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金缕浮烟阁

林久欢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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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让我邀约景豫郡主和婉和县君出来?”端云公主一脸的讶异。

    朱承冠无奈道,“可不是吗,还得辛苦妹妹给哥哥说上一些好话。你也知道,我与景豫和婉和的关系啊,平平。你呢,公主之尊,你的邀约她们必然不会拒绝。”

    “我才不想见到她们呢,冠哥哥不知道,我这夫君呐原先,是皇祖母想要定给景豫的,被我横空抢来,景豫乐意见我才怪呢。”端云说起来,分明是埋怨语气,但是朱承冠却能听出隐藏其中的欣喜与得意。

    朱承冠趁热打铁,“正是如此啊,妹妹。你们难不成永远不搭理对方了?皇祖母看着呢,到底还是要做做面上功夫,也让皇祖母认为你不是小气量的人。”

    “冠哥哥说的也不乏道理。”最主要的是,端云抢了景豫的未来夫婿,景豫倒是像个没事人一样,她不好好炫耀一番如何能忍得住?端云咬了咬唇瓣,“那我便在金缕浮烟阁摆宴,请她们赏赏湖畔景色。”

    金缕浮烟阁,原本叫湖舟晚唱。开设在京郊,依山傍水建在湖畔旁边,湖面雾蒙蒙的,加上阳光金黄,像是给湖面织上一层金线衣服和烟雾衫衣。大多招待女客,还是锦溪公主赐下的“金缕浮烟”四个字。

    当初也有不少人觉得湖州晚唱比金缕浮烟要好,但是不得不承认,锦溪公主亲自批的字,吸引了更多人前去。况且,湖州晚唱颇多靡靡之音的感觉,倒不如用公主赐名来赚个噱头。

    朱承冠道:“那可是好地方,妹妹好要多在她们面前夸夸我,我这一心全没用在政事,反而是喜欢经商,有一个郡主妹妹帮衬,又多了一条财路不是。”

    “哥哥不想争……”

    “争什么啊,”朱承冠搔了搔头,不经意道,“对了,闻小公子呢。”

    端云虽然知道朱承冠以前的事儿,万万没想到朱承冠一边亲热的叫着妹妹,一边将心思打到了妹夫身上,道:“不清楚,说是与朋友出去了。”

    “不清楚?”朱承冠反问。

    端云公主吃着侍女送上来的糕点,无谓道:“他只要好好做我的夫君,每天哄着我开心,一步也不踏去别的女人那儿,真心假意的,我并不在意。起码我是公主,他是驸马。”她何尝不希望情爱呢,何尝不想让闻衍之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个人。

    但是太难了。

    闻衍之对她好,只有她一人,只有端云公主一个人。可是闻衍之到现在,甚至不知道她闺名叫什么,除去“端云公主”这个称呼,她真的不知道还剩下什么。

    朱承冠心道,闻衍之真的不是龙阳,看端云这活寡妇脸,他可不信。

    朱承瑾也奇怪,“端云公主邀约,别是看错了吧。”

    朱承清将请帖拿来仔细看看,道:“真的没错,是端云公主。妹妹,大哥一出手,端云都发来请帖了。”

    言外之意,朱承冠与四皇子一系关系可真亲近。

    “姐姐话里有话,”朱承瑾笑着将请帖捏过来,又看了一遍,“金缕浮烟阁,是个好地方。”

    朱承清道:“我话里有话,妹妹也听懂了不是。咱们可得准备准备,端云公主向来眼高于顶,我怕穿着旧衣服去啊,她能把我赶出来。”

    她这话不假,端云看重衣衫首饰远胜于本人,就是昭华公主穿了旧衣衫,当面不敢,背后也要被她念叨几句。尤其是周皇后注重节俭,昭华公主也不会每日都传簇新衣裙首饰。端云公主运气不佳,正巧有一次议论时候被昭华公主听了个正着。

    昭华公主当场拽着端云就去了皇帝面前,讨公理要说法。

    端云公主背后说坏话本就是心虚,昭华一个“躬行节俭”的大帽子压下来,端云的份例被皇帝亲自减下去许多。

    朱承瑾扶着额头道:“不说这事,我差点都忘了。皇祖母赐下几匹布,颜色鲜亮,我跟姐姐各做几身衣服。”

    “妹妹这话啊,与我说可以,倒是不能跟宛姐姐说。”朱承清嘴唇是极淡的颜色,处处透着柔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准备也给她送新衣服过去呢。”

    “的确是,姐姐有何见解?”

    朱承清道:“我听这话,只觉得郡主心中牵挂着我,皇祖母赏赐,哪天也没单独记着我。但是宛姐姐不同,你说这话,她恐怕以为你是故意炫耀在皇祖母面前得宠,送了衣服反而落下不少仇怨。”

    “我思虑不周,”朱承瑾最近真的是忙糊涂了,连这点都忽视掉,“姐姐说的是,我只送衣服,不说话,绝口不提多余的话。”

    朱承清道:“妹妹向来聪慧,但是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偶尔一点纰漏,一点瑕疵,才是凡人呐,我的郡主妹妹。”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的好姐姐。”

    景豫郡主的消息,也从不刻意瞒着楚清和。

    齐行远便打趣道:“金缕浮烟阁啊,楚世子,这你要怎么跟,怎么保护,你们这些男人,扮女装跟着?”

    楚清和手中正执笔回军中信件,心神一错,纸上便多了“金缕浮烟阁”五个字。楚世子伸手将纸握成一团,问道:“消息是什么?端云公主?”

    “可不是端云公主吗,这些女人啊,我可告诉你,她想必要约着妹妹去炫耀她那夫婿呢,小心思,哼。”齐行远冷哼一声。

    “你怎么知道?”

    “我问的我娘啊,我娘说的可详细了我跟你说啊……”为此,齐行远回去问津北侯夫人的时候,被津北侯夫人质疑半天“到底是生了个儿子还是女儿”这个问题。现在一腔热情要跟楚清和详细说说。

    “不听。”楚清和面色在齐行远提到炫耀夫婿四个字的时候,冷到极致,心里暗道有什么可炫耀的。

    齐行远完全不理会楚清和的拒绝,“哦哦哦我这就说给你听,我娘说了……”

    楚清和看着自己写下的字,耳边是齐行远喋喋不休,他现在无比怀念和景豫郡主相处的时光,说话有趣,不说话也不显得尴尬。

    齐行远高谈阔论没有继续多久,就被楚清和一个心腹打乱了:“主子,瑞王府回信。”

    楚清和这才开口:“拿来。”

    齐行远同时道:“先给我看。”

    楚清和那个心腹丝毫没犹豫,信递给了楚清和。齐行远不依了:“白奎,你现在可是对我越来越冷淡了。”

    白奎跟楚清和一样死人脸,道:“您找玄女,他跟您亲近。”

    朱承瑾回信,字体并不像楚清和一般铁骨铮铮,而是自有风骨,沈家没有人字写得差,太后在教导郡主的时候,自然不会落下这点。女红刺绣有别人做,字总不能让别人代写,所以景豫郡主的字,在宫中、沈家都极为出众。

    开头四字,“见信如唔”。

    楚清和不由牵起唇角一笑,捧着一张薄薄信纸,避开齐行远看了起来。

    齐行远撇撇嘴,“至于吗,一封信而已,我妹妹给我写的多了去了。”

    楚清和看向他,目光清澈,但是齐行远分明读出了“你放屁”三个字。

    齐行远难过的扭过脸,他……他的确从没收到过自己妹妹写的信,朱承瑾与他之间向来是说的清楚明白,朱承瑾压根儿不乐意给齐行远写什么字。

    “景豫郡主说,章相夫人与金缕浮烟阁老板娘交往甚密,当天若是我们想去,可以借着招待公主郡主的名义,不接待其他客人,我们去也就方便了。”楚清和难得跟齐行远解释这么清楚,后来齐行远才知道为什么——楚清和怕齐行远不清楚,要看朱承瑾写的信。

    章夫人便是白潋滟,她母亲是锦溪公主,自然与金缕浮烟阁关系密切。

    “我们去?带我玩儿啊?”齐行远还以为楚清和要独自赴约,此刻听见这话,又活跃起来,“老楚你真……”

    “闭嘴。”楚清和眉头一拧,齐行远只能转身骚扰白奎。

    出于对朱承冠的警惕和对端云公主的戒心,朱承瑾与楚清和有志一同的,将自己的、对方的安全放在了首位。

    端云公主的虚荣心,在金缕浮烟阁老板娘说,为了招待她而不招待其他客人的时候,到达了顶峰。

    “哪能劳动如此,听说,就是昭华姐姐来,也没做清场这事儿。”端云抑制不住的笑开,“万一传了出去,岂不是说我太过跋扈。”

    “公主千金之体,这事儿是我们该做的。”老板娘原先叫墨白,后来干脆改了名儿就叫浮烟,年过四十,风韵犹存,说话也讨巧。

    端云公主道:“好,赏。”

    老板娘眉尖一挑,没说什么,笑着告退了,回到房里就跟请来的二位客人道:“还真是架子摆的足,话倒是对,昭华公主远没她那么跋扈。我们这些人在这位公主眼里,跟寻常宫女下人,没什么两样,都是奴才。”

    刘金的夫人与白潋滟正在品茗,感慨道:“章夫人,许多年未见,没想到咱们竟在这儿碰面。”

    白潋滟也道:“是啊,境遇何堪,倒也熬到今日,可叹。”

    刘夫人想起惨死的豆蔻,再想想白潋滟三言两语中提到她自己的遭遇,“咱们这些人命途坎坷,豆蔻死了,如今我就盼着凶手杀人偿命,其他的也没什么可思虑的。”

    “妹妹不妨,再……再收养一个女儿吧。”浮烟在桌前坐下,“到底膝下寂寞,日后也有人照应。”

    “我是真的伤了心了,我好端端一个女儿,就……就那么……就那么死了。”刘夫人说起来还是伤心哽咽,“可能是我命定无福,能活下来就是侥天之大幸,不敢再去,克别的孩子了。”

    “命,命是什么。”白潋滟越发的不信这东西了,“命定我该死吗,还是注定郡主会救我。人生过得不如意,十有八九归咎于自己,只有逃避才说是命。我的命,打从重新活过来的那天,就在我自己手里。”

    白潋滟说完,看了看天色道:“对了,我今儿啊,想着与郡主身边的崔姑姑见上一面,浮烟姐姐,托你帮忙了。”

    “放心,安排好了,就在隔壁院子呢。”

    白潋滟走后,屋内气氛又有些不同。

    刘夫人道:“姐姐这些年,也没想过,收养个孩子?”

    “咱们相处这些时间,妹妹不懂我吗?我的心,不在此。”浮烟眉宇仍旧镌刻一股深情,她爱着一个人三十年,不后悔,不求结果,不需要回应。“只要能帮到公子,我心满意足。”

    刘夫人青绯,浮烟名墨白。

    墨白青绯,当年全是同一个人的丫鬟。

    如今一个是璞玉坊女当家,一个是金缕浮烟阁的老板娘,二人关系比起跟白潋滟来,又密切几分。

    “听说,齐亲王想为丁凝儿翻案。”刘夫人指甲无意识在桌上滑动,“咱们是不是得为他,找点儿麻烦。”

    “自然是要找点麻烦,今日就要找点麻烦出来。”浮烟比之刘夫人更多几分风情,说话犹如吐出惑人的毒,“齐亲王想给丁家翻案,咱们就让他翻,最好啊,翻出点不一样的东西,那才好玩儿呢。反正公子也说,让咱们将水搅浑,尤其是齐亲王府的水。”

    “前些日子,齐亲王妃从我这儿订了一批首饰,她那府里的马庶妃,也定了一套一模一样的。听说马庶妃如今在府里,与张侧妃分庭抗礼,张侧妃呢,得齐亲王青眼,而马庶妃,则有齐亲王妃支持,胜负如何,一时还真不好说。”刘夫人消息不如浮烟灵通,但是也有特有一套揣摩人心的理论。

    浮烟道,“张侧妃稳赢不输,这可不是个笨人,爹已经做了尚书。皇帝早就想用张尚书,要不然也不会让爱卿臣子的嫡女去给齐亲王做妾,是想着张尚书日后能包庇着一点齐亲王呢。你瞧着吧,齐亲王的心,如今偏的没边没际的,府里靠什么,还不是靠身份宠爱。齐亲王妃被皇帝训斥,张侧妃稳稳当当的,高下立判。”

    “看着他们府里乱,我这心里也舒服。”刘夫人道,“丁府,丁家,丁庶妃,安国公夫人。”

    “放心吧,早与郡主通过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