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谈判(中)

酥油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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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政议会一共有一万零六个次席议员的席位,一百六十八党派平分,每个党派获得的还不到六十。当然,各大党派实力不同,分到的席位也有多寡,像时进、民声这样的大党,起码有几百个,相对的,也有小党只有少得可怜的个位数。就算保益党解散,席位让出来,也不可能让一个新建的政党分到一百个。

    曹启智不用说话,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曹琋说:“不相信,觉得很疯狂?每个股民都喜欢疯狂大涨的潜力股,低买高卖。如果连给予高收益的自信都没有,别人为什么要投资你?做慈善吗?”

    曹启智凝眉思索。

    曹琋想,曹家宠爱曹启刚而不是曹启智,不是没有原因的。曹启刚或许成绩差,或许为人浑,但该使用手段的时候绝不心慈手软。比如说第一次见面,他的敌意是对突然跑出来抢夺资源的堂弟的警惕。第二次见面,他傲慢的口气也阻止了曹启智的归家。不管有心无意,曹启刚排除异己的时候,格外有战斗力。虽然这种人放在家族里就是一颗老鼠屎。但曹启智太稚嫩了,放在粥里也煮不烂,总有一天会被排斥出去,还不如一颗浑水摸鱼的老鼠屎。

    他让郭探安排车,直接堵到曾城的家里。

    曾城听完他们的来意,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请他们吃了一顿饭。饭很简朴,六个人才三菜一汤。程岫吃得直咬筷子。

    曾城说:“你看,这就是我的生活,有多少钱吃多少米,来的人多了,我只能吃得少了。”

    曹琋说:“怎么不见尊夫人和令嫒一起用餐?三菜一汤一个人吃,还是奢侈了一点儿。”

    曾城道:“她们昨天玩得太累,还在休息。”

    曹琋说:“无忧无虑的生活,多么令人羡慕。不知道令嫒以后能否找到一位像您这样爱家顾家且顿顿都吃得起三菜一汤的好丈夫。”

    曾城沉下脸:“你是什么意思?”

    “曾先生不觉得奥黛丽星太小了吗?和你身价差不多的富豪只有十几个,挑挑拣拣出来的乘龙快婿也只能将就着看。奥黛丽星的经济正在飞速倒退,佩拉星系摩尔星、太古星系始祖星、绿宝石星系森林星等的崛起,正猛烈地冲击着旅游市场。奥黛丽星能坚持多久?在这颗星球上的富豪,有谁敢断言自己能躲过破产的风险?你舍得将自己的孩子交托在这样的风险上吗?”

    曾城说:“我会为你存下一笔钱,保证她可以继续无忧无虑地过完这一辈子。”

    曹琋笑了。

    “你笑什么?”

    “你想为自己的孩子存下一笔足够的钱,将心比心,她一定也会这么想。就算她做到了,那么她的孩子呢?她孩子的孩子呢?时代在进步,物价会上涨。没有强大的家族的庇护,无忧无虑是天方夜谭。”

    “那是她的事情了,我已尽力。”

    “你真的尽力了吗?”曹琋幽幽地问。

    曾城说:“你一定没有见过那些从踌躇满志到倾家荡产的人。”

    曹琋道:“你一定没有见过踌躇到后悔的人。这场交易并不需要你举家之力,只是举手之劳。你可以当做自己投资了一处房产,而得到的远比升值的房产要多得多得多。”

    “星国有很多党派。”

    “但他们已经发展成熟,你失去了最佳的投资机会。这时候加入,不但成本高,而且收益小到不能保证。有太多的赞助商排在你的前头。”

    “至少他们看得到成功的希望。”

    “我们会更成功。首先,在三年之内,我们将争取到一百个国政议会次席议员的席位。五年之内,我们将争取十个首席议员的席位。到时候,我们就拥有了和其他党派谈判的资格,只要你的筹码足够,我们可以实现你的任何愿望。包括从奥黛丽星跃上更高的舞台。你投资的钱我们将分三部分使用,一是拉拢甚至收购媒体,二是资助慈善,三将投资更高层面的席位,直到登顶。”

    曾城按着额头:“你们还不是一个党派。”

    曹琋微笑道:“曹家的背景,华家作保,庞家护航……只是形式上的不是。”

    ……

    将人送走,曾城看着放在桌面上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电脑,有点不敢置信地捂着脑袋。没想到,自己在商场上打滚这么多年,到头来竟然像一个热血少年一样,在另一个人的鼓吹下轻轻松松地送出了一个亿。

    可是,见到那个人的第一眼起,他体内就感觉到了久违的兴奋,每个细胞都在说:是他!是他!所以才破例没有将人赶出去,而是留下来吃了一顿饭。

    妻子和女儿从楼上走下来:“你怎么了?”

    曾城叹气:“我们最近真的要吃三菜一汤了。”

    妻子、女儿:“……”

    从曾家出来,王震还不敢相信账户上竟然真的多了一个亿。他和曹启智之前跑断腿,也只拿到几十万而已。

    王震问:“你怎么知道奥黛丽星没有适合他女儿的丈夫?”难道来之前已经调查过了?

    郭探也很意外。

    曹琋说:“他女儿今年才十二岁,还不到恨嫁的年龄。作为父亲,他正处于全世界没有人配得上我女儿的中二期,奥黛丽星又没有特别杰出的青年才俊,他会这么想一点都不奇怪。”

    王震呆滞:“你蒙的?”

    曹琋说:“等你当了父亲就能明白他的心情了。”

    王震不服气地说:“难道你当过?”

    曹琋低头看着程岫,幽幽地叹了口气。

    程岫:“……”

    曹启智主动拿出那张纸:“下一家让我来。”

    郭探凑过去看名字,一脸古怪。

    王震读出来:“汪兰兰?女的?”

    郭探说:“她简单,只要你们长得帅,肯给他占点便宜,她一定会付钱。”

    曹琋拉着程岫后退一步,面色凝重地对曹启智说:“交给你了。”

    曹启智:“……”

    出于对曹启智的信任……以及对自己容貌的自信,曹琋连门都没有进去,拉着程岫在外面等。程岫无聊,看到一群小女孩在对面跳橡皮筋,笑嘻嘻地跑过去加入。

    他长得好,笑起来格外讨喜,很快和女孩们打成一片。橡皮筋不够长,他一个人在一群女孩子的中间,难免挨挨蹭蹭。

    曹琋看得心酸。

    程岫玩得太好,橡皮筋一路往上升,升到小女孩举着手,他一个空翻,依旧跳进去了。女孩们发出一连串的惊呼,程岫仰头看了看头顶上不断晃动的橡皮筋,想着怎么才能再跳出去。

    女孩提议让他用手拉下。

    程岫用手比了比,发现能够到,单手撑地,倒立着用脚勾住了橡皮筋……啪!橡皮筋被拉得太紧,断开了,在他脚上抽了一下。

    曹琋心疼地走过来:“疼不疼?”

    程岫无语。橡皮筋抽一下能有多疼?

    女孩们也不玩橡皮筋了,跑过来拉着程岫聊天。程岫说:“我们玩捉迷藏吧?”

    “好!你来找,我们去躲。哈哈哈……”

    女孩们带着爽朗的笑声一哄而散。

    曹琋酸溜溜地说:“我不想看你找女孩。”

    程岫说:“她们躲得地方太蠢了,我也不想找。”灌木丛后面,墙根边,车背面……当他瞎吗?

    曹琋眉开眼笑地说:“放鸽子吧?”

    程岫这边没动静,女孩不乐意了,尖叫道:“快来找啊!”

    程岫闭着眼睛,靠在曹琋身上,假装自己还在数数。两个加起来都两百多岁的老头就那么不要脸地吹着风,欺骗着小女孩们纯真的心。

    曹启智、王震和郭探终于从里面出来。

    曹启智走在最前面,面色紧绷,一脸严肃,像是谁欠了他七八百万。

    王震跟在后面拼命地擦脸。

    郭探最后,一副想笑不笑的样子。

    曹琋心里失望,表面上涓滴不漏,微笑着说:“走吧,等得天都黑了。”

    曹启智板着脸说:“虽然没有一个亿那么多,好歹也是一千万。”

    曹琋扬眉。

    王震擦得脸色通红:“那女人太过分了,摸曹启智的大腿就算了,居然还亲我。”

    曹启智说:“什么叫摸我的大腿就算了?”

    王震理直气壮地说:“你那一手脂肪,她摸了还嫌油呢!”

    程岫为曹启智说话:“所以才叫揩油啊。”

    王震、曹启智:“……”

    曹琋看女孩们又要围过来,催促众人赶紧上车。

    这一天的收获是前几个月加起来的两百多倍,曹启智感慨良多。

    离开首都星的时候,他虽然信誓旦旦地要做出一番事业,但实施起来,总觉得身上束缚着什么,力不从心,直到今天看到曹琋游说时从容自信的模样,他才真正领悟那句“不要脸”是什么意思。到游说汪兰兰的时候,这种体悟就更深刻了。换做以前,他想都不敢想自己竟然会任由一个老女人轻薄自己……

    吃饭的时候,曹启智看着曹琋出色的容貌,忍不住说:“你以后不知道会遇到多少次这样的情况。”

    曹琋说:“所以遇到第一次的时候,就一定要狠狠地打,打到不敢有第二次的地步。”

    曹启智:“……”等等,这和预想中的答案不一样啊。

    曹启智说:“你不是说从政第一件事,就是不要脸吗?”

    曹琋说:“是啊。我都不要自己的脸了,别人还敢觊觎,不打他打谁?”

    曹启智:“……”心痛得没法说。

    奥黛丽星的潜力股已经全部挖过一遍,下一站是玛丽莲星。和奥黛丽星相比,玛丽莲星更小一些,居民也少,主要以休闲养生为主,到处是度假山庄。

    曹琋扛住曹启智的白眼,租了一座,并假公济私地带着程岫住进了蜜月套房。

    为了节约房租,曹启智缩短了时间表,从一天走一家变成了一天走三家。第一天,曹启智出去的时候曹琋还会跟着,到第二天,曹启智一起床,就找不到人了,回来才知道曹琋带着程岫跑去游船。

    “我们手里的钱是他们的政治献金,不能随意使用的!”曹启智忍无可忍。

    曹琋说:“你不是从庞鹤园的酒店房钱里抠下了不少吗?”

    曹启智:“……”我抠下来月也不是为了给你们俩度蜜月的!不知道是不是曹琋太坦然,程岫太放任,他看着看着竟然诡异地接受了他们这种关系,虽然,从程岫的角度来看,曹琋依旧处于剃头担子一头热的状态。

    在美人星系玩了一圈,差不多到了开学的时间。

    曹琋带着程岫回首都星,回学校之前,程岫先去了一户人的家里。

    开门的少年完全没想到程岫会登门,惊讶地问:“你有什么事?”

    程岫露出乖巧可爱的笑容:“杨威,寒假作业给我抄抄。”

    “……”杨威说,“我爸妈上夜班,不在家。”

    程岫眼睛一亮:“天赐良机。”

    杨威:“……”

    程岫和曹琋一起趴在桌上抄作业,杨威坐在他们的对面,木然地啃着苹果。这是什么家长啊,不管教孩子就算了,竟然还帮忙一起抄。帮忙一起抄就算了,更讨厌的是……

    “这道题算错了……”

    “这道题答错了……”

    一大一小不约而同地说,然后在他的本子上画了个叉叉,提醒他修改。

    杨威:“……”心好塞。

    抄到半夜,程岫和杨威一起睡了,曹琋在旁边点着小灯,继续抄抄抄。

    抄到一半,听到床上有动静,看程岫手臂一伸要将杨威揽在怀里,曹琋立刻伸出手去,挡住了他的胳膊,轻轻地放回被窝里。

    程岫眼睛睁开一条细缝,看到他挑灯夜战的背影,默默地看了会儿,才重新将眼皮子合上。

    第二天醒来,曹琋已经不在了,就剩下杨威贴着墙壁边睡边流口水。程岫推推他,杨威蹬脚。程岫说:“周老师早上好。”

    杨威霍地坐起,一双眼睛圆滚滚地瞪着门的方向,半晌才回过神来:“周老师怎么可能在我家?”

    程岫穿好衣服:“我要去洗漱,你带我去。”

    杨威抱着被子还想睡,程岫说:“我要报告周老师,你睡觉打呼磨牙流口水,还喜欢在被子里放屁尿床。”

    “你胡说!”杨威脸涨得通红,“你你撒谎,你还抄作业呢!”

    程岫说:“你赖床。”

    杨威愤愤地从床上跳下来,气得踹他,程岫一让,杨威就一脚踹门上了。

    “啊!”

    半夜回宿舍糊弄自己寒假作业的曹琋到七八点才打个盹儿,还没睡几分钟就接到程岫补习老师的电话,说程岫闯了祸,让他赶紧来趟初中部。

    高中部开学晚一天,一路走来还没什么人,到了初中部,就人声鼎沸,一群少年跑来跑去地玩耍打闹。

    曹琋来到教室门口,程岫盘膝坐在桌子上,低头看着书。他对面,一对夫妇正左右夹击补习老师。补习老师的脸乍白乍青,颜色很是丰富。

    补习老师看到曹琋,仿佛看到了救世主,马上招手:“你过来,你弟弟把人给打了。”

    夫妇从后面推了辆轮椅出来:“你看看把我孩子打成什么样子了!”

    杨威翘着一只被治疗仪器套住的脚,可怜兮兮的。

    程岫说:“他自己踹门上了。”

    “要不是你打他,他会踹门上吗?”妇人手指了指他,又飞快地缩回来。

    曹琋说:“你们要赔多少?”

    妇人生气地说:“不是赔多少钱的事,我们要的是道歉!”

    曹琋和程岫异口同声地说:“对不起。”

    夫妇、老师:“……”

    妇人说:“光对不起就完了吗?我儿子变成这样了,你必须负责。”

    曹琋点头,伸手将杨威的轮椅拉了过来。

    “你要干什么?你干嘛动我儿子!”

    夫妇歇斯底里地喊着。

    曹琋无奈地松开手:“你不是说负责吗?从现在起,我会照顾他,直到他伤势痊愈。”

    “不行!”妇人愤怒挥手,将杨威的轮椅拉了回去,“谁知道你是谁啊!谁知道你会不会好好照顾我儿子!你给我走远点!”

    曹琋面色冷下来:“我赔钱,你不同意。我道歉,你不满意。我负责,你又不愿意。那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妇人手拍桌子:“我不管,你弟弟把我儿子打成这样的,你自己想办法。”

    补习老师将曹琋拉到一边:“你多赔点钱,我帮你劝劝她。”

    曹琋笑了,接通通讯器,将秘书叫来,简略地说了一下事情。

    秘书点头表示明白。

    曹琋冲程岫招手:“昨天我帮你写作业,今天该轮到你了。”

    程岫合上书,一声不吭地跳下来,主动牵住了曹琋的手。

    曹琋带着他出门,补习老师追出来:“还要上课呢,你们去哪里?”

    曹琋说:“上课是为了学习,不是为了接受污染。”

    补习老师怒道:“你什么意思?你弟弟打人了你还包庇他?”

    曹琋停住脚步,转头说:“我知道程岫没有打他,愿意赔钱和道歉是为了感谢他昨天提供了自己的作业。”

    补习老师说:“你怎么知道你弟弟说的一定是真的?”

    曹琋说:“如果程岫想打他,他一定不止断一条腿。”

    补习老师:“……”

    回去的路上,曹琋明显感觉到程岫心情不错。事实上,上学以后,受环境的影响,程岫的举止越来越像真正的孩子,爱玩爱笑爱闹,曾经的步步为营深谋远虑都不见了,好似完全接受了自己的年龄和身份。就像现在,连走路都颠儿颠儿的。

    这才是全部的林赢吧?

    不仅仅是战场上的所向无敌,遇到对手时的针锋相对,还有平常藏在内心里的开朗乐观。

    如果可以,真希望这样牵着走,平平静静地走完今生今世。

    到了宿舍,程岫自发地跑去翻曹琋的作业,抽了一本数学:“我做这个。”

    曹琋说:“我以为你会更喜欢文科。”

    程岫说:“文科我很可能全对。”

    曹琋:“……”

    程岫咬着笔杆审题,然后刷刷刷地写起来,写到一半,突然说:“要不我跳级上高一吧。”

    曹琋转头看他,他依旧低着头,好似刚才那句只是随口的玩笑。

    “我怕你跟不上。”

    程岫没说话。

    曹琋:“……”激将法用过头了?

    两人做得兴起,几乎停不下来,好在曹琋还有理智,到饭点自动跑去买饭,一路写到天黑,总算完成。程岫甩了甩自己的胳膊,感慨道:“作业还是自己写有趣。”

    “那你为什么要抄?”

    “以前没抄过。”程岫有点幽怨,“以前都是别人抄我。”

    曹琋说:“如果你跳级,以后我的作业都给你抄。”

    程岫翘着二郎腿,脚丫子抖啊抖,就是不表态。

    “时间不早了,睡觉吧。”

    曹琋转身铺被子。

    程岫用脚丫戳戳他的屁股:“喂!不再努力一下吗?”

    曹琋抓住他的脚,程岫哎呀哎呀地叫:“脚要断啦!要和杨威一起睡病床啦!”

    曹琋挠了挠他的脚底:“昨晚睡上瘾了?”

    程岫煞有其事地评价:“睡过这么多人,他体积最小,皮肤最嫩,身体最软……”

    曹琋:“……”

    曹琋扑过去挠痒,程岫伸手抽他的脸,被曹琋躲开了。曹琋说:“你没什么每次打架都喜欢打我的脸。”

    程岫很认真地检讨:“本能?”

    曹琋说:“你打架喜欢打脸?”以前怎么看不出来,不是直接爆头捅心脏的吗?

    程岫说:“你是特别的。”

    曹琋:“……”让人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半夜,为了证明曹琋也是体软肤嫩不占地儿,两人难得并排躺在一张小床上。

    曹琋侧着身,借着月光看程岫。

    程岫抖了抖脚:“今天,还有上次,都谢谢你。”

    “哪次?”

    “……叫家长的那次。”

    曹琋笑了笑:“不客气。”

    程岫闭着眼睛,满足地感慨:“有知书达理的家长真好啊。”

    曹琋:“……”家长就家长吧,迟早是一家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