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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濯怔了怔,突然想起了那是什么,忍不住扑通一声摔回床上,低笑了出来。
宁卿心一扯,就掀了被子,趿了鞋子一下子跑出了木屋。
宋濯大惊,也不顾身上的伤势,立刻就扯了披风,跑出去,把宁卿整个人都裹住。
宁卿抹了泪,见他只穿着单薄的中衣,外面还冰天雪地,她又有些心疼。转身回了屋,躺在床上闭上了眼。
宋濯摸了摸她的头,垂首要亲她,宁卿小脸一转,不让亲。
宁卿闭着眼,不理他。
他没有再亲她,也没有抱她,却拉起她乌黑的发丝。
宁卿睁开眼,只见他拉着她一绺青丝,手里又拿着一撮,然后把它们放在一起。
宋濯道:“这是你的。”
宁卿一怔。
昨天晚上跟他拜堂后,她给他整理衣衫,发现他怀里有个锦囊,里面有一绺用红绳绑着的青丝。她摸了摸,那是两个人的头发。一个的发质,是宋濯的。
那另外一个呢?
古语有云,结发为夫妻。常常是新婚夫妻新婚当晚,都会被喜娘剪下青丝,再用红绳绑在一起,放在红色的锦囊里,意为结发夫妻的意思。
一绺头发是宋濯的,那另一绺就是程玉华的!
她就想,也许不是他做的。很可能是程玉华见他退亲,含泪求的事情,说什么这是最后的心愿或是补偿,拿二人的发丝用红绳绑着,放在一起,也算是做了夫妻。而他最终选择了她,没要程玉华,但他到底与程玉华有过一段,念及旧情,就答应了。
为此,她发了整晚的呆,她,是不是来错了?
但现在,他突然说,这头发是她的!
宁卿整个人都懵了:“我不信。”
宋濯一把将她捞起来,抱进怀里:“真是你的。”
“我从没给过你的头发。”宁卿道。
“有。”宋濯说:“那次,你走时……在上京外的私宅里……”
宁卿怔了怔,慢慢回忆起来。三年前,她身受重伤,从他身边经过,他伸手,接住了她一绺发丝,她挥刀就割下。
那段记忆太痛苦了,她从来都不会回忆,也从不会想起。
但宋濯却常常想起。
“我忘记了……”宁卿低声道。
“忘记了就忘记了,不要想。”宋濯垂首,轻吻她的眉心。那些痛苦,让他一个记住和承受就足够了。“自那时起,卿卿就是我的妻子。”
宁卿心里一酸:“我若不嫁你?”
“那也是我的妻子。”
那时,他曾一度自暴自弃过,真的想放她自由。她既恨他,他就再也不接近她。恩爱两不疑,结发为夫妻。不论她在哪里,将来是否嫁人,她都是他宋濯此生唯一的妻子。
自离开上京,他就追到了天水,默默地看着她。最终还是忍不住,想与她再次有交集。
但他又想起她离开时所说的那句:从此形同陌路,相见不相识,相遇两不知。
他连靠近她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他只能舍弃自己的身份,即使变成另一个人,也想要跟她在一起。
直到现在,他能够再次光明正大地以宋濯的身份抱着她,他还觉得如此不真实,是在做梦。但愿此梦,永生不醒!
宁卿也想到了他装成沐凡的样子,哼一声:“你说,你装成另一个人而已,你都装不好,破绽百出。”
宋濯道:“装得太好,卿卿不喜欢。”
宁卿一噎:“胡说!”
“你才胡说。卿卿只喜欢表哥。还说表哥是大骗子,那卿卿就是小骗子!嗯?小骗子!”宋濯说着低笑着去亲她。
“人家才不是小骗子!”宁卿气急,要推他,但又怕碰到他的伤口,不敢用力。
“你就是,快承认,小骗子。”他把她按到床上,鼻子蹭着她的鼻子,然后又亲她的颈脖。
宁卿被他欺负得快要哭了。
宋濯没有再做过份的时候,只狠狠亲了她一回,就放开了她。
自从,宁卿再也没敢说过他是骗子了。
宋濯在崖底休养了五天,就上到了乌淮寺。
宋濯让清风不知从哪又弄了张人皮面具来,这次是普通的人皮面具。贴上后,又是沐凡那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样貌了。
宁卿看着就是一噎,整个人都不好了。自从揭破身份后,宁卿再也无法直视这张脸。
但宋濯不戴面具,可不能再住她家了。否则,她家长住男人,算什么?
等宁卿扶着宋濯回来,全府的人脸色都僵了僵,这是和好了?
春卷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了。因为当时宋濯被揭,她也在场,她只瞪着宋濯的脸看,她记得那是一名绝色男子。
春卷抬头,视线第一时间就是被宋濯所吸引,只见他一身红衣,天姿绝色,容貌华丽,让人久久收不回视线。
她原本以为水经年是天下第一美男子,现在再看宋濯,容貌平分秋色,但气质和气场却凌架于其上,让人一眼惊艳。
“郡主,你可回来了。”春卷这才收回视,急道:“王爷被抓进了大牢!”
“你说什么?”宁卿大惊:“水哥哥坐牢了?怎么回事?”
“好像是说王爷私藏火枪。”春卷道。
宋濯脸色一沉。
“七天前,也就是郡主走后,瑞王水经东被杀的消息被传来,皇上震怒,让人下去设查。后来瑞王的护卫,有一个身受重伤,侥幸没死,护卫说他们发现了白驴山上有一批私枪,正赶着回京交给皇上,突然被人袭击。瑞王就是被那人杀死。现在那批私枪也不知去向。那护卫说,那批私枪说是炎王殿下的。”
“皇了震怒,立刻就把王爷押到了天牢。郡主,皇上是不是怀疑瑞王是王爷杀的?”春卷急得直掉泪。
宋濯脸色不好。想不到,还有漏网之鱼!当时他身受痴情蛊的折磨,浑浑噩噩的,居然让一个人活着回去了!
“那咱们快进宫,找姚贵妃去。”宁卿道。
“卿卿。”宋濯拉着她的手。“你过来,表哥给你说些事。”
宋濯把宁卿拉着回了房。
“何事?”宁卿只往大门望,恨不得现在就飞进宫。
“水经东是我杀的。”这事,他不能再瞒她。
宁卿眼前一黑:“你杀他干什么?”
“那批枪是水经年的,我让水经东发现这件事。”
宁卿脑子一懵,掉下泪来:“你干嘛要这样做?”
“他要揭我的面具。”
“那也不能杀他!”
“我怕失去你。对我来说,你比我的命重要。你说我对他有歹意,但他何曾对我没有歹意?”
宁卿沉默。
“况且,他是一个皇子,还有姚贵妃在,文宣帝对他向来宠爱。就一批私枪,他死不了。只会被打一顿,发配到某个封地,无诏不得回京。死不了!我不想他搞破坏,让他滚得远远的!”
宋濯又不是傻的,要是一下子把水经年给害死了,宁卿还不哭死。他不想看到她哭。只能让水经年滚得远远的。
但水经东想除掉水经年,一定会在去封地的路上设局埋伏,至于能不能活着到封地,就看水经年自己的本事了。
“但现在……还摊上了杀害水经东一事!还不被处死!”宁卿说着就掉泪。
“不哭,表哥解决。”宋濯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宁卿抽了抽鼻子,心头的大石总算放了下来。只要是他想出面解决的事情,一定能解决的。
“你乖乖的,咱们先吃饭好不好?”宋濯说着摸了摸她的头。
“不好,我想去牢里看水哥哥。”宁卿咬着辰。
“不让看的。”宋濯抱着她:“乖乖在家里待着,你找姚贵妃也没用。来,先吃吧。你不吃好,表哥没力气救人。”
宁卿被他逗笑,却不笑,瞪了他一眼,只得坐下来吃饭。
他专夹她喜爱的菜,她还是吃不下。他就拿着汤匙,非要喂她。硬生生逗得宁卿吃了一大碗米饭。
到了夜晚,她去找宋濯,但宋濯却不在房里。
宁卿心里微惊,不知他这么晚出去干什么。
宁卿只得回房睡觉,但哪里睡得着,直到三更天,皇宫那个方向突然火光冲天。锣鼓声直响。
宁卿一骨碌爬起来,担忧地望着皇宫。
第二天一早,宁卿起后又跑去宋濯的房间,但宋濯还没回来。宁卿急得眼圈都红了。他身上还有伤,居然闯皇宫!
“慧苹,快去打探下,昨晚皇宫发生什么事了?”宁卿道。
“郡主不必打探了。”小松一拐一拐地走来:“公子昨夜带着人去宫里拿些东西!”
“他现在还没回来。”宁卿心直哆嗦。
“公子有伤在身。要是没伤的话……”小松说:“放心,公子带的,是以前血庄上的高手。而且有所准备,公子从不打无把握的仗!”
宁卿只能点头。
不到中午,宁卿就听到消息了,说昨晚宫里的弹药库失窃!共十箱弹药被偷!
不一会,清风回来传信:“世子安好,但现在风头正紧,生怕连累了郡主,避了出京。”
宁卿听着,这才安下心来。只担心着水经年案件的理展。
“宫里还在早朝吧,我们进宫去看看。”宁卿道。
“姑娘最好找永顺大长公主一起,她宫里人脉广。”慧苹道。
“对。”
宁卿立刻去找永顺大长公主。永顺大长公主也关心水经年,就与宁卿和佳柔郡主一起进了宫,往某个妃嫔宫里小坐,让太监不断地打探朝堂的情况和进展。
文宣帝今天的早朝,直吵到中午还没下朝,大臣们连午饭都在宫里吃,吃完再回殿里继续吵。
姚贵妃直接哭得稀里哗啦的:“皇上,你说那批枪是年儿的,抢回枪杀人的也是年儿。那批枪足有两百把!现在弹药也齐备了!要是真是年儿做的,现在早就用枪支横扫过大牢,把年儿救了出来,臣妾冒死说一句,要是年儿真有不臣之心,现在已经逼上来了……”
文宣帝瞪了姚贵妃一眼,但心里却是一凛!
对,要是那批枪真在水经年的人手里,昨夜失了的那批弹药。等枪上了弹药,直接可以逼宫!何需还待在牢里!
况且,要是这批枪真的是水经年的,水经年自己就有造弹药的技能,何需一直藏着,直接逼上来,现在坐在这龙椅上的,恐怕就是水经年了!
现在他该担心,那批枪究竟在谁手里才对!
宁卿得知文宣帝的反应,不禁暗暗感叹,宋濯果然是宋濯,手段向来这般高明!不从水经年身上下手,也不从水经东方面和那个护卫下手,直接偷十箱子弹!立刻就把水经年给洗白白了!
文宣帝立刻让太监去大牢里传水经年。
水经年得知案件进展,脸色就是一沉。拳头紧握。
自被打入大牢,水经东的护卫说抢枪杀人的是一名红衣绝色男子,他就知道那个人是宋濯!
他想洗脱嫌疑,但却不能说那人是宋濯,否则他没证据,别人会说他失心疯了。况且宋濯与宁卿有过一段,皇上是知道的,要是供出是宋濯,那么宁卿就会受到伤害。
现在,听说昨晚弹药失窃,宁卿又与宋濯和好,他就猜,这是宋濯做的!
然后串联起来,很可能,这场戏本来就是宋濯一手导演出来的!
水经年很快就上了朝堂,跪了下来,神情呆呆的:“儿臣叩见父皇。”
“年儿……”文宣帝皱了皱眉,最后一叹:“现在已经查明,事情并非你所为,藏枪和抢枪的另有其人,这两天委屈你……”
话还没说完,水经年突然说:“父皇,那批枪确实是儿臣藏的!”
这话就像一个炸弹一样,一下子把整个大殿炸开了窝,姚贵妃更是眼前一黑,差点晕死过去,好不容易才洗涮的罪状啊,这个白痴居然又揽到了身上!
“年儿,你不要胡说八道!”姚贵妃立刻惊叫起来。
“住嘴!”文宣帝怒喝一声:“来人,把贵妃拉下去!朝堂不是女人应该出现的地方!”
刚才也是事态紧急,而姚贵妃又说到情理之中,他才容她待在朝堂上。
两名太监立刻把姚贵妃往下拖,姚贵妃还不住地尖叫:“皇上,年儿他失心疯了!他脑子进水了!他一直都不着调,皇上你是知道的!”
“怎么回事?水经年!”文宣帝越听越糊涂了:“也是你杀的东儿?”
“我只藏了枪,其他,与我无关。抢枪和杀人不是我!”水经年冷冷道。
他不需要宋濯救!害他一次,再救回来,宋濯以为自己是谁?是神吗?谁都任他操控!
他可不像宁卿那么傻,打了这么大一巴掌,随便给个甜枣,就千依百顺了!
水经年只闭着眼,不管大臣如何争辩。
最后文宣帝还是信了他的话,他只藏了枪,没有杀人和抢枪。
但只藏枪这一条,已经触犯了文宣帝的大忌,但水经年藏了这么一大批枪,却没有动静,似是没反心,但要是他没反心,为何又要藏枪?
而且,现在,那批枪还不知所踪,要是被谁拿来威胁到他的皇位,可怎么办?一切错,都归到水经年头上。
最后被判仗责五十,鞭刑三十。再收回在广南的富饶封地,另赐了苦寒荒凉偏远的西北为封地,发配西北,无诏不得回京。
水经年谢了恩,就出去领罚。
宁卿听到这消息,整个人都呆住了,忍不住掉下泪来。
“他是不是傻了?”永顺大长公主道:“明明已经洗脱了嫌疑,为何自己又要认罪,还撞到枪口上,这不是找罪受吗?”
宁卿知道为什么。水经年到现在还无法释怀和原谅她。
这是宋濯犯下来的,也是因她而起。这本不应该是水经年承受的。他这是在报复她吗?
至少,不能受皮肉之苦!五十大板已经去了半条命,再加三十鞭型,想活都难!
就算侥幸能活下来,去西北路途遥远,又大冷天的,一个处理不好,说不定就死了。
“卿妹妹,你去哪里?”佳柔郡主道。
“我去求皇上。”
“你疯了?”佳柔郡主道:“现在那批枪不知去向,皇舅舅正暴怒,谁去求都没用,而且还会被责罚。”
“有用的。”
宁卿说着就快步出了门。
文宣帝正在书房里,宁卿想见文宣帝,但小太监直摆手,他可不敢通传。
宁卿就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那小太监一看,双眼就亮了,这居然有一万两银子!早知道这位宁郡主有钱,没想到一出手就这么大方!
小太监道:“我只给你通传一句。”说着就进去了:“皇上,倩婷郡主想见您。”
文宣帝正烦躁,一听,就大怒:“让她滚回去!”
文宣帝生水经年的气,而宁卿是水经年带回来的,与水经年关系亲得像亲人一样,她一来,文宣帝就知道是给水经年求情了。
宁卿在外一听,就咬了咬唇,她早知道文宣帝不会见她,但她一定要见。
宁卿见两边侍卫没防备,进接就走了进去。吓得那个还没退出去的小太监脸色一白。
文宣帝看到宁卿,大怒:“大胆宁卿!居然无诏面圣,你想作反?”
“臣女知罪。”宁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朝着文宣帝磕了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