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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
突如其来的熟悉称呼,让凌语芊心湖陡然一荡漾,不禁想起贺云清,眼前这个老人,与爷爷有着差不多的年纪,差不多的身份地位,当然,爷爷比他亲切多了。
“为了让员工能更毫无顾虑地投入工作,我们集团设立了专门的员工子女幼儿园,就在公司附近,园内硬件软件都非常好,到时琰琰也可以去。”王塑做补充,眼中的热切丝毫未有退减过。
凌语芊一直默不作声,低头紧盯着手中的名片,直到侍应把点心和饮料都上齐全,直到大家把东西吃得差不多。
尚弘历也不急着她立刻回答,喝完最后一口咖啡,结束见面,漫不经心的口气隐隐透着真诚,“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决定好了打电话给小塑,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站起身来。
王塑跟着起立,期盼依旧地对凌语芊做出叮嘱,然后,道了声再见,陪同尚弘历离去。
凌语芊终于也抬起头来,目送着他们渐渐远去,看着他们高大的身影一点一点地消失于自己的视线之外。
“妈咪,妈咪……”
少顷,琰琰低唤出声。
凌语芊回神,迷离的美目转向琰琰,一会,温柔地道,“来,咱们也回去吧。”
带琰琰走出咖啡厅,在酒店服务员的带领下领到车子,继续踏上熟悉的道路。
车内依然播放着赏心悦耳的音乐,音乐中传出滔滔作响的流水声,整个车厢宁谧,净然。
凌语芊还是满腹沉思,琰琰眼珠子则不断转来转去,约莫十来秒,开口,“妈咪,那个老爷爷的提议你会接受吗?你会不会去北京工作?”
凌语芊再次定了定神,侧看着他,不答反问,“琰琰觉得呢?想不想妈咪去?”
又是沉吟片刻,琰琰肯定地应道,“想!”
“哦?”
“虽然我不喜欢那个老爷爷,但他说的话挺有道理的,妈咪长得这么漂亮,应该穿着好看的衣服,坐在办公室里干着优雅的工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天都把自己弄丑了。”
呵呵,这小子,与他父亲一个样,喜欢好看的事物呢!
“就算妈咪穿成这样,也不算丑啊。”凌语芊打趣地驳了一句。
“跟其他人比,妈咪还是最漂亮的,但跟妈咪以前比,就差很多了。”琰琰嘟了嘟小嘴,呼了一口气,“其实,琰琰还在意的是不希望妈咪这样低声下气地赚钱,不想妈咪的才华被埋没,妈咪那么聪明能干,应该创造一番真正的事业。”
不愧是她的小宝贝,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说到她的心坎里去了。
“去到北京后,琰琰可以在幼儿园读书,妈咪则安心工作,然后还能结识很多新朋友,这样妈咪不用整天窝在家里,日子不会太闷。”
“不怕妈咪把爹地给忘了?”凌语芊忽然又插一句,美丽的唇角越来越翘,媚眼也越来越弯。
“才不会呢,爹地在妈咪心中已经落地生根,拔也拔不掉了!这是妈咪告诉琰琰的。”
呵呵——
凌语芊又是会心一笑,腾出一只手来,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小头颅,语气愉悦地答道,“好,这件事妈咪再考虑考虑,妈咪会很认真,很仔细地考虑清楚。对了,今天这件事,琰琰先别跟褚飞舅舅说。”
琰琰也甜甜一笑,更加兴奋,“行!那我就静候妈咪的佳音!”
紧接着,正有个客人截车,这个话题于是暂且停止了。
接下来的两天,日子照旧,凌语芊继续带着琰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关于那件事,没有再提及过。兴许是为了让她独自考虑清楚吧,尚弘历与王塑那边也没再催她,但其实,凌语芊心中已有打算,因而,这天当褚飞跟她说带她去找汽运公司的林主任谈夜晚租车的事时,她并没直赴目的地,而是先带褚飞来到了芊园。
看到车子停靠的地方是一栋宽大而陌生住宅,褚飞甚是纳闷,又见凌语芊已带着琰琰出去,便也赶忙走下车来。
那次火灾,警方说还是找不到有力的证据,故算是不了了之。一开始,凌语芊总会回来看看,直到经营了计程车生意后,才很少再来。芊园大门口的保安已经撤掉,凌语芊用钥匙打开铁门。
整个芊园,尽管还是花草树木繁盛,欣欣向荣,但终究没人居住的缘故,处处透着一股悲凉寂寥的感觉。
站在别墅废墟前,想起那场翻天覆地的大火,想起母亲的惨死,凌语芊再次潸然泪下,悲愤满怀。
至于褚飞,从下车到进入这儿,一直困惑不已,而且,内心越来越好奇,如今看到凌语芊悲伤痛哭,再也忍不住,询问了出来,“凌姐,这是什么地方?咱们不是去找林主任吗?你忽然跑来这儿,干什么?”
凌语芊不回应,依然泪流不止。
琰琰代为回答,满脸伤感和悲切,“这是爹地,妈咪,我,还有姥姥和薇薇阿姨以前居住的地方。”
爹地,妈咪,我,还有姥姥和薇薇阿姨以前居住的地方?
这么大的地方,像古代的园林一样大和美,是凌姐和琰琰以前的住所?褚飞更加震惊震撼了。
凌语芊继续哭了一会,抬手拭去眼泪,吸了吸鼻子,视线从眼前的废墟转到褚飞身上,对着他震惊的样子凝望数秒,嗓音哽咽地说出话来,“你不是问过琰琰的父亲是谁吗?他叫贺煜。”
贺煜?贺煜……
好熟悉的名字!
褚飞剑眉一皱,脑海飞速打转。
“贺氏集团,贺煜曾经是那里的执行总裁。”凌语芊补充着。
贺氏集团……对了,是贺煜,是那个贺煜!褚飞这也记起,更加震得目瞪口呆,语气激昂又急促,自顾往下说起来,“我记得了!去年他去过我们学校演讲,不过当时我碰上发烧重感冒,错过了现场直播,宿友都有去,都对他赞口不绝。”
褚飞读经济管理,常留意财经方面的消息,对G市最大的企业贺氏集团自是有所了解,对贺煜这个叱咤商界的传奇人物同样听闻,而且,曾经跟其他同学一样,对贺煜极度崇拜。
不过……
前阵子,贺煜好像被国家处决了,说是受了别国恐怖组织洗脑,借用做生意对国家经济领域进行窃听和监控,被国安局抓起来,然后……
想起当初无意中看到的这个大消息,褚飞事不宜迟地跟凌语芊求证。
凌语芊听后,怔住,她还以为,这个消息只在商界流传,想不到褚飞一个学生也知道了,但她也没多追问,气急败坏地辩解,“他不是,他才不是什么恐怖分子,他是被诬蔑陷害的,XX局,就一垃圾地方!”
咬牙切齿的语气,带着浓浓的恨意。
褚飞头一次见到她这样的表情,霎时又一震,许久,恢复过来,伸手在她肩膀轻轻拍了一下,安抚她。
凌语芊也逐渐平静下来,继续娓娓道出,“贺煜死后,我和母亲,妹妹,琰琰继续住在这里,有天晚上这里突然发生火灾,我妈为了救我和琰琰,葬身火海,至于我妹妹,那天去了朋友家过夜,有幸躲过火灾,然而逃不过另一个劫难,失踪了。”
啊!这样子!
“我就一扫把星,谁接近我,谁倒霉。”凌语芊转为呢喃,绝色的容颜重新覆上一层悲切哀伤的神色。
褚飞迫不及待地追问详情,很多疑点很多困惑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可惜,凌语芊并不多说,而是转开了话题,告知今天要说的主要事件,“褚飞,我准备去北京工作了。”
结果,让褚飞又是重重的震撼。短短一个小时,他承受了太多的震惊和撼动,可谓人生中最频繁的一次。
“去北京工作?做什么?之前怎么都没听你说起?”
“之前一直在考虑,现在决定好了,才跟你说。”接下来,凌语芊详细说出自己与尚弘历、王塑的邂逅,说完后,自言自语地补充,“他们说的没错,那样对琰琰才是最好的安排。”
听后好长一段时间,褚飞终于发话,“可是,凌姐,你刚才提过你妹妹失踪,难道你不打算等她了?她要是回来,找不到你的。”
回来?薇薇还会回来吗?一开始,她确实抱着薇薇回来的希望,直到贺燿出事,她反而不想薇薇回来,最近,更是完完全全地释然。
经历过这么多变故,很多事情她不再强求,包括生与死。曾经,她希望母亲健康长寿,希望自己与贺煜长相厮守一辈子,希望薇薇的病早点治好、找到一个好归宿。
可惜,这些都没有实现。
故她相信,每个人的命运冥冥中早有注定,应该经历什么,应该面对什么,根本不到人类期盼和强求。所以,假如薇薇也死了,她也无能为力,将来能做的,就是像对贺煜和母亲等人那样,夜深人静时悲伤地追悼他们,默默地祈祷他们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安好。
“褚飞,你好像还有一年就毕业了吧,如果你想去北京,可以去找我,我们可以并肩作战。”许久,凌语芊再一次做声,把那些惆怅、遗憾、悲切、痛楚、凄然等统统压到了心底去。
褚飞看出她去意已决,于是不多讲,虽然他舍不得与她分开,但平心而论,这样的未来对她很好,因为,她实在不适合住在那么混乱贫困的城中村,不适合开计程车这种抛头露面、低声下气的行业。另外,对于她的邀请,他郑重而真诚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他陪她离开芊园,继续踏上前往汽运公司的路途,去把车子退掉,然后,带着她们去逛街,吃东西,直到夜晚才结束行程。
距离出发还有三天,凌语芊没事可做,带着琰琰把G市逛了一遍,去拜祭过采蓝和采蓝的母亲,拜祭过曾经收养过贺煜的老婆婆,去过乡村探望采蓝的女儿囡囡,看到囡囡被保姆带得很好,她放下心,继续交由保姆抚养,最后,还去了海边。
她花了一笔钱,单独租一只小船,带琰琰坐上船,吩咐工作人员驶向大海的中央。
湛蓝色的海平面上,依然宁静而美丽,微波荡漾,浪涛漂浮,如锦缎般柔顺亮丽,如翡翠般晶莹剔透。
凌语芊坐在船头,通过护栏伸手出去,往水里洒着一片片花瓣,迷离的双眼痴望着茫茫大海,泪流满面。
贺煜,我又要离开这片故土了,明天上午十一点钟的飞机,正式出发。
三年前,我第一次离开这儿,身边除了琰琰,还有我妈和薇薇。而今,只有我和琰琰了。
当年,我前往的地方是美国,虽然是在地球的另一边,但我并不觉得遥远,尽管我不敢正视,尽管我刻意忽略,可心里面其实依然憧憬期盼着与你再次相遇,破镜重圆;而今,我再也没有这样的念头,我连奢望都没有了,因为,你已经彻彻底底地离开了我,今生今世,我们再无见面的机会了。
有件事,我越想越后悔,后悔当初的意气用事,纵然我心里极其痛恨高峻,但我应该隐忍,与他好好相处,那么,或许他会帮我偷偷将你的骨灰送到我的身边,我就可以像对我妈一样,无论去哪都带着你,感受着你依然陪伴在我的身边。所以,我真傻,我妈说过的,做人应该能屈能伸,不能意气用事,可我偏不听,我好恨自己,恨死自己了!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呢?你看到我吗贺煜,看到我在哭,哭得很伤心吗?你可不可以化成一缕空气,永远追随在我的身边,无论我去到哪,都与我在一起,好吗?贺煜,求求你,求求你……
满是泪水的眸瞳,从水面缓缓移开,凌语芊仰望着辽阔无垠的天空,哭得更加伤心欲绝。
琰琰也仰起小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稍会,小手儿爬上她的脸容,温柔细心地拭去上面的泪珠。
“妈咪,您放心,爹地会永远陪在您身边的,爹地在妈咪心里落地生根,故爹地是活在妈咪的心里,一辈子,两辈子,三辈子,很多很多辈子。”
永远活在心里……
是啊,永远,永远的。
凌语芊视线从上空收了回来,隔着模糊的泪眼回望着琰琰,湿漉漉的脸庞逐渐绽出一抹笑来,淡淡的,浅浅的,挂在苍白憔悴的俏脸上,楚楚可怜,惹人疼爱。
琰琰更靠近她一些,展开双臂,深深地把她搂住。
凌语芊痛楚的心陡然一阵悸动,伸手回抱着琰琰,头埋在他小小的肩膀上,继续泪如潮涌,挥如雨下。
阳光明媚,万丈金芒普照在两人身上,像是一个天使,环绕着她们,呵护着她们,安抚着她们孤独凄切的心。
时间就此静静地过去,太阳慢慢西斜,凌语芊抬起头,眼泪停止了,眼睛却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
她眯着眼,举手遮在额头上,迷惘地环视着四周,然后,看向眼前的小人儿,宠溺地抚摸着他稚嫩而俊俏的小脸。
琰琰咧着小嘴,冲着她呵呵笑,接着拉她站起来,对着辽阔的海面,
大声呐喊,“爹地,我爱你!”
喊停,看向凌语芊,“妈咪,来,你也喊,爹地会听到的,听到后会跟着我们一起去北京。”
凌语芊怔了怔,俯视着他,他是那么的认真,那么的热切,她不禁欣然地笑了,如他所愿面向大海,两手围在嘴边,大喊出声,“贺煜,我爱你,我爱你,爱你,爱你……”
清脆的回音在辽阔的海面流传了开来,随着波光荡漾,绵绵蔓延……
时间又是过去一阵子后,凌语芊忽然掏出手机,拨通了贺一航的电话。
料不到她会再打电话过来,贺一航既惊讶,又纷乱,握着电话一直沉默着。
凌语芊也沉吟片刻,没有指名道姓,直接说明来意,“这个礼拜六,我会带琰琰离开G市,去别的地方,以后可能不会再回来了,去之前,我想见见贺燿。”
离开,再也不回来,想见见贺燿……
贺一航更加怔愣。
“你放心,我就见一下而已,不会呆很久的。”凌语芊继续道,语气中还是难掩恳求。
再过十来秒,贺一航总算发话,对她报出一所医院的名字。
他果然叫院方隐瞒了贺燿的资料,这个医院是G市最好的,凌语芊之前也去查问过,但都没有结果。
不加多想,凌语芊由衷道谢,然后,对贺一航说出自己抵达的时间,结束通话。
“妈咪,我们要去探望燿叔叔吗?爷爷答应让我们去?那个老巫婆也同意了?”琰琰从对话内容猜出情况,迫不及待地确认。
瞧着他发光发亮的小脸,凌语芊唇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嗯,咱们回到岸上就直接去医院,然后可以见到燿叔叔了。”
“哇,太棒了!那咱们赶紧走吧。”
凌语芊微笑,颌首,对船员吩咐一声,继续牵着琰琰的手,伫立船头,静静看着眼前的大海在自己的视野里变得越来越辽阔,越来越渺茫,直到小船靠岸。
“凌小姐,到了,你们是现在就上岸吗?”船员前来提醒。
凌语芊回过神来,闭了闭眼,深深一呼吸,把所有的愁思苦痛压在心里,对工作人员道了声谢谢,带琰琰下船,坐车回到市区,直奔贺一航报出的医院,来到指定地点——某间特级病房。
安宁静谧的客厅里就贺一航在,见到凌语芊,神色不禁晃了晃,下意识地问,“最近,过得可好?”
“嗯,还行。”寥寥几字,淹去了她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切苦难。
贺一航便也不多说,又冲琰琰瞧了一瞧,随即带她们进入房间内。
那儿,更加宁谧,放着鲜花,放着各种绿色植物,所有布置俨如家一样,然而,周围的医疗仪器提醒着大家,这是医院,躺在床上的人,是毫无知觉的植物人。
他瘦了,面色苍白了,也是,整天睡在房里,不见阳光不吃饭,只靠输液维持生命,怎会不瘦,怎会不苍白。
凌语芊默默地看着,眼泪无法抑制地滑落,她本能地伸出手,哆嗦颤抖地爬向贺燿的脸庞,但最终,在距离他的脸还有几厘米之远的地方,停止了。
“他的情况还好,除了没有知觉,身体机能运作得还不错。”贺一航告知她一些情况,沉痛晦暗的眸子紧盯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儿子,痛彻心扉。
凌语芊吸了吸鼻子,拉住琰琰,声音哽咽地道,“来,叫燿叔叔。”
琰琰乖巧地点点头,望着贺燿死气沉沉的面容,哭着喊出来,“燿叔叔,我是琰琰,我和妈咪来见你了,你听到我说话吗?如果你能睁开眼看一看我,我会很高兴很高兴的,我还会请你吃雪糕,你说过最喜欢吃香草味道的雪糕,本来我想打包给你,可妈咪说会融掉,所以,只能等你醒来,琰琰带你去雪糕屋吃。”
天真无邪却又发出肺腑的言语,深深震动着人的心房,直叫听者流泪,闻者伤心,凌语芊继续悲伤饮泣,贺一航也继续黯然伤神。
过了一会,凌语芊视线从贺燿身上抽离,看了看旁边的脸盆,问贺一航,“这是给阿燿用的吗?”
贺一航定神,点了点头。
凌语芊于是走过去,端起脸盆到水龙头冲一下,然后,倒入温水,放毛巾进去,拧好,开始为贺燿抹起脸来,除了脸,还有脖子,手臂,手指。
修长白皙的手指,曾经在她悲伤痛哭的时候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珠,凌语芊抹着抹着,呜咽出声,“阿燿,我是大嫂,你感应到我吗?很抱歉这么久才来见你,希望你原谅我。这段时间,我过得很好,琰琰也是,我有遵照你的叮嘱,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琰琰。”
“琰琰也是,都记住了燿叔叔的话,做一个懂事乖巧的好孩子,从不惹妈咪生气和难过。”小家伙也伸手在贺燿的手臂上轻轻摩挲着。
“今天来,是跟你辞别的,我和琰琰要离开G市了,以后恐怕很少回来了。”凌语芊继续细声低吟,动作也越来越轻缓,“曾经,贺煜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总有一些人陪着我,照顾我,保护我,逸凡,振峯,高峻,你,还有最近认识的褚飞,如今,我想是时候让自己独立一下了,我总不能一辈子靠别人的对不?不过你放心,我会继续保重,还有琰琰,我不会让我和他任何一个出事的。至于你,也要坚强,尽快醒过来,然后,去北京找我,我当你的导游,带你游遍北京城出名的景点。我们可以去长城,领略秦始皇的暴政和伟大;去故宫,感受古代皇家的生活和气息;去XX门广场,体会我们国家的壮观与和谐;去后海,寻老北京城的韵味;当然还有颐和园,深刻地记住当年XX是何等的恶劣……”
说着说着,她想起了贺熠,这些话是贺熠曾经对她说的,她都记在了心里,一直清楚地记着,适时候,潜意识地照搬了出来。
那也是一个对她极好的人,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呢?贺燿之前说过,他出了一件大事,如今,都解决了吗?处理好了吗?不过她想,没消息就是好消息,有四叔四婶在,贺熠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对了,自己去到北京,和他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会否碰上?再次见面又将是怎样一种情况,彼此的心情,又是怎样呢?
凌语芊就这样边思忖,边给贺燿擦洗手脚,结束后,见时间差不多了,跟贺一航辞别。
其实,这次贺一航安排她来,是偷偷蒙着季淑芬,挑在季淑芬不在的时间段。
“谢谢你,谢谢!”站在贺一航的面前,凌语芊郑重而真诚地鞠了一个躬。
贺一航示意她不必多礼,若有所思地凝望着她,迟疑地问,“你……你们打算去哪?”
“去北京,有个公司聘请我过去。”凌语芊轻描淡述,并没细说是哪间公司,只说明了去的理由,“我想好好抚养琰琰,那样的环境对他会更好。”
贺一航听罢,赞同地点点头,沉吟几秒,又突然道,“四叔四婶都在北京,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去找他们,怎么说,他们也是琰琰的亲人。”
听到此番话语,凌语芊不禁怔了一怔,四叔四婶,琰琰的亲人?他……他不是不认琰琰的吗?不是赶琰琰走的吗?怎么,又这样说了?
贺一航看出她的心思,内心不由得泛起一丝苦涩和伤感,他从没提过将琰琰带回来养,其实并非不承认琰琰,也非狠心不要琰琰,而是因为清楚她会好好培养琰琰,故他放心把琰琰交给她,在这个世上,琰琰跟着她,比跟谁都安好,快乐,幸福。
并没直接地解释出来,贺一航来到了琰琰的面前,注视着他,慈爱地叮嘱,“琰琰,你要继续当个乖孩子,让你妈咪自豪高兴的好宝宝,勤奋学习,努力向上,知道吗?”
“嗯!琰琰知道,一定会!”琰琰也定定回望着贺一航,果断而肯定地做出承诺。
事不宜迟,凌语芊对贺燿留下依依不舍的一瞥,带着琰琰正式离开了医院。
是夜,凌语芊居住的出租屋里,静谧的空气不但充斥弥漫着离别的伤感,还细细流动着一波接一波的酒气。
明天就是彻底分别的日子,褚飞今晚在超市买了很多啤酒和菠萝啤回来,准备做一个简单而又真挚的践行。
有一定度数的啤酒是给他自己的,菠萝啤则是属于凌语芊和琰琰,然而,凌语芊并没有碰菠萝啤,而是直接喝了有度数的啤酒,还喝得很快,一口接着一口,一杯接着一杯,一罐接着一罐。
看着她俏脸泛红,略显醉态的模样,褚飞不禁劝阻了出来,“凌姐,你不是向来不喝啤酒的吗,今晚喝了这么多,够了。”
凌语芊美目半睁,迷离而散涣,静静地瞅着褚飞,非但没停止,反而继续喝。
“凌姐——”褚飞不禁伸出手。
“以前不喝酒,不代表永远都不用喝,每件事都有第一次的不是吗?”凌语芊不以为然地顿了顿手肘,示意褚飞无需阻拦,看着透明玻璃杯里轻轻荡漾的淡黄色液体,闻着那源源扑鼻而来的淡淡酒气,她的眼神变得更加迷惘,“去到新公司做事,应该会有应酬,有应酬就必须喝酒,难道我要跟客人说,对不起,我从没喝过,现在也不能喝,恐怕,第二天我就要卷铺盖走人了。除了喝酒,以后我还会尝试很多没做过的事,即便那很艰难,因为再也没人替我做了,他不在了,酒得我自己喝,工作得我自己做,儿子得我自己养,还有,自我保护……真是坏蛋,让我一个人扛这么多,大坏蛋,不守信用的大坏蛋……”
说罢,仰头,一杯干尽。
褚飞手僵在空中,定定地看着她,炯亮的黑眸里尽是悲切和怜爱。他知道她口中的“他”是指谁,这般楚楚可怜、美丽动人的她,想必贺煜曾经甚是疼爱,绝不会让她染上半丝忧愁和苦难,只可惜,如今贺煜不在了,很多事情得靠她自己去应对。
怜爱同情的目光,用力地从她身上收了回来,褚飞突然也拿起一罐啤酒,同样是一鼓作气地喝光,然后,边打着酒嗝,边看着她无论什么状态下都美得不可万物的娇颜,越看,越心疼。
“凌姐,好,你喝,你先自己撑着,等我毕业后过去了,会替你挡,一切的一切!”
替你挡,一切的一切。
凌语芊回望着褚飞,不自觉地笑了,带着感激,带着期待,带着欣然。
褚飞也温柔地笑了笑,视线随即转向琰琰,嗓子顿时轻快了不少,“小家伙,记得照顾好妈咪,你要是不听话,舅舅会让你屁股开花的!”
“绝对不会有这种事发生!”琰琰马上回应,小脸渐渐恢复严肃,迟疑道,“褚飞舅舅,你真的会和我们视频吗?有空就飞过去看我们吗?”
“当然!舅舅会每天晚上对你查勤,故你别想偷懒,在舅舅去北京之前,照顾和保护妈咪的任务就暂且交给你了!”褚飞顿了顿,仿佛想到什么似的,加了一句,“对了,记住,别让妈咪变成酒鬼!”
酒鬼?
琰琰怔了怔,随即高抬手臂,行了一个军礼,声如洪钟,“Yes,Sir!”
满室里,更加的温馨与暖和。
一会,凌语芊忽然站了起来,走到电视柜那,从抽屉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褚飞。
是一窜钥匙,芊园的钥匙!
“你有空就去那边看看,帮我给那些花草树木淋淋水。”她声音轻轻的,容色淡雅,终究还是放不下心中那个牵挂。
静躺在白皙掌心中的钥匙,于明亮的灯光下闪亮照人,淡淡的光芒辉映着彼此的脸,褚飞定定地凝望着凌语芊,一会,接了过来,意有所指地道,“我会每天都去,一等到她立刻告诉你,而且,你放心,她一定会回来的,因为那是她的家,因为她知道,她的姐姐一直等着她回家,盼着她回家。”
凌语芊双眼即时变得更加水汽氤氲,泪光闪烁,无限感激地看着善解人意的他,然后,又拿起一罐新的啤酒,拉开盖子,直接对他举过去,“褚飞,敬你!”
褚飞也举高易拉罐,与她做了一个干杯的手势。
接下来,他们继续干杯,把买来的酒都喝完,包括啤酒和菠萝啤,琰琰睡着了,凌语芊也睡着了,只有褚飞还是清醒着。
“褚飞,谢谢你,其实我还是很幸运的,总有很多好人对我很好,谢谢,谢谢……”凌语芊趴在茶几上,嘴里不断发出低低的呢喃。
褚飞就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依然酡红的俏脸,宽大的手慢慢抚上她的头,小心翼翼地摸着乌黑亮丽的发丝,不知多久过后,他才回过神来,从卧室里取出被子,分别盖在琰琰和她的身上,继续呆留一段时间,悄然离去。
黑夜随着白天的逼进而慢慢走远,翌日上午七点半,凌语芊在闹钟呼唤中醒来,只见客厅已收拾整齐,昨晚那些空酒罐一个也不见了,她知道,是褚飞临走之前帮她收拾好的。
今天上午他有一门很重要的考试,无法送她的机,但她觉得这样其实更好,毕竟昨晚已经做过践行,再说送别总是充满了伤感和眼泪,能省掉的话也不错。
来这里居住不到一个月,她和琰琰的随身物品并不多,两个箱子便能装满,王塑亲自过来接她,上来看到这样的居住环境,即时被怔了怔,但也不说什么,一手提着一只箱子,带领她们下楼,乘坐计程车直奔机场,与尚弘历汇合。
就那次见面后,这才又相见,尚弘历还是一副威严冷漠的样子,对一身素雅打扮的凌语芊上下打量一番,然后,频频点头,也不知是何用意。
凌语芊则郑重有加,冲他微微鞠了一下身子,完罢,带琰琰在候机厅坐下。
“老板给你们安排的住所就在公司附近,平时你可以走路上班,另外,老板也为你配了一部车,方便你带琰琰出去玩。”刚才在计程车上,王塑与她们聊的都是一些小趣事,是围绕着琰琰展开话题,如今尚弘历在场了,才提到工作上来。
凌语芊听后,不由得震了震,下意识地婉拒,“既然住得离公司那么近,那个车子就不用了,周末我要带琰琰出去的话可以搭巴士和地铁。”
“那是公司给你的福利。”
福利?她就一企划部高级职员,又配房子又配车子的,至于有这么好的福利吗?并非她自己贬低自己,而是觉得,无功不受禄,暂时还真没这个必要。
“好了,既然她不想,那就别勉强,老头子我从来不勉强人,车子就先撤掉,等你为公司创造出一定的价值,再奖励给你。”尚弘历终于开口,语气还是不慢不急,样子倨傲漫不经心。
王塑便也不争执,朝尚弘历点了点头,然后,转为聊北京的一些情况,还逐渐聊到一些风土习俗,就这样直到登机。
他们订的座位是豪华舒适的头等舱,尽管这不是琰琰头一次坐飞机,但小家伙还是兴奋不已,在宽敞的机舱内走来走去,摸这摸那的,到了飞机起飞才舍得坐下,依然意犹未尽,边看着窗外的天空,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凌语芊脸上一直挂着温柔淡然的笑,美目慈爱锁定他的身上,不时摸着他的小脑袋瓜,待他吃过飞机餐,哄他睡下了,她也才轻轻舒展一下身体,不经意地左右环视,正好与坐在隔壁那排位子的王塑碰上。
凌语芊先是一愣,随即轻声道,“不睡吗?”
“白天我不习惯睡。”
哦——
凌语芊抿了抿唇,不再吭声。
“你睡一会吧,虽然那里都已经准备好,但毕竟是搬到一个新的环境,要做的事还是有点耗时。”王塑接着道。
凌语芊颌首,身子摆正,背部往后一靠,闭上了眼,并没有真的睡,而是就那样静静地躺着,直到飞机抵达目的地。
尚弘历有专车来接,临走前不忘安抚凌语芊,“小塑会带你去新居,到时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小塑说,至于工作那里,你先休息两天,觉得可以了再去公司报道,在小家伙去幼儿园之前,每天会有个阿姨负责照顾他。”
“嗯,谢谢尚先生!”凌语芊再次对他深深一鞠,然后,目送着他气势磅礴地离去。
接下来,王塑带她和琰琰乘计程车离开机场,抵达市内一所住宅区。
住宅区不是特别豪华,反而偏重优雅宁静,正是凌语芊喜欢的类型,房子的布置更是让凌语芊深深喜爱上。
“谢谢你,还有,替我感谢尚先生,谢谢你们为我安排的一切。”凌语芊郑重其事地站在王塑面前,再次由衷地感激。
王塑俊雅的面庞始终挂着亲切的微笑,摇了摇头,示意她无需客气,然后也先走了。
琰琰迫不及待地发出欢呼,“妈咪,这就是咱们以后住的地方吗?好漂亮,好大,真的太棒了,还有席梦思床,琰琰又可以在上面跳了哟!”
其实,这套房子只是普通的两居室,最大的优点便是有个大阳台,比起芊园,自是远远不及,然而那毕竟是过去式了,对在贫民区居住了将近两个月的琰琰来说,再次遇上这么好的房子,难怪会如此高兴和满足。
凌语芊在床沿坐下,拉住他弹跳的身子,笑吟吟地道,“是的,以后琰琰还可以有自己独立的房间,妈咪会把它布置得像个小宫殿,属于咱琰琰的小宫殿,生机勃勃,帅气可爱。”
“妈咪可以布置,但是呢,琰琰还是想跟妈咪一块睡,琰琰要一直和妈咪睡在一起。”小家伙趁机依偎在凌语芊的怀中,腻歪歪地撒着娇。
凌语芊不禁在他小脸上轻轻一捏,嗔道,“琰琰始终会长大的,一天一天地长大,总得自己睡的。”
“不,不管琰琰长得多大都要和妈咪一起睡!妈咪的怀抱很温暖,妈咪的味道好香,琰琰好喜欢。”小家伙边说边往她怀里靠,不停地钻。
凌语芊下意识地将他越搂越紧,继续打趣道,“那可不行,琰琰长大了就要自己睡了,到时琰琰还会遇上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与她结婚,睡在琰琰身边的人就是她了。”
“不要,琰琰才不要喜欢其他女孩子,琰琰不要结婚,琰琰只要妈咪,永远都与妈咪在一起。”
呵呵——
明知这只是孩子气的话,明知将来他终究会离开自己,凌语芊还是忍不住心花怒放,兴奋欣然。
琰琰继续呢喃着,继续窝在她的怀里,然后,睡着了。
凌语芊紧紧地搂住他,静静感受着他对她的依恋,内心里,难以言表的恬淡和满足。
虽然尚弘历说过让她休息两天,但凌语芊只用了一天时间安顿好新家,第三天周一,便开始上班了。
一大早,王塑带着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出现,说是负责照顾琰琰的保姆,保姆看起来很温柔和善,与琰琰相处甚欢,凌语芊便也放心把琰琰交给她,随王塑出发去公司。
到达公司后,王塑先带她到人事部报道,紧接着是她隶属的企划部,另外还有与她工作上有交集的部门,都一一介绍了,接下来,便是熟悉公司业务的环节。
万尚集团与贺氏集团经营的产业差不多,凌语芊熟悉起来比较快,不过她还是诚诚恳恳,脚踏实地,全力以赴。上班期间,她干得毫不停手,下班回到家后,依然不忘全身投入。
琰琰依然习惯半夜醒来一次,每每看到她还在挑灯夜战,都会坐在一边陪着她,起初,凌语芊由着他,然而久了,考虑到他才这么小,于是每次他醒来,她都暂且放下工作,陪他重新回房睡觉,待他睡着了,她才又继续。
如此超额度的工作,她身体方面自是瘦了,但由于心中充满激情和理想,充满活力和目标,她整体看起来比以前还美,还耀眼。
随着她在工作上的展现,公司的人逐渐知道了她,她也更深入了解到整个集团,还了解到尚弘历的家庭。
这个集团是他创立的,难免不了他的家人和亲戚会在公司做事,其中,总经理和副总经理的位置就分别是他的一个儿子与一个女儿,据说他还有一个儿子,目前在国外负责欧洲那边的事务,至于其他的董事股东,都是他一些朋友或亲戚。
对这些人事脉络,凌语芊并没多加关注,她只记住,谁是谁,在公司负责什么业务,对她是否有工作上的交集,其余的,一概不理。
起初,她和王塑接触比较多,后来随着她在公司做久了,负责的职务越来越多了,她与尚弘历直接面谈的次数也增多起来,从而见识了尚弘历在工作上更加狠绝冷漠的一面。
不过,她倒是发觉,他看她的眼光日渐在变化,那双犀利深邃的眼眸里,萦绕着越来越多的欣赏、愉悦和惊叹。她清楚,那是因为她在不断展现着自我价值博取的,她越来越优秀,证明他的眼光没有错,故他怎会不高兴!
当然,凌语芊并不因此就满足,更不会骄傲懒散,反而变得越发勤奋,特别是琰琰重新进入幼儿园,慢慢适应幼儿园的生活之后,她更加放心,更加坚定自己的目标,努力不懈地朝着这个目标奋进而去……
★★日月穿梭,光阴似箭,一年过后★★
一年一度的新春佳节,整个北京城笼罩在一片欢天喜地当中,到处生机勃勃,振奋人心,然而城郊某座山顶,却是异常沉静而寂寥,整片天地只有凌厉凶猛的风声在呼啸作响。
山头上,伫立着一个高大劲拔的人影,穿着一件修长的厚大衣,俨如一个雕像,动也不动地巍然屹立,如猎鹰般敏锐的眸子直盯着远方,脑海里,像是滔滔洪水激荡澎湃,不断涌现出一幕久远的画面来……
黑暗阴沉的监狱里,一个男子静静地坐在小木板床上,笔直的腰,颀长的身形,俊美的容颜,表情冷漠孤傲,深不见底的黑眸眨动着桀骜不驯的光芒。即便他身为阶下囚,可他的傲骨雄风丝毫不减,他的轻狂倨傲也依然并存,像是一只暂时被困的猛兽,时刻等待筹谋着出去的时机。
哐——
突然间,铁门声在寂静的空气里响起,非常响亮和尖锐。
一个魁梧的人影走了进来,背对着光,看不清脸,只见那漆黑锐利的眼眸十分闪亮刺眼。
床上的男子腰杆坐得更直,刚毅的下巴30度扬起,鹰眸半眯,睨着来人。
“如今,有个让你避免枪毙的机会,你要是答应跟我们合作,我们会放过你。”来人嗓子低沉而严肃,缓缓说着话。
男子虎躯一震,眼神更加锐利,定定审视端详着来人,一会,冷冷地道,“你要我做什么?”
“迟点会详细交代,你只需知道,从此以后,你的命,是国家的!”
“如果我不答应呢?”
“明天,依法枪决!”
压抑沉重的监狱里,有了瞬间的寂静,静得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没有了。
四目紧紧相对,目不转睛。
不知多久过后,男子终于给出答复,“好,我答应你!”
来者满意地笑了笑,再冲他凝视片刻,转身,走了出去,清脆的铁门声再次响彻整个牢房,紧接着,归回沉寂……
“又在回忆过去某些事情?”不知几时,另一个人影走上山来,同样的年轻活力,同样的高大伟岸,同样的俊美绝伦,同样的气势慑人,停在男子身边,他与他,实在太神似,所以,他总喜欢穿军绿色的衣服,与他的黑色区别开来。
男子笔直的脊背倏忽一僵,视线从远方收了回来,侧看着对方,说得耐人寻味,“回忆?我,还有回忆吗?”
有,当然有,怎么会没有?只要是人都有回忆,只是,他情况特殊,他不允许有回忆,他被限制了回忆,即便想有,也只能偷偷的!
沉吟少顷,军绿色大衣的男子回答,“其他的可以没有,但我相信,有一样一定有。”
有一样一定有……不愧是与他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总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他和他还是不同的,他是实实在在的军人气质、军人风范,不像他,在短短时间内通过地狱式的培训得来。
高大劲拔的身躯,总算有了挪动,黑色的人影从山崖边走开,到草地坐下,布满枪茧的手指轻轻挑拨着草根,轻吟,“有时候,我真羡慕你。”
“羡慕我?有啥个屁好羡慕的,老子当年要是能稍微隐忍收敛一下,现在说不定就是全军总司令了,还用得来这里弄这点小破玩意。”军绿色的人影跟过来,却是直接拔了一根草,叼在嘴上,使劲地咬了一口。
全军总司令,呵呵,真够狂!不过,他有那资本狂。
“你认为的小破玩意,可是耗了我将近两年,让我过得生不如死。”
“再怎么生不如死,最终还是活下来了不是吗?故你更值得钦佩和崇拜。”性感迷人的薄唇,继续用力嚼着草儿,约莫半分钟后,又道,“对了,长官找你,好像有任务交给你。”
任务?
任务……
他终于能走出这个地狱,踏上新的路途,只是,这个新的路途又是怎样的严峻险恶?会遇上怎样的人?怎样的事?
“走吧,进入这里来就别想着有偷懒的机会,他们这般吃人不吐骨的吸血鬼,不把你吸干决不罢休。”
偷懒?这两个词从没出现在他的字典里,如今,更是不可能。
“吸血鬼,这个名字不错。”他起身,跟在他的身后,踏上下山的小径。
“当然,老子什么智商,出自老子的脑袋,没什么不恰当的。”
“是吗?那你给我起个绰号?”
“你?魔鬼!没有生命的魔鬼!”
“没有生命的魔鬼,果然不错,不得不服!那你自己呢?又是什么?”
“我?不告诉你!其实,暂时想不到,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这算什么,该死!”
高大的人影越走越远,说话声也越来越小,偌大的山地上再次只剩下了大风呼呼声……
------题外话------
嗷嗷妞们,等到了吧?某大帅哥回归了,还买一送一了一个哟!养文的,都出来冒个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