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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还在听从吩咐好生读书的我,放下了手中的《兵法》,快步走上云昱的位置,拍了拍他的桌案:“你有没有察觉到,好像有些不对劲?”
云昱一脸不耐烦地将我压在他奏文的手拿开,尽量压下情绪回应:“没。说话就说话,不要来打扰吾。”
我自知不妥,只能无奈地走下台阶回到了自己的坐席间,重新抬起手来看着这些让人头晕脑胀的策略。
眼下的云昱八成在为民间突然出现的金目烦恼,那位金目者听说到哪儿出现都是一身紫衣,手持银质折扇,翩翩潇洒身怀异能。
不管旁人怎么看,我听到这些传闻的第一想法总是:他不是个人。
“魔界也不知道在搞什么,一直没有动静。”
“你看不出来,他们已经在‘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吗?”
“云坤嘛,你所介意介怀的金目,就像你一开始知晓我一样。现在你坐立不安,我也是十分理解,毕竟当时你那么火急火燎地赶来元玉山……”我还没说完,就对上了云昱寒冰般的眼神。
我眨了眨眼,立刻举着书,将它完全扑在自己脸上,装作无事发生。
同样是金目,有时候我还是十分好奇,这位搅动云昱心绪的云坤,那双眼睛看起来是种什么感觉。
谁曾想,他直接利用燎炏将我手中的书焚烧殆尽,一点灰尘也没有留下。
我看着空落落的前方,又翻看自己的手指,还好自己近来努力有所成果,对于云昱这种日常伤害力极低的燎炏已是无惧无扰。
只是他最近因为云坤的出现,倒是格外的脾气见长。
虽听式微谈及他在朝堂上一切自如,可退朝后每当他把自己带来紫辰殿与他独处时,自己都可以感觉到他并不是看上去那么不在意。
他分明是很紧张云坤。
云昱已经是第五次因为自己谈及云坤,或金目,或预言时突发燎炏。
这次是自己手中的《兵法》,上次是他自己的桌案……云锦宫真是倒霉,摊上了个这么糟蹋东西的王。
“你没有察觉到,你不对劲吗?”我再次走到他面前,直接把他批阅的奏文拿起来看,发现他还在为东部赋税问题提出建议。
“我觉得今日你不对劲,拿来。”云昱放下手中狼毫,向我伸出了左手,神色看起来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将奏文还给他,同时看着云昱郑重其事地提醒他:“你在意金目一事,害怕民众舆论。慌乱让你废寝忘食,对待这些国事要比以往还要认真。你不觉得,你已经在一步一步走进魔界的棋局了吗?”
云昱见玲珑石神色严肃,眼中的暖色还参和不少担忧,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冲动,马上缓和下来,平和地答复她:“国君当以国事为重,近日你安分不少,吾只是回归到了之前的状态。你多虑了。”
“那行吧,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辅佐你让你心态摆正,也要你自己自觉,若非你有……”
我还没说完,云昱忽而低头,再次拿起右方狼毫蘸墨:“你闭嘴在吾身边就好,你无事就来给我研墨。”
我见他又是回避这些问题,颇为不满,怎么性格这么像他父王,冥顽不灵闷头蒜。
“刚才我看到上面说:‘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不败也’。既然魔界放出云坤过来捣乱,为何我们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云昱听我说完头也不抬,反问我:“你有何高见?”
我俯下身,坐在他的桌案面前,趴在他的桌边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魔界在这边还有关联的是魔刀,既然魔刀使用者尊为魔尊,那,要是拿起魔刀的是我呢?”
他手指微动,一字落墨时出现了稍许偏差,他将头抬起顺带将笔锋离开奏文。
云昱看着我,像是初次见面时看我那样打量我,随即操纵狼毫在我手背横扫一笔:“你想的什么馊主意?”
我立刻起身,把手放在他的茶水内不停甩动:“你说话就说话,墨汁可难洗了!这怎么算是馊主意?你想想,我既然可以无视魔刀的能为,可免受其扰,是否预示着我拿起魔刀可以将其……”
云昱气定神若地无视我的不满,而是将狼毫放下,径自研墨:“你现在有自己的思考,也会有自己心里所盼望忧虑的事物;眼下你还从没有面对过魔刀,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拿衣袖擦擦手背,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对于自己的推论自是胸有成竹:“要是它知道我的愿望是三界和睦,我可巴不得它去实现。魔刀既然会选择利用自己的操纵者,不也侧面说明了它和我一样有思考能力吗?”
“三界和睦?”云昱一听我的想法,先是微怔,紧接着他不由地轻笑我:“你还真是个小孩。”
对待云昱的嘲笑,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挠挠自己手肘的鱼鳍没好气地回应:“这有什么好笑的,我以前对麟霜说的时候,她从来都是十分恼火地喝止我的想法,怎么到你这儿就笑我。”
“魔要是可以与其他两界和睦相处,还会被称作魔吗?”云昱反问我。
“在三界之乱之前的时间里,大家难道不是和睦相处吗?”
“非也,你可以参考一下云龙国一统人族之前的历史,诸侯小国在这片土地上割据,谁也不服谁,短暂的平息都是为了下一次能够吃下对方的蓄力。战争好像节气,隔一段时间就发生,那时候的百姓甚至觉得生下男孩十分痛苦。”
“为何?”
“男丁被征战,田地只剩老弱妇孺,可是赋税并没有因此减少;反观若是生下女子可以充当微弱劳力又可以买卖换钱或者直接送到军营里……”
云昱忽然觉得与她说这些有些不妥,于是噤声,仓促改换话题:“你涉世未深,连人心都看不透彻。对魔界和魔族比较乐观,有这样的想法在所难免。”
话锋一转必要说我,我也不甘示弱,没好气地回嘴:“我看了你祖祖辈辈的心,没一个像你这样自负,在玲珑石面前一点礼数都没有。”
就在我们谈话间,式微忽然晃入,在他桌前放下一封信后又匆忙闪出屋内。
我速度快过云昱,一把拿过信封转身拆开。
还不等我看清楚上面写了什么,只觉面前一抹飞燕草蓝挡住了光,手中的信件便被云昱夺走。
“说好的坦诚,你却从来都不把信拿给我看,总是看完再转述。”我伸手想要拿回被他高举头顶,那封从元玉山送来的信件。
云昱不理我的动作,反倒直接仰头阅读起信上写了什么。
“你还给我!”
我用力踩上他的脚,他这才有所反应,眉头紧锁地低头看向我:“这是写给吾的信件。”
云昱低头见玲珑石眼巴巴地看着他手里的信,还眨眨眼,对自己无奈道:“我看到上面提及了麟霜。”
已将信全部读完的云昱一想:确有麟霜,难怪她这么在意。
云昱挪了一下自己的左脚,在离开玲珑石的踩踏后,才将手放下将信递给她。
她一脸惊喜地接过,十分认真地读了起来。
云昱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玲珑石这副模样,要比看书认真许多。
本以为是麟霜主动找上玄尹,看完才发现真是自己想多了。
我摇了摇头,把信又塞回云昱怀里:“唉,也没说什么,没有在元玉山发现麟霜踪迹。不过也是,麟霜怎么会让你们发现呢。”
虽说并没有麟霜的消息,但是玄尹倒是给云昱提了一个可以采纳的应对建议:云昱此刻微服出行体察民情,范围不仅限于王都,坦然应对各百姓对金目预言的看法,舆情不足为惧。
我戳了戳云昱的手背,提醒道:“玄尹还提出了,你要去……”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云昱匆匆打断:“以后都一起看,你若要回信写好交给式微便是。元玉山的来信,往后都交予你保管。”他边说着,边将玄尹写来的信小心叠好将它递给了我。
此举令我出乎意料,今日的云昱怎么如此一反常态?要知道和他相处的这些时日,但凡有信他都是自己看完即焚,不留任何痕迹。
我对云昱这种保密行为早已习惯,偶尔还会在心里赞叹:这小子记性真好。
眼下他这样好心,让我有些无措。
我十分不解地上下打量他,最后目光落在了他递信的手上,犹豫后还是决定向其询问:“你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云昱保持着这个姿势未动,听到我这么问时,我倒见他眼眸中的曜日有些黯然。
是我说错话了?我暗自想着,可听他还是用沉着的语气对我说:“吾允你,需要理由吗?”
我打了个哈欠,心想:或许刚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我谢过了他的大人有大量,接过他手中的信,将其小心收好,随口问云昱:“你要出宫体察民情,我这样子也不方便跟着你,不如就让我回元玉山,让我和玄尹他们玩几天?”
没成想这句半开玩笑的话却令云昱眼神一冷,他忽然俯身凑到我面前看了看我,语气里透着轻蔑:“眼下如此诡谲,你还想着回元玉山玩几天?玲珑石,我看你不像碧华年岁心智,倒像幼学不久。”
我伸出五指,毫不客气地贴在他脸上,将他头往后推:“你说话就说话,凑这么近看石头做什么。”
他不满我的动作,立刻用左手抓过我的右手手腕,将我拉近他迫使我不得不踮起脚来与他对视。
云昱眯起眼来端详我,直截了当地应声:“你要与我同行,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和我一起微服私访。”
我将右手往回拉,却被他更用力地拉住,见自己拗不过他,我只得低下头来气急败坏地反驳:“你是不是不太清白,我和你同行?我一个半妖的样子,跟在云龙国王的身边,你还觉得舆论不够吗?我甚至都可以猜到他们要说什么妖孽作祟……”
他见我垂头不乐意直视,便手中力道减轻,缓慢俯身向我耳鳍靠近,严肃认真的毫无玩笑之意,在我耳畔一字一顿:“吾的玲珑石,相伴我左右,何来不妥?”
“你、眼下已有两位金目,你还嫌不够多吗?这不是恰好证明了金目者为王的预言儿戏吗?”眼前的云昱离我太近,连他的呼吸都能十分清楚的感受,这让我不自觉地向右侧偏头,以便自己躲开他的热息。
不知为何,我总是觉得,云昱与玄尹还有东陵给我的感觉不太一样,但目前的我尚且不明白哪里不太一样。
明明自己还在元玉山时,和玄尹师兄还嘴也好,对东陵师侄失态地打闹也罢,与他们凑近都不会有这般不适。
云昱见玲珑石侧头,也自觉地不再与她这般距离,他挺直上身后便将她的手松开:“看来历经三界之乱的麟霜,连完整的预言都没有告知你。如今算上你,不多不少,正好三位。”
“完整的预言?”
我抬头一脸不明白的看向他,期盼着云昱此刻告知我完整的预言是什么。
哪知他只是从我身边走过,回到他自己的坐席上,一笑置之:“明日你便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