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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槿到的时候,蔺君泓正在练武。
端王爷练武的时候,没有急事大事等闲不能打搅。
于是听到消息后,四卫面面相觑,谁也拿不定主意。
最后还是繁兴开了口:“既然如此,倒不如和王爷说一声。万一王爷不悦,大不了一顿叱责罢了。”
三人都听懂了他的意思。
如果王爷被打搅不高兴,顶多一顿责罚。
可如果不说,邹姑娘走了……王爷若真生起气来,谁也挡不住。
“好主意。”繁英笑着和其他两人使了个眼色,道:“既然如此,不如你去吧!”
最后一个音落下的同时,繁英、繁盛、繁武同时往繁兴身上推了一把。
繁兴一个不妨,跌入了端王爷练武的圈子。
蔺君泓正使着枪。听闻有人,他□□一指宛若飞龙,直刺繁兴面门。
繁兴赶忙喊道:“邹三姑娘!”
□□顿住,枪尖停在他额前一寸。
繁兴清了清嗓子,艰难说道:“……来了。”
蔺君泓将他的话前后接起来一琢磨,忽地笑了。
他那枪尖拍了拍繁兴的肩膀,上前两步将手中物抛到繁武的手里让他接着,然后拿过繁盛递来的布巾,问道:“人呢?”
“就在厅里等着。”繁盛说道。
“厅里?”
蔺君泓摇了摇头,“那里太热。下次让她直接去我书房吧。”
一听这话,旁边干看着的繁英也急了,“可是爷……”
“无妨。机密文书,给她看她都不会看的。”蔺君泓笑道。
他自个儿的小丫头,他还不知道?
忒得讲礼数,忒得见外。
知道他那里机密文件多,她逃都来不及,哪里会看?
话说回来。他倒是巴不得她多看看。这样,他也有借口把她绑在身边了。
蔺君泓边走边想,神色变幻莫测。
因为蔺君泓吩咐过了,所以繁武尽快赶到了厅里,将元槿请到了书房内。
蔺君泓快速洗去了身上汗渍又赶紧换上了干净衣裳,这便急急往书房赶去。
推门入屋,看到端坐在椅子上的俏丽身影,少年不由得露出了个微笑。带着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暖意和欣喜。
“今儿怎么来了?”
蔺君泓绝口不提昨日请她不来的事情。
她不来,其实在他预料之中了。只不过他还是抱着一丝丝的希望,试了一试。
不过,今日她主动前来,却是真的出乎他的预料了。
“这是郭姨娘亲手做的点心。很好吃的。”元槿拿着手中的食盒往他跟前推了推,“旁边还搁了几个菜肉包,不知道你爱不爱吃。我就少拿了点。”
她也不知道来看端王爷需要带什么。
说实话,他真的是什么都不缺。带什么来,好似都不妥当。
不过,今天早晨吃着早膳,她倒是心中一动,拿了些包子过来。
倒也不是因为特别出众。而是她觉得吃着好吃。
大户人家的吃食,讲究一个精致。不过,她们青兰苑里,倒不是太在意这些。
青兰苑里,院门一闭,讲究的是个热闹,是个和乐。院子里厨娘们做东西,也习惯于不用过多的美丽花样儿做点缀,不用过多调料来增味。简简单单,一目了然。
但,有种家常的味道。
昨儿没事的时候,元槿自告奋勇地去了厨里帮忙。
其实当年她也很是自食其力的。不过到了这里过了米虫生活,就基本上没自己动过手了。
只不过,虽然她会的东西不算少,但是也算不上精通。
比如切肉,她做不到每一粒肉丁都大小一样。比如土豆丝,她切出来的着实算不上是丝,只能算作是比较细的土豆条。
看厨娘们不肯让她动手,元槿就也没特别坚持在灶旁行动,而是转而提议自己帮忙择菜。
最后厨娘们拗不过她,好歹答应了。
邹元钦下学回来看她,见她在做事,也净了手后跟着一起做。
兄妹俩边说边做事,不多时,择了一大把青菜,削了不少的蔬菜出来。
厨娘们便说半夜起来就用这些来做早饭。
元槿今早吃早膳的时候觉得包子特别好吃。也不知道是因为知道里面有她亲手择的菜,还是说,真的本来就很好吃。
当时一激动就把东西带来了。而后想想,又觉得有些赧然,特意把它们搁到了一边,从马车的小柜子里取了郭姨娘亲手做的点心放在中央。
“包子?”蔺君泓扬眉,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怎么想起来带这个了。”
“因为味道不太一样。”元槿讪讪笑了笑,说道:“不信你吃吃看。”
想了想,她觉得还是不太妥当。垂头丧气地低下头,把他刚拿出来的放包子的碗碟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你还是吃点心吧。包子不用了。”
蔺君泓细细看她神色,忽地出手,将碗碟夺了过来。拿起一个包子看了看。
包得很整齐,褶子细腻匀称。不像是她做的。
咬了一口。调的馅儿咸淡适中,馅料细碎得当。也不像是出自她的手笔。
蔺君泓边吃边琢磨。眼睛一转,看到女孩儿正紧张地摆弄手指,他忽地明白过来,淡然一笑,“好吃。”
“真的?”
“嗯。而且,里面的菜也不知道是谁择的,倒是很干净,不错。”
元槿笑得眉眼弯弯,含糊说道:“哥哥做的。”
蔺君泓莞尔。
小丫头找借口也不知道找个最合适的。
邹元钦那少爷,别说择菜了,就是让他倒杯水,他可能都懒得动。
除非是他宝贝妹妹动了手,他才一块儿过去做一做。
不过……
小丫头难得自己择一次菜,能想着送来给他吃,他还是十分高兴的。
蔺君泓心下欢喜,认认真真地把每个都吃了。
最后反而元槿不好意思起来,过去给他倒了杯茶,小声说道:“也不怕撑着。”
她知道这个时候,是过了端王府早膳的饭点的。哪里想到蔺君泓吃完了早膳还把包子吃光了?
蔺君泓拿杯子的时候特意从她握着的那一边去接。
修长五指划过她白皙的手背和手指,最后停在了杯沿。
看着她懊恼地怒瞪,他忍俊不禁,说道:“只要是你做的,再多我也吃得完。”
元槿嗤了声,横他一眼,“那下次我拿一锅来,撑坏你。”
“只要你肯做、肯拿,我就一定吃。”蔺君泓气定神闲说道。
元槿没话可接了,张了张口,气恼地转身就走。
蔺君泓急了,腾地下站起身来,正要喊她。谁料女孩儿到了门口后,刚要拉开门,似是想起了什么,又松了手,转而跑了回来。
“你昨日里让我过来,是什么事情?”
蔺君泓没料到她问这个。
他总不能说,自己好不容易想要寻个借口见她一面,所以急慌慌地就遣了人去了。只能答道:“听闻邹大姑娘的事情有了结果,我想和你说一声。”
元槿听他果然是这个打算,暗道自己当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于是诚恳地道:“我原不知道是这样,所以拒绝了。真是对不住。”
蔺君泓这辈子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她跟他道歉,或者是道谢。
心里口里发酸发苦,端王爷笑得云淡风轻,“没事。往后你莫要再随意拒绝了就是。”想了想,又接道:“左右我让你来我这里,必然是有事找你就对了。”
元槿就低低地应了一声。
元槿还要赶回去上课,没有多逗留,和蔺君泓道了别后便去了公主府。
春华去后,秋实就接过了照顾闹闹的责任。
一段时间后,元槿忽地发现,闹闹的性子有所变了。
以前跟着春华,闹闹和春华一起笑一起疯玩。
现在跟着秋实,闹闹会和秋实一起安安静静地待着。有时候秋实要绣东西,闹闹能在她身边窝着趴一个时辰。
不知道是因为照顾它的人性子不同,所以它的性子变了。还是春华的逝去给了它打击,让它性情大变。
春华的案子,查了很久。
天牢里的秋后问斩的死刑犯都斩了两拨了,京兆府那边还迟迟没有结案。
明乐长公主恼了。
她在端王爷的怂恿下,觉得自家虽只死了个丫鬟,可这案子既然提交给了京兆府,对方好歹也得用点儿心不是。偏偏那边小半年过去了还没动静。
于是明乐长公主亲自过问了此案,用各种手段逼着京兆府将案子移交给了大理寺。
事关明乐长公主府上,大理寺众人觉得是烫手山芋,都在观望。
虽然杨驸马是永宁侯府的嫡子,且配婚长公主。但贺重凌背后的是贺太师还有定国公府,并不惧他。
大理寺左少卿贺重凌毅然决然接了此案。不到一个月,将其查明。证实了杨驸马强行占有女婢不成,将其掐死,而后推入水中做出淹死的假象。
而且,贺重凌还将凶手身后的一干联系尽数扯了出来。
太子、杨驸马以及朝中几位大臣竟是私交好友。平日里最爱的就是亵玩女婢。除了太子讲究个自愿入府外,其余人都有强占良家女的恶行。
结果一出,满朝哗然。
皇上当众大怒,斥责太子,又言说要削了他的太子之位。
三皇子蔺天谌和百官拼命相劝,皇上方才松了口,让太子面壁思过一个月。
至于牵连在案被查出的一众官员,则被尽数罢官、遣送回了原籍。
贺重凌这一手玩儿的好。
太子一党里,有些人并不是这等好色之徒。但被揪出来的时候,他们无法明言自己和太子私下里见面是有什么样的交易和勾当,反而只能认了被左少卿大人扣上的帽子。只因后者的处罚能够更轻些。最起码,能留下全族人的性命。
这些人一除,许多重要位置空了出来。
各方人马齐齐运作。
端王不动声色,暗中顺势安排了许多人上位。
在皇上的暗中授意下,杨驸马被判入狱三个月,刑部将其收监。罚黄金千两。因女婢是个孤儿没有家眷,所以罚金充入国库。
长公主跪在皇上宫殿外整整一夜。哀求皇上看在将要过年的份上,让杨驸马在家中过个年再说。
皇帝就命刑部将人放了出来。
不过,皇上亲自下旨,将年后杨驸马的牢狱之期延长到了五个月。
杨驸马怒极,找明乐长公主叱问,指责她故意害他所以来了求情这一招。结果害得他刑罚更重。
长公主却十分平静地和他说,让他出来,是为了和离。
而且,还特意叫了自己弟弟端王爷蔺君泓在旁看着,做个见证。
“和离?”杨驸马冷笑一声,撩了袍子在椅子上坐下,“没那么容易。”
“你尚了公主行为不端,与你和离已经是给足了你脸面。再不肯的话,直接找皇兄判了休书一封也好。”
“你当我不知道。”杨驸马道:“为什么这么急着撇清关系?还不是为了那罚的千两黄金么!”
若是他们还绑在一起,那么这千两黄金就要公主府来出。
若两人再无关系,那么要么是杨驸马自己出,要么就是永宁侯府来出了。
蔺君澜嫌恶地瞥了他一眼,哼道:“即便没有这一出,你都和许多人厮混过了,还指望能留在公主府吗。”
她这蔑视的眼神和语气激怒了杨驸马。
杨驸马大怒,口不择言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陶志忠做的那些事情。若不是你早就不干不净了,我又怎……”
“陶志忠?陶将军?”
悠悠然的一声打断了他的愤慨之言。
蔺君泓挑眉去看蔺君澜。见她神色有些慌张,转而望向脸色尴尬的杨驸马,“你且说说看,明乐长公主和陶将军,到底是怎么回事?”
蔺君澜和陶志忠的事情,杨驸马一直是知道的。
只不过他知晓这事儿牵连甚大。
当初蔺君澜把蔺君泓拉下来,亲手捧了陶志忠去西疆,若是透露出来,这兄妹俩往后老死不相往来都有可能。
他一直把这件事藏在心里,当做自己威胁蔺君澜的最大筹码。却在刚才被蔺君澜步步相逼的时候,忍不住讲了出来。
偏偏端王爷就在怕旁边。
蔺君澜怒极,“啪”地下扬手扇了杨驸马一个耳光。
杨驸马呆愣半晌,最终无话,颓然垂首。
蔺君泓踱步走向屋门。
蔺君澜赶忙去拦他,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长公主这姐弟情深的戏码想要演到几时?”
蔺君泓一点点将她的手指掰开,而后捏着她的手腕往旁边一丢。
“可惜的是,即便你想演,我也不想看了。”
蔺君泓闪身出屋。
蔺君澜大急,唤了他好几声。却只能看他的背影越来越远。
杨驸马这事儿一出来,杨可晴的性子一下子沉静了很多。而且,和元槿疏远了。平日里总是跟着她的小尾巴,现在看了她后都低着头,一声不吭。
元槿心里难过。
她觉得自己没有选择错。
如果不查清这事儿的话,杨驸马那些人往后还指不定做出多么过分龌龊的事情来。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还要这么做。
可是,她又很心疼杨可晴。
如果没有这些,小姑娘原本可以快快乐乐地长大。
因此对于杨可晴,她是心中有愧疚的。
两种心情交织之下,元槿一时排解不开,竟是病了。
这可急坏了蔺君泓。
他心知再在公主府内住下去,元槿这病症怕是久也不好,索性在端王府附近买了个三进的宅院,送给了姚先生。她在那里住着的同时,顺带着可以在这里教学。
然后,蔺君泓在端王府里安排了院子,打算让元槿和杨可晴上学的时候住在王府里。然后每日去姚先生那里上课。
当初姚先生就是他为杨可晴请来的,如今他提议换个地方教学,姚先生也没甚介意的,当即答应下来。
而且,以姚先生的身份来说,只要她肯出山教学,送一个京城的三进院子,也着实算不得什么大事。
不过,姚先生也有一个提议。
“这话我本不该说。只是不愿意看着孩子遭罪,所以提一提罢了。”姚先生道:“小郡主天真烂漫,从未经历过人生大的波折。以她的身份,原也不需要太过操劳多变的世事。只是公主府内如今气氛压抑,长公主和驸马都是从不沾家的人。以前将府里当做过夜的旅店一般住着,如今连晚上也不归宿了。这对小郡主的成长,着实算不得是好事。所以端王爷让小郡主搬出来住的做法,是很好的。不过……”
蔺君泓忙道:“您请讲。”
“若是可能的话,我倒觉得孩子们可以住我这里。同为女子,照顾起来也方便许多。”姚先生说着,顿了顿,又道:“如若王爷觉得不方便,那就罢了。”
其实姚先生虽没明讲,但一句“同为女子”,已经将话说得很明白了。
端王府内都是男子,没有女主人,两个女孩子住进去,不方便。
蔺君泓其实也考虑过让两个女孩儿跟着姚先生住。只是觉得那样太麻烦姚先生了,所以改了主意。
毕竟以前姚先生在沧海阁的时候,一贯独来独往。不像是喜欢有孩子在旁折腾的。
“在公主府里,我只是个客人,什么都不好说不好管,自然不如不说不管。”姚先生笑道:“可是在自己院子里,就不同了。该说的、该提点的,一样都不会少。只要孩子们不要嫌我烦就好。而且,我很喜欢两个小姑娘。”
一个古灵精怪,一个诚恳认真。都是好孩子。
至于那个徐云灵……
自打杨驸马出事以后,护国公府再也没让那姑娘露过面。
虽外界不知情由,也没有发现这两者间的联系。但姚先生多少知道一些,晓得杨驸马一案里这姑娘出过力,便也没多过问。
姚先生是本朝第一的女鸿儒。而且,她素来持身极正,在天下享有盛誉。
女孩儿们能在她的身边教导着长大,对她们无论是名声还是课业还是学艺来说,都是极其有帮助的。
更何况现在元槿和杨可晴,一个生母故去,祖母又是个自私的,另一个家中事情太繁杂,母亲万事不理。两人跟着姚先生,倒是好上许多。
蔺君泓没料到姚先生竟然是真的乐意教导她们。
他赶忙替她们道了谢,又做了相应安排。
姚先生见端王爷居然安排了好些侍卫守在沧海府邸,暗暗点头。
她们都是女眷,往后就算是伺候的人多起来,也都是女性仆从。少不得要为安全而担忧。
如今有侍卫守着,且是端王爷的人,那就可以完全放心了。
当初长公主府里的沧海阁,就是姚先生自己提的字。
如今住在了这里,她也并未挂上姚府的牌匾,而是依然用了沧海二字。
蔺君泓亲自去了趟长公主府,和蔺君澜说起这事儿。
如今姐弟相见,蔺君泓依旧一片坦然,可是蔺君澜却有些不敢和他直视。
听闻要让女儿和元槿一起去到姚先生那里住着,蔺君澜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不行!我的女儿,自然由我自己来教!她凭什么帮我教女儿!”
“就凭一身正骨和傲气。”蔺君泓懒懒地说道。
蔺君澜猛地怒视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当我什么意思,那就是什么意思。”蔺君泓不慌不忙地道:“你的事儿是私底下的,没人知道,也就暂且不提。可你家那位的事儿还没完。他在这府里头住着,可晴在这里多一日,那往后的名声就多败坏一层。要不,你把你屋里的那个赶走?”
蔺君澜知晓他说的是杨驸马。
杨驸马的名声算是彻底完了。
可蔺君澜能如何?一旦杨驸马狗急跳墙把她和陶志忠的事情说出去,旁的不讲,单就蔺君泓的那帮师父和兄弟们,就不会轻饶了她们。
更何况西疆那些将士,很多是蔺君泓一手提拔起来的,他们真正忠实于的还是端王爷。
如今蔺君泓按捺不动,好似不和她们计较了。蔺君澜暂时也只能忍气吞声地和杨驸马耗着。
蔺君澜到底还是想为女儿多做点什么的。即便她平日里不太管女儿。
“那就让可晴先跟着姚先生吧。”长公主到底做了让步,“有你在旁边看着,我也放心。”
而且,邹家那个女孩儿也还是不错的。
这才几天可晴不搭理她,那女孩儿就病了。想必她也不会亏待了可晴。
有了长公主这话,蔺君泓就把杨可晴带了出来。
他让繁盛和繁兴将小姑娘送到沧海府邸后,就转去了将军府。
这个时候正值晌午,府里的人大多都用过午膳歇着了。
元槿听人说端王爷来了,便也没让惊动府里其他主子,只她自己带了丫鬟过去见他。
杨驸马的事情暴露之后,元槿自是不可能再去公主府里学习了。毕竟杨驸马还在那里,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过去,少不得要被人诟病。
这些天她便在家里歇着,顺带着将大房的事情慢慢捋顺。
大少爷邹元钧这便给府里的管事们都放了话去,往后和外面的人家有什么人情往来,尽管寻了姑娘去办。
自此以后,府里但凡有事情,倒是不太向二太太和老太太回禀了,大部分时候都来寻元槿。
老太太对此倒也没甚太大的意见。
邹元杺差一点就成了太子的妾侍。就差了这么一点点,太子出了事。
这个关键的时候,太子那边哪还敢收人?怕是三五年内都不用想了。
当初她和二房的母女与太子府交往甚密,如今太子出了事,好多人家都避着她不肯见面。
更何况,家里还有邹元桢那档子事。
以前的时候,护住二房名声的是太子妃。如今太子妃自顾不暇了,哪里理得上她们去?
没多久,邹元桢的事情就被人重新提了起来。
几个月前,邹元桢从京兆府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低落了下来、安静了下来。仿佛经历了那一回牢狱之后,她再也不知道怎么说话了一般。
李姨娘哭哭啼啼地和二老爷邹宁远诉说了一番,把邹元桢接到了自己屋里照顾着。
对此二太太杜氏颇有微词。和邹宁远争吵后无果,就也不再理会那边。
邹元桢的丑事重新被人提及,杜氏根本懒得搭理。结果那些事情越说越离谱,越传越玄乎。二房再想辩解,都已经晚了。遇到人的时候,光是对方的眼神就让她们难以抬起头来了。
只有大房众人,没有收到丝毫影响。
大房的两个儿子都是十分出息的,国子监和书院的先生和同学们俱都知晓他们的品性。
而元槿,有葛老太君、许太太她们护着,又好些位闺秀护着,亦是无妨。
如今白日里少爷们不在家中,认真说来,将军府往来的客人里,倒有大部分都是来寻元槿的。
甚至说,几乎全部都是来找她的。
元槿听到来人是蔺君泓,将衣服裹严实后,又让秋实给她拿上了斗篷,边往身上披,边往外走。
自打杨驸马出事后,府里的仆从们愈发人心惶惶。但凡不是家奴或者是卖给了公主府的,其余人能走的都走了。
卓妈妈一家人都是在府里做事的。长公主那边缺了人,她就回到了长公主那边。
秋实则求了元槿留下她。
“奴婢一定好好听姑娘的话,认真服侍姑娘,只求姑娘能够让奴婢跟在您的身边。”
自打春华出了事后,秋实一趟趟奔走,出了不少力。而且,这丫鬟着实是个待自己人十分真心的。
元槿也有意留下她,就去寻了长公主。
长公主正不愿搭理秋实呢。
每次看到秋实,她就少不得要想起和秋实亲如姐妹的春华。想到春华,不由就想起杨驸马做下的恶事。
长公主就会愈发心里发堵了。
如今有人想要走秋实,长公主自然顺势答应了下来。
秋实边帮元槿整理好斗篷下摆,边将自己刚刚从葡萄手里接过的暖炉塞到了元槿手里。
元槿皱眉,“这也太热了点吧。”
秋实笑着说道:“姑娘还是拿着吧。不然,等下还要遭数落。”
元槿一想到蔺君泓那唠叨的模样,顿时脸黑了黑,只能不情不愿地把那热乎乎的暖炉抱着了。
即便这样,一见面,还是被蔺君泓给说了一通。
“怎么那么不当心?也不注意着些,免得着了凉。”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腊月。
女孩儿穿着厚厚的棉衣,外头还套着斗篷,手里抱着暖炉,哼道:“着凉?我这都快裹成粽子了。也就你会觉得我这样还会着凉。”
她其实觉得自己没有生病。可蔺君泓每次看到她,都说脸色不对,气色不好,还说她又瘦了。前前后后为她请了十几位大夫来看。甚至把太医都请了来。
大家得出的结论倒是惊人的一致。
——思虑过甚,内里失调,脾胃不和。
其实元槿觉得这不算大病。过个几天天气暖和了就好。
偏偏蔺君泓不这么想。
少年顺手把她斗篷的帽子给她罩在了头上,“如果你身子好一些,我也就懒得多说什么了。”
说着,他扭头去问丫鬟们:“怎么样?小丫头这两天可还安生?”
丫鬟们看到端王爷一见了元槿就没了在人前的疏离模样,初时还惊讶一番,如今已经习惯。
葡萄说道:“王爷,您可不知道,姑娘今儿吃饭又少了一些。怎么劝都不肯听。”
“有你这么急着告状的吗?”元槿哭笑不得,“我这是天冷吃不下饭。”
她话刚说完,就听蔺君泓冷冷一笑,“我只听人说过天热吃不下的,还是头回听到天冷没胃口的。”
说罢,他便想让丫鬟们摆上吃食,他亲自看着她用饭。
而后一想,今儿事情多,来不及做这样繁琐的事情。而且,在将军府里,眼多口杂,不适合这般情形。
于是蔺君泓硬生生忍住了,对元槿说起了姚先生要她住到那边去的事情。
元槿听闻,又惊讶又高兴。当即让人收拾东西,准备去到姚先生那边去住。
——课业已经耽搁了许久,可不能继续耽误下去了。能够早一点过去,也是好的。
蔺君泓见她高兴,心中一块大石总算是落了地。又看她急急准备着,生怕她落了什么而不自知,忙道:“你也不用太慌。左右想清楚了再说。另外这里可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完了再走的?”
“没有。”元槿笑道:“和管事们说一声,往后有了人找我,去沧海府邸就好了。”
家里的事情,现在还不到大动的时候。
几个月前大哥收到了父亲的回信。
对于老太太的举动、对于母亲嫁妆的遗失,邹大将军只给儿女们了一个字。
“等”。
邹元钧、邹元钦和元槿都知道,父亲这是让他们等他回来。
只有他回来了,才能将这些问题彻底解决。
青兰苑里有郭姨娘帮忙看管着,不用她担心。晚香苑和二房根本与她无关。
表哥和哥哥在清远书院读书,大哥在国子监。
元槿当真是收拾一下就能离开了。
女孩儿离开家的时候,蔺君泓是不方便露面的。毕竟有那么多人看着,若他堂而皇之地插手她的事情,会引了旁人乱说,反倒不好。
所以,他只能带着四卫在姚先生这边等着。
待到马车停在了宅子门口,蔺君泓便让繁武他们过去,帮忙搬东西、抬东西。
元槿觉得过意不去。毕竟让四卫做这些事情,太过于大材小用了。
还有端王爷。
她怎么也想不到,蔺君泓居然亲自帮她把装衣裳的包袱拿过去了……
元槿有心想要劝阻一番,却被姚先生叫住了。
姚先生倒是没太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你让他们去。都是大小伙子,做点力气活算什么。”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有个小身影磨磨蹭蹭走了出来。
看看元槿,看看姚先生。
小身影磨磨蹭蹭到了元槿的身边。揪了揪元槿的衣裳下摆。
元槿低头去看,意外地发现是杨可晴。
自打杨驸马出了事,小姑娘这些天一直没有搭理过她。见了面也是低头匆匆走,连个招呼都不打。
元槿以为因了自己要为春华求一个公道,结果使得杨驸马事情败露进了牢狱,所以杨可晴生气不理她了。思来想去,自己觉得自己做得对,也没甚可以辩解的,所以就只能由着这个状况继续下去。
却哪里想得到,如今杨可晴忽然又肯搭理她了?
元槿太过于欣喜,都有些不敢置信了,轻声问道:“可晴,你是来找我的?”
杨可晴眼圈儿红了红,哽咽着哭了起来。
元槿忙把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
这个时候繁英跑了过来,欲言又止地看着这一幕,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姚先生就叫住了他,问道:“有何事但说无妨。”
繁英朝姚先生行了个礼,往元槿那边看了一眼,说道:“邹大将军如今已在回京的路上。过些时日应当也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