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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小伟接了圣旨的第二天,就带着张虎和怜烟,乔庄打扮一番后,去江浦县暗访。
江浦县位于南京市西北部,而黄知县的家,在距离县城十多里地的黄家村。
张虎继续充当着马夫的角色,架着马车就来到黄家村,挑选了一户中等人家,停下马车后,张虎就上去敲门。
不一会,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徐徐打开大门,发现门外的张虎并不认识,略有疑惑的问道:“你是谁?有什么事情吗?”
张虎按照吕小伟安排的伪装台词回答道:“老人家,打扰了,我和我家少爷路过这里,干粮都吃完了,你看附近也没个酒楼饭庄之类的,我想能不能出点钱,麻烦你家给我们做点吃的啊?”
老人的目光越过张虎,看见了身后的马车,还有已经下车的吕小伟。
老人略一思索,打开大门道:“要说光是你一个人的话,我老汉还真不敢开门,可是一看后面的那个人,面相看着就是读书人,肯定坏不了,谁出门还不遇个难处。”
一席话,成功将张虎的笑容冻结在脸上,更是引得吕小伟忍俊不禁。
老头吩咐自己老婆去做点吃的,然后就和吕小伟聊起了天,中间吕小伟假装是去县城找亲戚的,装作无意间的样子,问起老汉,黄家村有没有叫田文修和如烟的人。
老汉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们黄家村多少年来,全都是姓黄的,没有外姓。”
吕小伟怕田文修和如烟是假名字,于是连带谋害柳生的那两人画像,一共四张画像一起让老头辨认,说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同窗。
老头看见画像后,先是啧啧的称赞不愧是读书人,画的像真人一般,然后仔细辨认了许久,这才肯定的说是从来没有见过这四个人。
一句话让吕小伟等人的心凉了半截,难不成田文修四人和黄知县的家乡没有关系?
不过做戏还得做全套,吕小伟等人还是在老汉家里吃了饭,在老头的推辞中,硬是留下了一百文作为感谢。
虽说并没有找到四个嫌疑人的消息,但是也不算是毫无收获,起码在聊天中,吕小伟还是旁敲侧击的打听到了黄知县家的位置,以及家里的具体情况。
随后在路边,又遇见几个人在聊天,张虎拿着四张画像上前去,通过辨认后,几个人都明确说,从来没有见过这四个人。
事情发展到这步,吕小伟思来想去,决定来个敲山震虎,直接去黄知县的家里去,看看能不能发现点线索。
马车还没到黄知县家,就听见村子里面忽然有人敲锣,边敲边喊道:“快来人呐,咱们黄家人被李家村的人欺负了,族长已经发话了,男人都去村外集合。”
话音刚落,就看见每家每户的门都打开了,全都是提着各种农具的男人,一起向村东头冲去。
吕小伟透过帘子对张虎说:“这会去黄知县家里也没人,不如跟着他们去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吕小伟的马车跟着黄家村这群气势汹汹的人,走了将近两里地,就发现在一片麦田中,两帮人马正在对峙着。
虽然马车没有靠的很近,但是吕小伟如今通过修炼神修术,耳朵和眼力都得到了加强,再加上两帮人中的领头人,嗓门都特别大,所以听得非常清楚。
原来,这里有片地,在黄家村和李家村的交界处,自古以来就说不清楚到底属于哪个村的,自从黄知县考中进士,当了知县后,黄家人就凭借着自己家有人当官,强行占住这片地进行耕种,把收获的粮食作为族产,而李家村也没敢去争。
自从前段时间,有人传回消息,说是在外地做官的黄知县突然暴毙了,这样一来,在朝中做官的反倒是李家村了,因为李家村里有个举人,在外地一个县里做主簿。
眼看黄家村的靠山死了,而自己村子的人还在做官,李家村的人就开始打起了这片地的主意,想学习黄家村,把这片地的收入作为李家村的族产。
已经耕种这块地多年的黄家村怎么会善罢甘休,于是就在李家村的人来强行划界的时候,黄家村的族长召集全村壮丁助威。
李家村本就是来抢地盘的,所以来的时候,就已经拉上全村的人,不管男女老幼,全部出动。
就在吕小伟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后,思量着既然黄家村和李家村是世仇,那是不是可以和李家村的人接触一下,毕竟有句话说的好,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
这时,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一个男人的叫喊:“打!”
本就水火不容的两帮人马,听见这句话后,像是水滴溅进了油锅里,顿时就炸了,只见两帮人马全都拿着各种农具,向对方冲去。
眼看现场的情况已经失控,吕小伟正要准备带着张虎,亮明身份前去制止。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出来一句惊叫:“打死人了,黄家村打死咱们李家村的人了!”
一句话喊出来,正在械斗的所有人都是一愣,两个村子为了这块地,前些年经常发生械斗,打伤打残的不少人,但是真正打死人的事,还是第一次发生。
只见李家村的族长举着拐杖,大喊道:“如果你们黄家村的人不让出这块地,我们就去报官,如今你们村唯一做官的黄知县已经死了,我看官府还会不会护着你们!”
黄家村的族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在当场,听见李家族长的话,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
李家族长等了一会,眼看黄家没有任何反应,当即指派一个小伙子,赶紧去县衙报案,其他的人仍旧和黄家对峙着。
张虎眼看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转头望向吕小伟,眼神询问自家大人下一步的指示。
吕小伟将本来已经拿出来证明身份的腰牌,又放进衣袖里面,沉声说道:“既然他们不打了,反正有人去报官了,那咱们就静观其变。”
一个时辰后,只见刚才报官的李家小伙,引领着一位身穿知县官服的人,还带着一群衙役急急忙忙的赶来。
这次的微服私访之前,吕小伟就查阅了这位江浦县赖县令的履历。
从打听来的情况看,这位赖知县是一名举人,从开始的九品主簿,一路当到七品知县,也算是经验丰富的官员,上任江浦县的这几年,虽然达不到政通人和,但是从老百姓的口中,也没有听到这位县官有哪些劣迹。
吕小伟远远的看去,只见赖知县到了现场后,先是将两个村的族长召集到一起,然后就围着尸体打量起来,一边说着什么,一边还和两个村的族长交谈着。
而两位族长也是情绪激动的相互指责着什么,都是一副自己有理的样子。
片刻后,只见李家村的族长愤愤不平的带着人离开了现场,而几个衙役也将尸体装上早已准备好的牛车,朝着县城拉去,而黄家族长这边却是满脸讨好的笑容,和赖知县说着什么。
虽然没有听到双方的对话,但是从最后李家族长气愤的带人离开现场,吕小伟猜测,赖知县应该是确认这片地归属于黄家村。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黄知县虽然是因为东窗事发,服毒自尽,但是当时吕小伟为了深挖黄知县背后的人,以及潜逃的田文修和如烟,和楚安王商议后,上报朝廷请求暂时不要公开黄知县的死因,所以赖知县应该不知道黄知县涉及案子。
加上这些年,有了黄知县的牌子,黄家村应该和赖知县走的比较近吧,这就不难理解,赖知县为什么还要继续偏袒黄家村。
不过吕小伟不准备现在上去亮明身份,既然李家村正好在这里吃了瘪,加上与黄家村的世仇,有利于吕小伟调查黄知县的底细。
所以吕小伟吩咐张虎,赶着马车,一路跟着李家村那些人,准备去套些黄家村的事情。
谁知道刚走了不到三里地,吕小伟就发现,前面走的李家村的人,频频回头看向自己的马车,还有人指着自己的马车,和李家族长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
片刻后,李家村的族长就带人过来了,其余人则是在原地等候,只见李家族长远远的就喊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跟着我们?”
张虎虽然有个木头脑袋的外号,而且在分析案情的时候,经常搞不清楚状况,当然这是和吕小伟想比,但是他也有个长处,就是善于和其他人打交道,这也是为什么吕小伟经常派张虎去走访的原因。
只见张虎憨憨的笑道:“我们没有跟着你们,我家少爷正在游学,路过这里,眼看天色就要黑了,想跟着你们看能不能找个歇脚的地方,我们付钱。”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马车里面没有歹人,张虎还撩起了马车的帘子。
李家村众人往马车里面一看,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人,男人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平日里不干活的读书人,女子脸上的带着面纱,虽然没有看清面貌,但是从身上的穿着来看,应该是侍女一类的人。
李家族长因为刚才的事情,正在气头上,本想直接拒绝,可是旁边的一位中年汉子听说付钱,却是动了心,赶忙拉着李家族长的袖子,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对着吕小伟马车大喊:“我家有空房,一会跟我走吧。”
李家族长眼看自己的亲信想要赚这个钱,转头一想,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没再说什么,转身继续带领众人走了。
而喊话的中年男子或许是为了感谢族长没有阻止自己的发财路子,先是驻足弯腰,向李家族长行了一礼,然后目送李族长走远后,一路小跑就到了马车旁边。
“小人叫李槐,我家刚好有几间空屋,你们可以去我家休息,我还可以给你们做点热乎饭。”说完,略带期盼的问道:“只是,这房钱和饭钱。。。。”
没等李槐说完,张虎就大大咧咧的说道:“你看我家少爷像是缺钱的主吗?只要你伺候的好,还有赏钱呢,赶紧前头带路。”
听到还有赏钱,李槐大喜过望,点头哈腰的连连说是,然后顺手牵着马,开始热情的做起了向导。
半个时辰后,吕小伟一行在李槐的带领下,来到了李家村,而李槐的家,就在村子的最东头第一户。
一进家门,李槐就大喊道:“媳妇,赶紧起来做饭,家里来了几位贵客!”
话音刚落,就看见一个中年妇女焦急的出门,冲上来拉着李槐的胳膊问道:“当家的,你没受伤吧?”
李槐眼见自家媳妇这么关心自己,内心颇为感动,但是眼角扫了吕小伟等人一眼后,发现三个人都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顿时有点恼羞,猛地甩开媳妇的手道:“干什么干什么,没看见有客人来了吗?拉拉扯扯像什么话!”
李氏听见自家丈夫,这才发现旁边有几个人,想到自己刚才的丑态被陌生人看见了,登时也闹了个大花脸,捂着脸就跑向了厨房。
李槐讪讪笑道:“几位贵客见笑了,农家女人,没见过世面。”说完,叹了一口气道:“哎,说实话,每年都有械斗受伤残废的,不怪她这么紧张,几位贵客,上房请。”
吕小伟跟着李槐来到北面上房,几个人坐定之后,开始闲聊,没看出来,这个李槐居然还是个话痨,在张虎问了几句李家村的风土人情后,就开始滔滔不绝的开始侃大山。
既然想要探听黄家村的事情,吕小伟就从今天的械斗开始聊,又听了一遍两个村的世仇恩怨,然后吕小伟随口问了一句:“既然两个村打了这么多年,失手打死人的事情肯定也不少吧?我听说今天又有人被打死了,是谁啊?”
本来侃大山说的眉飞色舞的李槐,听见吕小伟询问今天的死者,脸上的表情顿时不太自然起来,吭吭哧哧了半天才说道:“嗯,那个,嗯,是一个寡妇。”
李槐前后不一的紧张表现,当即引起了吕小伟的注意,心中暗想:这里面难道还有事?
只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就是这场械斗,居然引出了一桩惊天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