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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靛等鹿源醒过来后,问了一句:“你还好吧?”
鹿源睁眼后恍惚了好一会,才发现这里不是他的房间,便坐起身:“没事,失礼了,多谢。”
他说着就已经下榻,蓝靛也没有阻止他,只是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看着他道:“是你体内命蛊的关系?司徒镜动手了?”
鹿源没有应声,穿好鞋后又对蓝靛揖手:“刚刚多谢蓝掌事,天已不早,蓝掌事早些歇息吧,在下告辞。”
然而当他要走出去时,蓝靛却挪了一下身体挡住他的去路:“恐怕不能让你出去了。”
鹿源顿了顿,问:“为何?”
蓝靛只是看着他,面上没什么表情,而眼神微冷。
鹿源沉吟稍许,便道:“我不可能会对先生不利,眼下天枢殿已是山雨欲来之势,你我二人还是莫要起争执为好。”
蓝靛道:“我或许能相信你不会受司徒镜胁迫,但,先生现在亦不能因你而分心。”
“你以为我会告诉先生。”鹿源恍悟,随后淡淡一笑,“蓝掌事多虑了,此事我自己会解决,绝不会让先生多费一点心。”
他面色极为平静,那是一种已有了决策,并且心志坚定,因而看淡生死后的平静,这是,已抱着求死之心?!
蓝靛定定看了他一会,才又问:“你还能活多久?
鹿源沉默了一会才道:“这就要看大祭司的心情了,刚刚他只是让命蛊动了一下,它并未完全苏醒,不过也快了。若我运气好些,兴许能看到先生清除污浊邪物,胜利归来的那一日,若运气不好……多少也能熬上三四天吧。”
蓝靛意外于他的坦诚,更惊讶于他说出的时间竟会如此之短。
鹿源想了想,又道:“这几日我会尽快将我手里的一应事务整理清楚,列出个章程来。只是眼下天枢殿内值得信任,并且还能接手我之事的人选,暂时还找不到合适的。所以会先交托到蓝掌事您手里,旗殿侍长那里我也会留一部分,到时就劳烦二位交给安先生。”
蓝靛迟疑了一下,才问:“你不打算亲自交给先生?”
鹿源道:“既然司徒镜已经催动了命蛊,我就无法保证当见到先生时,先生会看不出来,所以我……不会再见先生了。”
他说出最后那句话时,语气很是平常,但闻者却听出了里面有无尽的落寞。
蓝靛一时无言。
鹿源接着又道:“还有一事,便是镇香使白焰,此人我一直觉得他进入天枢殿,是另有目的,只是我怕是不能再替先生盯着他了,以后也只能托蓝掌事多多留心,鹿源在此先谢过了。”他说着,就弯下腰给蓝靛郑重行了一礼。
蓝靛微怔,受了他这一礼后,开口道:“那也是我份内之事,我自会尽职尽责。”
鹿源直起腰,面上浮出浅笑,衬得他眉眼如画,一笑而倾城。
……
腊月二十五,藏香楼的廖掌事连夜将新的人手安排妥当,不过一个晚上,藏香楼的事情就恢复了正常。并且在刑院和鹿源的联手强压下,香殿各司都极配合,基本没耽误什么事,该送上来的香品一样都没漏,该送下去的香品也一刻都没耽误。
只要失窃的那些香品,已全权交由刑院负责察办,余者皆不能过问。
天枢殿的气氛越来越紧张,甚至影响到了其余六殿。于是明明春节将近,长香殿各处都挂起了除旧迎新的灯花,上上下下也都开始发放新的布匹器具等物,长香殿的一切看起来和往常年底的时候无异。可如果有人留意各处负责人的话,就会发觉,他们每个人近来行事都添了几分以往没有的小心,偶尔还会私下交流几句,但又点到为止,不敢说得过多。
下午,蓝靛过来找鹿源的时候,正好鹿源已整理好手里的事情,正打算着人去请蓝靛。
蓝靛看着交到自己手里的东西,只见上面所写,件件条理清晰,人事安排得当,赏罚分明,香殿不足之处亦一一点出,这绝非一日一夜功夫可得,便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整理这些东西的。”
鹿源随口道:“大约一个月前吧。”
蓝靛又看了他一眼,一个月前,他就开始安排自己的后事了?!
鹿源放下笔,然后问:“蓝掌事找我何事?”
蓝靛便拿出长香殿的地图交给鹿源:“大致查清楚了,人员一换,他们就迫不及待地将那些东西送上来,除了天枢殿的藏香楼外,玉衡殿,天璇殿,天权殿,开阳殿也都用,有的是放在藏香楼里,有的则另寻别处,具体点的上面都标示出来了。”
鹿源接过地图看了看:“天玑殿和摇光殿没有?”
蓝靛道:“目前没查出,不过我估计应当是没有的,那两个香殿没有大香师,天玑殿里又有不少道门的人,那两香殿的人大部分都被他们收拢了。
鹿源将地图轻轻放在桌案上,站起身,有种如释重负地道:“都查清楚了就好,总算不出你我所料,那些人,从今往后就都交由刑院处理,蓝掌事辛苦。”
蓝靛见他似要出门,神色微凝:“你要出去?”
鹿源点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去见一见鹿羽,总不能不管她。”
蓝靛一怔,随后便道:“可需帮忙?”
鹿羽在天下无香,他过去找鹿羽,自然避不开司徒镜。
鹿源摇头:“蓝掌事放心,司徒镜若想杀我,随时都可以,你若安排人跟着,我反倒不便。”
鹿源刚离开,蓝靛就收到清河那边有消息送来,她遂收好鹿源刚刚交给她的东西,回去刑院。
……
鹿羽没想到鹿源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本不想见,只是还不等她张口,人就已经进了她的房间。
鹿羽遂一脸恼怒地瞪过去:“你——”
鹿源却似未瞧见她面上的表情,走进去后,只是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就道:“坐下,我过来就是跟你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他从来就是个温和的人,鹿羽也从不认为自己会惧他,但今日却不知为何,他这么平平的一句话,竟就让她张不开口赶人,有种一照面就被压制住的感觉。
直到鹿源在她对面坐下后,鹿羽才哼出一声,也跟着坐下,只是脸却朝向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