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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小伟仅仅是粗略打量了一下尸体,就发现,这具倒在门内的男尸,其实是被人击伤后脑而亡,并不是众人所说的挤跨门板压死的。
被吕小伟骂傻了的赖知县,呆了一下后,勃然大怒,在这小小的江浦县里,居然还有人胆敢辱骂自己这位县太爷。
赖知县当即就朝身后大喊道:“反了,反了,来人呐,将这个辱骂朝廷命官的大胆狂徒拿下,押回衙门!”
然后面目狰狞的指着吕小伟骂道:“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骂我?等会回了衙门,本官让你知道知道马王爷为什么有三只眼!”
吕小伟啪的一声打落赖知县指着自己的手,大喝一声:“谁是狂徒?我看你才是大胆狂徒!本官乃皇上亲封的八府巡按,兼南京都察院副都御史,堂堂三品大员,骂不了你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来人!”
听完吕小伟的话,赖知县被第二次惊呆了,一时间大脑里面只是反复回响着三品大员这几个字,甚至忘记了行礼。
旁边刚才还在看热闹的众人,听见皇上亲封四个字,早都已经跪了一片,在这些平日里把知县都要叫做县太爷的村民心中,皇上亲封的官,别说多大,肯定就是戏文里面那种看谁不顺眼,拿起尚方宝剑就砍的主。
你还别说,这帮村民还真就猜对了,吕小伟还真的有皇上钦赐的尚方宝剑。
听到吕小伟的那句来人,怜烟率先冲了过来,紧随其后的是已经停好马车的张虎。
张虎冲到吕小伟面前,还没等自己大人下令,先是朝着还在发呆的赖知县腘窝一脚,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嘟囔:“小小七品官,看见我家大人还敢站着,真没礼貌。”
然后才向吕小伟行礼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被张虎踢了一脚,跪倒在地的赖知县,被地上石头垫疼了膝盖,这才仿佛被惊醒一般回过神,回想了一下吕小伟所说的官职,正在疑惑官员里面从来没有八府巡按啊,这只是戏文中对巡按御史的代称,自己莫不是被骗了吧?
还在心存侥幸的赖知县,刚想起身喊人,来捉拿这个冒充官员,连官职都说错的贼人,谁知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去年的一份邸报,上面公告说,皇上钦封了湖广巡按为八府巡按,自己当时还和县丞打趣说,这个名叫吕小伟的人真是幸运,居然得到了历朝历代都没有的八府巡按这个官职。
不过当时自己也清楚,这位湖广巡按仅仅在两年间,光是凌迟大案就破获了八个,八府巡按这个名号实至名归,自己为官十多年,也没遇上一个啊。
随后的邸报中,时不时就出现这名钦差,巡视各地破获奇案的消息,亲手惩治的官员也达到十多位,被人安上了“官场鬼见愁”的名号。
想到这里,赖知县顿时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已经忘记了自己还跪在地上,更是忘记了官场的礼仪,颤颤抖抖的伸手指着吕小伟道:“难道你就是吕、吕、吕。。。。”
眼看赖知县已经快被吓傻了,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吕小伟,旁边的张虎则是不耐烦的呵斥道:“什么吕、吕的,要叫吕大人!”
听到张虎确认了自己的猜想,赖知县顿时瘫软在地,心知自己这次算是撞到铁板上了,加上刚才吕小伟那气愤的表现,还有自己大言不惭的还要抓人家,看来这次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个问题了,更别提官职了。
旁边一同跪着的黄、李族长,好歹也算是有点见识,刚听见三品大员这几个字,就赶紧跪下行礼,此时更是看见赖知县一副认命的表现,知道眼前的这位年轻大人,是自己一辈子都只能仰视的存在,所以把头埋的更深了。
吕小伟看见远远的还有赖知县带来的几名衙役,吩咐张虎道:“去把那几个衙役叫过来,把这个草菅人命、渎职糊涂的知县绑了,叫人去把仵作喊来验尸!”
“是,大人。”张虎大步越过跪了一地的村民,走到同样跪着的几个衙役面前,掏出自己的腰牌道:“本官锦衣卫指挥佥事,现在征兆你们随我办差,现在按照吕大人吩咐,去摘了赖知县的官帽,将他绑了!”
跪着的这些衙役,刚才远远看见赖知县被吓得瘫软在地,也赶紧随大流跪下再说,可是吕小伟让自己几个人绑了赖知县,本来还是犹豫之中,毕竟自己也搞不懂,这个号称三品大员的人到底有多厉害。
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如果自己几个人绑了赖知县,人家三品大员倒是出气了,假如人家一走了之,继续让赖知县在这里做官,那等来的肯定就是报复,自己的命运堪忧啊。
就在几人犹豫之际,看见张虎的锦衣卫令牌,这帮衙役彻底破防了,好家伙,锦衣卫的四品指挥佥事,只能做这位吕大人的跟班,你说人家有多厉害,看来赖知县这次在劫难逃了。
想到这里,几个衙役争先恐后的爬起来,一路小跑就到了吕小伟面前,先是行个礼,然后转身就七手八脚的将赖知县捆了起来。
等待仵作的这段时间,吕小伟安排剩余的衙役,将现场跪着的那些村民集中起来,在旁边的院子中等待,谨防其中有凶手逃脱,同时调查昨天械斗现场女尸的身份,也要问询这些李家村的村民。
刚刚仅仅是粗略看了一眼现场的这具男尸,吕小伟就发现死者后脑的伤口,应该就是致命伤,现在既然局面已经控制,而仵作还得过段时间才能赶来,吕小伟为了快速破案,只得又临时充当仵作角色。
旁边的怜烟自从早上被吕小伟多次打击批评后,这次也是默不作声的跟在吕小伟身边,充当副手的角色。
随着吕小伟慢慢解开死者的衣服,趴在地上的尸体背部,居然显现出了大片的尸斑,不用怜烟开口请教,吕小伟就开始了现场教学。
“你看,尸斑通常自死后一个时辰开始形成,现在这具尸体的尸斑已经到了浸润期,这个时期的尸斑一般为死亡十二个时辰以后才能形成。”
吕小伟指着死者的背部尸斑继续说道:“知道我怎么快速发现这名死者,根本不是被在这里压死的吗?大案就在这里。”
随着怜烟的目光,吕小伟继续解释道:“当时除了死者头上的伤口已经有了腐化的迹象,怎么可能是今天才死亡的?起码已经有两天左右了。现在加上死者是趴着的,背部居然出现了浸润期的尸斑,更能证明这具尸体是从别处搬过来的,而且原本尸体是躺着的姿势。”
怜烟好奇的问道:“既然这个人是躺着死亡,背部形成了尸斑,那么被人搬过来趴着放下,原本的尸斑为什么没有消失?我记得书上写着,人死后,尸斑会随着改变姿势而改变啊?”
吕小伟一脸痛心的说道:“时间!时间!半瓶子咣当,你说的是死后约三个时辰内,如果改变尸体的位置,则原已形成的尸斑可逐渐消失,而在新的低下部位重新出现尸斑,这种现象称为尸斑的转移。
假如死者在死亡三个时辰以后,假如再改变尸体的体位时,则原有的尸斑不再完全消失,而在新的低下部位又可出现尸斑,此称两侧性尸斑。
而超过十二个时辰后的浸润期尸斑已经安全固定,无论直接按压或改变体位,原尸斑不再褪色或消失,也不能形成新尸斑。”
怜烟敬佩的看着自己博学多才的义兄,由衷的赞叹道:“义兄知道的真多,怪不得能破获这么多的大案!”
吕小伟被这突如其来的赞美噎住了嗓子,心知这是怜烟为了防止自己继续教训她,而想出来的手段,可惜,自己还偏偏就吃这一套,所以只能瞪了怜烟两眼,就此作罢。
尸体的死因和死亡时间基本已经确定,接下来就是审问黄族长了,毕竟这具尸体现在可是躺在他家里,而且还被用来诬陷李家村的村民。
谁知道吕小伟这一问,随着黄族长的慢慢叙述,又问出了一个无头悬案。
原来,昨天下午,黄族长眼看李家村的人都离开了,就邀请赖知县一起回黄家村,准备好好感谢一番。
两人本来有说有笑的在前面走着,突然被身后的一声惨叫吓了一跳,转头望去,就看见黄族长的侄儿连滚带爬的从旁边树林跑了出来,裤子都出溜到了脚脖子上,一下子将小黄绊倒在地。
黄族长眼看自家侄儿狼狈的样子,顿觉在赖知县面前丢了颜面,当即怒喝道:“疯疯癫癫,成何体统?”
倒在地上的小黄则是惊恐的指着树林道:“死人,那里有死人!”
听见树林里面有死人,黄族长也被惊到了,转头看向赖知县道:“大人,您看。。。。”
而赖知县并未有动身前去查看的意思,只是一脸的冷漠的说道:“死人有什么可怕的,说不定就是那些路过的旅商,或者流浪疯癫之人,突发疾病或者饿死了,也值得如此大惊小怪!俗话说,民不告官不究,现在又没有人报官,管他作甚。”说完,竟直接转身离开。
一旁的黄族长眼看自己家人惹得赖知县不高兴,狠狠瞪了正在提裤子的侄儿,慌忙紧跑两步,追上知县大人,陪着笑继续攀谈。
当天夜里,黄族长正陪着赖知县吃酒,席间又拿出了自己早已精心准备的一份厚礼,请赖知县帮自己族人逃脱械斗杀人的罪行,并且将那块地的地契落在自家名下。
谁知道黄族长的话,竟引得赖知县哈哈大笑,一边笑还一边指着黄族长道:“你啊,你啊,好歹也是个族长,居然今天也被李家村的那帮村民骗了,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黄族长迷惑不解的问道:“大人何出此言?”
赖知县则是胸有成竹的解释道:“本官入仕多年,虽然经手的命案不多,但是对于洗冤录也略有研究,今日械斗现场的那具女尸,本官打眼一看,就知道不是死于外伤,而是上吊而死的!”
黄族长一听,真的是大喜过望,但还是不放心的问道:“真的?那就是说,我们并没有杀人?”
赖知县点头道:“当然是真的,那具尸体的脖子下面还有绳子勒过的痕迹,错不了,否则,我为什么要让衙役把尸体运去义庄,就是怕李家村的那帮人毁尸灭迹!”
黄族长眼看自家的人根本没有杀人,更是向赖知县连连敬酒,继续说着土地的事。
哪知道赖知县用筷子挑了一下桌上木盘上的红布,用眼角瞟了一眼,满意的说道:“那具尸体,不知道是李家村从哪里找来的,本来准备诬陷你们黄家,争到那片地的归属,可惜啊,就凭他们那帮泥腿子,怎么能斗得过本官呢?放心吧,你们黄家的这件事,我答应了。”
黄族长看着赖知县言之凿凿的保证,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但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大人有何妙计,能让李家村的人以后不再纠缠那块地呢?”
就在这时,突然有下人紧急来报,说是黄家派去的人看见,李家村的人在祠堂集合,商量着明天来黄家村闹事。
黄族长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一拍桌子道:“来就来,还怕了他们不成?”说完,才反应过来,赖知县还在旁边,只得尴尬的坐下。
赖知县看着低眉顺眼的黄族长,哼了一声后,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本来准备用他们李家村准备的那具女尸,借着死因是上吊而非械斗,来逼迫他们放弃那块土地,现在看来,还有一个一箭双雕的好办法!”
说着,赖知县就朝黄族长招招手,在黄族长将耳朵贴上去后,赖知县就如此这般的吩咐起来。
听完赖知县的毒计,黄族长大喊一声:“好计谋,如此一来,果真是一箭双雕!”
看着黄族长那刻意拍马屁的谄媚样子,赖知县则是一脸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