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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黑了下来,浩云的员工基本已下班,只有少数几个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张晗彦没有离开,也没有开灯。
他维持着那个姿势已经坐了很久很久。
张晗彦从接到老廖的电话到现在,脑中的所有记忆画面像是被编上号一样,终于能够顺利衔接起来。
他以前不明白母亲在遭受不公和恶行后,终于组织了一个虽然不太完美的家庭,可也养育了后代;虽然李曼秋和张哲英兄妹的出现让她极其痛苦,但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和白手起家事业初具规模的职业女性,离婚和渣男分清界限也是很容易做到的,张晗彦甚至想过,他的母亲就算当时为了离婚净身出户,带着他母子两人也能过上安稳日子,可是他就不是明白,为何他母亲偏偏选择了这么决绝的方式,扔下尚未成年的他,独自离开这个世界。
他现在明白了,母亲在亲眼看到那惨绝人寰的一幕后,对场面血腥恐怖的害怕、对自己无能为力的自责、对丈夫和刽子手的痛恨、抑郁症病情严重后对整个世界的绝望和无奈,终于让她熬不过几年就选择那条绝路。遭遇不幸、婚姻不幸在那桩惨绝人寰灭绝人性的事面前,似乎已经根本不算什么。而张哲英利用自己来威胁母亲,一旦说出去,自己也会性命不保,所以母亲才一边抑郁绝望一边为了自己苦苦支撑。
他回国后,循着母亲日记里的蛛丝马迹,在国内西北角一个偏僻的山沟找到了事件其中一个当事人的家属。那名带着儿子独居的老妇人,知道为了那件事情而来,从刚开始的热情好客骤然转变为极度恐惧,要把他们赶走。安抚很久之后,老妇人才才带着恐怖的神情,告诉张晗彦,不要去碰这件事,她的丈夫就是为了要帮工地上断了腿的兄弟讨回公道,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她当时被一群凶神恶煞的人恐吓了多次,后来知道有一个工人家属也失踪了,她心里也清楚这么久了,他丈夫和他弟兄肯定是回不来了,害怕自己也有一天会消失,所以才带着儿子远远逃走,胆战心惊地一直躲避在这里。
他现在也明白了,那些为了工地工伤事故闹事的工人,在消失后到底怎么样了。
大金和阿龙的手段他非常清楚,他从豹哥那里带走两人的时候,大金的经历和身手曾经让豹哥非常欣赏,豹哥曾经一度非常后悔放人。但李荣一干人已经是阶下囚,面对买?凶?杀?人都能很果断的承认,还一个个争做污点证人,却在他们两个的手段下面仍然对当年的事情守口如瓶,咬牙没有吐露过哪怕半个字。
是啊,他们两人如果知道了这个消息,就不会对自己的能力和手段有怀疑了。
比买?凶?杀?人更加恶劣的行经,如此毫无人性惨绝人寰的事情,他们怎么会愿意说,更别提不说那个领导也许还能保他们一命也说不定。
还有,张承宣在中风后,知道了张哲英偷走了他锁在保险箱中的极其重要的东西,宁愿拖着破布一般的身体在小山村里苟延残喘艰难度日,也不愿冒一点风险试图回到H市,因为他知道,如果这些证据公之于众,无法自保不说,将会面临灭顶之灾。
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当年事故闹得满城风雨,却突然间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要求赔偿更多工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全部样销声匿迹,工地又突然间继续开工。
张晗彦小时候曾经亲眼看见张承宣在香烟盒子中塞纸钞塞金币,也看着他把承宇越做越大,但没有料到,那么一个摆地摊起家、看上边上同样摆摊擦鞋的肥硕恶毒蠢妇的愚笨男人,会有如此胆大包天的作为。
不对,他应该没这么大胆,应该是他背后的人。
是了,看那个人的资料,几十年前在腹地一线城市当上公安局长的人,权利能力野心胆量靠山肯定无一不缺。
想到了这里,张晗彦发现自己已经从刚才的滔天怒火中平静了下来。
他一点也没有愧疚,在知道如此惨案后,没有想着要发挥一个良善又正义的公民应有的热血和热情,马上把事情公开上报,让无辜之人昭雪。
他首先想到的是自保。
一个普通的房地产商人,哪怕手里有一些钱,如果不是头脑发热的话,绝对不会去和绝对的权利硬碰硬。
他从小到大的所有经历告诉他,正义良善等等正面品质很重要,但能够见到明天升起的太阳,对于底层挣扎求生存的老百姓来说,更加重要一百倍,老百姓只要没有作奸犯科,或者损害别人的正当利益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才是最要紧的事。
此人已经从几十年的公安局长摇身一变成了如今省里的公安厅长,还是小丫头父亲的直接上级,自己一旦报复张承宣把这件事捅出去,牵一发而动全身,后果不是自己能承担的。
在报复张承宣和保护身边人安全两者中,张晗彦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他一点也没有觉得自己胆小或者畏缩,维护正义的代价太大,他自认负担不起。
现实吗?也许吧。
然后,商人的本质让他想到了交易。
自己没有能力将这件事处理好,从张哲英手里交易来的证据资料在自己手里不用就如同一堆垃圾,但是,如果是那个人的政敌呢,心心念念想要揪他小辫子的人应该会把这份材料当成宝贝,好好利用一番就可能有派上大用场。
就像自己收集到的老王的材料,在自己手里一分不值,在老严手里就能换到一个书记的位置,当然,老严的上级肯定居功至伟。
张晗彦曾经在老严上台时了解过他的背景,他是省委书记马书记的人,马书记和政法委张书记一向政见不一致。
也许,可以找老严做个交易。
但他马上又想到了赵乐萱的父亲赵炳锐,厅长和副厅长虽然一字之差,可实际权力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儿,不想升职成为厅长决定不可能。
张晗彦手指在椅子扶手上不停敲击,心中有无数个想法不停产生又摒弃,眉毛皱起又舒展。
终于,他做出了选择。
晚上七点,张晗彦通知有事情要宣布。
何志文收到消息回到办公室,连日的疲惫让他几乎瘫软在张晗彦办公室的沙发上,他貌似体虚无力地向老廖、老连大金打了招呼,直到他听见了张晗彦公布的消息和决定。
他几乎是直接从沙发上蹦起来的,眼神瞪大似乎不可置信地看着张晗彦,嘴巴一张一合,就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老廖似乎在听到张哲英说出那句话时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他做律师多年,听到过类似这样的惨事,所以仍旧默不作声没什么表情。
大金和老连听到后都是皱眉不语,他们曾和张晗彦一起见过那个老妇人,直到现在才明白消失了是怎么回事。
张晗彦没有安抚何志文饱含激动、义愤、热血、明了、失落、颓废等等复杂又交织的情绪,他认为作为一个成年人,看清局势和自身实力是基本能力。
张晗彦宣布了自己的决定和后面的工作后,众人又沉默着坐了一会,才各自离开,除了何志文。
他坐在一动不动,双手紧紧攥着拳头,双眼通红,瞪着张晗彦,语带指责,“老大?老大!我们做了这么久的工作都是白费力气?按照你的说法,他们一个不会被制裁,还能优哉游哉的过日子?你的血性呢?你的正义感呢?这种不把人命当人命的惨案,你怎么可以就这么轻飘飘几句话就过去了?太毁坏你在我心目中的高大形象了!我、我我、我瞧不起你!哼!”
张晗彦没有马上接话,似乎在认真思考何志文的话,突然他露出了一脸的恍然大悟,像是严肃思考后的幡然醒悟和自我审视后的大彻大悟,微微皱眉的神情似乎在自责刚才自己的决定。
“嗯,你说的有道理,没有了血性也不算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何志文眼中瞬间露出了狂喜,看到张晗彦露出如此少见夸张的丰富表情,心中仅有的一丝警惕全部被激动掩盖。
张晗彦扫了一眼何志文,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慢吞吞地补充。
“哦,对了,我们用勇敢地握紧手中代表正义的木棍,毫不犹豫、毫无顾忌、毫无胜算地对上邪恶之徒手中的闪着寒芒的利刃,也许上苍垂帘,蚍蜉有一天也能撼动大树也说不定,是吧,概率虽小,但总是有希望的。
当然,作为一个热血青年,赔上全部身家财产算什么,抛头颅洒热血才是真正的英雄本色,而且,你一旦英勇牺牲后心满意足地闭眼,肯定看不到亲人遭受打击报复或痛苦不堪地艰难度日,哦,那也没什么,这是英雄的亲人享受正义的光环笼罩后应该付出的代价。
而且,我突然想到,像你这样的正义之士应该已经在你身后排起了长队,和亲人一起过着平淡幸福的日子什么的,他们绝对看不上眼,提心吊胆朝不保夕尸骨无存才是他们的追求。放心把,死了你一个,应该……哦不对,绝对有替补。
对了还有,像你这样的热血青年,这个目标是稍微低了点,一个省的公安厅长算什么,他以前能弄死一群人,现在肯定也能弄死你。等这场正义之战结束,你魂归奈何之后应好好地考虑考虑,下辈子的目标应该是征服全宇宙,才配得上你血管里快要挤爆的肾上腺素,哦不对,原谅我的口误,是血管里流淌着的、满满的、代表正义的鲜红的血液。
唉!你看,你瞧不起我,我却觉得你的形象瞬间高大了不少。志文呐,我觉悟不如你啊,应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早日向你看齐!”
何志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巴张得很大,就是说不出一个字,冷汗却瞬间湿透了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