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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即将成婚,但早在未订婚之前,便深得各大家小姐暗中爱慕。
如今一出现,那些暗中爱慕他的小姐们,忍不住红了脸,有些嫉妒地看着让他主动搭话的吴萱。
吴萱的面色却陡的白了,她咬着唇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吴夫人。
吴夫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面上惊惶一闪而过,终究姜是老的辣,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阿萱,有何事?”吴夫人朝这边走过来,好似将将才看到杜将军,惊讶捂住了嘴,“哎哟,这不是杜将军吗?这什么风将您给吹来了?”
然后略带尖声笑道:“杜将军英明神武,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妾身早就想一睹杜将军风采。
只是今儿个这里,都是些未出阁的小姐们,此等场合怕是不太适合杜将军您。
万一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出,对双方都不好。杜将军,您说是吧?”
“这件披风是你的吗?”杜峰对吴夫人之话置若罔闻,只盯着吴萱苍白的脸。
吴萱看到自家阿娘,小嘴一扁,忙起身躲在了吴夫人身后。
杜峰对吴夫人不理不睬的这等行为,无异是当众落吴夫人的面。
当着众人的面,吴夫人面上笑容僵住,沉下面来,“小女怕生,杜将军这样威逼是何意?”
杜峰放下举着披风的手,走到吴夫人身侧,毫无感情地扔下一句:“贵公子正在那边玩水灯吧,这么冷的天,若是掉到水里,不知会如何?”
说完不理会吴夫人是何表情,目不斜视地朝前走去。
吴夫人面色大变,儿子是她的命根子。她甚至不惜为此,筹谋着将女儿送到东宫当妾,只求为她的儿子铺一条锦绣大道。
倘若她的儿子出了事,她的这些筹谋又有什么用?
吴夫人跺跺脚,拉着吴萱跟了上去。
走到一处少无人烟处,杜峰停了下来,厉眼扫过二人,“本将军未婚妻纪小姐在哪?”
吴夫人未料到他如此直接肯定地问出这话,惊愕神情收不住,落入杜峰眼中愈发肯定。
“杜将军真是好笑了,您未婚妻不见了,怎么会找妾身要人?妾身与纪小姐素不相识,怎么她去了哪里?”吴夫人僵笑道。
杜峰哼一声,双手快如闪电,一手扭住吴夫人的一条手臂,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吴夫人痛得立马要发出杀猪似的尖叫,杜峰抓住她另一手臂,挡住她的嘴,将尖叫声闷了回去。
然后厉声问道:“本将军未婚妻纪小姐在哪?”
吴夫人嘴被堵住,额头豆大汗珠不断滴下,表情扭曲,眼里却发着狠毒的光。
杜峰手下一用力,吴夫人愈发疼痛难忍,像见鬼似的惨白。
他阴森森道:“若再不答,接下来是吴小姐,再接下来是你的宝贝儿子。”
吴萱早已吓得瘫倒在地,此刻被杜峰如同来自地狱般恶魔的眼神扫过,全身抖得如筛糠一般。
迫于杜峰的威压,吴萱不顾吴夫人暗示的眼神,抖抖索索地吐出两个字:“东宫!”
——
黎渊盯着那泛着酒香的红唇慢慢低下了头。
纪子期的手藏在袖中,握着珠钗微微颤抖,她用力将头扭向一边,试图避开黎渊的轻薄,以及表达自己不怀愿的意愿。
黎渊伸出手,将她的下巴扣在手中,让纪子期想避也无法躲避。
“师兄,”不得已,纪子期只得再次开了口,她知道自己此时的声音充满了诱惑,从黎渊在听到她师兄后陡然变深的眸色中,她亦能感受到。
但是,她仍想做最后的努力。
“师兄,虽然师妹不能回应你的真心,但是,师妹珍惜你喜爱师妹的这份心意。”
纪子期盯着黎渊的双眼,静静道:“希望师兄,不要将师妹心中对师兄,这点最后的珍惜也破坏掉!”
黎渊瞬间像被点了穴道般定住,怔怔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眼。
那双眼是如此的澄净清明,像一汪清澈的湖水,倒映出他满是丑陋情欲的脸。
她的话,她的眼,像一把利刃刺入了他的心脏,又快速拔出,刃不见血,只余剧痛。
他要搅乱这池湖水吗?还是站在一旁静静欣赏那澄澈的美?
黎渊的心中天人交战,欲望与理智像两根绳子,从两个不同的方向使命拉扯着他。
急速奔来到东宫的杜峰,看到的便是黎渊将纪子期压在椅中,而纪子期任他鱼肉的情景。
他甚至能想像到她双眼含泪,在心里呼唤他来救她的无助模样。
杜峰胸腔里的野兽喷薄而出,什么君臣之礼,他早就抛在了脑后。
他将措手不及的黎渊一把扯起,一记积蓄了天崩地裂力量的重拳朝着黎渊的胸膛,毫不犹豫地挥了出去。
黎渊的身子被击到了半空中,然后像块破掉的布一样,跌到了地上。
那记拳正好打中了之前为纪子期挡的那剑的伤口上,痛彻心扉。
黎渊整个人倒在地上,不断涌到唇边的血让他奋力咽了下去。
胸前伤口处的痛,让他全身抽搐不止。
然而,他却无声地笑了。心中喃喃道:这样,真是再好不过了!
纪子期在看到杜峰的那一刻,袖中握着珠钗的手不由自主地放松了。
看着朝她走来的他,就像看到了踏着金光而来的绝世大英雄,眼里充满了爱慕、眷恋和崇拜。
杜峰轻轻地将她从椅中抱起,好似捧着一块稀世珍宝,又好似一块易碎的瓷器般,小心翼翼。
纪子期费力抬起手臂,抚上他紧皱的眉,移到他心痛难耐的眼,柔声道:“杜峰,我没事,你不要难过。”
杜峰的眼眶迅速聚满红意,纪子期很想再摸摸他的脸,可手上力气已使完,无力垂下。
她头靠在他脖子处,轻轻道:“杜峰,我们出宫吧,去纪园好不好?”
——
被一众嫔妃和世家小姐包围住的掌珠,找个空档,寻了个理由,偷偷地溜出了包围圈。
虽说是自由赏灯,但向来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围绕在掌珠身边的人,自是不屑同吴夫人之流在一起。
掌珠溜出来后,想着能不能碰到纪子期,说上几句话。
左右盼顾之际,纪子期没见着,倒是见着了一个她最不想见着的人。
掌珠悄悄转身,想当着没看见,静静回到那群世家小姐中。
“公主!”西烈墨磁性的声音响起,在这夜里听来越发撩人,“本王见公主刚刚好似在寻人的样子。
想着本王身为公主的未婚夫,后日即将启程回西羌,公主应当是在找本王道别才是。”
掌珠不得已停住身子,转过身对着西烈墨敷衍一笑,“本公主在此祝大王一路顺风!
后日的送别,本公主亦会出席。那边的妃嫔们还等着本公主,先告辞了。”
“公主。”西烈墨淡淡唤道:“本王记得公主还欠本王一次人情,尚未还清。”
掌珠咬牙:“本公主亦记是大王说过,不需要本公主偿还。”
西烈墨轻笑道:“当时本王确实是这样说过,不过本王的意思,是希望公主能主动偿还。
如今看来公主似乎早已将之抛到了脑后,本王不得不自己主动来讨了。”
掌珠心里呵了一声,磨磨牙,假笑道:“不知大王想掌珠如何还?”
西烈墨抬头四顾,缓缓道:“陪本王在这御花园逛逛,欣赏一下花灯即可。”
掌珠抬头看看已西沉的月色,想着夜已深,约摸着走一会也就是了。
找不到纪子期,回去同那般无聊的妃嫔和世家小姐一起,同样很无趣。
不如就还了烂摊子这人情,免得他以后还要拿此事来纠缠。
哼,我堂堂黎国公主,会欠你这点人情?
“大王相邀,本公主自当奉陪。”掌珠伸出一只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大王,请!”
“公主,请!”西烈墨亦做了同样的手势。
两人隔着约一人的距离,并排向前走去。
掌珠身边的宫人如月,看着绝代风华的二人,心中百思不得其解:明明看起来这般的般配,为何总是剑拔弩张的感觉?
如月轻轻一耸肩,和阿从静静跟在了二人后面。
如果西烈墨不出声,掌珠亦不会出声,因而一路走下来,大部分的时候都是西烈墨主动提问,掌珠则随意答上两句。
走着走着,掌珠便有些乏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反正她高贵的公主形象早在西烈墨面前丢光了,如今这哈欠打得自然又随意,好似独自一人身处在自己的公主殿中一般自在。
后面的如月忍不住抚额:公主,您的形象呢?
西烈墨唇角勾起笑,暗含着宠溺,他声音低沉:“公主可有兴致听听西羌元宵的习俗?”
掌珠心里其实已经不耐,嘴上却还得装出很有兴致的样子,“大王请讲!”
“西羌的元宵亦很热闹,不过不是赏灯会,而是未婚青年男女的火舞节,所有的青年男女围成一个大圈,随着鼓点肆意起舞。
若看对了眼,便两人单独跳。若有两小伙看中同一姑娘,或两姑娘看中同一小伙,则那两人之间进行舞斗。
谁赢了,那姑娘或小伙就归谁。”
“这,这也行?”掌珠满脸的不可思议,“若那姑娘或小伙恰好喜欢的是输的一方呢?”
“那么就可以当面说出他或她的意中人是谁,赢者多半会大方礼让。
西羌的姑娘或小伙对感情热烈随性,合则在一起,不合则分开,无人约束,亦无人会过多指责。”
西烈墨道:“舞斗之后,还有另一种拳脚的武斗,是整个元宵的高潮,几乎所有的小伙子都会参加。”
“为什么?”掌珠忍不住追问道。
西烈墨眉眼升起淡淡笑意,“因为武斗最后的的胜者,可以提出一个要求。”
掌珠双眼闪着好奇的光,“什么要求?”
“可以获得在场最美丽女孩的一个吻!”西烈墨说完,看着掌珠水莹红唇,眼眸里闪过一丝幽深。
掌珠丝毫不察,“那如果那个女孩子已经有心上人了呢?”
“同样可以!这是参加火舞节的规矩。”西烈墨暗哑着声音:“如果不愿意,一开始就不会参加。”
宽阔的平原上,热情的男男女女围着火,肆意地舞动,寻找着自己的有情人。
那种自由自在触动了掌珠的心,她突然间心生向往。
此时二人已走到一角,灯光黯淡,明月虽亮,却远不及眼前绝美少女眼中散发着的光。
西烈墨悄悄靠近了她,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掌珠,丝毫不察。
“公主,”耳畔忽然响起西烈墨磁性的嗓音,“日后你嫁到了西羌,本王带你一起去参加火舞节可好?”
那声音近在咫尺,呼出的风吹动了她鬓边的碎发,拂在面上痒痒的。
掌珠一惊,想要向后倒退两步,却被西烈墨一把搂在了怀中。
她大怒,正欲斥责,西烈墨带着几分清冷的唇,已覆在了她的唇上。
后面的如月反应过来,跑着向前想救她家公主。
一旁的阿从将她拦腰抱起,一手捂住她的唇,不让她惊扰自家正在偷香的主子。
被吊在半空中的如月挥舞着手脚,挣脱不得,只能发出呜呜声。
西烈墨的唇很冷,舌却很热,当他火热地舌强势地进入她的口腔内扫荡时,掌珠才惊觉到自己被轻薄了。
她用力推开西烈墨,喘着气,眼里冒着火,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地一声,西烈墨定定地站着,任那巴掌呼到他脸上。
阿从呆住了,抓着如月腰的手和捂着她唇的手,不由自主松开了。
如月呆住了,嘴形还是刚刚想呼救的形状,却没了声音。
掌珠亦有些怔仲,她知道西烈墨会功夫,这一巴掌挥下去,她没想过会打到他的脸。
他虽轻薄了她,但他身份毕竟是一国之大王,被人打脸这么侮辱人的事情,即使因此挑起两国战争也不为过。
西烈墨却笑了,伸手轻摸被掌珠打过的地方,神情似是留恋。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唇,双眼微眯,格外诱人,“本王想着后日要走了,向公主讨点念想回去,这下都有了。”
掌珠咬着唇,心里又气又委屈,还带着一点点惊慌。
西烈墨压低声音,略伏低身子,声音暗哑暧昧:“公主,本王十分期待公主嫁过来的日子!”
这一刻,掌珠忽然间对嫁去西羌之事充满了悔意。
这个男人,她不想见到他,她不想见到他!
光见到他,她就觉得自己无法忍受,嫁去西羌后,如何能过一辈子?
可是两国联姻已定,怎能轻易悔婚?
掌珠看着西烈墨转身离去的背影,牙齿咬得咯嘣响。
这个无耻之徒,好色鬼,在皇宫内就敢轻薄她,她若真的嫁过去后,他会放过她吗?
哼!贪图美色是吧?掌珠冷哼一声,明儿个让母后在全国挑选二十个绝色美女,随本公主一起陪嫁到西羌,让你美个够!只要你别烦本公主就行!
掌珠心中拿定主意后,觉得心中被轻薄的郁闷之气散了不少,转身回了公主府。
——
吴夫人在宫中摔断手臂,出动太医为其诊治,惊动了皇帝陛下。
一查之下,便知黎渊以良娣之位,诱使二人对纪子期下药,并将她送到了东宫。
气急败坏的皇帝陛下,甚至等不及宣人召见黎渊,直接去了东宫。
此时的黎渊正自行在胸前伤口处随意敷了点药,绑上绷带,换上了新衫。
一切刚刚整理完毕,便听到外面小太监惊恐万分的高呼声:“陛下驾到!”
看来父皇已经知晓了!黎渊一边唇角勾起,又迅速放下,淡淡嘲讽快得似乎从未出现过。
黎渊起身走出房门,正欲下跪行礼,急匆匆赶来的皇帝陛下,已怒的一巴掌挥到他的脸上。
受了杜峰一掌的黎渊本就已身受重伤,皇帝陛下这一巴掌又使了大力气,一下子便将他扇到了地上。
皇帝陛下略怔了怔,看着黎渊不大正常的苍白面色,以及连一巴掌都受不住的孱弱,不安地皱了皱眉。
转而一想到纪子期事情上,怒火上升将那点不安迅速压了下去。
“你个孽子!”皇帝陛下从未对黎渊发过如此大的火,即便小时候他偷偷将黎国玉玺当玩具玩,他亦未发过火。
“你是想让我黎国灭国?皇室灭亡吗?”
黎渊坐在地上,伸手想让自己站起身,却发现身体里已无力气支撑,他转而改为了跪坐在地上。
东宫里在皇帝陛下怒冲冲过来的时候,大太监已很有眼色地支开了所有人,生怕他们看到听到不应该他们知道的,而遭鱼池之殃。
此时的东宫里,只剩下皇帝陛下和黎渊。
皇帝陛下气得浑身发抖,“你真以为身为皇室中人,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没有那些忠将良臣的辅佐与支持,黎国凭什么强大?皇室凭什么安稳?
你难道不知道纪子期的身后是谁?术数北斗蒋大师,一门双尚书的林家,黎国发展的根基术师协会,一府四代血战沙场的杜家!
缺了谁,黎国都忧矣!你是想逼他们造反?还是想逼他们集体辞官?
这一群人,无论去到哪里,都是我黎国的大患!
这一群人,为黎国立下了汗马功劳,你能杀之吗?你能寒了这天下百官的心吗?
就算不说这些人,单单纪子期一人,已抵得过朝廷半数官员,朕笼络她都来不及,你居然还使出这种下作手段?
还有杜峰,纪子期的未婚夫,威远将军杜峰!你以为你上次将纪子期关在皇宫的事情,过去了吗?
杜峰虽只是将军,但征战沙场这些年来,在杜家军、天凉、天水、西南等军中,早已立下了无人可比的威望!
因为纪子期之事,他不仅将杜府暗卫提升至千人,亦同各地军中私下保持紧密联系。
杜府暗卫均从军中精挑细选,一人抵得过宫中御林军十数人,甚至数十人。
为了谁?为了防谁?为了他未婚妻纪子期,为了防你用强权夺他未婚妻!
朕知道这一切,却无力阻止这一切!只有你,一切都在你身上。
只要你收起你的心思,现在的一切均不会改变,该忠心的人依然忠心!该为国效劳的人,依然会尽力尽力为国效劳!”
许是气得急了,皇帝陛下怒火攻心之下,大力咳嗽了许久才平息下来。
他看着地上垂头不语的黎渊,怜其不幸,怒其不争,“从今日起,直到大婚,你就待在这东宫之内好好反省!没有朕的允许,哪里也不准去!”
皇帝陛下怒甩衣袖,如同来时一般,气冲冲走了。
走后许久,才有小太监探出了头,看到跪坐在地上的黎渊小心翼翼地靠近。
这才发现黎渊满面是汗,唇色苍白,呼吸虚弱,他大惊道:“大皇子!”
“小声点!”黎渊的声音气弱游丝,“扶本皇子回房躺下,不许告诉任何人,否则本皇子拔了你的舌头。”
“是!”小太监双眼含着泪,使出吃奶的力气将黎渊扶了起来,颤颤微微地将他送到了床上。
——
杜峰抱着纪子期出了宫,跳上追风背上,一路狂奔到了纪府。
府里无人,因是元宵,杜峰放了门卫老李和厨房阿天假,二人相约吃酒去了。
他抱着她来到卧室,轻轻放在了床上。
纪子期双手勾着他的脖子,不让他走。
“期期,乖,我去找大夫!”杜峰轻声哄道。
“杜峰,我没事了,刚刚跑了这一路,身子已经缓过来了,再歇息片刻就会好了。”
纪子期抬头看着他,面露乞求,“杜峰,陪我睡会,我只想在你怀中睡一觉。”
“好!”杜峰温柔应道,轻轻在她额头印下一吻,除去外衫,脱掉鞋子,侧身躺在纪子期身旁。
双手搂住她,将她揽在了怀中。
纪子期闻着那熟悉的味道,深吸一口气,感觉整个人终于放松了下来。
她在他怀里,搂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胸膛上,感受着他身体止不住的轻微颤抖,语气轻柔:
“杜峰,不要害怕,不要伤心,不要生气。我在这里,我没事。我只是有点累,睡一觉就好了。”
杜峰的身子慢慢放松,感受到怀中的人儿呼吸渐渐绵长。
每年元宵,有不少官员都会宿在宫中,蒋大师和纪子期彻夜未归,纪仲春与蒋灵均以为是被皇帝陛下留在了宫中。
所以当早上蒋大师一人回来时,蒋灵诧异道:“外祖父,小雪呢?”
“小雪昨日不回来了吗?”蒋大师也很意外,“听说昨儿个杜峰带着她离开了皇宫。”
“什么?”蒋灵一听,肝火蹭蹭往上升。
这两个不生性的,还有二个月就要成亲了,难道这点日子也不能忍吗?
蒋大师身为长辈,也为男子,这等事不好细问,只在心里将杜峰暗骂了一顿,回房歇息去了。
因此当杜峰将纪子期送回,蒋灵看着倚着杜峰身边,面色萎靡的纪子期,气不打一处来,正想责骂两句。
纪子期幽幽道:“娘,昨天在皇宫发生了点事,我还有点累想先休息一下,等会跟您说。”
那令她浑身酸软的迷药,药效是过去了,身子却乏得很,休息了一整晚还有些缓不过劲来。
杜峰亦沉声道:“期期就有劳岳母大人照顾了!”
蒋灵被二人语气中的严肃惊到,观察二人神情,完全不像是享受过鱼水之欢后的甜蜜与羞涩。
想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她回想刚刚纪子期说的,在皇宫发生了点事,女人的第六感敏感地感觉到,与大皇子黎渊有关!
蒋灵目光在二人身上停留一阵,心中叹口气,过去扶着纪子期,对杜峰道:“杜峰,你先回去歇息吧!小雪有我照顾你放心!”
纪子期是很累,却没有睡意。
昨晚杜峰那一拳分明是打在了黎渊的旧伤口上。
杜峰不知道黎渊的伤在哪,她却清楚的很。
那一拳积聚了杜峰的怒火与担心,力道之大,只怕比他平日时所使出的,还要大上数倍。
黎渊自受伤后,一直未曾好好养伤,昨日神色也是比之以前更加清减,如何能受得住杜峰的雷霆一击?
可她根本不敢将心中的担忧告诉杜峰。如若黎渊真出了什么好歹,她怎能让他承担?
面对蒋灵,纪子期将事情毫不隐瞒地讲了出来。
“娘,我想去见太爷,让他老人家明日进宫后,去探探风声。”纪子期道:“倘若大皇子真有什么差池,咱们也好提前有个对策!”
蒋灵完全呆住了,她的女儿差点被黎国大皇子侵犯,她的未来女婿为了女儿,重伤了曾替女儿挡过一剑的大皇子,而现在大皇子生死不知!
不过是一个晚上而已,不过是一个元宵节而已,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天大的事?
蒋灵不是无知妇人,黎渊作为未来的皇帝,倘若真死在杜峰手下,无异于弑君!
弑君之罪,诛九族!蒋府作为杜府的姻亲,亦难逃连坐之死罪!
蒋灵瘫坐在床边,浑身发凉,一时缓不过气来!
“娘,您先别专往坏处想,许是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纪子期安慰道:“倘若大皇子真出了什么事,陛下昨晚就会派人来抓咱们了,哪会等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蒋灵一听,心头略略放松了些,然而心还是突突跳得厉害。
“娘,这件事您谁也别说,包括爹和外祖母在内,我不想他们跟着担心。”纪子期道:“太爷那边,我会酌情说一点。”
蒋灵掩着胸口,点点头,“娘知道了。”
午膳过后,纪子期去了蒋大师书房,将事情大致讲了一遍,未说杜峰重伤黎渊,只说两人起了点冲突。
但蒋大师何等人,纪子期既然特意来找他,将事情说出来,说明杜峰与黎渊之间,必定不是小冲突,只怕是伤了对方。
“小雪,太爷明日进宫去探探口风。”
两人刚说完,外面有小厮来报,说宫里来了圣旨。
纪子期心里咯登一下,看了蒋大师一眼。
蒋大师安抚道:“无事,不用担忧!若真出了事,必定是先派御林军围起来,而不是先传圣旨。”
果然如蒋大师所料,圣旨不光不是怪罪,反而是嘉奖纪子期一直以来的功劳。
但因其女子之身不能受封官职,便父凭女贵,封了纪仲春为从七品典薄。
官职虽小,好歹是官,被人稀里糊涂从店里叫回的纪仲春,完全不晓得这官为何而来,只顾得乐开了花。
既然不罚反赏,说明黎渊没事,陛下为了完抚蒋林杜三府,特意下的嘉奖。
同一时间,杜府亦收到了圣旨,西羌之事完满解决,威远将军杜峰功不可没,现封其为威远大将军!
只差一字,亦只是升了一级,却达到了一般将军数十年才能达到的位置。
杜峰收到圣旨后,冷笑一声,将其扔到了一边。
第二日蒋大师进宫,无黎渊受伤的只字片语,只听说要准备三月初三的大婚,朝政暂时不参与。
蒋大师回来将这信息告诉纪子期后,纪子期心里担忧更甚。
黎渊分明受了伤,却隐瞒了伤情,没有请太医。
这样下去,万一真的出了好歹,皇帝陛下最后一定会发现端倪,到时候蒋林杜三家,怕真的难逃噩运了。
纪子期浑身一惊,脑子里飞速地想着该如何解决此事。
掌珠!她唯一能找的人,唯一能帮忙解决此事的人,只有掌珠了。
今天是西烈墨离开京城回西羌的日子,掌珠作为西羌未来的皇后,肯定要去送行的。
事不宜迟,纪子期同蒋灵打过招呼后,匆匆出了门。
同迎接西烈墨及西羌使臣的到来时的隆重一样,欢送的时候,亦同样隆重,只不过欢送团的官员变了部分。
比如带头的不是大皇子黎渊,而是掌珠公主。
比如术师协会几人均不在,包括纪子期在内。
比如新封的大将军杜峰,亦未曾出现。
然而大众对这一切丝毫不觉奇怪,他们的重点,全在立在城门口,依依话别的,那对天下无双的西羌大王与未来王后。
两人站在那,所有的言语都不足以形容他们的美,就像海市蜃楼般清晰而遥远,又像惊鸿一瞥的绝世画卷。
所有人只想记住这画面,留待在以后的人生中,时常拿出来品味:他们曾见过这世上最美的、不似人间的风景。
然后在所有苦难的日子里,成为他们心灵最美好的慰藉。
此时的西烈墨眉眼微挑,嘴角勾起,带着邪气,他毫不掩饰地盯着掌珠的红唇,热烈而狂野。
掌珠袖笼里的手不停颤抖,她使尽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面上的笑容看起来依然完美。
“本公主仅代表父皇及全黎国百姓,在此恭送大王,祝大王一路顺风!”
西烈墨将眼光移向她明媚双眸,不意外地看到那双眼里的怒火。
天还很冷,有点风,吹得掌珠的小脸微红,发丝飞散。
西烈墨伸出手,用手指挑起在半空中飞舞的一束头发。
“你干什么?”掌珠的话从齿缝间挤出来,面上表情不变,用低得只有两个人能听得到的声音咬牙道。
对面的男子将发束缠在指间把玩一阵,然后轻轻拨到了她耳后。
手指离开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碰了一下她被风吹得有些冷的耳珠子。
耳朵的温度本就比较低,露在外面经风一吹,更是冷得像冰。
当西烈墨炙热的手指抚过她的耳珠时,掌珠身子一颤,感觉那处好似被火烧过一样灼热。
“帮本王未来的王后整理一下仪容。”看到她眼里的烈焰更甚,西烈墨嘴角向上咧,面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本王实在等不及公主来到西羌的日子。还未离开,就已经舍不得了,公主,你说该怎么办?”
掌珠背脊猛地一挺,眼含防备:“你想干什么?”
西烈墨轻笑道:“大庭广众之下,本王能干什么?本王不过是告诉公主本王的心思而已。”
心思?色心吧?掌珠轻哼一声,别开眼,“时候不早了,请大王上路!”
西烈墨转身上马,居高临下。
原本略带轻佻的神情突然变是深情起来,连称谓也变成了普通情人间的称呼:“阿姝,我在西羌等着你!”
谁允许你喊我阿姝了?掌珠抬头,眯着眼愤愤看向西烈墨,马上的男子已一拉缰绳,马儿嘶的一声扬开了蹄子。
她心中憋屈不已,只想着将选二十美人的要求,尽快告之母后,让母后着手去办。
登上銮驾准备离开时,阿玉突然上前:“公主,纪小姐有事求见。”
子期?掌珠顺着阿玉的手望过去,正见到纪子期神色略带紧张地站在离人群不远的地方。
掌珠从未见过她如此神情,心下一沉,心道莫非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让纪小姐去公主府。”
公主府里。
“民女纪小雪拜见公主!”纪子期欲跪下行礼。
掌珠一把扶住她,“子期,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像之前一样,随意些。”
纪子期垂头恭敬道:“公主,子期今日来,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公主能帮帮子期。”
“什么事?”掌珠看着纪子期郑重的神情,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纪子期道:“昨晚元宵夜宴,大皇子找人暗中给子期下了药,而后子期被带到了东宫。
后来他赶过来,遇到大皇子正欲轻薄子期,一怒之下,对着大皇子挥了一拳。
那拳力量不小,而且正打中了大皇子的旧伤,子期猜测大皇子肯定受了伤,但东宫并未传出有召御医之事。
若大皇子伤而不医,出了什么事,不只黎国危,蒋林杜三府,亦要受到牵连。
因此子期恳请公主,可否去东宫看看大皇子的伤势?”
“皇兄受伤了?”掌珠大吃一惊,“听说父皇将他禁在宫中,让他准备大婚事宜。
我还以为皇兄是因为对婚事有意见,与父皇母后起了争执,父皇一怒之下才将他拘了起来!
原来皇兄竟然做出这等事!”
掌珠忿忿,而后又转为忧心:“皇兄自上次受伤后,身子一直不大好,也消瘦了好多。
若这次又受伤,不及时医治,恐怕真会出事!可是,他为何……”
“不宣太医”四个字,掌珠还未说出,便吞回了肚子里。
忧心完,又转为了心疼。
为何不宣太医?还能为什么,如果宣了太医,则代表父皇会知道整件事。
皇兄虽不对在先,但毕竟身份不同,身为未来的国君,他对他拳脚相加,怎么算也是以下犯上,是重罪!
若他被治了重罪,纪子期又会如何?
皇兄啊,皇兄,你这又是何苦?你既不忍她伤心,又为何要做出这种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