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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动静,秦御神情未动,却看了眼顾卿晚,道:“如今你的命在爷手心里,不想死的那么痛苦,你该知道怎么做吧。”
他言罢,没再看顾卿晚,站起身来往床边走去,扶起了床上躺着的秦逸。
外头的动静越离越近了,顾卿晚额头渗出汗来。
她知道即便秦御不威胁,她这会子也没有退路。谁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人,他们不走,官府发现其藏匿在此,万一牵连了她们该如何?
她们原就是罪臣女眷,再牵扯进旁的事端里,想也知道会怎样。
顾卿晚再不犹豫,提裙转身便冲了出去,跑出了屋便直奔上房。
屋中,被明月楼龟奴们弄的乱七八糟,桌椅横七竖八倒着,还未曾收拾。顾卿晚直接进了内室,一灯如豆,旁氏正靠在床上给孩子喂奶,顾弦勇坐在旁边,脸上倒带着为人父的欣喜。
见顾卿晚突然闯了进来,两人不禁同时望来,顾卿晚已环顾一周,道:“恭喜二哥二嫂喜添贵子,我来收拾屋子,二嫂也能清爽些。”
她说着便上前去,将团在一边还不及收拾的脏褥子抱起,夹在腋下,又端了床边的一盆血水,一阵风般出了门。
将血污的褥子丢在厢房的门口,血水泼到了墙角,这才又转身回去,又将稳婆收拾好,用蒲扇盖着的一盆胞衣端了出来,直接端进了厢房。
她进屋后,却发现屋中已经没了那两人的身影。
这厢房没什么家当,一目了然,顾卿晚也不知道那妖孽带着人藏在了哪里,可她知道他们一定还在。
她将盛放胞衣的血水盘放下,突然就福至心灵明白了,妖孽为何会带着人藏匿到这里来了。
两人身上都受了伤,难免会有血腥味,而这里刚刚生产完,是藏匿的最好地点!
想明白这个,顾卿晚倒后悔了,早知道之前就该护着点旁氏了,若非旁氏惊胎生产,哪里会引来这么一双煞星!
外头已经响起了拍门声,顾卿晚顾不上多想多后悔,一把推开窗户,忙忙冲到床边,她几下将床被都叠了起来,又拉了床角的扇子使劲在床铺间扇了扇,闻了闻床上已没了浓重血腥味,手触了触褥子,将压皱的床单拉平,这才转身匆忙往灶房奔去。
“晚姐儿!死丫头,怎还不去开门!”
上房响起顾弦勇的喝斥声,顾卿晚没管,进了灶房,飞快从锅里舀了一盆热水,端着冲回了厢房,往那盆胞衣中略倒了一点热水,方才转身走向桌椅处。
她这厢坐下刚将脚放进水里,外头便响起了脚步声,火光为之大盛,是有人踹开院门,进了院子。
顾弦勇匆匆出了上房一见满院子的官差,当即腿就软了,差点滚下台阶。
有穿着官兵服饰的人上前一步拎了顾弦勇,目光锐利,道:“为什么不开门!?”
顾弦勇脸色都白了,做为罪臣之子,再没有什么比官兵上门更加让人惊惧了,他哆嗦着道:“开……开门……小的让妹子去开门了。”
那官兵却又将他提起来些,“为何如此重的血腥味?说!”
顾弦勇又哆嗦着答道:“内人……是内人刚生了孩子。”
“搜!”
领头的是个穿黑衣挂金刀的精瘦男人,一声令下,官差分三队,分别向四周分散搜找,一队直奔正房,一队冲向灶房,剩下的人由那领头的亲自带了进了厢房。
入屋,一股子血腥味扑面而来,领头人瞳孔一缩,鹰枭般锐利的眼眸四扫,环视一周,只见屋中的摆设极为简单。
一张床并一张桌椅,甚至连衣柜都没有,那床还是极简单的架子床,褥子齐整,露出空荡荡的床底,被子也叠的整整齐齐。
只桌边儿跌坐着一个姑娘,鬓发微乱,旁边一盆热水,倾斜在地,洒出的热水氤染了中裤和脚上撒着的绣花鞋,她正惊慌失措的将白生生的脚往裤腿里头缩,奈何裤子有些短,怎么都遮掩不住,便愈发手忙脚乱,瑟瑟发抖起来。
瞧的出,他们敲门时这姑娘该是在洗脚,许是如此,这才耽误了开门,然后又惊吓的打翻了洗脚水。
可屋中浓浓的血腥味却让领头人直觉不对,他走了两步,站在了那姑娘面前,那跌坐的姑娘愈发抖的厉害,慌乱的抬了下头,露出狰狞的面孔来,接着便受惊般用衣袖挡着脸企图跪下,谁知腿软,努力了两下终是跌坐在那里,颤抖着声音,蚊蝇般叫了声,“大人。”
瞧着此景,领头人却眯起了眼眸,道:“何故如此害怕?嗯?”
顾卿晚坐在湿地上,浑身难受,心里将那妖孽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却愈发谦恭胆怯,抖着唇半响才道:“罪女……罪女摄于大人威仪,不敢造次。”
那领头人原本觉得太是可疑,就算是寻常百姓害怕见官,可也不该惊吓成这个模样才对,原本还以为其中有问题。如今听顾卿晚口呼罪女,这才了然。
原来是家中有人触犯过律法,有官差上前,在领头人耳边低语了几句,却是将顾弦勇处得知的,顾卿晚等人乃是罪臣家眷的事儿禀了。
既是大户小姐,又曾经遭受过抄家,此番表现的如斯胆怯害怕,便也顺理成章了。
“大人,这里有一盆血水,里头好似放的是胞衣。”
又有负责搜寻屋子的官差禀道,一时屋中的血腥味也有了解释。
那领头人心中疑惑怀疑消去,不觉微蹙了下眉,目光盯向顾卿晚。
顾卿晚抖了抖才道:“罪女的小侄子刚刚出生,胞衣……胞衣还没来得及埋……”
“头儿,上房确实有个刚出生的婴孩,屋中有血腥味,那边胞衣还有些温热。”
夏日虽说散热慢,可胞衣既还是温热的,那便说明这家添丁不会超过一炷香时候,稳婆等人难免来来往往的,这般热闹,并不是适合藏匿人的地方。
更何况,这一家子人都如此怯懦,也不像敢哄骗官差的,若然真有什么事儿,此刻早该露出端倪了才是。
虽然这样想着,可那领头人却仍旧不肯忘掉自己刚冲进院子时那股本能的怀疑感,干他们这行的,触觉的敏锐有时候比眼睛看到的更为重要。
他未曾说话,一步步走向了床榻处,触手摸了下床,褥子微凉,并没有被人躺过的痕迹。
难道真的是他多心了?
领头人直起身来,正要转身,忽而见被褥间一点暗沉,分明就是沾染了血迹,且看那颜色,万不会超过今夜!
领头人目光一缩,锐利盯向地上坐着的顾卿晚,道:“床上怎会有血!”
“说!”立马便有官差抽出了腰间的长刀,寒光一闪,架在了顾卿晚的脖颈上。
顾卿晚浑身发抖,身子愈发摇摇欲坠,却做不敢欺瞒的样子,哭着道:“民女……民女来了月……月事,未及处置嫂嫂便发动了,呜呜,大人饶命。”
她说着似是害怕那架在脖颈上的刀光,滚爬了两下,刚好露出沾染了血色的中裤,脸上泪水横流,似羞似怕,可怜万状。
领头人盯着顾卿晚又看了两眼,摆了摆手,“走!”
说罢,带头出屋去了,屋中人跟着呼啦啦地退了出去,汇合后并无发现,很快院里也安静了下来。
“你这死丫头没做什么吧?”顾弦勇进了屋,目光盯着顾卿晚有些狐疑。
先时他刚得了儿子,正高兴,并没留意厢房动静,可这会子想想,好像方才厢房有些动静,而且方才他喊着让顾卿晚去开门,怎么好似听见这丫头往灶房去了?
顾卿晚站起身来,一面捡起地上洗脚盆,一面往外走,道:“大晚上的,我能做什么,二哥这话真真奇怪。”
言罢,人已往灶房去了,顾弦勇见此便也摇了摇头,跟了出去,自回上房了。
顾卿晚放好了盆,再回厢房时就见床上已躺好了人,那妖孽男人坐在床边儿,闻声看了过去,挑了挑唇,冲顾卿晚道:“你还不算一无是处。”
闻言顾卿晚一口气憋在胸中,恨不能扑上去咬死眼前人!
瞄的,她费心费力,又是演戏又是搬东西,来来回回折腾了一身臭汗不说,这会子心肝还吓的一跳一跳的,好容易凭借着自身过硬的心理素质,超强的演戏功底,过人的聪明才智,这才把人骗走了,到了他这儿不感激感谢也就罢了,就一个不、算、一、无、是、处!
他以为做这些很容易吗?他以为是个人都能做到这些吗?
简直是可忍姐不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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