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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贵妃中毒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但因为皇后参与了这事,这几日请安的时候每每有人提起此事,皇后都是感叹一句便转移了话题。所以这事也只是私下里说上几句。
太后派泽兰到瑶华宫询问,了解了清贵妃中毒的情况,心中了然。
“泽兰,你说此事会是谁干的?”
这件事不用多想,都知道是后宫妃嫔下的手。
“奴婢不敢胡乱揣测。”泽兰怎么说也是奴婢,即便是在太后身边伺候,若是没有真凭实据,她也不能妄言。
“苏玉清是何等家事?敢动她,就要比苏玉清的身份更加尊贵。”太后到底在后宫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才成为太后的,对于后宫这些为了地位和宠爱不择手段的事情见得太多了。
太后说比苏玉清的身份更加尊贵,那这宫里便只剩下皇后一人了。泽兰虽觉得皇后不必这样做,但也认为太后分析的有道理。
如今后宫中有身份且有些脑子的也就那几个人。俞初的为人泽兰还是信得过的,晏婉芙如今正受宠,有孕也是早晚的事,而且她入宫晚,即便动手除掉清贵妃的孩子,也必然还有别人比她先有孕。再者,晏婉芙家世虽然显赫,但到底在宫里如今只是个贵人。
宫中位份等级森严,差一个位份,身份权力都差了不少,所以太后才会说得是比苏玉清还要尊贵的人才能下手。
除了俞初和晏婉芙,剩下的人要么位份更低,要么便是没什么脑子的。泽兰犹豫着开口:
“太后,那咱们要不要给皇上提个醒?奴婢瞧着皇上对清贵妃这胎很是重视。”
“哀家就是不想掺和这些事才一直在大乘寺的。如今清贵妃的胎既已无碍,就让皇帝自己去查吧。有些事,得他亲自查出来才会对有错之人更加深恶痛绝。”太后说完,叹了口气。
泽兰见太后似是对皇后有些失望,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哀家经过这么些日子的调理,觉着身子已然大好了。过些日子还是回大乘寺吧,也安生些。”
“太后,大乘寺太远了,若是有什么事情,宫里也照顾不到啊。再说,皇上是极孝顺您的,定然不会舍得让您再离宫。”
泽兰有意劝阻,此次是太后身子没什么大碍,若是以后真的有什么问题,大乘寺那边也没什么好大夫。
“哀家的身子骨哀家自己知道。现在还没事,等身子骨不好了再回来也不迟。在这宫里呆着,即便不见那些人,耳边也总是听见些风声,简直不叫人安稳。在这儿哀家才死得快。”太后很是厌烦地摆了摆手。
“阿弥陀佛,太后您瞧您,什么死不死的,您如今身强体壮,不必忧心那些。”
“哀家要忧心的,是皇帝的后宫。”太后许是觉着屋里有些闷,开了门往院子里走。泽兰赶忙拿了个披风跟了出去。
“皇帝勤于政务,可这后宫也不安生。今日是这事,明日是那事。若只是后宫妃嫔挤破了头想得皇上的宠爱倒也罢了,可若真闹出了人命,伤及了龙胎,或是后宫和前朝瓜葛着,那才真是不好办了。”
太后在院子里走着,抬头看着被宫墙框出来的一片天。
“后宫中的女人多,却个个儿都只能看见这么一小片天。入宫前她们都是深宅闺秀,入宫后更是见不了几个外人,心思便都被困住了。”
“太后见事清楚,若是有太后在宫里时时教导着,后宫众人想必也会改观不少。”泽兰还是想太后留在宫中。
宫里虽然不比外面自在,但她主子已经是太后了,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也不会太拘着。
“你去告诉皇帝一声,这两日有空来宁寿宫一趟。”
太后的话无疑是告诉泽兰,她一定要回去。泽兰想着,她一人劝不动,皇上的话自然是最有分量的。
泽兰向皇上转告太后的话时,也将太后执意要回大乘寺的事情透露给皇上。景宣帝看完折子赶紧就去宁寿宫见太后。
太后一见皇上这急匆匆的样子,知道泽兰已经将此事告诉了皇上,便看了泽兰一眼。泽兰只当没看见太后的目光,出去为太后和景宣帝端茶。
“泽兰都与你说了吧?哀家过些日子准备回大乘寺了。”太后也不卖关子,反正今日也只是为了同景宣帝说这件事。
“皇额娘何必着急。大乘寺路途遥远,皇额娘若真想专心礼佛,朕可以在宫里或者京郊建个寺庙,供皇额娘礼佛。”景宣帝也知道太后不喜欢后宫乌烟瘴气的,所以便想着,既然太后只是为了图个清静,那便不拘着在哪,离宫里近一些总是好的。
“哀家觉得大乘寺就挺好,要是过几年哀家觉得身子骨不方便了,再回来就是。哀家回来这些日子,虽然没有人来哀家面前闹腾,但这宫里也属实不让人安心。哀家劳心了大半辈子了,如今上了年纪,实在听不得这些事情。”
景宣帝见太后这样说,明白自己也劝不住了,便点点头:“皇额娘喜欢清静,朕自然要照顾皇额娘的心愿。只是先前在宫外只有两个医女随行,这次怎么说也要带两个太医随侍,否则儿子也不放心。”
太后离宫礼佛,带的人原本也不会少,所以加上两个太医,太后也没有什么不同意的。她撒手将后宫扔给皇帝,好歹也要体恤皇帝的一片孝心。
景宣帝这边说通了,宁寿宫太后要再次离宫礼佛的消息也不胫而走。皇后知道后心中似有块石头落了地。
清贵妃的事情皇上还在查,想必用不了几日便会查清楚。太后若是离宫,那后宫中许多事情她处理起来也不必太过畏首畏尾。
徐贵人在清贵妃中毒后找过皇后一次,皇后仔细问过徐贵人到底是如何行事的。知道太后要离宫,她又将徐贵人叫来了凤仪宫。于皇后而言,她并不在乎东窗事发后徐贵人的死活,皇后只是恨徐贵人不够心狠。当时若是附子丝的量再多些,只怕清贵妃便活不成了。
“皇后娘娘,嫔妾只是想弄掉她腹中的孩子,可她若是死了,皇上查出来嫔妾可是要掉脑袋的。”徐贵人也不傻,此事是她买通的瑶华宫的宫人,若是被皇上查出来也是查到她身上。此番清贵妃没有大碍,想必即便是罚,也不会罚的太重。可苏玉清若是死了,那她必定要去偿命的。
“你买通的那个宫女呢?”皇后知道现在说那些都没什么用,要紧的是先将那宫女处理掉。
“娘娘放心,嫔妾已经叫人去处理了。”徐贵人不为皇后也为了自己。那宫女活着,便是悬在自己头上的匕首,所以那个宫女必须得死。好在她不过是找了个瑶华宫的粗使宫女,即便不声不响地死了,也不会有人去为一个低等宫女去找宫里的主子要说法。
“处理的干净些,别留下什么把柄。”
“是,娘娘。”
“太后过些日子便要离宫了,本宫今日去宁寿宫请安时,见宁寿宫的宫人都在忙着收拾,想必也就是这几日了。这几天一定不能出什么岔子,处理那个宫女更要谨慎些,有太后在,本宫也有许多顾忌。”
“娘娘放心,嫔妾找她便是因为她在宫里没什么交好的宫女。”
皇后见徐贵人笑的阴险,也忍不住皱了皱眉。这样心狠手辣又细心的人,她日后用着也要提防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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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初听说太后要离宫,忙叫湘语去将太后一直在食用的药膳方子写下来,准备给太后带上。可吩咐湘语去写后,俞初又自嘲一笑。
她还真是活该,太后都那般说了,她还是将太后当成家中长辈孝顺。不过想想也释然了,这事就当作她为日后哪天皇上想要除掉她或是俞家时,微不足道的一棵救命稻草吧。
“小主,宁寿宫来人说太后请您过去一趟。”青竹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走吧。”太后要离宫了,此时召她过去,想必是要叮嘱一番。
俞初见宁寿宫中,下人们忙前忙后收拾东西的场景,想到太后刚回宫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过去这么些时日了。泽兰见俞初来了,为俞初掀开门帘,却将要一同进去的青竹拦在了外面。
“臣妾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俞初行了大礼,可太后却没如以往那般急着叫她起身。
太后不说话,俞初眼观鼻鼻观心地跪着。不过太后也没晾着她太久,只是在俞初已经有些神游的时候,开了口。
“哀家叫你来,你可知道是因为何事?”
太后语气严肃,俞初不敢怠慢,只能守着规矩回答:“太后的心意,臣妾不敢妄自揣度。不过听闻太后要离宫礼佛的消息,臣妾想太后多半是要叮嘱臣妾好好伺候皇上。”
太后听到俞初头一句话,刚想开口斥责她不说实话,待俞初说完,太后又点了点头。
“你猜的不错。可哀家要嘱咐你的,并不是以你萱嫔的身份,而是以你身为血滴子的身份。”
俞初没说话,只是在心里想着:萱嫔也好,血滴子也好,在太后的心里她不过是伺候辅佐皇上的一枚棋子。
“哀家先前便说过,哀家觉得你极好,所以皇帝宠着你,哀家也没有异议。可你毕竟和后宫的其他妃嫔不同,你特殊的身份和身边跟着的人,都不是普普通通的妃嫔和宫女。所以哀家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太后虽然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可俞初听着心里就是憋闷的很。她对皇上即便在先前没有男女之情时,也是一片赤诚忠心。太后的话,无异于怀疑她的忠诚。但是不论俞初心里如何想,嘴上却只能说:
“太后都是为了皇上,慈母之心,臣妾全然明白。”
“你明白便好,所以也别怪哀家。”
俞初听到这话,疑惑地抬起头,却瞧见太后身边的茶案上赫然放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
俞初在医理上虽不如湘语那般精通,但先前在公主府学得的医术也足以让她知道,那汤药是一碗红花... ...
俞初看着那汤药,霎时间红了眼眶看向太后:“太后... ...”
“看样子,你已经知道这碗里是什么。哀家不止一次与皇帝说过,你再好,也让他不要太宠着你,可皇帝每次都只是口头敷衍哀家,哀家看得清楚。所以你即便要恨,恨哀家就是。你喝了,哀家也就放心了。”
俞初气极反笑,太后真是不择手段了,她也不想想,如此逼她,就不怕她真的反了吗?
“臣妾理解太后想事事为皇上思虑周全,可此事,也事关皇嗣,敢问太后,这可是皇上的意思?”俞初提高了声音,语气中带有些许的质问。
俞初虽然怒火攻心,可她还尚存一丝神智,她得为整个俞家考虑。所以她只能尽力拖住时间,想要用声音引得在外面候着的青竹注意。最好是能听到她和太后说话的内容,好去将皇上请过来。
“皇帝要是知道了,定然不会同意哀家这样做。这也是为何哀家叫你来宁寿宫的缘故。你若喝下这碗汤药,皇上即便专宠于你,哀家都不再管,俞家也会太平无事。”
太后提到俞家,俞初的眼泪夺眶而出。好一招算计,太后的意思,只怕是她今日若不喝下这碗红花,绝了生育的能力,俞家便会遭到无妄之灾。
“俞家上下,忠肝义胆,自然会太平无事。皇上心系江山,勤于朝政,自然不会专宠于臣妾一人。臣妾俞氏,于公,是皇上的血滴子,于私,将皇上视为臣妾的依靠。皇上仁孝,孝顺太后,臣妾身为皇上的妃嫔,自然也要孝顺太后。若是臣妾喝了这碗红花便能让太后安心,臣妾喝下便是,与其他全无关系。”
俞初虽还跪着,但却抬起头,直视太后的眼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太后看见这样的俞初,心中也有些不忍,可纠结了一瞬,还是对皇上对江山的稳固占了上风。
“那边喝吧。”太后转过头不再看俞初。
俞初跪了这么久,起身险些站不稳。待她稳住身形,朝前走了两步,茶案上的药碗端了起来。
俞初看着碗里颜色浓重的红花,知道这药里红花的分量足够她痛上一阵后,这辈子再无有孕的可能。深吸了两口气,脑海中已经无暇去想当她喝下这药,皇上,父亲母亲,青竹和湘语他们会是什么反应了。
药碗碰到嘴边,俞初端着药碗的双手捏紧了碗边,闭上眼睛,想要一口气将这些药尽数喝下。
“别喝!”一道急切的声音响起,俞初知道,是皇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