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远房亲戚

林久欢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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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家老太太来势汹汹,走的时候却是面色十分不好,柳凤鸣倒是一样,哭着来的,哭着走的。唯一不同就是,怀里抱着一大堆丝线。

    她哭道:“老太太,这我得绣到什么时候?”

    “慢慢来吧,府里虽有绣娘,也不能帮衬太多,那崔然刺绣一绝,万一被看出来,你更有把柄了。”楚家老太太坐上了车,恨恨道,“一个小丫头,还没嫁来就与我为敌,看她嫁过来之后我如何磋磨她!”

    柳凤鸣仍在抽泣,楚家老太太实在是不耐烦,道:“别哭了,她早日嫁来,你就早日做姨娘,有什么不好?”

    “她那么厉害,我怕……”

    “怕什么,嫁来楚家,就是楚家的人,就得听我的。”

    楚家老太太双目微合,闪过一道锋芒。

    几乎楚家老太太刚走,朱承瑾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端水来,我要将这些粉洗了。”

    一时间,婢女们端水净面,伺候穿衣理头发的,忙成一片。

    简单拾掇完毕,朱承瑾还对着镜子左看右看,道:“我这簪子是不是歪了?”

    “没歪,郡主,您就去吧。”满堂十分不能理解,她要是长了郡主这张脸,哪怕整天不梳妆打扮都敢上街给自己立个“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头,何况郡主呢?

    朱承瑾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道:“都不许跟着我,也不许偷听。”

    “是。”几个丫鬟互相看了一眼,纷纷笑着应是。

    朱承瑾依着崔然指路,到了楚清和所在厢房门口,还有些不好意思敲门,转念一想,这是自家王府,有什么不敢的?

    抬手轻扣门扉,敲完了自己又有些后悔,凝起眉头思索着,门便开了。

    楚清和道:“郡主。”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见朱承瑾面色红润,并非病中憔悴支离的模样,这才放下心来,道,“家母为郡主准备了礼物,已交给崔姑姑了。”

    自从浑舒回了柔然,二人都各自奔忙,实在是许久没坐下好好说会儿话了。

    朱承瑾道:“楚世子。”

    楚清和耳朵都要竖起来了:“郡主有话请说。”

    朱承瑾温柔一笑,“咱们能进屋说吗?”二人话说了几句,楚清和却忘了让朱承瑾进屋,还是由此提醒楚世子才道:“郡主请,这屋里碳烧的旺有些闷了,刚才我将窗户开了点,郡主若觉得冷,我便再关上。”

    朱承瑾怎么可能冷,她冬装穿着,大氅披着,心里热乎乎的手心直冒汗。

    楚清和见朱承瑾摇头,便没再提关窗户的事儿,二人坐在了桌边。

    楚清和道:“祖母让我代柳小姐赔不是,但是此事与我无干,柳凤鸣是二房的表小姐,并非我的表妹。”

    他其实此次前来,暗藏私心也就是这个,柳凤鸣惺惺作态,虽然他知道朱承瑾不会误会,但是还是要亲口表明态度。

    朱承瑾笑道:“我自然是知道,你们与她道不同不相为谋。本来,我也没准备跟她斤斤计较,谁知道她还上赶着送来荷包给我,炫耀?示威?愚蠢的很。”

    不论男人与男人,女人与女人之间,只要有了共同敌人,那么就会自觉有淡淡默契。朱承瑾与楚清和本就心意相通,如何能不理解他的为难和对柳家姑侄的厌恶。

    “天越发的冷了,今年应该是有一场大雪。”

    楚清和望着她,道:“应该如此。”

    往日冬日,他们一个在塞外军营,一个在幽深皇宫,都觉得苦寒难捱,今年却有了别样期盼。

    同样怀着期盼进宫的还有苏家夫人,自从苏修仪缓过劲儿来,苏家越发的门庭若市,丝毫看不出往日的颓靡。只是苏大人与苏夫人更加谨慎小心,树大招风这个道理不需要人教,自己就懂了。

    一到永安宫,便能看出女儿受宠,更觉得心酸,之前受苦那么些年,而今一朝翻身,众人只知道苏修仪如今宠冠六宫,又有谁会知道,她女儿一个人窝在宫中角落,日日看着自己被毁容的脸,心里该是何等的恨啊!

    苏夫人不管是因为偏心女儿,还是厌恶贺氏,都觉得女儿该好好整治贺氏一家。

    母女二人相见泪眼,良久苏修仪才问完了父母身体的事儿,孙秀正巧带着皇帝的赏赐来了。

    可不是谁家父母进宫,皇帝都会额外赏赐,更多的人连进宫机会都没有。不混到太后皇后满意,家人想进宫?想着吧。

    就算进了宫,皇帝等闲也不会多问一句,如此大张旗鼓给苏夫人送来礼物,足证苏修仪如今在皇帝心里重要地位。

    苏夫人待笑着送走孙秀,便将苏家二房嫡小姐的事儿,与苏修仪说了。

    “芙儿你也是知道的,文静娴雅,当初若不是齐亲王妃,就是四皇子妃硬要促成这桩婚事,你二叔和你爹无论如何不会让芙儿嫁给林家旁支的庶子。”苏夫人一说起这事儿,就叹息连连。

    当初林念笙没能说服朱承清嫁给她那“未来的将军”兄长,找其他王府贵女更是碰了满鼻子满脸的灰,实在无奈,只能挑了苏家的嫡小姐。

    苏家二老爷欠债,其实已经隐隐有人猜到也是林念笙做的手脚。然后再出面做好人,威逼苏家嫁嫡小姐。

    “四皇子妃当初还说了,庶子总有一天会变成嫡子。”苏夫人摇了摇头,“林家夫人虽说身子不好,但是平素赏花聚会,她也是来过的,我瞧着并不像短命的人,谁知道前些日子,居然急病走了。正是四皇子府封府之前,要说此事与林念笙无关,我不信。她何其狠心呐,就为了自己亲近的族兄能当上嫡子,便草菅人命。那你妹妹,又该是何等境地?”

    “母亲糊涂啊,怎么能将芙儿嫁给这种人,吃喝嫖赌无一不为,就是不做正事儿。如今,他成了嫡子?”

    “成了什么嫡子,四皇子府出了事儿,林家那位老爷立马续弦了一位小门小户的女人当正室,压根儿没提将良妾扶正。”苏夫人叹息,“芙儿那婆母,小家子气,以往逢年过节,咱们两家还有礼数往来,如今倒好,全数抹空了。”

    苏修仪道:“那母亲还等什么,去将人接回来便是。”

    “如何敢呢?”苏夫人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林念笙虽说受到牵连,在府里养胎,到底肚子里揣着皇长孙呢,她说话还是有分量的。三宫谁不看重她那金贵的肚子,万一我们闹上门去惊动了她,那可如何是好?”

    “三宫看重她的肚子是不假,可是却有更看重的人,皇长孙金贵,她还没生下来呢!”苏修仪沉吟,而后道,“芙儿并未育有儿女吧。”

    “儿女?这小子成天不沾家,就知道流连青楼,如何能有儿女,芙儿好不容易怀有身孕,还被侍妾给……”苏夫人话没说完,但是未尽之意谁都听得懂。

    苏修仪冷笑,“他林家有个林念笙又如何,欺我苏家没人?母亲,此事也不必去找安国公世子夫人了,省的再让外人看出,咱们与她事先说好了一样。也是咱们家不好,家里没个顶用的人,我又轻易不能出宫,此事啊,得托给景豫郡主。”

    “景豫郡主如何管咱们家的事儿?”

    “如何管不得?”苏修仪早就将这些事儿都摸清楚了,“母亲,您忘了,父亲与瑞亲王府的沈王妃,可还是远亲呢,咱们家自然与景豫郡主有关系。既然是这样,景豫郡主为亲戚出头,理所应当的事儿。只不过女儿,人情还没还完,又得麻烦郡主罢了。”

    苏夫人道,“听说景豫郡主年后就要嫁与靖平侯府了,那家老太太可是厉害主子,听说身边还带了个不正经的表小姐。”

    “母亲别听那些人瞎说,对了,家里弟媳我还没见过,下次与嫂子一起进宫。这次先给她们二人一人一支镯子,前几日刚赐下给我的,皇上说了让我打赏家里人。”苏修仪打碎了海清碧玉镯,却得了皇帝欢心,还有许多珠宝,“母亲带回去,我这些日子正在帮弟弟谋个官职,您也知道皇上,他喜欢谁,就要给谁最好的东西。可是我却不能一口答应下来,省的得了官位,失了皇上对我的心。”

    “女儿,如今你的宠爱便是咱们家立足的根本呐,”苏夫人看得清楚,“你弟弟有你在,一辈子即使不做官也能快活度日,只是苦了你,日日勾心斗角,在这宫里……”

    “女儿不苦,”苏修仪道,“母亲不知道,我看着恪昭媛与悦宝林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我心里就痛快!勾心斗角,我也要她们斗不过我,这宫里只要我在一天,她们就要屈与我之下,宠爱,分位,我都要!”

    仇恨使人坚强。

    比如瑞亲王府的李氏,缺锦衣华服,缺太医照顾,基本上只靠着朱承瑾一点关怀才得以活下来,她就活的特别自在。

    相比于丁氏,她可以说是苦尽甘来。

    但是她却不着急将真相告诉王爷,比如丁氏当初是怎么威胁自己,要自己替她顶罪。女人都有些小心思,她想着,她如今怀着孕,等生产之前告诉王爷,王爷必然愧疚,待她生下孩子,最起码也能捞个庶妃的位子坐坐。

    她整日里与丁氏对坐,笑道:“丁姐姐,没想到咱们居然会有平起平坐的一天啊。”

    丁氏冷冷看了她一眼,李氏立刻道:“丁姐姐这么看我做什么,吓着我不要紧,千万别吓着我肚子里,王爷的孩子。哦……说起来,大公子如今在江南,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丁姐姐,儿行千里母担忧,您怎么不跟着去呢?”

    “肚子里怀的尚且不知男女,也敢跟我叫嚣?”丁氏话语冷漠,如同淬冰。

    李氏面容拧了一下,随即不甘示弱,“不知男女,也是王爷的孩子,是王爷老来得子,必然不会如同大公子一般,坑自己,坑亲娘。若不是王爷是皇上胞弟,咱们王府都得被你个好儿子给坑惨了!”

    李氏戳丁氏伤疤,丁氏痛极,自然也不会饶了她:“你觉得自己得宠?当初若不是我提醒王爷还有你这个人,你现在估计已然老死在后院了,也敢这么与我说话?”

    “难不成我还要谢谢姐姐陷害我?”李氏挺着大肚子,摇摇欲坠走到丁氏面前,“那我来给姐姐谢恩。”

    丁氏嫌恶,到底没推开她,只是侧身一躲,“我可受不起,你是王府未来小主子的亲娘,有这份力气,还是巴结郡主去吧。”

    “若不是郡主,我可活不到现在,可是我肚子里的你说对了,的确是王府的小主子……”李氏转身往回走。

    二人在屋里说话,婢女都在外面伺候。

    丁氏冷笑,脚微微前伸出去。

    “啊——!”

    婢女们听见李氏惨叫,再进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丁氏头发散乱,衣衫被挠破,头也撞在了一边桌子上,额间沁血。

    但是李氏捧着肚子倒在地上翻滚,身下血迹已经蔓延出来,这些婢女没经过什么大阵仗,当场就乱了,叫嚷的扶着主子的乱成一团。

    待报到荀王妃处,李氏已经被送进了产房了。

    荀王妃正与瑞王说话,闻言担忧道:“王爷,咱们去看看吧,纵使李氏丁氏有错,好歹也是人命关天。”

    瑞王撂下手中棋子,还与荀王妃道:“那王妃,这一局可算是本王赢了?”

    荀王妃再次认识到此人是有多薄情,曾经爱宠的丁氏,容颜不再磨光情谊,竟比不得一盘棋的输赢来得重要。但是此等薄情瑞王,偏偏又招眼的很,荀王妃微微一笑,“自然是王爷赢了,可是下一局,我可不会让这王爷。”

    “谁需要王妃让了,”瑞王与荀王妃一起走去后院,“本王棋艺,可是比清儿还好呢。”

    荀王妃道:“那看样子,王爷之前,都在让着我。”

    二人闲话来到产房门口,荀王妃道:“王爷,产房您不宜太接近,不如先去看看丁姐姐吧。”

    “不必了,本王陪着你。”

    丁氏就在外面等候,额头伤痕显露无疑,她想瑞王一出来就能看见她,谁知等到的,却是一句,瑞王陪着王妃的话。

    何谓心痛,大抵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