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爱好

景旧曾谙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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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裤的爸妈常年忙于工作,所以他是外婆外公养大的。

    爱好是什么,每个人具有的天赋,也可以说是倾向,再加上后天的环境条件,逐渐养成了根深蒂固的习惯。

    还不会走路说话,只要有好天气,爱好养生的外婆就会推着婴儿车和秋裤出去晒太阳。春天的风些许凌冽,夏天的太阳热烈火辣,秋天的落叶缓缓飘落,冬天的冰雪晶莹洁白,四季变换分明不间断,唯独不变的是大清早的新鲜空气和普照大地的阳光。

    如果说家里温暖适宜居住,那么屋外就是自由和热闹了。

    还在咿呀学语的秋裤从小就不怕生,见谁都自来熟。尽管娃娃语连小朋友之间都听不懂,那也不能阻挡秋裤的社交热情。牵牵小肉手,摸摸小脸蛋,小孩子的友谊就这么简单。

    也许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听了外公的话叫了个人见人笑的怪名字,秋裤从小就省事。别的小朋友还需要喂饭,他就慢慢学会了自己拿勺子,抓筷子吃,别的小朋友缠着大人,怕生不和其他人玩儿,秋裤早已成为社交小能手。

    大人也喜欢让孩子和秋裤玩儿,不像隔壁的壮壮爱打人,秋裤向来是个和平使者,吧唧摔了个跟头,像没事人一般爬起来继续玩儿。可真是心大,大人们感叹道,可不是吗,家族遗传,这得多心大的父母才能起了这么个糟心的名字还无所谓呢?

    秋裤十分的热爱讲话,他见到大人说,见到孩子也说,不管有人没人理他。在幼儿园的时候,他就因为话多遭到了话少小朋友的合伙抵制,这也不能阻挡了他优秀的语言天赋,最后,聪明的孩子索性拿胶布贴住了他的嘴。

    和朋友聊天的不愉快遭遇很快就因为电视剧的出现而烟消云散,中午和外婆一起看法制频道,晚上可以看热播的言情剧。

    每到下午外婆和一堆退休阿姨喝下午茶聊天的时候,秋裤总会聚精会神的听着东家长西家短。小孩子的记忆力可以说是过“耳”不忘,他可以记得阿姨们说过的八卦,在以后谈话中加以纠正,以至于有一次外婆生病住了好几天的院,秋裤代替了她的位置,阿姨们也没有感到丝毫不适。

    当然,阿姨们的聊天内容还不止这些,没得聊的时候,收看的电视剧内容也是聊天主题,秋裤这时候就起到录音机的作用,绘声绘色的模仿电视剧桥段,板着脸说撒贝宁的经典台词:“这一切的背后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没等说完就引得了阿姨们的满堂彩。

    到最后,阿姨们之间的闲话更愿意给秋裤说,秋裤就是有这么一种天生的亲和力。

    有的人是社恐,而秋裤则是社“喜”。

    他喜欢去人多的地方,喜欢去凑热闹。通过仅懂得些许词汇的英语,同公园里、风景区的外国同胞们交朋友,相互发送邮件,对方还会好心的纠正他的语法错误,当提及他的名字含义时,堪称语言鬼才的秋裤解释为古老东方的保暖神器,是表示温暖的意思。多少年来,这一行为不知道误导了多少外国朋友,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以起了一个这样的中国怪名而引以为豪。

    秋裤一米七零,脸上架一副黑框眼镜,遮住了唯一出彩的双眼皮,额头高昂,长了一个又大又塌的鼻子,嘴唇略厚,圆圆脸蛋,透出一股子善良可亲。中等身材,由于吃饭哪顿都落不下,从小就没瘦过。秋裤和同班男生一起上辅导班,着急没吃东西,两人饿到快要变形了,秋裤胆子大,率先问老师要吃的。老师还算善良,给了他一块小面包。秋裤想着男生也没吃,硬是压制住了想要独吞的欲望,一人分了一半。秋裤和男孩从此成为最好的朋友。

    秋裤和住在一个小区的女生也打成一片,相伴上学放学。碰到送女孩子上学的家长,也不介意开车捎上他一程。他没做其他大事,因为这个名字就名声大噪了,等到真正了解了秋裤后,学生的家长们也十分放心,早恋什么的都是躲躲闪闪的,哪能这么大张旗鼓,女孩上学能有男孩相伴,也能够提高安全保障,何乐而不为?

    于是,每天回家的秋裤都身处花丛之中,远远望去,一众女孩众星拱月,簇拥着秋裤回家。家长们总是向秋裤妈打趣:“这么一群女孩子,以后挑哪个做媳妇呢?”

    秋裤妈可不担心他早恋,自家的儿子有大事要忙呢。

    秋裤爸是个重度植物爱好者,喜欢种点花花草草。这不,小区紧挨单元楼门口的地空出来一块,他想搞个简易的小型塑料大棚,把家里面长得蔫蔫的月季移进去,吸吸地气,长得旺盛一些。

    难就难在小区成立了业主委员会,一群老阿姨特别爱管东管西,小区里什么事都要先向她们报备一下,投票决定,最最可怕的是有一位自封的委员会主任,据说可以一票否决,秋裤爸拿着填好的表格,走在路上心里还跳的咚咚响。

    到了地方,秋裤爸坐在最后一排,观察形势。他定睛一看,坐在一堆阿姨中间的不正是他自家的宝贝儿子吗。他赶忙上前,叫着:“秋裤、秋裤。”

    排在他前面的人不乐意了:“嗨,哥们儿,干嘛呢?遵守排队秩序,人人有责,先去拿号,甭想跑关系插队。”

    无奈,秋裤爸只好照做。

    到了秋裤爸,有人喊话:“下一个”。秋裤爸赶紧上前,这时,一位小姐姐拿着照相机对准他咔咔就是一顿照,闪光灯格外刺眼。秋裤右边的阿姨开始宣读:“本次爱宝小区业主委员会议本着公开、公平、公正的原则,凡参加会议者,在陈述开始和结束都拍照取证,皆为本人作为,没有顶替、冒名行为。会议采取排队取号方式,按到达时间取号,不得插队、抢队。参与者需要携带身份证,网上打印表格,提前填写完毕,节省其他与会者时间。为公平起见,参与者一律不以姓名称呼,而是通过编号。在其他人陈述时,不得插话、大声喧哗。文明礼貌,从我做起,谢谢各位的理解。”

    业主委员们坐在中空的巨大椭圆形会议桌的另一边。按照两点之间,线段最短的公理,秋裤爸大概算了他和秋裤的距离,约有七米左右。要不是熟悉秋裤今天穿的衣服,以秋裤爸的近视程度,怕是在这么远的距离下不敢认儿子了。这张又长又宽的会议桌占据了房间大部分的空间,把其他等候者的地方挤压的逼仄而狭小。

    秋裤爸听完了一番长篇大论,正准备坐下。位于秋裤左边的阿姨大喝一声:“做人要讲礼貌,我们无私奉献,在这里辛辛苦苦的为业主服务。11号,你也要感恩,先鞠躬,后问候各位领导,最后坐在椅子上陈述。注意,陈述时间仅为十分钟,请抓紧时间。”

    秋裤爸摸摸口袋,糟了,手机没有带,忙说:“我没法看时间,怎么办?”右边阿姨厉声说道:“这位11号业主,请不要大声喧哗。”同时,左边阿姨说道:“时间已经给你定上了,你先想好问题。”在秋裤爸的再三央求下,那位拍照小姐姐可算是把闹钟拿给他看了。由于秋裤爸的多嘴,左边阿姨没少给他翻白眼。

    秋裤爸心跳加速,手心微微出汗,两手抓着裤子,活脱脱一个小学生模样。“秋,”他咽了一下口水:“秋裤。”左边阿姨强调:“不要叫名字,叫主任”。

    秋裤爸变扭而拗口地说道:“主,主任,我想在我家单元楼前的空地上种花,可以吗?”

    秋裤说:“说清楚,几单元?”

    秋裤爸:“你知道的呀,A1栋二单元。”

    秋裤问:“请问这位业主,你是本小区的物业人员吗?”

    秋裤爸:“不是。”

    秋裤问:“那你有任何相关证件证明在A1栋二单元楼前空地的种花资格吗?”

    秋裤爸:“没有。”

    秋裤:“很遗憾通知您11号,没有权利在A1栋二单元楼前空地种花。”

    秋裤爸:“可是——”

    还没等他说完,定时的闹钟就嘟嘟嘟的响起,猝不及防的,小姐姐咔嚓嚓又是一照,宣布:“时间到了,申诉结束,11号,请让开座位,下一位做准备。”

    秋裤爸还想挣扎,就被两位守在门口的保安一左一右的架着胳膊送在了门外。好说歹说,秋裤爸才从两位保安那里打听到业主委员会每周召开两次,时间在周三和周日上午八点整至下午五点整,中午不休息,节假日休息。

    唉!唉!秋裤爸差不多叹了一下午气了。通常这种情况秋裤妈不会说什么,知道他是个悲观主义者,蚂蚁死了都得说运气不好。这次她还是决定问问。

    听到秋裤居然是那个传说中的主任,秋裤妈瞪大了眼睛,两手一拍:“可是出息了,我的儿。”她可不在乎什么破花,忙着去厨房做点好吃的犒劳一下秋裤。

    回到家里,秋裤爸舔着脸不停表扬儿子,秋裤想都没想,说:“这招没用,为官呢,最重要的是清廉。”秋裤爸不死心,跟在背着手的秋裤后面,说:“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酸菜鱼,怎么样?”

    秋裤拿起电话就要举报这一违法违规行为,秋裤爸又说:“那再加上松鼠鱼,行不?”秋裤意味深长的笑了,举起三个手指头,在他面前晃了晃。

    秋裤爸满脸谄媚:“好好好,再加上红烧肉,我研究了新菜式,保准好吃。”

    秋裤摇摇头,:“NO,NO,NO”

    秋裤爸不解:“啥意思?”

    秋裤说:“不是三道菜,是三个星期都要做不同样式合乎我胃口的菜。”

    秋裤爸一咬牙,说:“好,算你狠,三星期就三星期,那我要这个星期日就办成。为了防止你吃了不认账,我先做两道菜,算是定金,其他的菜什么时候办好什么时候做。”

    秋裤说拨弄了一下手机,说:“好了,现在就办好了,多大点事呢。”

    秋裤爸惊的眼睛珠子差点没掉出来:“不用排队?不用填表?玩儿我呢?说好的公开,公平,公正呢?”

    秋裤说:“所以呀,爸,为什么你干了一辈子,还是个小职员,没有觉悟。”

    这一席话说的,秋裤爸是十五个吊桶打水,心里七上八下的。这小子,秋裤爸是没什么觉悟,但他对付儿子是有一套的。期中考试,秋裤考了个中游,秋裤爸趁机说:“成绩最重要,要不是你弄那个什么主任,你的成绩起码能进步十名,那就意味着以后考二本变为考一本,更好就业,听我的,主任什么的全是浮云,辞职。”

    秋裤妈也同意,这不挣钱的虚名,不要也罢。

    还真让秋裤爸说中了,秋裤抓住了一本的尾巴,考上了一所一本院校的国际与经济贸易专业。真是,可喜可庆。

    报到那天,秋裤想参加学生会,填表的小姐姐一脸的御姐范儿,眼皮也不抬一下,叫到:“下一个。”秋裤赶忙上前,“姓名?”,“秋裤”。

    此时,御姐抬起脸,审视了一下秋裤的表情,秋裤识相的说:“就是冬天穿的那种秋裤。”

    “爱好?”,秋裤挠着头,一脸的不好意思:“喜欢跟人交往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