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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府花园的凉亭之中,岑碧青抬起皓腕端起酒壶,为许仙斟酒之后,也是怯生生的言道:
“许相公,青儿给您赔罪了……”
此番疏忽孟浪,险些坏了白素贞的报恩之举,正所谓“夫唱妇随”,为了不令姐姐日后为难,还是先赔罪方是正理。
“青儿并无恶意……”
白素贞也端起酒杯,那笑靥犹如春光般和煦,灿然的星光星眸也略有羞涩之意,以劝慰的口吻浅声言道。
这凉亭之内雅致清新,石桌之上摆放了精致的菜肴,荤素菜各半共有四道,与白府这偌大的家产而言,已然称得上勤俭持家……
“不碍事的,小青姐。”
包文正言不由衷,轻描淡写的将此事一言蔽之,而后将目光停留在白素贞的身上,略有一些“笨嘴拙舌”,言道:“我……今天来……我今天来……”
那呆头呆脑,笨嘴拙舌的模样,着实令人忍俊不止,但适才与风雨中的面如死灰和魂不附体,可见情真,是以岑碧青也为之感触几分。
“许相公,你可是来探望我家小姐的?”
岑碧青不愿这许仙为难,便开口为其解围,轻声说道。
“对……对,对……”
包文正点头如捣蒜,结结巴巴的说来,脸上已然浮现了一丝胀红,望着白素贞那略有羞涩的笑靥,这才强自镇定了下来,言道:“我是来……探望白姑娘的。”
这一语落,未待白素贞如何作答,自己倒好像松了口气,这当面表露心思之后,犹如犯错的稚子一般低着头,不敢再去瞧上一眼。
虽说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亲”,当面说出这话,已然近乎于赤裸裸的表白了。
这纯善质朴的少年郎,登门造访表达心中爱意时的忐忑,被包文正演绎的形神兼备,淋漓尽致。
“许相公,昨日才分别,今日你便来探望我家小姐,又是为什么哪?”
岑碧青已然知晓这许仙脸皮薄,但自家姐姐也势必不能不顾矜持,便唯有循循善诱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
包文正也是恍惚起来,望着对坐的白素贞,那清澈的双眼与烦忧之中更满是情愫,尴尬的强笑了一下,然后低声说道:
“白姑娘一直都在我脑海中,我睡也睡不宁,吃也吃不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来了……”
这情话虽是平淡无奇,但与这纯善质朴的许仙而言,则是相得益彰,完全道尽了相思之情,正所谓过犹不及,舌灿莲花的情话也要因人而异。
岑碧青眼见姐姐渐动的眼中情愫,以及那略有羞涩而微微低下的头,心知已然是两情相悦,便抿嘴一笑,言道:“那许相公,你可愿每天都见到我姐姐?”
“自然是愿意的!”
包文正脱口而出,而后却是又迟疑下来,言道:“可是……,可是……”
那抓耳挠腮的模样,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说出心中的话来,一如既往的笨嘴拙舌。
“哎呀……”
“我真的要被你气死了!”
岑碧青娇嗔着说道,着实要被许仙给气昏了头,明明三言两语便水到渠成的事情,怎么就是说不明白了。
“许相公,我姐姐尚未许配人家,你若是有意,白家也不图你的聘礼,今日你们便拜堂成亲吧!”
这一言落,倒是令包文正有些措手不及,“青蛇”若不得白素贞的颔首,绝不敢定下这主意,只是也委实不意白素贞竟是如此洒脱的女子……
随即倒也释然,与那尘世之中,移花宫主仗着《明玉功》第八重,横行江湖二十余年,所过之处无人不俯首称臣;春三十娘仗着神通《八方噬魂网》,雄踞百莽山妖王之尊,一声令下万妖群集……
与之相较,白素贞道行更高,却只是要拜堂成亲,当真算不得什么。
“小青姐……”
包文正故作惊愕的看着岑碧青,见其神色不像有伪,而后又看着那霞飞双颊的白素贞,颤声问道:“白姑娘,这是真的吗?”
寻了多年的救命恩人,又是个翩翩少年郎君,性子又那么温厚,更难得痴心一片……
白素贞抬眼望着满面希冀的许仙,芳心之中的羞涩渐消,便微微颔首以示应允之意。
“呵呵……,哈哈……”
包文正初起有些呆滞,似是错愕眼前所见,但随即便喜上眉梢,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望着对坐的白素贞,高兴的笑了起来。
“白福,今天许相公与小姐拜堂成亲,快去准备吧!”
岑碧青眼见姐姐与许仙四目相对,虽是对坐但却是眉目传情,便会意的抿嘴一笑,轻转莲步招手呼来白福,吩咐说道。
“恭喜许相公,恭喜白娘娘!”
白福闻言便是眼中一亮,忙堆起满面笑容,望着一表人才的许仙许大官人,和菩萨心肠的白娘娘,自是欢喜不尽。
“就你嘴巴甜!”
岑碧青瞥了白福一眼,娇嗔一声言道:“告诉他们几个,今天可是白府的大喜事,手脚都麻利点!”
“小青姑娘的吩咐,我们兄弟怎敢不听!”
白福心领神会,忙恭声应下这差事后,便再次施礼之后,匆匆的下去忙碌了。
五鬼,本是这世间的游离鬼,或含冤而死,或有心结未了,与这世间不肯投胎,后被青蛇折服后收为手下。
心知这许仙许大官人还在凉亭就座,自然也不怕被其识破了端倪,便与这青天白日之中,各自施展微薄法术,将这白府再次拂拭的一尘不染之后,招来大红灯笼高高悬挂,唤来大红对联张贴与门框之上,上书:欢庆此日成佳偶,下书:且喜今朝结良缘,横批“珠联璧合”。
这大红灯笼与白府之内四处悬挂,喜庆的氛围便油然而生,虽说是少了三媒六聘之礼,更无亲朋好友在侧观礼,未免有失寂寥……
但与岑碧青的张罗之下,先是施法将那画上的“乐舞图”摄了出来,十余名体态婀娜的侍女,各自手捧乐器,与这正堂之内的偏侧静待,皆是行走如常与活人无异……
岑碧青那纤纤玉指之间有青色光芒萦绕,屈指之间便有瓜果不知从何处飞来,分毫不差的与汝窑玉盘中摆放整齐,更有那描龙画风的红烛已燃,香案已设,鞭炮已待,只等到了昏时,便要拜堂成亲。
《礼记.昏义》有云:昏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故君子重之。
日落后两刻为昏时,此时成婚,有阳往阴来之意,与鞭炮声声炸响之中,与这正堂之内那丝竹之声中,与管家白福的高呼之声中,那大红色彩绸“牵巾”分执一对新人手中,与内堂缓缓的走了出来。
“一块檀香木,雕刻一马鞍……,新人往上跨,步步保平安……”
包文正身穿伪官服皂色圆领衫,漆纱帽的幞头两脚平身上扬,与知县的官服稍有不同,与这红烛之中面带喜悦的笑容,手执“牵巾”踱步而出。
白素贞身穿青色钗钿礼衣,凤冠霞帔颜面,那白皙的柔荑也执“牵巾”踱步而出,那羞涩之余的喜悦之情,也是迎面而来。
包文正历经四世轮回,虽然也曾与人洞房花烛,行那“云雨之欢”,但如今日这般,郑重其事的拜堂成亲,倒还真是首遭。
一刹那之间的恍惚,便随即清醒过来,与白福高呼“一拜天地”之中,包文正与白素贞手持“牵巾”并肩站在一处,皆是满面春风的缓缓躬身行礼……
“二拜高堂……”
那正堂之上本就是空空如也,但仪式本就如此,故而包文正与白素贞再次躬身行礼……
“夫妻对拜……”
二人与一处略微分开,白素贞手持“牵巾”一端,侧身与官人行礼后静待,待瞧见官人拱手还礼之后,这才缓缓的起身。
“送入洞房……”
包文正手持“牵巾”与白素贞并肩走在一起,与岑碧青的相随之下,便朝那婚房缓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