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还好吗

傅晹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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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并不是个喜欢喝酒的人,而且相反,我非常讨厌酒的味道,但这已经是我这个月第十一次宿醉回家。

    刚才一进家我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洗衣液的香味,没错,非常好,我笃定林好又把我厚脸皮丢在他洗衣筐里的衣服一起洗掉了,因为他只有洗我的衣服时才会加那么多洗衣液。

    林好是我的室友,人如其名,是个大好人。

    “你还没去上班啊。”我捂着正咕噜咕噜叫的肚子绕到厨房里去寻觅食物,果然,林好又做了两份早点在等我。

    “这次又为什么喝酒?谁过生日?还是谁家亲戚又去世了?”林好自从我进门开始就已经在用那种审视犯人的眼神盯着我了。

    “那个……公司教授,过生日昨天。”我说完怯怯的瞥了他一眼。

    林好先开始什么都没说,还很优雅的慢慢路过我去另一边冲咖啡,“这个理由已经用过两次了,你有没有脑子。”我正想开口再解释一下什么,向来谦虚有礼的林好忽然堵住了我的话:“我前天和王队查案子回了一趟老家那边。”

    我庆幸他扯开了能批评我的那个话题,“什么啊?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吊着的心放下了我就端着早点心安理得的去坐到餐桌那边。

    林好也过来坐到了我的对面,“我见到他了。”

    “谁?”

    “张深。”

    我整个人都震了一下,脑子里像是有一个被人捅破的蜂窝一样嗡嗡作响,“他的事情就别和我说了呗。”一口面包硬是用牛奶顺了两次才咽下去,我没敢看林好的表情,故作聪明的说:“快吃吧,你一会儿不用上班了吗。”

    “你能不能听我说?”林好既然伸手来把我手里的杯子拿走,我从这里开始预料到他接下来说的话绝对是我害怕听到的一些内容。

    “行行行,你说你说哎呦。”我笑盈盈的把手里的筷子也放下了,双手托着腮看着面前这个男人,“说吧。”

    “张深现在当老师了,教生物的。”

    “那挺好啊,他读书的时候就挺喜欢学生物。”我插嘴。

    “嗯……我碰见他的时候他刚下班从那所学校出来,他拉着我要去家里坐…”

    “你去了?他和他爸妈住吗?”

    “去了,不是。”林好似乎已经感觉到了我的紧张,无奈的揉了揉眉心,“你别这样,你就好好听我完整的说下去。那天我跟着他去了他家,那房子平米数不大,大概……就六十左右吧。”

    我忽然走神,想起很多年前和张深坐在学校操场的主席台上幻想未来,那时我说大学毕业以后想和他一起买一间小小的屋子生活,养一只小狗,每天他早出晚归也好晚出早归也好,是我们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就好,那时候张深还头摇的坚决一口咬定的和我说:“傻子啊你,我可一定会赚大钱的,让你和我一起住上大别墅!”

    “他招呼我坐下后给我倒了杯水就去厨房忙活了,我起初还以为他要给我做饭,过去阻拦他才听他说是要给老婆孩子做的。”

    听到这里的我可以说已经僵硬的像一块石雕了,可手又止不住的颤抖,身上不停冒着冷汗,我怕林好发现就只好把手放到桌子下面假装扣指甲,“是吗?什么时候结婚了呀,这么年轻呢真是可惜了那一表人才哈哈哈哈哈。”我尽量把话说的轻松还洋装起来笑了几声,活生生把哽咽压进了肺里。

    和我同居了两年的林好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我的难过呢,他低下头咬了咬牙,继续说:“张深一边做饭一边和我聊,他说,老林,你猜我前天碰见谁了,王楚然,张深说到那儿好像是哽咽了一下吧,我离得远也不太确定。我能肯定的是他情绪有些激动,切菜的声音都响亮又急促,他说遇见王楚然那天他还没重新烫头呢,说他既然是这幅最丑的样子给王楚然看见了,张深还说了几句脏话,说幸好他那天没和老婆孩子一起走,张深说王楚然那天化着妆,他说王楚然化妆丑,说还是觉得跟他在一起的那几年里王楚然才最好看,那天他真的是一直反复的和我说王楚然现在真丑这句话。”林好说完这些看了我一眼,“张深最后问了我一个问题,他问我他现在烫头还来得及吗,能不能再和王楚然重新再见一次。”

    “啊不会吧,张深还没放下王楚然啊?”我又咯咯的笑了几声,看起来真的好像是个普普通通的吃瓜老同学一样,“孩子老婆热炕头了还想前任呢这小子。”

    “是不是没放下这个问题我也问他了,是我晚上和他们一家一起吃完饭走的时候我在楼下问他的,他什么也没说抽了好几口烟,我记得他有摇头,摇了很久,不知道是在回答什么。”

    “好一个深情的男人啊,真深情啊。”我一口气把杯子里那林好在我回来前就热好的牛奶喝光后,起身就回了卧室。

    又是秋天了。

    我在想,如果说没有嫁给初恋张深,没有嫁给那个我爱了六年的男人这件事在所有人眼里都遗憾,其实对于我来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能想到我也睡过他的身边,见过他睡醒糟糕的蠢样,喝过他的水杯,吃过他吃不下的饭,见过他抱着脚指头剪指甲,还帮拉屎忘记带纸的他送过纸,就觉得,我其实早就已经嫁过他了,比所有人都早嫁过他,可我们的遗憾偏偏不在这里。

    根本无关于结果带来的遗憾有多大,我们的过程压根也并不是完美的。

    就像闺蜜和我说过一句话:“我曾经也像你这样爱过一个人,只不过不同的是我们当时用了足够的时间去爱了,彼此尝到了爱到尽头的滋味儿。”

    “爱到尽头会不会遗憾就少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