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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律双眼紧闭,坐卧在琥珀山顶大殿前的教场高台上,衣袍随风卷动,手中的竹简还是被他握在右手,手背抵着脸侧,似在养神。
高台下已有数十鬼使立在两旁,玉石砌成的地板上嵌着星图,韩千雪和肖承立在台下,离了数丈,想是他二人也没说上话。
五人走到台下,客绝带着他们跪倒在地,齐声道:“拜见师尊。”
大小猴儿两个鬼使跟到台边便未有上前,不去跑去哪儿嬉戏去了。
元律在台上摆了摆垂着的左手,众人便被托起身来。元律双眼未睁,淡淡道:“免礼了。”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元律便已站到台下,诸人面前。
七人略一欠身,自然地围成一圈。元律道:“本次岁半之试,分为文试武试,专心习武者前列,其他人,可于一旁观看。”
诸人对视一眼,客绝、肖承、韩千雪、朔青凌向前踏了一步,秦渊、李度、白慕容退到了一旁。
元律看了客绝等四人一眼后,缓缓道:“你们四人,参加文试。”
“啊?”客绝不禁咋舌道:“师尊,说文辩理,我可不会。”肖承等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元律是何用意。
元律说道:“客绝,已入积力之道,有了几分蛮力,但有勇无谋,还不懂养气运血,以力化巧之理。汝缺的不是再多几分力道,而是静动之奥妙,命汝文试,自有道理。”
客绝被说得满面通红,不敢再搭腔。
元律对其他人道未有继续评论,而是唤来一个高大的鬼使,立于一旁,另四五个鬼使搬来一只黑色的石锁。
元律对那高大鬼使道:“掷之。”众人本就十分专注,待他出题,此时均全神贯注的看向那高大鬼使。
只见那高大鬼使走到石锁边,运运了气力,微曲两膝,弯腰双手握住石锁,全身肌肉顿时鼓胀起来,虽未可见其表情,但也可想象到此石锁定是极重。
高大鬼使猛的一拎,顺势已将石锁顶在肩头,全身一扭,双手便将石锁向外推出。
元律却在一旁伸手一点,本是高大鬼使已要全力将石锁掷出之时,却猛然定住,便是那石锁也在即将脱手而出时定在了半空中,那高大鬼使更似顿时变成了石雕,或是时间也已停止,连人带锁再也一动不动了。
诸人面面相觑,不明其意。元律面向客绝等人道:“汝观这力士掷锁,有何心得?”
客绝正待开口,韩千雪已然抢先道:“力士掷锁,本是一常见动作,但运力之道却蕴含其中,首先,力士双脚一前一后,一脚为重心,稳住全身,另一只脚踩地,力由脚生经膝曲弹伸,一力增二,再经腰腹之扭,二力化三,再经双肩扭摆,三力化四,双臂推动,四力化五。力士掷锁,为求其最大之力,须自脚至臂,由一力增为五力,全身协调统一,集中发力为最大力。”见元律点了点头,韩千雪接着侃侃道:“用之兵法内,即是兵分数军,各司其职,攻守之间,前军迎敌,边军策应,后军相援,方可发挥全军之势,不至于万军之师,迎敌者仅前军数百人耳。”
秦渊听了佩服不已,没想到仅那短短一拍的时间,韩千雪竟看出这么多道理。
元律道:“肖承之见如何?”
肖承面无表情,抿了抿嘴道:“以徒儿之见,尽管力大如斯,所需力者,手也,用之剑道,此将力道各种传输途径而至剑锋,便是各类剑法,如人间天魂宫之王道剑法,便注重双肩之力,挥动间刚猛却收放自如,便是双肩之摆动即有力又灵活。而那墨龙剑法,便在于腰力,借扭腰之力挥动巨剑,方有开山裂石之威。”
元律未置可否,韩千雪却想:“这肖承,不像是我重若之人,怎对我重若两大行馆都甚为了解啊。”
元律面朝朔青凌道:“以汝之见如何?”
朔青凌扬了扬眉头道:“徒儿在观其‘掷’,非观其力,以徒儿之见,为何掷物,是为延臂所长,及远而发,却威力不减。徒儿见此力士之掷,回想徒儿之掷,便得其大有所威,小有所巧之理。”
元律看了朔青凌一眼,再问客绝,客绝皱眉道:“运力之法,协调全身,我已学会,却不知这如何举重若轻。”
元律道:“汝能说出举重若轻四字,已是不易,你且听你几个师弟所见。白慕容,汝可道汝之见解。”
白慕容拱手示意道:“徒儿只知用于机关巧器,攻城器械中,为求投石其远,须以长杆似臂,已扭转之势甩出即可增威,若长杆之基可增一腰座,亦可扭之,此投掷之力更猛。”说完低头示意,元律也未做评论。
李度不等元律开口,便道:“徒儿见那力士血脉之运行,似有一元气,蕴藏其中,此元气便乃传递之力,由足至臂,奇妙非凡。”
元律闻言,竟嘴角微扬,似有笑意,对客绝等人道:“何日汝等可见此血脉之运行,元气之运导,便可入微巧之阶。”
诸人不禁羡慕的看向李度,却见李度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我这半年,全然在看命理经脉,武道还未开始学呢。”诸人听了,哭笑不得。
元律这才看向秦渊道:“汝这未学文武,只是喝茶造饭的小子,却看到什么了?”
秦渊满脸通红,却不曾看到什么高深道理,竟不知是哪里来的念头,小声道:“徒儿无能,未见何道理,只是见那力士右手推锁,锁飞出去二十余丈,落地震为碎片,声势惊人,徒儿还在恐惧,若掷向我,该如何闪躲。”
元律闻言,脸上惊异之色一闪即过,顿时满脸怒容,道:“一派胡言!”一甩衣袖,飞身而起,已到了高台之上,吓得秦渊双脚一软,跪倒在地,那元律背对诸人道:“半岁之试,便此为止,汝等回山,细细思量,下次之试,皆为武试,吾将招四方之恶鬼,汝等如不能敌,死伤在天。退下!”
“你这蠢材,竟惹怒了师尊!”韩千雪朝秦渊小声骂道。
李度却笑道:“哈哈,那这次就不用武试了吧,我还没开始学呢,下次就不怕了哈哈。”
客绝有些无奈的拍了拍秦渊的肩膀,未说什么,与诸人各自下了山,,便是那朔青凌,也没说什么,眉头紧锁,似在思索。韩千雪与肖承更是远离诸人,一前一后,各自离去。
秦渊惊魂未定,回过神来,周围师兄弟与鬼使皆已散去,元律背对着他站在高台之上,台下已只有自己一人。就这么约过了几个时辰,秦渊心内茫然,思绪混乱,自怨自艾,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有一手按了按秦渊的肩头,他抬头一看,竟是元律,此时却已站到秦渊的身边。
秦渊俯首道:“徒儿无能,望师尊宽恕。”
元律道:“且去汝之草庐,让吾观汝茶之味如何。”
秦渊一愣间,元律已抓住他的肩头,拎将起来,下一刻,二人已身处山下草庐,秦渊的住所。
元律第一次来秦渊之住所,秦渊顿时惶恐不已,手忙脚乱的收拾一番后,让元律坐到厅中。
此草庐乃是秦渊让大小猴儿帮忙,一同盖的,说是厅堂,其实也就是堆放草药果蔬之处,中央摆了张粗木桌子,两张竹椅。
秦渊让元律端坐在桌边,泡了壶他最为所爱的果草之茶,斟满一杯跪送到元律身前,元律接过,却未让秦渊起身。
元律微饮一口,置于一旁,道:“汝乃天生‘心衍’之人,吾欲传你‘易天’之学,汝可愿学?”
秦渊接着问道:“敢问师尊,何谓心衍?”
元律道:“人间有云,至诚之道,可以先知。便是指这心衍趋吉避凶之意,若有人心怀至诚,便可从一斑得见全豹,可从一叶得见菩提。心衍之道,武道之深,玄妙之极,尽管汝乃这天生异禀之人,也要先学会甚多绝学,方可融会贯通,得触大道。”
秦渊不解道:“‘心衍’乃武道之深学,徒儿怎能天生?”
元律微笑道:“人各有所长,汝大师兄客绝,天生神力,那积力之修炼,自是事半功倍,他人难以匹敌;汝小师妹朔青凌,却是那天神微巧之人,指掌之间,随时随刻可将周身之力吐放自如,腾挪之间,身形运转之快,他人也是难以并肩。而汝,便是那第三种天赋,天生心衍之人。”
秦渊恍然大悟,却又有疑问:“敢问师尊,须学哪些绝学呢?”
元律道:“易天、命理为基石,工学、武道为梁木,权谋、兵法为墙砖,心艺为美饰,样样精通,方可行运贯通。”
秦渊听了不禁咋舌,这么一说,岂不是七门绝学都要学会么。
元律顿了一顿,喝道:“大道之途,遥不可及,汝却可凭一己之力,积步而行,人生之道,若靠近亦无信心,活着有何意义!”
秦渊闻言,暗暗点头,道:“徒儿不愿仅作凡夫俗子,愿随师尊修习绝学,便只是近那大道一步,也是此生无憾。”
元律拍拍秦渊的头道:“如此甚好,孺子可教也。”他拍了拍永不离手的竹简道:“想那七绝之学,博大精深,普通人穷其一生,难学其中之一,汝之资质,高常人无几,吾自当去繁从简,由浅入微,只求汝明白这心衍天赋,不求哪一门至真至圣,想也可一试,首先,便传汝这‘易天’之学,汝细细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