直辖于豫州的马头郡、戈阳郡太守,刺史府长史、司马、别驾等属官;左边是豫州治下各郡太守,这些大多是军将兼领,毕竟北面就是宋、魏防线。
而刘粹都督的司州、并州早在年前就被魏军所夺,其中司州刺史毛德祖被魏军俘虏,朝庭竟然都没派使者讨要,而并州其实只有河东一地,为当年朱超石收复,早在失关中时就丢了;雍州治所在襄阳,抱病在任的刺史是诸叔度,加上隔得远暂没知会前来。
刘义符带着苑义夫直入大堂,两边跪坐于榻上条案后的一众官员纷纷起身离席见礼,在座的自然都是为勤王效命而来,也有不愿冒险参与的如梁郡、陈留郡太守只派了属官来看看情况,可即算如此,刘粹也不好追究。
上首正中,朱红镂雕的宽幅屏风上,以铜汁浇镏的是一只巨大的瑞兽牡麒,《宋书》:麒麟者,仁兽也,牡曰麒,牝曰麟,主太平长寿,州郡衙署多以之雕饰。
屏风前铺地宽榻上垫有织毯和铺团坐垫,前侧放有较宽的朱红条案,这应是刘粹日常视事所坐之位,现在当然空着,刘义符跪坐了上去,苑义夫侍立于侧后。
刘粹适时踱步而出,朗声道:“诸位……当年高祖武皇帝幸豫州,安抚沿边羌氐并诸蛮,行土断之法使之各安其地,使民有所依,官府重树威信,保疆土不失,此功此德我等当铭记。然……朝中有叛逆宵小作乱,擅闯宫禁图谋不轨,陛下为避祸而再幸豫州,彼辈狂妄之极,竟敢诬陛下殒于玩火自焚,是谓大逆不道,人神共愤。我等当勤于王事,起兵讨伐叛逆,奉陛下法驾还京,诸位以为如何?”
“自古嗣君之位,有嫡立嫡,无嫡立长,陛下乃高祖长子,应命所立,是为正统,合人伦之道,臣等身为守御一方之二千石大吏,理当效命正统,奉皇命而讨逆,正大位而安天下。”
左右一众官员连忙起身而出,在李德元慷慨陈辞下恭行大礼。当然,这只是为之后的一系礼仪大事做一个铺垫而已,要起兵讨逆当然还要祭祀天地,将叛逆之罪上告神灵,发布檄文公之于众。
刘义符一听,心中有点暗爽,看来只要混得好,将来百年之后混个太祖的庙号应该不成问题,不过眼下还得努力,当即抬手示意,依礼而行道:“众卿平身!随后当如何行事?”
“陛下应先迁行在于城内,三日后戊申是为吉日,宜行大祭。而讨逆檄文,臣已命李太守草拟,但此等大事还需群策群力,斟酌一番定夺。”刘粹自袖袋中取出一册折叠的文书,递给下首一众官员传阅。
良久之后,这册文书终于在一众官员手里走了一圈,再回到了刘粹手里,在其目光再三扫视下,汝南、新蔡二郡太守、龙骧将军沈叔狸拱手道:“李太守文采斐然,事理鞭辟入微,以臣观之可用,届时可派快骑驰传各州。”
沈叔狸为江南豪宗吴兴沈氏出身,不过沈氏虽早期就效命于先帝幕府,但沈叔狸是后期才投效,所以地位不如沈氏庶支的沈田子、沈林子兄弟。
“在座以沈将军文采最著,你即称好,想来是不会差了。”刘粹微微一笑,将檄文收起,又道:“还有一件大事要告知诸位,徐州王使君不日将率兵赶来,我等只需做好防备即可,谢宣明此人多谋而无断,且不擅用兵,绝非王使君敌手。”
“如此……大事可期,可喜可贺啊!”尽管有些人知道,王仲德不一定来,但还是附和道贺。
随后,南梁郡太守李德元,汝阴郡太守王公度,陈郡、南顿二郡太守高道谨等高官纷纷表示效忠,在刘粹招呼下,一行人簇拥着刘义符、刘粹往后堂赴宴。
这个宴会,当然是刘粹作为东道主,以中间人的身份所设,将一众豫州官员推荐给刘义符熟悉一下,好方便为接下来一系列的事顺利进行,并不算什么正式的大宴。
酒过三巡,分别与众官员了解一下各郡情况,刘义符也就起身告辞,毕竟他若在席,众人是要遵遁君臣礼节,上下尊卑的,也就没办法放开了商谈随后要共同应对的大事。
半月相处下来,刘粹也对刘义符比较了解,一手提着袍服下摆,一手把着他的手肘步下府衙前台阶,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要当心、要争气,别给父辈丢脸之类的话,弄得刘义符浑身不自在。
二人分别,刘义符刚走过府衙前高耸的门阙牌楼,就听身后传来“噗嗵”一声,他不禁停步回头一望,刘粹竟然摔倒在台阶上,还好没翻滚下来,这让刘义符一阵错愕,感觉怪怪的,那酒淡得很,明明才喝几杯,怎么就摔倒了。
他连忙跑回去将刘粹扶了起来,劝道:“皇叔少喝一点酒,没摔着吧?”
“咳咳……年纪大了,不胜酒力啊!车兵自去!”想必是膝盖摔疼了,刘粹坐在台阶上,疼得嘴里“咝咝”有声,花白胡子直抖,却仍使劲地揉着消淤活血,以免肿起。似是又想起什么,他指着府衙东面不远处一座大宅道:“看!那处就是给扫洒以备的行宫,记得明日要移驾进城来!”
你都说了好多遍了!刘义符心中暗暗嘟嚷,脸上却陪着笑道:“记住了皇叔!明日一定移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