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大哥!(为 【莫言道长】 加更~)

海盗四十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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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连绵,刘琛坐在火车靠窗的位置,看着雨水在窗户玻璃上汇聚成股,形成涓涓细流,不断横移后退。

    刘琛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离开季华。

    他来是为了这场新旧时代的更迭,也为了与南方拳种交手。

    还没与南方的武人交手,就不得不停下来。

    一封电报,十万火急。

    “大师兄病危,速速归!”

    连夜赶上最快的一班,回到北方。

    大师兄罗雄,对刘琛亦兄亦父,从小将刘琛抚养拉扯大。这些年刘琛在外闯荡,两人的感情非但没有疏远,反而因为书信往来愈加深厚。

    因为大师兄,在这方世界中,刘琛心中有了一块踏实的土地。

    无论何时,见到他,便如归家一般,安然舒适。

    八千里路云和月,心中惴惴难安。

    星辰落,阴云不散。

    等到刘琛回到熟悉的拳馆,已是第二天傍晚。

    邓氏开门八极武馆。

    八字牌匾上绕着白布,两侧对联,已换成黑底白字的挽联。

    晴空一声霹雳,刘琛脑中只剩下两个字。

    晚了!

    错过最后一面,刘琛忽觉整个身子变得格外沉重。

    灵堂的大门就在面前,但脚下的步子,却怎么也迈不动。

    火盆里不断烧着纸钱,火焰焚着,有人在嚎啕恸哭,但刘琛哭不出声音。

    是大悲无声。

    燃烬的纸灰飘荡,是心中没有着落的慌乱。

    “大哥!”

    这一出声,带着呼天抢地的嘶哑。

    心,碎了。

    这方世界最踏实的那片土地,没了。

    这是刘琛从没经历过的,甚至他那三倍于常人的精神也没办法告诉他,他要以怎样的情绪和反应去面对。

    明明说的是病危。

    明明他还以为自己的医术能将大师兄救回来。

    明明已经第一时间赶了回来。

    明明……

    刘琛没有流泪,似乎是忘了这时候他该流泪。

    只剩一句句无声的呢喃。

    大哥!

    一双胳膊环过刘琛的肩膀,紧紧的抱住了他。

    “琛子,节哀。”

    是林逸,他在北方活动,早刘琛一步赶到。

    “怎么会?电报里不是说病危吗?我已经第一时间赶回来了,怎么还没有来得及见最后一面?”

    林逸拍了拍刘琛的肩膀,“我们怕你心神不定,在回来的路上出意外,瞒了身故的消息。”

    “为什么?”

    “大师兄上了战场。是他们将遗体送回来的。”

    顺着林逸的眼神,刘琛才注意到有几个不认识的人。

    衣服打着补丁,但很整齐,站得很直,纪律严明。

    放开林逸的怀抱,示意自己没事,刘琛向那几人走去。

    “几位好,请问是你们将我大哥的遗体带回来的吗?”

    “你一定是刘琛同志吧。对不起,是我们没有照顾好你大哥。还请你节哀。”

    “谢谢!谢谢你们将他带回来。”

    刘琛重重地弯下腰,向几人深深地鞠躬。

    “是我不好!是我没有拦着罗雄同志!你打一顿吧!一切都是我的错!”

    “是我的错!罗雄同志要不是最后为了给我们断后,他绝不会落在东瀛鬼子手里!你杀了我吧,让我给罗雄同志赔命!”

    刘琛摇摇头,噩耗虽冲击着他的心神,却没有令他失去基本的判断。

    “你们不用这样,错不在你们。我是知道我大哥的,如果不是他决意如此,没有人能让他做这些。”

    为首的拍了拍刘琛肩膀,神情戚戚。

    “节哀,罗雄同志是有深厚信仰的伟大战士。他是为时代的变革,为民族的奋起而献身的,组织会铭记他,人民也会铭记他。”

    刘琛对这些充耳未闻,他继续向灵堂里走。

    音容笑貌今犹在,却是阴阳两相隔。

    遗照里的罗雄笑的很淳朴,像每回刘琛回去时看到的笑容。

    只是如今再也没有大哥,对他说这句:回来啦。

    走到棺材前,跪倒,磕头。

    咚!咚!咚!

    每一下都很慢,很沉。

    有师弟上来,给他披上麻布。

    并入家属席,跪谢吊唁的宾客。

    刘琛轻抚身旁的棺木,上过漆,反着光。

    一木之隔,里面和外面,两个世界。

    自古人世间有几样始终难勘破,其中之一,就是生死。

    刘琛说不清自己的情绪,在现实中,他也曾送别父母。

    只是那时他还小,不懂什么是死亡。

    到了这方世界,罗雄如兄如父般的照顾,让他找到了缺失的父母之爱。

    罗雄把他当亲子,他也把罗雄当成父母的延续。

    他本以为自己会哭,但他只是沉默。

    空白,机械般的按规矩进行下一步。

    白事是身后事,规矩少不得。

    等到入土为安,已是三天以后。

    “刘琛同志,逝者已矣。前线愈发紧张,我们恐怕没办法继续留在这里了。”

    那几人也来向刘琛告别。

    “再次拜谢,谢谢你们将我大哥带回来。”

    “对了,你们见过我吗?怎么第一回见面,就知道我是刘琛?”

    “因为罗雄同志经常提起你。他说过,天底下,只有一个人会喊他大哥,也只有一个人,是他小弟。”

    “是嘛,感谢告知。祝你们一路平安,我就不送了。”

    不等那几人客套,刘琛直接回身,回到了灵堂。

    其中一人纳闷:“怎么突然就走了?”

    为首的摆摆手,拦住了接下来的话,暗指向刘琛微微颤抖的背影。

    莫道男儿不落泪,滴滴千斤重。

    一路的苦与悲,终于在听到这句话时,彻底绷不住了。

    -“要喊大师兄。别整天跟街上那些混混学。”

    -“是,大哥!”

    泪如线,在脸颊上划过,交汇在下巴,滴落。

    在地上落出腊梅般的水印。

    无言,泪千行。

    过了头七,白事便算告一段落了。

    林逸端着茶具,找到在院中静思的刘琛。

    “再过两天,我也准备走了。”

    燃起炭,铸铁壶中坐上水,慢慢灼着。

    “说起来,我还以为那几个人会拉拢你。”

    “谁?”刘琛回过神,这几日,他总是慢半拍。

    “你说呢?同志相呼的还能有谁?为首的,是政委,专做思想工作的。不是想拉拢你,他来干什么。”

    说道那人的身份,林逸的语气有些复杂。

    “大概是看到人多嘴杂,而且我没有流露丝毫对他们身份的好奇吧。”

    “也是,他们现在可不好过。在农村还好,要是在城里,只怕同志两个字都不敢说出口。”

    铸铁壶升温很快,几句话的功夫,就冒出了热气。

    “不说他们了,琛子,我来是说一件事。战争要来了。”

    刘琛当然知道,现在是1936年,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

    “跟我去申城吧。就像我们在津门做的那样,我们俩搭班子。”

    “你现在在申城?”

    “你是知道的,我进了蓝衣社后,一直跟随戴春雨。战事将近,他受命准备组建新系统,以申城为核心,我是最早的班底。”

    沏茶,热水与茶叶十几秒的停留,化开茶中的馨香。

    “红茶,能养神的。”

    刘琛细看林逸,才发现他身上比以前多了些沉稳。

    “都在备战,申城的牛鬼蛇神都出来了。渗透、收买、暗杀,层出不穷,老实说,我快顶不住了,我想你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