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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张照片发过去,文字:“晗彦哥,现在是凌晨一点,我穿着睡衣拖鞋站在校门口围墙外,等着你来接我。”
隔了一会。
第二章照片发过去,文字:“晗彦哥,刚才我爬围墙出来的,拖鞋掉了一只,手脚都受伤了,等着你来接我。”
又隔了一会。
第三章照片的文字还在编辑,突然寂静的黑夜被一阵急切的刹车声划破,赵乐萱躲在黑暗中的身影被车灯照得无所遁形。
“嘭”一声重重的车门被砸上的声音后,张晗彦黑着脸站到了赵乐萱跟前。
赵乐萱抬起头,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一下跃起飞扑到张晗彦怀里,嚎啕大哭。
“呜呜呜——晗彦哥——你终于来了——呜呜呜——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赵乐萱眼睛肿得像核桃、睡衣上都是灰、手腕脚踝被磕破、拖鞋只剩一只,完全是一副狼狈模样,张晗彦看着既心疼怜惜又火冒三丈,两只手在身侧紧了又松,送了又紧,最终还是伸手把怀里的女孩紧紧搂在了胸前。
张晗彦刚才在校门口丢下了跟在车后奔跑赵乐萱,油门猛踩就要开上大路,但是心里的怒火似乎在他一通嘲讽挖苦后燃烧殆尽,终于被内心的不舍取代。
他打方向转弯,沿着大路绕回学校门口,正好看见小丫头风风火火地往回跑。
没看清她脸上是什么神情,一直看到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才稍稍放心驱车回浩云。
何志文和老廖带着车队回到公司已经快三小时,期间张晗彦在派出所时打过一个电话,把紧要的事情再电话里都已经交代好,他回到浩云时车队已经散去,张承宣等人也被安置好。
何志文、老连、老廖和两个魁梧汉子在七楼的会议室,一直等着张晗彦回来,商量后续的事情。
几人一直开会到了近十二点才散去,众人都有些疲惫,没有吃夜宵都匆匆回去休息。
老连从何志文那里知道了之前车上发生的事情,知道赵乐萱最终安全无虞,也就放下心来,知道张晗彦比车队完了两个多小时才回到浩云是陪赵乐萱去了派出所,看他十分疲惫又沉默的神情,犹豫了很久,关于舒凯明一家的消息还是没有告诉张晗彦。
舒凯明的大儿子似乎觉得人生晦暗后染上了赌瘾和毒瘾,仅有的积蓄挥霍完之后打上了舒凯明夫妻的主意,但是被他坑蒙拐骗要走了一些钱后,还是不够他吸毒,只好借了高利贷。现在不仅要东躲西藏地躲避高利贷,还要应付时不时发作的毒瘾,舒凯明被这个大儿子搞得苦不堪言。
老连得知这个消息时,有过一阵感慨,根子里腐烂的东西,不用别人下手就会自取灭亡自寻死路。只是,老天爷的公平似乎来得有些晚。
他觉得现在舒凯明一家的事情,无论是否告知张晗彦都无所谓了,他们一家子败类,最好在某个角落里悄无声息地的腐烂消失就可以了,不用让任何人知道。
张晗彦散会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坐在沙发里。
取出手机,那里有几十条短信和几十个未接电话,他一条条仔细翻阅。
刚才开会的时候,手机不断震动,他猜到是赵乐萱,但他克制着没有去看。
一来是因为自己丢下所有人迟了几个小时才回来,已经让他们久等,不想在会上看手机耽误时间;二来是想要让自己硬起心肠,让赵乐萱知道他很生气,以后所有收敛,不再做这么荒唐又危险的事情。
刚刚开车离开又返回校门口偷偷看她的事情,让他自己都有些唾弃,明明已经狠下了心还是放不下她,所以他一直忍到了现在。
可是,看到一条条的短信,仿佛看到了小丫头就在他眼前,垂头丧气小心翼翼地向他道歉,惊恐不安胆战心惊地问他是不是不要她了,非常自责和内疚,甚至有些卑微和怯懦的在向他祈求。
他似乎他已经看到他心爱的小丫头泪如雨下又伤心无助的模样,他抬手摸摸心口,觉得里面又酸又涩。
他起身倒了一杯水,他举着那个湛蓝色的杯子看了一会,一连喝了几大口,把杯子放回桌上时,仔细看了看桌上的水培小绿植。
他不在的几天里,小丫头将它们照顾得很好,一片郁郁葱葱,长得非常精神。
他又踱步到床边,打开窗户让寒风吹在脸上身上,慢慢思索他们之间发生的事。
出现了问题靠责怪和怨怼不能解决,只能让两人的关系疏远并且恶化,今后两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们之间有坚实的感情基础,只需要良好的商量沟通和相互的理解妥协,张晗彦自认为他们两人都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要做到了以上两点,任何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而且今天的事,也不能完全都是小丫头的一人的问题。自己不了解情况被紧张和担心蒙蔽了双眼,事后也没有听赵乐萱好好解释,生气又着急的情况下,匆忙把她赶下车。
而现在,指不定小丫头正躲在宿舍的被子里伤心难过。
想到这里,张晗彦突然有一种冲动,他想见见她,听她说说当时的情况和真实想法,再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两人再一起商量,如果碰到下次还发生类似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办。
张晗彦拿起钥匙,也不看时间,直接驱车往赵乐萱的学校赶。
刚开出不久,有微信提示音,他靠边停车,打开一看,瞬间双眉紧皱。
他马上加快车速,往学校飞奔。
不一会,又有微信提示音,他心惊胆战地停下车,再次打开,气得他一下把手机砸在了副驾驶上。
微信里第一张照片上,小丫头穿着一身浅色的睡衣,缩着脖子站在一个昏暗的路灯下,神情狼狈可怜,第二章照片上,只拍了一双脚,其中一只光脚踩着地上,上面有几道深深的暗痕,似乎还有液体渗出。
每一张照片最后一句话,都是让张晗彦去接她。
张晗彦心里怒火滔天,小丫头不顾安危凌晨翻墙出校门,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可怜,拍下可怜兮兮的照片只为了威逼他去见她,手段拙劣且粗暴。
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拙劣且粗暴的手段,却是非常有用,他现在除了愤怒,更多的是心疼和怜惜。
小丫头在短信电话都没有回音后,只能想出这样的办法。
张晗彦在凌晨寂静的黑夜中开车狂奔,心里想着快点再快点,小丫头一人呆在那里肯定害怕又孤单,终于,他在大门的围墙边看到了蹲在地上的赵乐萱。
他停车开门下车,一连串动作速度快得自己都不相信,几乎瞬间就站在了赵乐萱跟前。
小丫头蹲在墙角,头顶只有昏暗的路灯,秋风和单薄的衣服让她紧紧怀抱着双腿还在瑟瑟发抖,头发披散又杂乱无章,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小乞丐可怜又无助的蹲在那里。
张晗彦看着心里一阵阵刺痛。
赵乐萱突觉面前站了个人,她马上抬起头,苍白的脸上肿大的眼睛看着来人,顿时惊喜地跳起来,扑进面前之人怀中,委屈地嚎啕大哭,“呜呜呜——晗彦哥——你终于来了——呜呜呜——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张晗彦天人交战良久,内心的不舍终于占了上峰,伸手环抱住她。
赵乐萱的哭声止都止不住,她仿佛担心张晗彦又要消失一般,踮起脚尖双手牢牢抱住张晗彦的脖子,不顾自己的哇哇大哭会震碎他的耳膜,也不顾自己的泪珠已经湿透了张晗彦的衬衣。
张晗彦什么也没有说,脱下自己的外套,把赵乐萱紧紧包裹起来,一把抄起她走向车子。
开门,把赵乐萱放进去,拉好安全带,张晗彦才走向驾驶座。他刚坐好,就看见赵乐萱蠢蠢欲动要爬过来,眼神淡淡一扫,赵乐萱马上老老实实地坐好,乖乖地一动不动,目视前方。
张晗彦驱车往家赶,他故意装作没有看见赵乐萱在一旁偷偷瞄他,没有出声。
赵乐萱看着不是去浩云或是盛川的路,脸上渐渐露出喜色。
哼,本来就说好的,今天去晗彦哥家里庆祝,现在也不晚!
赵乐萱转过身,朝张晗彦露出一个自认为非常甜美的笑容。
可是,她不知道,杂草般的留海下面,一双金鱼眼衬着惨白的笑容,毫无甜美可言,隐隐到有些滑稽可笑。
张晗彦稍稍转头看了一眼,却没有笑,想到她夜风中冻得惨白的脸,又加快了车速。
车子开进一个安静的小区,刚停下,赵乐萱就要松开安全带下车,张晗彦突然开口,“别动。”
他绕过车头,开门,背转身微微蹲下身,赵乐萱一愣,但马上明白过来,张晗彦是要背她上楼。
她欢喜雀跃又不敢太过放肆地小心翼翼趴在张晗彦背上,张晗彦顺手一推车门,背着她稳稳当当地走上阶梯,走进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