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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高门大户,这样的男子凤毛麟角,复杂的后宅关系,会摧毁一个人的善良,泯灭一个人的良知。
她不希望她的女儿五年后,或者十年后,成为那些衣着华美,却满身怨气的贵妇人之间的一员。
于是冯老夫人眼泪一抹,开始做起了冯氏三父子和冯怜竹的思想工作。
其中最主要需要说服的则是冯大学士!
冯大哥与冯二哥冯怜竹是晚辈,一切都得听从家中长辈安排。
因而仅管冯怜竹一万个不愿意,哭着道宁可出家做姑子,也不愿嫁给那个登徒子时,冯老夫人依然不为所动。
反倒训斥了冯怜竹一顿:“阿竹,你这么多年的闺学学到哪去了?爹和娘都在,你居然说出做姑子这样的话?你是想在爹娘胸口上插上两刀吗?”
冯怜竹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冯老夫人教训,一时含着眼泪怔怔说不出话来。
冯老夫人看着女儿委屈的模样,心软了,柔声道:“阿竹,无论娘怎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你年纪小,有些事你现在不明白,将来就会明白娘的苦心了。你乖乖待在这,什么也别管,一切自有娘作主!”
没有一户敢上门提亲,之前已经提过亲的,现在已经没有一户愿意结亲了。
倒不是这京中权贵们,真被几个毛头小兵给吓住了。
而是担心万一这冯家小姐,私下曾真的与那杜长青不清不楚怎么办?
冯家小姐虽优秀,还没优秀到能让那些权贵们,愿意冒着让自家儿子当冤大头的风险,也要将她娶进门!
因为抱着这样的心思,所有人家都很有默契地放弃了冯家小姐。
时间一长,冯大学士心里自然也清楚。
可若要这么轻易就将女儿嫁给那样一个泼皮无赖,他心里这口气却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在冯老夫人劝了足足三个月后,冯大学士终于松了口。
此时一年已快过一半,这日子一天天快速滑过,总不能真让自家女儿一辈子不嫁人吧?
关键是,冯老夫人有句话彻底击垮了冯大学士最后的心防:“相公,以咱们家阿竹的相貌和品性,来年十七议亲也不算迟。
可如今她的名声已经同杜家小子挂在一起了,如果杜家小子哪天反了悔变了卦,最后吃亏的还是咱们阿竹!”
“他敢?”冯大学士老眼圆睁。
“为何不敢?咱们跟他又没什么约定!”冯老夫人道:“他在这冯府门前已经守了三个多月,足足百日有多!
若有一天他觉得再守下去也无机会,索性不守了,另寻户小娘子说了亲,你能奈他何?”
冯大学士这一想,确实是这个理!
杜长青在冯府门前守了一百多天,只为了娶冯家小姐,传扬开来,只会落个痴情的好名声!
可自家女儿,与之岁数相仿的少年,基本都已经陆陆续续说了亲,到时候高不成低不就,岂不害了她一辈子?
罢了罢了,自己心头的气,难道比得过女儿的终身幸福?
冯大学士叹口气,让人唤了杜长青进来。
终于得偿所愿的杜长青,一听之后大喜,立马跪地高呼三声:“谢谢岳丈大人成全!小婿定会一辈子不负阿竹!”
岳丈大人?八字都还没合呢,就叫得这么顺口?阿竹阿竹,我家女儿的闺名能随便这样乱叫的吗?
冯大学士从鼻腔里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懒得理跪在地上傻笑不停的杜长青,起身离开了。
——
约半年后,十二月初,冯怜竹在哭哭啼啼百般不愿中,上了花轿。
新娘子大都是哭着上花轿的,大部分宾客都没觉得有啥奇怪。
反而是被那个俊俏过京中所有王孙贵族的新郎倌,给吸引了目光。
包括本来一旁抹着泪的冯老夫人,和两位媳妇冯大夫人冯二夫人。
这个是阿竹未来的夫君杜长青?不是说是个皮粗肉糙的汉子吗?
这俊俏的脸蛋,挺拔的身姿,温润又甚有威严的眉眼,跟传闻中一点不像啊!
冯老夫人依着杜雷和卢小婉的长相,曾暗中猜测过杜长青的长相,能对长得不是绝色的自家女儿一见倾心,约摸着也就是普普通通勉强过得去的样貌吧。
哪知居然是这般俊朗!冯老夫人替女儿高兴的同时,又有些担心了!男人太俊俏,易招桃花!
冯老夫人心中的担忧,同样也是冯氏三父子的担忧。
在看到杜长青的那一刹那,三人面色同时黑了。
一个大男人,长得那么俊俏干什么?能当饭吃吗?
先前冯大学士想着杜长青长相普通,或许真能同冯老夫人所言,日后对自家女儿一心一意。
如今一看,居然生成这副风流样!
冯大学士深感上当受骗,可花轿都来了,总不能这个时候毁婚吧?
冯氏一家子,心情晦涩地送走了冯怜竹。
冯怜竹是一万个不愿意嫁给那天那个登徒子,可父母之命不可违。
她坐在花轿里面一直流泪,一直到拜堂后送入洞房,头盖被掀起的那一刻。
喜娘见她满脸泪意,双眸红肿,忙打圆场:“哎哟,新娘子这是舍不得娘家人呢!有这么重情重义的新娘子,以后杜少爷可就有福了。”
杜长青信以为真,心疼道:“阿竹,别哭了,以后我经常带你回娘家可好?”
冯怜竹果然止住了哭泣,却不是因为杜长青的话,而是因为杜长青的长相。
这是当初那个凶神恶煞的登徒子?不大像啊!
不过冯怜竹是个聪明的小娘子,立马想到这么大的落差,是因为那时候他满脸大胡子的关系!
可这又如何?她不是一个肤浅的人,见到对方一副好皮囊,就忘了自己是如何被迫嫁给他的事实!
冯怜竹低垂着头,咬着唇不出声。
从杜长青的角度,能看到她细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子,还有微微隆起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弧度优美的胸脯。
这几月被恶补了不少洞房花烛夜知识的杜长青,浑身发热,晕乎乎完成了下面的礼数后,迫不急待地将冯怜竹压在了床上。
冯怜竹本就对杜长青满心的恐惧,即使现在换了张脸,可那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恐惧并没有减少。
如今杜长青粗鲁的举动,更是吓得她泪眼汪汪。
可她知道女子嫁了人,必须挨过洞房花烛夜,验明贞洁。
因此不管她如何害怕,也说不出她不想圆房这话。
杜长青作为初哥,刚开始看到冯怜竹的眼泪,以为她是因为想家,还会体贴地安慰两句。
等他扒光冯怜竹的衣衫后,少女光滑嫩白泛着光泽的身躯呈现在他眼前时,他完全失去了理智。
像头野兽般,只知道疯狂地掠夺,完全顾不上身下的人儿,早已哭得快断了气。
冯怜竹一晚上嗓子都快哭哑了,没睡一会,自家带来的嬷嬷来敲门了。
原来已到了该给杜家长辈敬茶的时候了。
嬷嬷和丫鬟小米在帮她洗漱时,看到她满身淤青和牙痕时,偷偷扭过脸,抹了把泪。
这么娇贵的小姐,昨晚到底是遭了多少罪?
仅管嬷嬷和小米想尽办法,帮冯怜竹消除脸上因哭泣而红肿的痕迹,然而这一切,还是瞒不过身为过来人的宁氏和卢小婉。
宁氏看着正恭恭敬敬给她敬茶的冯怜竹时,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这孙媳妇,看着温柔和气,知书达理,可微抿的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的倔强,看来是个外表和顺内心傲气的!
如此被逼嫁过来,这心里只怕不会轻易过去!
宁氏看了一眼卢小婉,虽说这儿媳妇当初也是被逼嫁过来的,可儿媳妇是乡下女子,思想传统,见识不多,容易向现实屈服。
再加上自己在中间调解,杜雷也争气,才很快地让她心气平了下来。
可这孙媳妇冯怜竹,越是学识高,有时候反而越容易钻入牛角尖,走不出来。
宁氏轻咳了两声,因着年轻时小产没调养好,她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小辈们的事,她想管也有心无力了。
看来只能找个时间跟小婉说说,让她去操心吧,毕竟是她的儿子与儿媳妇的事情。
冯怜竹在杜府的三天晚上,都是在泪水中度过。
跟过来的嬷嬷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隐晦地暗示过姑爷杜长青,却被他嫌打扰他与媳妇儿相处,给赶了出去。
冯怜竹年轻面皮薄,又有几分倔性,身上再痛也不肯说出求饶的话,让杜长青一直以为她哭个不停,只是因为过于想家。
好不容易捱到了回门那日,冯怜竹一回到冯府,便扑到冯老夫人怀里哭个不停。
冯老夫人心疼得不得了,偏偏怎么问她也不肯开口,只是一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冯老夫人无法,只得用眼神询问一起回来的嬷嬷,嬷嬷尴尬地咳了两声。
冯老夫人便明白过来了,原来新婚的小两口,在房事上出现了不和谐。
她想着男人都是这样子,刚刚尝到鲜,总是性急一些,这女儿又养得娇气,肯定会吃点苦头。
但这事上,女人永远只能配合男人,并学会放开自己才行。
冯老夫人搂着冯怜竹,轻声安慰道:“好了,阿竹,过些日子就好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冯怜竹的难受,不光是身体上的痛,更多的是心理上的被迫屈服而带来的难受。
冯大学士和冯大哥冯二哥,见自家宝贝女儿妹妹,一回来就哭个不停,心里心疼得不行。
本就对杜长青不满意的三人,当下越发不满意了。
杜长青如愿娶得了美人归,这几日又过得春风得意,对三人的刁难丝毫不放在心上,只咧着嘴陪笑。
让冯氏父子好比重拳捶进了棉花里,一点回声也没有,郁闷得不行。
快到离别的时候,冯怜竹红着眼,死活不肯回杜府。
杜长青虽然舍不得娇嫩的小媳妇,更舍不得她心里难受,爽快道:“阿竹,你既然舍不得岳丈岳母两位大舅子,那就先在家里住两天,我后天来接你如何?”
冯氏父子大惊,这哪有新妇回门就被遗弃在家里的说法?要传了出去,他家阿竹指不定会被京中人说成何等不堪!
冯老夫人却若有所思。
她对这个女婿接触虽不多,但因为很快放下了成见,反而比冯家其他人更了解他。
杜长青所言,并没有其他的想法,就是字面意思:他以为阿竹哭是舍不得家里人,所以让她在家多住两天,再带她回去。
冯老夫人阻止了面色铁青的冯氏父子,送杜长青出了门,并道:“杜女婿,阿竹这里,老身会好好劝劝她,你回去一,也要跟亲家好好解释!”
“小婿谨遵岳母大人吩咐!”杜长青恋恋不舍地看了眼躲在冯老夫人身后的冯怜竹,离开了冯府。
回到杜府后,杜长青如实地将冯怜竹留在冯府的事,告诉了宁氏和卢小婉。
宁氏和卢小婉两人对看一眼。
原来白天的时候,趁着杜长青带着冯怜竹回门,宁氏将这几天来对冯怜竹的观察跟卢小婉分析了一通。
卢小婉当初与杜雷之间那么快消除隔阂,一大半是宁氏的功劳,所以她对这个婆婆一向十分佩服。
既然宁氏如此说,卢小婉觉得肯定是如此的。
如今冯怜竹不愿回杜府,更是验证了宁氏的猜测:心高气傲的冯怜竹,怕是不会这么容易放下心结,与杜长青好好过日子。
冯怜竹是大家闺秀,杜长青虽得到了她的身子,可若她的心始终不愿放在他在身上,长久下去,两人越来越离心离德,只怕会苦上一辈子。
宁氏和卢小婉商量了一下午,觉得应该让杜长青想办法得到冯怜竹的心才行。
只是这个傻小子,现在都还以为冯怜竹在杜府天天哭泣,以及回了冯府不愿回杜府,全是因为想念家人所致。
男人有时候就是一条筋,冯怜竹因为倔强不愿说破,那只能让为人母的卢小婉来捅破了。
宁氏给卢小婉使了个眼色,卢小婉便带着杜长青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对着自己的儿子,本身就不喜欢拐弯抹角的卢小婉直接问道:“长青,你知道你媳妇阿竹为什么回了冯府,就不愿随你回来了?”
“舍不得岳丈岳母!”杜长青毫不犹豫。
卢小婉忍不住敲了一下他脑袋,“你平日里的聪明劲都哪去了?新娘子再想家,会不顾名声,在回门的时候留在娘家不回婆家吗?你媳妇那是心里有怨气!”
“有怨气?”杜长青摸着刚被卢小婉敲的地方,皱着眉,“儿子没让她受气,跟她说话都尽量压低着嗓子,就怕吓着了她。”
卢小婉直接道:“你之前天天去冯府站岗,害得她没亲事可说,只能嫁给你,这事,她心里有怨气!”
“可嫁都嫁了,这房也圆了,就算有气,也该都消了吧?”杜长青不解,况且这几日,她也没拒绝他啊!
卢小婉道:“长青,这女人跟你们男人不同,她愿意伺候你,孝顺爹娘祖母,那是她的教养使然,与她心里的想法无关。
可是她伺候你,是不得不伺候,还是十二分地乐意、真心诚意地伺候你,就看她的心在不在你身上了。
长青,娘实话跟你说,你媳妇的心现在不单不在你身上,还有着怨气。
你得想办法将她的心给夺过来,以后才能和和睦睦地过日子!”
此时的杜长青,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信的,不过他是个孝顺的孩子,虽然心里不以为然,嘴上还是道:“是,娘,儿子知道了!”
深知他脾性的卢小婉,怎会不知道他心中的所想?但这事,不是说一说就能说通的,只能让他自己先体会一番了。
隔了一日,杜长青去冯府接冯怜竹回来。
冯怜竹虽不甘愿,可已经成了杜家妇,总不能任性地长期住在娘家吧?
杜长青两日未见到冯怜竹,心里十分高兴,上马车的时候,牵着她的手,就想将扶上去,却被冯怜竹挣开了。
他不解地看向冯怜竹,只见她头微垂,露出雪白脖颈甚是惹人怜爱,却看不清面上神色。
但即使看不到,杜长青此时也留意到,肯定不是如同他见到她这般欢喜。
他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真是如阿娘所说,她还在怨他,让她不得不嫁给他吗?
杜长青心里这一怀疑,就越发地留意起冯怜竹的一言一行来。
晚上就寝的时候,两晚未和媳妇亲热的杜长青迫切地搂住了她。
冯怜竹并未拒绝,只是皱着眉,浑身紧繃,将脸转向了一旁。
杜长青火热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他边亲吻冯怜竹的面颊脖子,边观察她的反应,发觉她仍是一副难以忍受的表情。
他有多激动,冯怜竹就有多冷漠,最后她甚至流出了眼泪,却仍然咬着唇一言不发。
杜长青来了一回后,轻轻吻掉她面上的泪,倒在了一旁,搂着她,眉头深锁。
怀中的人儿还是绷得紧紧的。
前几晚身旁的男子总是会来个三四回,冯怜竹以为今晚也会一样,蹙着眉只想他快点完事,好让自己好好休息一下。
耳边却传来温柔的声音:“阿竹,我今日累了,早点歇息吧。”
冯怜竹诧异地转过头,却见搂着她的男子,已闭上了眼。
想来真是可以睡了,冯怜竹放松下来,闭上眼,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杜长青感受到怀里的人儿呼吸变得悠长缓慢时,睁开了眼。
就算是睡着,那眉毛也微蹙着,好似十分的不开心。
长长的睫毛上因为刚刚的哭泣,还残留着些许泪珠挂在上面。
杜长青俯身,轻轻吸去了那泪珠。
嫣红的小嘴微抿,带着几分平时不易察觉的倔强。
杜长青盯着她熟睡的小脸,想了许久。
第二天早上请安后,杜长青送冯怜竹回了房后,单独去找了卢小婉。
他的神情有些迷茫,“阿娘,儿子这两日观察了一下,觉得阿娘前两日说的话是对的,阿竹她,确实对儿子不是很满意。”
“你现在知道了,打算怎么办?”卢小婉问道。
“儿子既然娶了阿竹,今生今世肯定只会对她一人好,不会放手的。”杜长青恳切道:“请阿娘教教儿子,怎么样才能赢得阿竹的心。”
“娘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杜长青肯定地点点头。
卢小婉道:“好,首先,先分房睡!在阿竹心里还没有你之前,不许睡一块!”
这可不成!好不容易才娶得了媳妇,这才几天就要分开,他才刚吃上肉,一天不见都想得不行,不成!
“这怎么成?”杜长青急了,一急一下结巴了,“儿子,儿子……”
“忍着!”卢小婉毫不犹豫打断他,“长青,女人的心思女人最明白!你是娘的儿子,难道阿娘还会害你不成?”
好吧!杜长青无奈之下,只得点了点头。
“第二,让她融入你的生活里,不是杜府的生活,而是你在外面的生活,好比秦日勉那些人。”卢小婉道:
“你媳妇虽有些傲气,却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狗眼看人低的人,你得让她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还有什么样的性情和能力,让她习惯你欣赏你,继而将你放在心上。”
“可是阿竹要是不愿意怎么办?”杜长青有些担心。
“这事就交给娘了。”卢小婉道:“娘会说服她,让她试着去接纳你。后面的,就看你的表现了。”
杜长青不知道卢小婉是如何说服冯怜竹的,只知道他第二日,抱着忐忑的心情,约她一起外出赏梅时,冯怜竹点头答应了。
杜长青高兴得大跳,想抱抱自家媳妇儿,卢小婉的话又响了起来,“在你媳妇没同意前,不许随意对她动手动脚。”
他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当他收回时,看到冯怜竹的表情明显松动了些。
杜长青心里失落之余,转瞬又被冯怜竹愿意同他一起出去的事实给填补了。
既然要让他媳妇儿了解他,这次出去,杜长青没用马车,他坐在马背上,朝冯怜竹伸出手,“阿竹,来!”
冯怜竹从小被细心呵护着长大,学院里所骑的都是些温驯的小母马,而且从来只是为了应付月考,除此之外,冯府众人坚决禁止她作出任何可能会受伤的举动,骑马便是其中一项。
如今面对着这匹黑黝黝的高大俊马,冯怜竹有些被惊到之余,心里又生出了几分跃跃欲试。
只犹豫了一瞬,便将手递给了杜长青。
然后在她的惊呼声中,马儿一扬蹄子,快速地奔跑了起来。
那速度是冯怜竹以往从未尝试过的。
杜长青怕冷着她,用披风将她整个人围了起来,最开始的时候,冯怜竹老老实实地待在披风里,靠着他一动不动。
等适应了那速度后,冯怜竹心思就动了。
她掀开披风一角,偷偷向外看。
周边的景色不断被抛在后面,狂风吹过她的脸颊,带着丝丝痛意,身体里的血液却随着马的起伏,沸腾了起来。
慢慢的,她整个头都露了出来。
然后见到有几匹马朝他们的方向跑了过来。
马上的人一边策马狂奔,一边挥手向他们致意,“老大,嫂子!”
很快几就聚到了一起,秦日勉大声道:“老大,难得嫂子一起出来,要不咱们赛一程,让嫂子开开眼界?”
“成!”杜长青朗声道。
冯怜竹听完二人所言,便要下马。
杜长青搂着她不放,豪气冲天,“阿竹,我带着你,也能赢他们!”
秦日勉怪叫连连,“走着瞧!”
马匹的颠簸越发厉害,冯怜竹紧紧搂着杜长青的腰,靠在他胸膛,尽量不给他添乱。
不知跑了多久,杜长青突然道:“阿竹,你也会骑马的是不是?咱们一起驭马可好?”
冯怜竹很些心动,又担心会害杜长青输了马没面子。
她虽没出声,杜长青却似知道了她心中的担忧,没等她回答,便让她跨坐在他前面,将手中的缰绳塞到了她手里,然后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握住了她握缰绳的一只手。
冯怜竹颤了颤,正想摆脱他,杜长青俯到她耳边轻声道:“阿竹,专心点!秦日勉他们就快追上来了!”
纷杂的马蹄声和吆喝声越来越近,冯怜竹一咬牙,忽略腰间和握着她手的手,双腿一夹,加快了马速。
她已经很久没骑过马了,然而奇怪的是,她好像一点也不生疏。
杜长青的战马,自不是那些供贵妇人骑来玩耍的小母马可以比拟的。
很快的,冯怜竹便完全投入在了这种不断向前、不断奔驰的快感中。
目的地到了,她与杜长青赢了,冯怜竹还有些舍不得停下来,仅管她的大腿内侧,因为没有足够的防护,被磨得火辣辣地痛。
她的双脸发红,双眼发光,嘴角带着兴奋的笑容,因为运动微微喘着气,胸脯不断起伏。
看得杜长青有些痴了,他伸出手,温声道:“阿竹,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可以骑马,只要你喜欢,我日日带你出来。”
冯怜竹不由点了点头,就着他的手,跳下了马。
下马后,冯怜竹想挣开杜长青的手,杜长青竖起一只手指头,放到唇边,嘘了一声。
然后猫下腰,示意冯怜竹也猫下腰。
冯怜竹看了看后头几人,都是如此动作,不明所以,还是跟杜长青一样,猫低了身子。
走了一段距离后,几人站直了身子,杜长青松开了她的手。
站起身,一大片洁白的梅林展现在她眼前,像雪一样,比雪花还要纯洁。
冯怜竹惊呆了,她从来没有看到如此多纯白色的梅花,优美多姿,圣洁高雅,不染一丝尘世之气,独自傲然绽放。
“好美……”她不禁轻呼出声,心中被这大片大片的洁白震撼。
“阿竹,”杜长青被她眼中欣喜所感染,悄声道:“我去帮你折一枝过来,咱们偷偷带回去。”
冯怜竹有些迟疑,“可以吗?”那梅林四处都是墙,而且这么大片,肯定是有主人的,不问自取……
杜长青已偷偷越墙而入。
眼看着他离那梅树越来越近,冯怜竹觉得自己的心,比刚刚在马背上时还要跳得剧烈。
杜长青蹿到梅林中间,左瞧右瞧,终于选了一枝非常满意的梅枝,咔嚓一声,折断了。
“谁?”那声音有些响,惊动了守护梅林的人。
杜长青飞快地逃蹿,然后几人便看到在他身后跟了几个高大的汉子,大叫:“偷花贼!”
糟糕!被发现了,可怎么办?
秦日勉等人轻呼一声,“撤!”已迅速向四面八方散去。
可怜冯怜竹一辈子没做过太出格的事,头一次与人同伙,便被抓了包,傻楞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杜长青跳过墙头,看着自家傻呼呼楞在那的媳妇,抓住她的手,飞快地向前跑去。
然后手伸到唇边,吹了个口哨。
那几个追出来的汉子,眼见他还带着一个小娘子,速度上想来会受些影响,便放弃了追秦日勉几人,单追着杜长青和冯怜竹。
眼看只有五米左右的距离了,一匹骏马突然从一处拐角处蹿出来。
杜长青一手拿着梅枝,手臂圈住冯怜竹的腰,整个人纵身一跳,上了马。
腿一夹,身下的战马配合默契地向前跑去。
人与马比,自是跑不过。
那几人只得停下,大骂了几句后,忿忿不平地回去了。
冯怜竹捂着激动的心,一路狂奔下,回到了杜府。
杜长青将她送回房,亲自找了个花瓶,将梅花插在瓶中,然后老老实实地离开了。
梅花很香,整个房间里都萦绕着梅的清香,冯怜竹躺在床上,看着瓶中那枝梅,回想起今日的一切,觉得好似做了一场梦一般。
今晚的她,睡得格外的香甜,那枝梅,在她的梦里幻化成了一本梅海,里面有她,还有一个举着梅枝看不清楚长相的男子。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杜长青只要空闲下来,便会带冯怜竹外出,茶楼、酒肆、戏园子、赛马场、庙会……,全都是光明正大的,不像未出阁之前,难得出来一次,只能待在包厢里。
若是人多了,杜长青便会将她护在怀里,免得被人挤到。
除了趁人多,总是被他抱得紧紧的之外,冯怜竹对这一切都十分满意。
她不知道的是,杜长青本就是故意带她去人多的地方,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光明正大地牵着她的手,或者抱着他,解解他的相思之苦。
他甚至让她换上男装,带他去了赌坊,还有青楼。
结果在青楼的时候,冯怜竹被人灌醉了,杜长青抱着她回来的时候,被卢小婉给当场抓着了。
卢小婉气得不行,让他带着他媳妇出去是去培养感情的,他居然带着她去青楼,一点分寸都没有,成何体统?万一两人都醉了出了事怎么办?
杜雷在卢小婉的指使下,直接狠揍了杜长青一顿,并将他关在了书房,罚他一个月不许出门!
冯怜竹第二日醒来后,知晓杜长青被罚,心下很是愧疚。
前日杜长青告知她要带她去青楼时,她丝毫都没反对,直接点头答应了,而且心里又激动又兴奋。
如今杜长青被罚,一半是她的缘故,如果她不同意去,杜长青自个不会去,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冯怜竹去向卢小婉赔罪道歉,并替杜雷求了求情。
卢小婉道:“阿竹,这都是长青那小子不懂事造成的,跟你没关系!但你既然是他媳妇,有些事情上,还是要有些分寸,万不可事事都顺着他!”
冯怜竹红着脸,低着头虚心聆听婆婆的教诲,末了轻轻道声:“媳妇知道了。”
离开后便去厨房端了点心,去书房看杜长青。
卢小婉虽然没有指责冯怜竹,冯怜竹也知自己这次是有些过份,因而再次看杜长青时,生出了些许同病相怜之感。
特别是看到杜长青面上的伤时,心里竟有了一丝心疼。心道:这公公下手还真是不留情,对自己的儿子也毫不手软!
杜长青看到冯怜竹主动来看他,高兴得不行,“阿竹!”放下正在练字的毛笔,朝冯怜竹走了过来。
“伤口痛不痛?”冯怜竹看着他面上的伤,主动轻声问道。
“不痛!我是男人,怎么会痛?”杜长青嘴咧得老大,“阿竹你来看我,更不痛了!”
油嘴滑舌!冯怜竹面上一热,水汪汪的眼睛瞪了他一眼,含嗔带俏。
杜长青看得心里一荡,强忍着想抱她的冲动,将眼睛转向了她端来的点心上。
“阿竹,是给我吃的吗?”
“嗯。”
冯怜竹走动两步,将点心放在了书桌上,眼光微动,被杜长青正在写的那幅字吸引住了眼光。
结构饱满,大气磅礴,一笔一画间隐藏着金戈铁马之势,好似战场对敌般,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控中,看得人热血沸腾。
字算不上顶好,胜在气势十足。
冯怜竹大感意外,她从来没想过,她的夫君杜长青,还有这样的一面。
先前她以为他是无赖,赖上了她,想尽一切法子也要将她娶回来,后来,她以为他是个长不大的少年,带着她吃喝玩乐,想尽办法讨她的欢心,她虽然开心,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如今再见到这字,她才发觉,她的夫君,是个铮铮铁骨的英雄男儿!
是啊!他是个营长,一个从小兵做起,现十八岁便在军中升到了营长的男儿,岂是那等游手好闲之人?
冯怜竹深为自己以往对他的固执偏见而汗颜,杜长青用不光彩的手段逼她嫁他是有错,但在婚后他亦有心去弥补,这几个月来,从不曾有半点逾矩!
但是她既然已经嫁了过来,成了他的媳妇,却一直对当初的事情耿耿于怀,不愿敞开心扉去了解她的夫君,否则,怎么忽略了一直就存在的事实呢?
冯怜竹抬头看向杜长青,突然发觉那张脸英俊得不像话,眼里的深情和温柔更是让她不敢直视。
那一刻,她的心突然怦怦怦的,急剧地跳了起来。
她慌忙避开了他的眼神。
杜长青不明所以,正想开口问她是不是不舒服时,冯怜竹已面色微红,道了声她先回房,然后小兔子似地逃走了。
冯怜竹并不是个扭捏的女子,在心里想明白后,慢慢的,开始主动同杜长青接触。
然后越来越发觉,杜长青比她所想的还要优秀许多,于是一颗心,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沉沦了。
杜长青不知晓自家媳妇儿为何会突然间转变,但这转变对他来说,却是等待了许久的。
因而越是像只开屏的孔雀,极力表现自己,并努力讨媳妇儿的欢心。
杜长青的努力没有白费。
在他被关足一个月可以出书房的那一天,他送前来看他的冯怜竹回房后,趁机赖在了房里。
然后使开房里的丫鬟小米,悄悄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冯怜竹,喘着粗气在她耳边哀求道:“阿竹,今晚让我留下来可好?”
冯怜竹嫩白的耳珠子迅速染上了一抹绯红,整张俏脸更是通红一片,她咬着唇,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微不可闻,“嗯。”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