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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仍然还在坚持上学,只是每天会去一个酒吧里打工到十二点钟。
从程林安排的房子里出来后,我和晓楠两个人带着简单的行李找到了一个房租很便宜的平房。房子很破旧,走进去踩在地板上,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觉得仿佛自己只要稍稍用力,薄脆的地板就会突然崩裂,绽出一个黑色的大洞,洞里伸出一只无形的手,将你的半条腿都拖拽了进去。
墙壁不再白洁,有灰尘和油渍混杂在一起的斑驳痕迹。房东是热情的,在这样一个小镇里,房子租出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房价才会很低。我和晓楠互相对视一眼,彼此淡淡微笑,笑容之中带着无奈。如果今天不住进来,那么晚上我们就会露宿街头。手里的钱是有限的,程林派人照顾我们,但是并没有留下很多的钱,因为他的离去是突然的。
因此就算现在手里的钱可以租到一个有着更好条件的地方,我也是要算计的。毕竟,过几个月,晓楠的孩子就会生下来。而我目前,却是仍然没有一份工作。
住进这个房子,我们别无选择。
“亦安,你不该住进这样的环境之中。”晓楠坐在床上,一边叠着衣服,一边叹气,脸色忧沉地看着我说。
“那么我应该住进怎样的环境中。”我将刚刚烧好的开水倒在一个已经洗的干净的玻璃杯里,放在桌子上等到它慢慢变得温热可以喝。转过身浅笑着看向她。
“你是有钱人家出身的小姐,不该住的。是我连累了你。”晓楠的声音低了下来,她不再看我,继续叠着手里的衣服。房间之中开始有低低啜泣的声音,我看着晓楠微微颤抖的肩,心里不是滋味。
现在她的情绪总是很消极,有一次我看到她忘着女佣切水果的样子呆呆发愣。当时心里便咯噔了一下,我看得出,她注视着的,是那把闪着寒光的刀。
我是不会安慰别人的,只是看着她,注意着她的情绪起伏,却是带着无能为力的姿态。我安慰着自己,也许这只是产前忧郁症,电视里面不是讲过的吗?所以等到她将孩子生下后,应该就会没事的。
我和晓楠搬家的第二天,便听到了前夜里一栋二层别墅着火的消息。火势如同蟒蛇,姿势迅猛地将整栋别墅迅速蔓延,如同燎原之火,却又控制得当,并没有波及到近处的住处。
“这就是我们搬家的原因?那个人是来威胁你的吗?”晓楠听到消息后,了然地问我。
“不,他好心告诉了我危险的存在。不然的话,今天就是你和我两个人的忌日。”我对晓楠说。
晓楠看着我,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彼时我们正站在午后热辣的阳光外,冰雪微溶,刺眼的光线丝毫不减。她的身体微微晕晃了一下。我连忙将她扶住,进了房间。
躺在床上的晓楠并没有闭上眼睛,她只是将胳膊放在自己的眼睛上,搭放在床边的手紧紧握着。
“亦安。你说你让程林少爷请了催眠师将少爷的记忆抹去。那么等到程林少爷下次回来的时候,你可不可以再次拜托他,将我的记忆也一同抹去了。嗯?”
我的眼睛疼了起来,抿了抿唇,“好。”
我的这个答案是没有句号的。因为以后能不能够见到程林,都已经变成了未知数。可是我没有办法说出否定的话,真的没有办法。
“可是,我能够等到那个时候吗?”晓楠将胳膊拿开,她的眼里有着空洞的茫然,如同一把尖锐的针,将我的眼睛猛地戳痛。
我的身体不稳了,脚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一步,一种未知的强大不安向我袭来,这种感觉同过去的某一时刻相互重叠吻合,让我的恐惧,不禁加深。
可是我无法去预料着什么,能够做的,只有等待。等待着命运的转轮不停地推移着我,不论我是否愿意,是否会有迷惘,回头,是不可能的。
过去,是存活在脑子里的影像。它的闪烁动荡也只是凭借着你心里对于那时的感受承载而做出的反应。
然而未来,却是在下一秒,下一秒的下一秒实际将要发生的事情。它会毫无任何预兆地将你撞上,鼻青脸肿,直面而来,你没有办法闪躲。所有的感官知觉,都是最为强烈的。
预感,是让人恐惧的存在。而强烈的预感,则如同绝壁般,带着坚硬的强大,轻易地将你拖拽下去。等待着最后凌迟的到来。
晚上我便去了这座小镇里唯一的一个酒吧。在门口徘徊了很久,看着进进出出的零散的人,冷风穿透身上的大衣,牙齿被冻得咯吱打颤,我环抱着双臂,却是始终没有办法踏入那个门里一步。
“在外面站了这么久,不会冷吗?”酒吧里走出一个男人,平头,约有三十几岁的模样,眼里带着一种微微的沧桑感,眸光却是带着几分凌锐。
“你是老板吗?”我听到自己因为冷而说话有些发抖的声音。
男人看着我,短暂地打量了我一番。然后用着笃定的语气问我,“你不是来这里玩的。”
“是的,我想要在这里觅得一份工作。”我的声音开始渐渐平稳,看向男人。
男人的眼里微微闪过诧异,但很快便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我这里倒是缺一个端酒打扫的服务生。但并不是简单的工作。每当酒水和食物运到的时候,还需要将那它们一箱一箱的搬下来。你是个女孩,没有办法做。回去吧。”男人劝我。
“不,我很需要这份工作。你说的那些,我都可以做。请你留下我。”我的眼神开始变得恳切,在凛冽的深夜寒风里,我瑟缩着身体,脸上摆出渴求而卑微的姿态,这份人生里的第一份工作,我必须争取。
男人为难而犹豫地看着我,我请求了他很久。冷风钻入骨髓,仿佛连每一条骨节都开始咯吱打颤般。直到冻得麻木。我终于看到了男人眼里的妥协。
“好吧,没有见过这么执着的女孩。也许你可以胜任。如此渴求着这份工作,也是很想挣钱吧。”男人看着我,原本有着几分淡漠的脸柔蔼了一些。
“是,我很需要这份工作,因为我需要很多很多的钱。”我如实地对他说。
“对钱有欲望的人,是会做好工作的。明天七点开始过来上班,不要迟到。”男人拍拍我的肩,走了进去。、
直到他的背影渐渐消失,我才转过身,将两只冻得已经有些红肿的手紧紧攥到一起,放在胸前高兴地轻喊一句。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
四季的更替不过只是在瞬间,晓楠的肚子一天一天大了起来。她已经没有办法自己照顾着自己了。不过三个月的时间,我的上学需要暂时停止,没有办法再继续。这最后的几个月里,我需要每日照顾着她。
她的脾气开始渐渐变得无常。每当我半夜从酒吧打工回来的时候,常会看到她一个人坐在地上,靠着墙角,用手狠狠地抠着墙皮。那些白色的墙皮掉下一堆,隐约混着腥红的血液。
我跑到她的面前,将她的手拿开。她的手皮已经被磨损掉了一层,鲜血缓慢地渗出。
“你疯了吗?”我听到自己夜里的声音,愤怒而无可奈何。无力而尖锐。
“亦安,你看,是红色的。他们说,红色是让人兴奋的。真的吗?”晓楠脸上的表情逼近天真。
我的两只手把住晓楠的头,让她直视着我的眼,“晓楠,过去了。已经过去了。为什么过去了那么久,你还要强迫着自己去想起它。你还想要永远想着那件事情吗?难道你永远都想浸泡在噩梦中吗?嗯?”
我感到自己的双唇颤抖得厉害,连声音,都是颤微的。如同脆弱的金属丝线,嘶哑易断。
晓楠的脸便在一瞬间溃败下来,她捂住自己突然泪流满面的脸,“我不想,亦安。我不想啊。可是每当我闭上眼睛,那些脸孔便狰狞地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使劲甩手想要摆脱掉他们,可是他们的手却是更加有力地拽着我,我甩不开啊,亦安。救救我,救救我。”
我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没有忘掉,她仍然都没有忘掉。
原来活着记忆最深的,永远都是那些疼痛的伤疤。被一次次地揭开,一次次地折磨,你没有办法将它连根剔除。你的能力是微弱的,你办不到。
我只能在晓楠每一次几乎崩溃的时刻紧紧地抱住她,她异常颤抖的身体是我心里的一个炸弹,每一次的爆发,都会让我被炸飞溃烂。
有时我在疲累的昏睡中会被生疼地拽醒,幽亮的月色带着诡谲的骇人,晓楠的头发散乱,她的眼里迸发出浓烈的感情,一只手狠狠地拽着我的发,欲要将其整个地拽下来。
“莉薇,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那么做。我们是朋友,是朋友啊。为什么你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我被他们带进去,又不打招呼地消失了。我好恨你,我好恨你。”晓楠的脸扭曲纠结到一起。我只能喊她的名字,晓楠,是我,我是亦安。
她的表情迟钝了,手徒然松了下来。
“你是亦安。那莉薇呢?她在哪里?”她的表情带着疑问。我的眼泪缓缓流出,在寂冷的夜里与她沉默相对。
晓楠,莉薇死了,她回不来了。
房东来收房租的时候,看到晓楠的模样,于是好心地对我说,“你应该带她去看医生。”
我考虑了半天,终于接受了房东的建议。
她需要看医生,但却是心理医生。
向酒吧老板提前支出了三个月的薪水,买了两张客车票,我带着晓楠回到了A城。
一个星期前我便在一个最具权威的医院里和医生预定好。能够和他见一面并不容易。当然,他会诊一次的费用足以让我和晓楠生活好几个月了。
但是晓楠的病情不能拖延,更不能随便为她找一个心理咨询师。当我带着一脸有些呆滞的晓楠走进诊室的时候,便看到那个穿着一身白色大褂的医生神情默然而高傲地将视线短暂地停留在了我们的身上。
“你就是那个在电话里请求了很久的女孩。”医生的语气里带着不屑的成分。
“是,谢谢您肯在百忙之中将时间抽出来。”我的表情带着敬意,尽管心里已经将眼前的医生从头到脚骂了个遍。但毕竟现在是我有求于他,不能得罪他。
“亦安,为什么要来这里。我的孩子还没有到出生的时候呢?难道我生了什么病了吗?会不会影响到孩子?”晓楠的脸带着恐惧不安,她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
“只是让你和医生聊聊天,了解一下目前孩子的状况而已。对吧,医生。”我的脸上带着笑容,看向医生。
医生看了看晓楠,视线停留在晓楠隆起的肚子上,当头抬起的时候,他的脸上便开始出现了习惯性的职业笑容,有着让人的神经可以舒缓下来的能力。
“你可以先到外面等着,我会和她好好聊。”医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将两只原本交叉相汇的手分开,用一只手示意着晓楠到他桌对面的椅子上。我扶着晓楠走过去,用了一分钟的时间劝慰她,然后打开门,将门合上。坐在安静走廊的长椅上,沉默地等待着。
“少爷,您能够亲自来医院里观检简直就是我们的荣幸。”谄媚的声音在走廊的拐角处传来。很快,寂静的走廊便有了浩浩荡荡的声音,人仿佛很多。
我始终将头低垂,并不注意周围的一切。耐心地等待着。
“毕竟医院要扩建,我总要大致了解一下医院的情况。你说对吗,院长。”冷魅的声音毫无温度地响起。
我的心,咚地一声,猛地下沉。
将头迅速抬起,我看着越走越近的那个少年,他俊雅的容颜,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迷醉的浅浅笑容,单手插兜,眼镜下的那双琥珀色俊眸里是如鹰一般犀利的目光,冷冽锐利。
这个人,是南宫夜。
心脏在这一刻停止,我忘记了呼吸。眼前变得越来越湿润,搭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地缠绕在一起,互相寻找着支撑。牙齿,使劲地紧咬着下唇。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心里不断疑问着,没有想到南宫家的事业竟是如此庞大,连这所医院都是属于他的。
南宫夜的视线始终没有停留在我这里,他的头微微侧,似在耐心听着身边那个穿着白褂男人的不断介绍。他们从我的身边略过,我知道他们很快就会走过,很快就会离开。
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可是为什么,我的泪,却是无法抑制住了呢?
没关系,他正在渐渐远离着我。他没有看到我,并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毕竟我在他的记忆里已经成为了一个透明的存在。他是不会注意到我的。
不会。
就在我不断在心里劝慰着自己的时候。突然,脚步声短暂地停止。我看到南宫夜回身的身影,他的视线开始看向我,我的头募地垂下,心里忐忑不已。他应该忘记我了,不会再记起我了。
应该。
我听到脚步声向我的方向重新走回,然后,一双黑色的鞋便闯入了我的视线。
“你的唇在流血。”他淡淡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
熟悉的声音,带着陌生的语气。
我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
他的唇角始终带着淡淡温雅的笑容,迷魅的弧度,令世间万物在瞬间失色了般。
他放在兜里的手拿出,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指着自己左边的唇下角,含笑对我说,“是这里,在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