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阴阳相隔(八)

酒狐浅尾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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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妹的曾祖父是大老婆生的嫡子,大奶奶妯娌三人已故的公公则是小老婆生的庶子,小妹的高祖父倒是还有其他儿子,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只有这两家还在联系。

    马驴将小妹带到了一个水潭边,后者在其的指导下,用小福碗在水潭里舀了些水,在此之前,马驴已经将伞撑开,恰好遮住了她手里盛了水的福碗。

    “都说了要走得蹒跚些!怎么老是讲了不听呢?”

    马驴见小妹走路的姿势不对,伸手推了她一把,后者身子单薄,背后突然受到一股蛮劲,重心不稳,差点一个跟头栽倒,碗中的水也洒了一些。

    “不能回头!继续往前走!”

    马驴见小妹停顿,疾声提醒,后者心里早就对这个独眼的老爷爷有了几分不满,被推了一下后更是不快,当下加快了脚步,往棚子那边赶,眼见着就要进门了,却被一个大手猛地往回一拉。

    “赶紧把鞋子脱下来!还准备就这么进去了?”

    马驴鼓着眼睛看向小妹,见后者动作迟缓,便亲自将她脚上的孝鞋脱了下来。

    “来,用力往远处丢,这伞也是!”

    马驴将脱下来的鞋跟那把伞递给小妹,虽然说是让她扔,但另一只手已经抓着小妹的手,自己用力甩了出去。

    一系列动作刚结束,小妹还没反应过来,又被另一只手拽进了棚子,直接将她拽到了秦梅的尸体旁边。

    小妹拧着眉头,只见自己的五婶王金锁正在给尸体梳头发,一边梳嘴里还一边念叨,可那发丝就像是混杂在一起的干柴,根本梳不到尾。

    张道长等王金锁梳完三下,便将盖在秦梅身上的布匹掀开,周围感兴趣的都伸长了脖子看,渐渐的便响起了各种议论声。

    “你们看看是不是过白了?”

    “嗯,养好了,看来在医院里那段时间是过得不错的!”

    “以前哪有什么肉喔?现在看看那脸都养圆了!”

    “敬书对她好喔,就是没那个福气,命是好命,可惜不长久!”

    “你们说,要是不动手术,还能挨几年吧?”

    “那肯定是的啊!能挨到小伢子长大是没有问题的!”

    ……

    在这些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的过程中,张道长拉着小妹的手,用碗里的小碎布蘸水滴在了秦梅的鼻梁到人中之间,而此时的小妹早已麻木,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小妹僵硬的脚步就像是粘在了地上,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愿意靠前一步,她不想看得那么清楚,这绝对是她看错了。

    ……这是妈妈?

    不会的,怎么可能呢?

    妈妈还在医院呢,怎么会在这里?

    妈妈怎么会醒不过来?

    小妹心里不断地否定自己,她不愿意接受眼前所见的情景,不愿意接受这个躺在木板上的女人是自己的母亲。

    可眼前这一动不动的人不是妈妈又是谁?

    小妹感觉自己现在有些耳鸣,外界的声音开始逐渐混乱,耳边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就是一道道自己质疑自己的声音。

    所以这个倒霉的人是妈妈?

    所以妈妈再也醒不过来了?

    所以……所以!

    小妹咬着嘴唇,眼眶里积满的泪水暂时模糊了她的视线,当泪水落下、眼前再次明朗的时候,一眼见到的依旧是秦梅。

    “妈妈……”

    小妹往前倾了倾身子,不由自主地喃喃了一句,秦梅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她的面前,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她似乎再靠近一点,就能听见秦梅的呼吸声。

    张道长并没有管小妹的情绪,等礼仪完成后便拉着她出去,握着她的手,用力地摔碎了那个福碗。

    等小妹再次进去的时候,秦梅的身上再次盖上了那块布,樊敬书不让她靠近,哄着让她站在外面等着。

    “爸爸,她们在里面干什么?”

    “在帮你妈妈穿衣服。”

    “妈妈为什么不自己穿?”

    “她累了。”

    “二表姐说妈妈死了,是真的吗?”小妹再次提起高芸说的话,“所以妈妈再也不会醒过来了,她不会再对我笑了,对么?”

    “不,她只是累了,知道吗?”樊敬书红着眼眶,认真地看着小妹,“所以她睡着了,我们选个地方让你妈妈好好休息,等她醒了,会在另一个地方一直看着我们。”

    “等妈妈醒了,不能回来么?”

    小妹不知道自己到底花了多大的力气说这句话,话音落下后,她只觉得自己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迟迟喘不过气来。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樊敬书沉默了片刻,并没有说出小妹想听到的回答,见棚子里的人出来了,轻轻地牵起了小妹的手,“走吧,进去再看看你妈妈。”

    樊敬书牵着小妹走进棚子,此时秦梅已经被放入了棺材,樊家兄弟几人包括秦梅的几个妯娌都在,属樊文佩跟樊老太太哭得最凶。

    “好了好了,别误了时辰!”

    张道长由着樊家人哭闹了一会儿便出言阻止,在此期间小妹一直站在棺材边上,看不见里面的模样,只是一个劲地抹泪,却没有再出声。

    樊世哲拉开了樊老太太,同时给自己的妻子林妙娇递了个眼色,后者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上前去拉开了樊文佩。

    等这二人被拉开后,便准备钉棺了,小妹并不懂其中的意思,只是见小姑姑哭得凶狠,自己的泪也跟着止不住。

    “那我们也散了吧?”

    “走什么,一会儿赞花啊!”

    “哦哦哦,还有赞花,我给搞忘记了!”

    坐在门边看热闹的人见没什么事了,依次起身,结伴而来的人群中有提出回去的,被其他人留了下来。

    张道长三人将道袍脱下,坐到一处喝茶休息,有些脸熟的村民上前搭话,约摸十几分钟后,锣鼓声再次响起,棚子里站满了人,看热闹的都往门边靠拢。

    “香花品供,上献慈尊,愿随云斾下遥闻,俯鉴恸哀诚,拔荐灵魂,得度早超升。”张道士开始唱词,其他两个道士时不时附和一句,“已明色相悟生前,渺渺灵魂听召宣,速赴经筵闻大道,永超苦海上诸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