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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君蔚沉默半晌,他实在不愿意撒谎利用妹妹,可想着烽火连天下苦苦挣扎的无辜百姓,想着卫国节节败退即将国破家亡的惨状,不得不一闭眼,一睁眼,语气沉重道:“父亲病危,临终前想再看芙儿一眼。”
话是这么说的,他却是看着空气,根本连赫连云鸾的眼神都没有直视,其中的猫腻赫连云鸾能不知?
“哦,是吗,我们谨王府可并没有接到岳父病危的家书。”赫连云鸾大概看出来,这小舅子还算厚道,并不愿意欺瞒他们利用芙儿,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占了大义,借着血缘关系,就故意来用所谓国家名族道德来压人,逼着他们谨王府出手。
“家书?我们这里有。”徐绍连忙冲兰君蔚使个眼色,他们早准备好了。
兰君蔚有点不情不愿从怀里慢腾腾掏家书。实际上就连兰斐然写这封假的“重病父亲想见女儿最后一面”的家书也是百般不情愿,他跟兰君芙之间父女之情没有多少,仇恨倒是浓的化不开。还假装自己病重,像是在诅咒自己一般。兰斐然只觉得自己若是真见了兰君芙才会真的病重!
可这是皇帝的指令,兰斐然写高考作文一般逼着自己写了一封假惺惺的家书,丢给兰君蔚自己就再也不愿看一眼。
兰君蔚的家书刚掏出来,还没来得及递过去,谨王府的管家就带着一个皇宫的太监急匆匆冲了进来。
“王爷!宫里来人,说皇后......皇后快不行了......”管家带着哭腔说着跪下。
太监行礼都来不及,跑的直喘粗气:“皇后......皇后娘娘想看看小殿下.....还有谨王殿下......还有王妃......”
赫连云鸾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惊得魂都震荡了,他脑海中甚至还空白了三秒,看着那个皇后身边的亲信太监嘴巴一张一合,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祖母不行了,想见他最后一面,还想见芙儿和孩子。
赫连云鸾陡然惊醒:“快!备马车!我去抱孩子!”
管家脚底生风立刻转身去吩咐马车,王妃和小主子可不能骑马。
赫连云鸾直接抛下徐绍了兰君蔚,这时谁还顾得上他们!自己几乎是一路狂奔的跑回兰君芙所在的后院。
兰君芙在后院悠闲躺着不见外人,穿的还是家居服,被赫连云鸾直接抱出来衣服也来不及换。摇光抱着襁褓里的孩子,玉衡拿着她入宫的礼服,匆匆忙忙一起跟了上去。
赫连云鸾抱着兰君芙经过前院时,兰君芙才看到兰君蔚,一下子惊讶了:“大哥!”
“快走,回来再叙旧!”赫连云鸾抱着兰君芙随便点点头,吩咐管家招待客人一声,自己带人急匆匆上了马车。
裹得如此厚重,还是抱着的,兰君蔚知道,赫连云鸾没有说谎,早产导致母子虚弱恐怕是真的,妹妹和外甥都在细心调养着。不禁有了一些担忧。
徐绍跟他心思明显不同,他想着的是国家大事。
谨王找借口也不会拿亲祖母皇后的性命来当借口,而皇后若真是不行了,国家大丧,作为嫁过来的孙媳妇,得守孝至少一年。至于安乐侯的病,本来就是假的,就算是真的,不还是没死吗?!皇后的葬礼是国葬,仪式盛大的甚至可以持续七七四十九天,作为嫡长孙媳,兰君芙必须出席。
举国忙着皇后的葬礼,谁去管卫国灭不灭亡?
徐绍想着这些关系,看着马车急匆匆离开就仿佛看到自己最后的希望离自己远去,一拍大腿重重一声叹息:“哎,天要亡我大卫啊!”
荣寿宫里,皇后只有凭借意念撑着最后一口气,等着见最挂念的孙儿一家。
赫连云鸾带着家人进入荣寿宫时,纯王和大着肚子的纯王妃孟婵曦正在皇后床边说话,看着他们,两人眼泪汪汪地让开,让皇后看他们。
皇后也看到了赫连云鸾,勉强扯出一个微笑,虚弱地想伸手:“云鸾,孩子......孩子.......”
赫连云鸾吸了吸鼻子,强忍着不哭出来,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牵着兰君芙,朝皇后床边走过去。轻轻地把婴孩放在皇后面前,特意拉低了襁褓,让皇后看看孩子的脸蛋,柔声道:“祖母,是个调皮的小子,晨曦时产房投下第一缕日光时出生,现在没有取名字,只取了一个乳名,叫‘晖儿’。”
一路狂奔颠簸,晖儿没哭,反而以为父母在跟他闹着玩,这时伸着小胳膊小腿使劲蹬着,看到眼前突然出现的陌生女人的脸,晖儿调皮的伸着胖乎乎的小手去摸皇后的脸。半个月的调养,他月份不足没长全的指甲总算是长全了,让赫连云鸾松了一口气。
皇后感受着调皮重孙子在自己脸上摸着,还自己跟自己乐的咯咯笑,心里柔软的如晖儿的肌肤。“好......好......果然是个大胖小子,我的重孙儿......”
晖儿看着皇后,咧嘴露出没牙的小嘴:“咯咯咯咯咯咯.....”
皇后也笑,她已经无力抬起手来抱抱重孙,只能用脸贴着孙儿的脸蛋,传递着自己的温柔爱意。
和重孙互动一下,皇后看向兰君芙:“芙儿,你也是个好孩子,辛苦你了。”
晖儿出生第二日,赫连云鸾的折子就递进宫里,皇帝,皇后,还有榴仙夫人,都知道兰君芙早产了,孩子生的艰难,母子两人都体虚的在床上躺着养着身子。他们长辈再渴望见孩子,也只能暂时忍着。
现在看着兰君芙还带着一丝憔悴,不若往日活泼机灵的模样,皇后也是做过母亲的人,知道初为人母的辛苦。
“芙儿不苦,还有云鸾帮忙呢。”兰君芙柔柔地劝慰着让皇后安心。她知道,现在能做的,只有让皇后对孩子们安心,才能安心离开。
皇后慈爱的点点头,眼神柔和的挨个扫过自己最舍不得的人。
芙儿,晖儿,云鸾,淳煦,婵曦,还有,赫连瀛。
和皇帝四目相对,赫连瀛突然开口:“你们都出去,朕要跟皇后说说话。”
几人下意识看看皇后,皇后柔声道:“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