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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风阁虽是艳阳高照,但那山谷的寒风却是徐徐而来,那一袭宫装罗裙的丽人身形一颤,终究是停驻与原地未曾上前,那远胜“星眸”的眼神是一刹那的惊喜,随之浮现的却是怨毒的神采……
邀月宫主端详着包文正那落魄且寒酸的身形,与那街头的乞丐几无差别,哪有昔日温文尔雅的半点风采,本是彻夜难眠所思念的人儿,心中竟是生不起任何的涟漪,甚至往昔那一丝丝的情愫,也是不知哪里去了,唯有那满腔的恨意却是占据了心头。
画皮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看着那陌生的脸庞,竟是仿若从未曾当真看猜透一般,昔日那温文尔雅的书生哪里去了?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那撕心裂肺的痛楚,他却是不在身旁,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女子的韶华能有几何?
形单形只望着春去秋来,看着那月缺月圆,其中的孤寂与谁去说?
“邀月,我回来了……”
包文正举步上前,透过额头前那凌乱的发髻凝望着邀月宫主,那语调颤抖之中,更是强忍着辛酸和苦楚,与那《聊斋志异》中所有的艰难和险阻,诸多的苦难和折磨,只要能返回绣玉谷移花宫,只要能见到这魂牵梦绕的女子,都将释然,都变得云淡风轻,都变得不再重要……
邀月宫主双眸寒光乍现,犹如夜空中的星辰一般冰凉如水,体内那冠绝天下的《明玉功》游走与奇经八脉且是奔腾不休,那罗裙更是随即飘摇,面颊宛如万载的冰川一般,逼视着昔日的夫君……
“文曲星?”邀月宫主那美的令人窒息的面颊之上,流露出鄙夷且怨毒的笑容,言词更犹如利刃锋芒一般的说道:“三年了,你终于回来了……”
“邀月,我回来了……”
包文正心中五味杂陈,更是莫名其妙的平添了一些失落之感,错愕的凝望着邀月宫主,落寞的说道:“莫非,我竟是不该回来?”
这一句反问,便是包文正投石问路之举,自绣玉谷之前便听闻侍女说道,但凡有人自称是包文正者,便要先打断双腿,本以为与邀月宫主和怜星宫主当面,终究会顾念昔日的夫妻之情,怎能料想,邀月宫主竟是如此的偏执……
“回来也好……”邀月宫主的面色渐渐转圜,那眼眸之中的寒意和怨毒也逐渐消散,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包文正,言道:“既然回来,就不要再走了……”
昔日这薄情寡义的夫君竟是化虹而去,依邀月宫主一身冠绝天下的功夫,竟是瞧不出半点戏法的端倪,便知晓这夫君定然不是常人。
阔别三载,一身武功竟是深不可测,如此的匪夷所思,故而邀月宫主也是越发捉摸不透包文正,甚至觉得这昔日的夫君,竟是如此的神秘,神秘到像那镜中花,水中月一般,永远看不清,永远捉摸不透……
包文正清晰的瞧见邀月宫主眼神之中的变化,心中的惶恐与不安便是突如其来,这种种迹象表明,这言词更是另有所指,这素来目无余子的邀月宫主又岂会轻易揭过昔日之事,但如今却只能装个糊涂……
“既然千难万难的回来了,自然是不走了……”包文正又近前了几步,望着邀月宫主那鲜艳无比的衣着,高贵无比的气质迎面而来,那冰一样苍白冷酷的脸上浮现着玉一般晶莹柔润的光泽,发自本心的柔情说道。
错了,便是错了!
便是有千般的理由,万般的借口,不顾邀月宫主和怜星宫主的身孕,与百花洞府中化虹而去,那终究是事实……
如今的邀月宫主和怜星宫主,不单是绝代风华的绝世美人,不单是纵横天下的移花宫主,还有了另外一种身份,是孩儿的娘亲……
“如霜,带他去沐浴更衣吧……”邀月宫主转身之间便朝松风阁的书斋中走去,完美无瑕的身形渐行渐远,消失与书斋的门楣之内,仿若竟是不愿与包文正多待上片刻,犹如萍水相逢的路人一般疏远,更有那冷漠的声音远远传来。
“公子,请!”
侍女如霜缓步走了上前,侧身行礼之后,径自与前面引领,那背过身后却流露出鄙夷且不屑的神采。
移花宫名满江湖,宫中便是寻常侍女也是容貌上佳,且有一身不俗的武功,是多少鲜衣怒马的英雄豪杰所仰慕的女子,而邀月宫主与怜星宫主更是绝代风华,犹如皓月与星辰一般高不可攀,焉是如此寒酸窘迫的男子所能配之……
与那昔日的玉郎江枫相比,更是悬殊不知几何,不知哪来的造化竟能令移花宫主委身相许……
浣花池便位于松风阁毗邻之处,那碧波之中莲叶随风摇曳宛如罗裙平铺,那姹紫嫣红的莲花更是与孤洁之中透着几分妩媚,淡淡的雾气与池水之上萦绕,那中通外直,浊清涟而不妖的韵味却是显露无疑。
故地重游,包文正心中自是唏嘘不已,遥想三载之前浣花池的“鱼池之殃”,与这骄阳似火之下,有念到适才邀月宫主的疏远和冷漠,凄苦之余竟有些意兴阑珊……
浣花池的碧波泛着涟漪扩散出去,那面色蜡黄的少年与这池水洗涤之后,又静心催动道基内仅存的道行修复着昔日的伤势。
昔日与青丘山的九天雷劫之前,虽是有系统的庇护未曾受到重创,但皮肉之伤却是未曾尽数痊愈……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法由心生,生生不息!
燕赤霞虽是青城仙门的弃徒,但却是惊才绝艳之士,与草莽之中厮混三十余载,能静心修炼的时光能有几何?依仗自创的神通“乾坤借法”,便可与兰若寺千年树妖一较高下,若是不死必定是五仙门的中流砥柱。
一丝丝,一缕缕,奇花异草的精华被牵引过来,随着包文正施展“乾坤借法”而涌入了身躯,滋润且修补身躯的伤势,那浣花池旁的藤蔓姑且不言,便是碧波池水上那孤洁且娇艳的莲花,也犹如历经了春去秋来一般,与枯萎和盛开之中,不断的轮转……
剑眉斜入鬓角英气十足却不显锋锐,星目深邃犹如碧波潭水,且蕴含着冷漠,面如冠玉自是不言,那棱角分明的轮廓也是宛如雕琢一般……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那与《聊斋志异》中搅动风云,那湛然若神,丰神俊逸的翩翩少年,缓缓睁开了双眼。
离水而出,身如鸿雁一般轻盈飘起,伸手一招便有那皂色书生长袍迎空飞来,与空中几个转身便将长袍穿戴整齐,而后悄无声息的落足与礁石之上,举步之间那发髻之上的水渍便犹如雾气升腾,恢复了往昔的萧疏轩举……
“公……公子!”侍女如霜只觉得眼见骤然一亮,心中的骇然却是突如其来,守在浣花池入口之处,何时见过有人进出,与后退数步摆开架势之时,却见丰神俊逸的少年依稀之中分辨出包文正的面部轮廓,这才错愕之极的侧身行礼,恭敬的言道。
皮囊而已,三魂七魄暂居其中,百年之后不过是一具骸骨,化为尘土之后更是一般无二,与这《绝代双骄》的江湖之中,却是令人前恭后倨……
正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与那光怪陆离的聊斋世界之中,包文正对于妖魔鬼怪早已是司空见惯,那青丘山千狐洞的梅绛雪乃是六尾妖狐,百莽山的妖王春三十娘更是千年蜘蛛成精,而左月素更是一口怨气不散的厉鬼……
不显露本体之时,谁知那媚姿艳逸的红衣女子姓甚名谁?不道出名讳,谁知道那弱质芊芊的女子,竟是一手掀起百莽山杀劫的锦绣心肠梅绛雪?不见阴风阵阵相伴之时,谁又敢说那三尺白发飘摇的白衣女子,便是雄踞九幽涧数百年的九幽娘娘左月素……
松风阁那书房之外,铁杖姥姥一身绛紫色襦裙,目不斜视的驻足与骄阳之下,因邀月宫主突发奇想考较少宫主的功课,自是不敢有违,聆听着书斋之内郎朗的读书声,心中的担忧也逐渐的减退下去。
“昊儿,你以前问过娘亲,你爹爹在何处?”邀月宫主轻声的说完,便是恣意的轻笑起来,竟是说不出的癫狂和怨恨,
那笑声夹杂着《明玉功》的内力更如洪钟大吕一般的震耳欲聋,眼瞧着包昊燃面色惨白的摇摇欲坠,仿若竟是事不关己一般的冷漠,无情。
“够了!”
“噼……啪!”
一声暴喝自书斋之外响起,瞬息之间那镂空的木窗便是四分五裂,尚且未曾溅射远去之时,那湛然若神,丰神俊逸的少年便已然凭空出现,伸手便将那粉雕玉琢的幼童揽在怀中……
包文正忙伸手便朝这幼童体内度入一丝真气,望着这幼童惨白的面颊,更是怒火中烧,冷眼凝视着邀月宫主,一字字的说道:“便是我包文正对你不住,你也不能拿我孩儿出气……”
“邀月,你的心难道是石头长的不成,他可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啊!”
若是说包文正返回绣玉谷移花宫,是为了邀月宫主和怜星宫主这一对愧疚颇多的女子,此言倒也不假……
但,更多的则是因为邀月宫主和怜星宫主怀有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