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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锐气
黄鹂离开后，天色就彻底暗下来了。小骨点亮两盏灯笼，分别挂在堂屋门口，将整落院子照亮。
姜恒转过身惊奇地发现，一直鼾声雷动的狂人枭竟然醒了。
一根蜡烛燃烧在狂人枭面前的桌子上，他双手捧出一杯茶，正盯着摇曳的烛火发呆。
“师父。”姜恒走在堂屋，盘坐在矮桌子的对面，坚定地说道：“两天后的对决，徒儿必定会完胜对手。”
“有东方崖在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狂人枭叹息说道：“他可以洞察对手的任何弱点，然后击败对手。”
“我的对手是东方虎，又不是他。”姜恒纠正道：“再说，东方虎不用剑，他的武器是两只拳头。”
狂人枭从没如此颓废过，几乎像换了一个人。他摇了摇头，道：“你不知道他的恐怖。算了，给你讲一段隐藏在我心中的故事吧。”
“嗯。”姜恒点头说道。
“我是一个屠夫的儿子，从小就虎得一塌糊涂，八岁时一个人就能杀三百斤的肥猪。我小时候没什么志向，最喜欢的事就是打架和杀猪。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一个强盗。”狂人枭喝了一口茶，娓娓说道：“那是一个独臂的、暴脾气的老头，他住在村中最靠近坟墓的地方，没有一个村民愿意与他接触，除了我……”
独臂老者是被强盗驱逐出来的，他来到村子中无非是混吃等死。他脾气暴躁，曾杀过很多人，常拿他那破破烂烂的大砍刀吓唬村民。可是，在年幼的狂人枭看来，他却充满了吸引力，时不时偷些酒肉送给他。
或许因为狂人枭身上有着自己的影子，独臂老者也特别喜欢他。
“他是坏人，但不是恶人，他有他的底线：除非不共戴天，不然他绝不杀人。他曾是强盗头子，只因误杀了一个无辜的农民，自己砍去了一条手臂。也正因为他失去了一条手臂，再加上年龄渐老，他才被强盗驱逐出来。”狂人枭怀念地说道：“他曾说过，进了村子之后，才找到真正的乐趣。他与我一起喝酒，一起吃肉，一起去赌坊，他说我是苍天赐给他的亲人，后来我们还真结拜了。一个六十八岁，一个八岁，徒儿，你能想象那场面有多滑稽吗？”
姜恒轻轻点头，露出会心一笑，道：“后来呢？”
“差不多过了两年吧。”狂人枭说道：“他得了一场重病，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我是他的小弟，他是我大哥，那时他在我心中比我亲爹还重要，我想救他，但我没钱买那些灵丹妙药。咋办？”
“怎么办？”姜恒跟着问道。
“他曾给我讲过，强盗藏财宝的地方在哪——”
“那时师父才十岁，就敢打强盗宝藏的主意？”姜恒吃惊地说道。
“哈哈，不错。”狂人枭豪气地笑道：“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腰间别着一把杀猪刀，独自一人爬上了被强盗盘踞的大山。结果失败了，连一个铜板还没偷到，就被强盗捉住了。”
“师父恐怕有性命危险吧？”姜恒担心地问道。
“肯定是死罪。”狂人枭笑着说道：“差不多有四十个强盗吧，他们骑着马举着火把，将我带回村子，并绑在村头的老树上，最后把全村人叫醒，要当着全村人的面，把我开肠破肚。”
姜恒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狂人枭。
“我吓坏了，全村人都吓坏了。我爹虽然被吓得嚎啕大哭却也不敢救我。”烛光映衬下，狂人枭眼睛湿润了：“我到今天都搞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七十岁，独臂，染病卧床一个月，可是他听说我马上要死的时候，竟然拄着豁豁牙牙的大砍刀爬起来了……那一夜我永远也忘不掉，他把四十个强盗砍得人仰马翻、鬼哭狼嚎，但他也被砍了几十刀。最后，他双手抱着自己的肠子，像个浑身染血的恶魔般仰天大笑。”
“他笑什么？”姜恒问道。
狂人枭眼中有泪光，却露出自豪的笑容，道：“他说，他一生没有遗憾了，他由衷地感谢我，是我帮他找回了锐气。最后，他死在我怀中，我坐在尸体堆中哭得像杀猪一样。”
门外的雪花簌簌坠落着，小骨、姜恒都沉浸在悲壮的故事中，谁也不说话。
“他常说，当强盗没意思，小打小闹，不如当个剑客或刀客过瘾。于是，我就进入了葬剑谷，成为了一名剑客”狂人枭说道。
“什么是锐气？”小骨不解地问道。
“他说，每一个人出生时，灵魂中都有一缕‘锐气’。”狂人枭说道：“锐气持续时间越久，人有越有强大。年少时锐气绝不能丢，不然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我大哥的锐气在他失去手臂时丢了，但是他在临死之前又找回来了。”
“师父的锐气还在吧？”姜恒说道：“不然，你也不会成为大名鼎鼎的剑魔。”
“我的锐气被东方崖打断了。”狂人枭遗憾地说道：“多年前，我就是蚩尤，他则是月狐，我们的实力其实差距很小。为了那场比试，我们各自赌上了所有，包括永不踏上天阶擂台的誓言。结果我却败的一塌糊涂。我的锐气被他打散了。你以为我后来是涅磐重生吗？不，我在凡人眼中，或许是强大的剑魔，但在东方崖眼中已经不算是对手了。保守估计，他一个人能打十个我。”
“太夸张了吧？”小骨吃惊地说道。
“我在他的眼中，只是一个普通的酒夫狂徒。”狂人枭遗憾地笑道：“可是他心里的锐气犹在，这令他所向披靡，越爬越高。”
“怎么样师父的锐气才能找回来？”姜恒问道。
“我不想找回来了，我已离开天阶，有锐气在反而过得不如目前自在。”狂人枭摇了摇头，道：“我讲那么多，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既然踏上天阶擂台，锐气绝不能丢！说白了，不管你面对多强的对手，也不管你倒下多少次，你绝不能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