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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她从沐之冬手里夺下来的是一柄泛着蓝光的匕首,作为常年习武之人,只看一眼,冬果便知这匕首上是喂了剧毒的。这沐二小姐心肠何其歹毒?一次次地加害使君,她只道使君还是以前那个柔弱可欺的沐大小姐,居然敢独身徒手前来加害,岂会料到现在的使君不但早已康复,还会了些拳脚功夫,虽说这些拳脚功夫有些上不了台面,但对付十个沐之冬也是足够的。所以使君没有用她带来的那把匕首取其性命,已经是开一面了。到底,使君还是个心善的好人,若是让她冬果处理,定当将这沐之冬千刀万剐方才甘心。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沐之冬的嘴里涌出,不多时,便将地上染红了一大片,看起来好不吓人。沐之秋这才懒懒地将茶杯放下,揉了揉额角道:“唉!瞧姐姐这记性。当真是喝醉了,怎么将妹妹忘了呢?这般善忘可不好,若是妹妹就此丧了命,姐姐倒是要找谁讨要以前的债去?”
才说完,便看了阿绿一眼,道:“你且将药包里那种腥臭的粉末给二小姐服下,莫要洒了,可就这么些,洒了的话二小姐就没命了。”
阿绿捏着鼻子将那粉末取出来,大小姐不知道用什么东西配的解药,当真其臭无比,她闻着便觉得恶心,二小姐居然感激地看着她,她才将那粉末倒进二小姐的嘴里,便被二小姐用舌头硬生生地卷进喉咙里去了。
不多时,沐之冬的脸色便恢复了正常,沐之秋拍拍手站起来,“冬果!将我们的沐二小姐带上,我们去藏书阁走一走!”
一听到藏书阁三个字,沐之冬刚缓和下来的神经瞬间又绷紧了。
她的一举一动却是丝毫逃不过沐之秋的眼睛,沐之秋淡笑道:“怎么?妹妹可是想起来了?也是,我记得好像是盛德皇帝十七年的事情吧?那一年姐姐我只有八岁,妹妹和紫衣是用什么绊了我一下?是竹竿还是绳索?或者是妹妹和紫衣在姐姐背后推了一把?唉!也是我命大,那般从藏书阁的楼梯上滚下来都没有摔死,不过就此却落下了颈椎疼痛的毛病,你说今日姐姐是不是也该让妹妹去滚一滚那藏书阁的楼梯?”
冬果的心猛chou一下,原来不止盛德皇帝十五年那一次,这沐之冬当真罪大恶极,一次害人不死,居然又来第二次,现在便是她,看见沐二小姐梨花带雨的模样也觉得恶心。
果然,听见沐之秋的话,沐之冬的眼睛里闪过了惊恐,身子不能动,口不能言,除了流泪却是再也做不了什么。好端端的一张脸,妆都被泪水冲花了,倒是红红绿绿煞是好看。
沐之秋也不多言,给阿绿使了个眼色,阿绿便取来了两顶纱帽,一顶给沐之秋戴上,另一顶便当仁不让地扣在了沐之冬的头上,继而,阿绿又取了一件深色的披风,将沐之冬裹了个严严实实,才交给冬果挟持着跟在沐之秋身后走出了婷芳院。
如今沐之冬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看似冬果和阿绿扶着她走,实际上基本上就是冬果提着她再走,她的两只脚根本挨不着地。此时她才意识到冬果并非阿绿那般手无寸铁的普通丫鬟,实在是靖王爷派来贴身保护沐之秋的。
原来她算错了,原来即便是宫里带出来的消息也是有误的,靖王爷居然到了今日还对这贱人不死心,可是,为何?既然靖王爷放不下沐之秋这贱人,为何还要当众退婚?
沐之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哪里会想到在她们身后还跟着夜袭和几十名暗卫,若是知晓自己的一言一行其实早已在这些人的掌握之中,便是借她一百个胆子,沐之冬也不敢在今夜轻举妄动。
沐之秋心头的怒火却是越烧越旺,沐之冬表现得越是楚楚动人,她脑子里越是会出现以前看见萧逸和沐之冬在丞相府内相会的画面。
那时候这具身子的原主对萧逸没有感情,甚至一看见萧逸就害怕,所以萧逸和哪个女子交好她根本就不在乎。当初萧逸为了拉拢沐忠国,倒是往丞相府跑得勤,沐之秋看见他便躲,倒是沐之冬十分热情。萧逸虽不主动,但也从未正面拒绝过沐之冬的示好。那时候萧逸和沐之冬经常偶遇的地方便是丞相府的后花园,沐之秋记得那个绣着忍冬的荷包,沐之冬就是在后花园送给萧逸的,当时萧逸看都没看便塞进了袖袋里。
以前这些沐之秋都看在眼里,却根本没往脑子里记,今日不知为何,这一幕幕往事却是桩桩件件地浮现出来,越想越恨得咬牙切齿,仿佛只有将沐之冬恶整得半死不活才是对萧逸最好的打击。
勤奋好学的萧逸此刻正与皇帝老儿一起吃团圆饭,他的功课还没有备足,心头倒是有些焦躁,只等着天再黑些,便可去做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他哪知丞相府内早已是另一番光景。若是他此时知道沐之秋的想法,只怕一秒钟都坐不住。
天尚未黑透,但新年伊始,人人都要守岁,所以丞相府到处都是大红灯笼,看上去倒和白日也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沐之秋和沐之冬穿着一样的披风,又都带着纱帽,旁人也看不出来她们的情形,见姐妹俩都被丫鬟搀扶着往前走,下人们行了礼都悄悄退下,只道大小姐此番回来,倒是与二小姐亲近了许多,个个心里都钦佩大小姐的大度和宽容。
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藏书阁,走进去,冬果才知晓为何使君说到滚楼梯时会那般睚眦欲裂。这藏书阁在她眼睛里就是一座塔,中间有一旋转而上的陡峭楼梯,别说是**岁的孩子,便是个成年人滚下来,只怕也会摔个半死,当年使君能活下来当真是侥幸。
沐之秋倒也并不狠心,她可不想一下子就把沐之冬摔死了,那样还有什么好玩?既然是猫戏老鼠,当然要玩够了再说。既是想要玩够,那便不能一下子就把人给玩死了,所以,四人只爬到藏书阁的二楼便停了下来。
“就从这里滚吧!”
在沐之秋看来,四层的藏书阁,她只让沐之冬滚一层,当真是太仁慈了。想当年,沐之冬可是一点不含糊地让她将四层全部滚完,她还记得身子终于停下来时什么都看不见,视野里全是猩红的血。
这一次沐之秋不想只让沐之冬做块破抹布,所以冬果将沐之冬一放下,她便解了沐之冬的穴道,只是没有将下巴给沐之冬装回去,所以沐之冬还是说不成话,不过哀嚎是可以的。
沐之冬哪里肯滚,死死抱住楼梯扶手吓得面如土色。
沐之秋无奈地抚了抚额,叹道:“唉!要我说,妹妹就该主动配合点,好歹自己滚下去还能掌握力道,若是被我踹下去,指不定就会摔出个好歹来……”
话还没说完,沐之冬便像疯了一般突然向她扑过来,一双手竟是直取沐之秋的脖子。
冬果想都没想抬腿便是一脚,沐之冬闷哼一声,便像一截突然砍断的树桩子咕咚咚地滚了下去。
如此陡峭的二十多阶楼梯滚下去可不是好玩的,便是死不了估计也得滚出个脑震荡出来。沐之秋不满地看了冬果一眼,“你倒是腿快,她若是就这么摔死了,咱们却是要到哪里再找那么配合的玩具去?”
说完不再理冬果,倒像是真的十分关心沐之冬一般咚咚地跑下了楼梯大呼小叫起来:“哎呀妹妹,你怎地如此不当心?居然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来来,姐姐给你瞧瞧,看是不是摔断了胳膊腿,唉!好端端的一美人儿摔得鼻青脸肿,这新年可要怎么见人才好?”
冬果和阿绿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却没敢笑出来。
沐之冬被滚得七荤八素,被沐之秋一顿大呼小叫清醒过来几分,此时她已是满脸血污,听见沐之秋毫不避讳地直嚷嚷,却像是瞧见了希望一般,唇角竟扬起了一抹笑意。
沐之秋的脸顿时阴沉下来,凑近些低声道:“妹妹是觉得姐姐喊得太大声了,外面的侍卫们当听见冲进来救你对吧?唉!当真要让妹妹失望了,现在外面都是保护姐姐的人呢!”
说完,不顾沐之冬脸上的惊诧和不敢相信,扬声唤道:“夜袭!”
话音才落,沐之冬便觉眼前一道黑影闪过,靖王爷的贴身侍卫夜袭已毕恭毕敬地站在了沐之秋的面前,还向沐之秋行了个大礼。
“属下参见王妃!”
“真不长记性!”沐之秋摇摇头,惋惜地看了夜袭一眼,“你不知道今日在勤政殿你家王爷已经和我解除婚约了吗?以后便不要叫我王妃了。”
“那属下便管王妃叫使君吧?”夜袭倒有眼色,改口得极快。
“使君?怎么听着像个老婆子似的?”沐之秋皱皱眉,“罢了,使君就使君吧,冬果也是叫我使君,反正我也不想你们都喊我沐大小姐,一听就觉得是个受气的主儿。”
说完沐之秋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沐之冬,又道:“以前的沐大小姐着实活得窝囊,夜袭,你便助我一助,咱们去玩个游戏如何?”
“诺!”
“不用太麻烦,就是她浑身都是血,我怕弄脏冬果和阿绿的衣裳,所以,你拎着她走吧!”说完,头也不回又吩咐道:“冬果、阿绿,走,你们陪我荡秋千去!”
夜袭脑子刚闪过一念,大晚上的跑去荡秋千,这使君可不是吃错药了?便听见地上的沐之冬喉咙里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来。
沐之秋的脚步不由地停下来,扭头看了她一眼,“妹妹果然好记性,居然还记得盛德皇帝二十年和二十一年的事情,第一次好像是妹妹非要让姐姐去荡秋千,结果那秋千突然断了,姐姐飞出去撞在了假山上,肋骨摔断了三根,颅骨受到重创,用了半年时间才将淤血化开,之后姐姐就变得脑子不太够用,有些呆呆傻傻了吧?第二次是什么呢?让姐姐好好想想。啊,对了,第二次是妹妹让紫衣骗姐姐,说爹爹在小树林里等我,结果姐姐我刚路过秋千架,那架子便断了,正在荡秋千的丫鬟不偏不倚地刚好掉下来砸在了姐姐的身上,若不是姐姐当时脚底滑了一下,只怕那次,脑袋就被撞进腔子里去了呢!不过便是那次,一根肋骨戳进了姐姐的肺里,多少年来,只要一到冬天,姐姐就会咳血,妹妹可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儿?”
夜袭心头一寒,大手已经拎住了沐之冬的衣领,还顺势将沐之冬在地上坤了坤,直撞得沐之冬连连惨呼。
冬果惊得大气都不敢出,使君这些年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从六岁开始,基本上就没停过,旧伤刚养好,再被人害又添新伤,光是想想,她都觉得揪心。
整死她,一定要整死这个沐之冬,即便是使君下不了手,她冬果也不绝会放过这个恶毒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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