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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亲兵正用尽平生力气,护住自己的头脸要害,突然眼前一团黑影飞过来。此时他早已是惊弓之鸟,也没看清楚那团黑影是什么东西,条件反射的反手用横刀去拨开。谁知横刀刚刚碰到,那团东西竟附在横刀上。定睛一看,正是方才那只野鸡,他那反手一拨,正好将那野鸡穿在了刀刃上,兵刃上附着了这么一大块物件,顿时速度慢了下来,那亲兵正要抖动兵刃将那团野鸡挣落,却忘了眼前还有一个大敌,立刻眼前一黑,被一棍敲昏了过去。
王佛儿听到哨声,心知遇到了突发情况,便立刻分出一队军士护卫着吕方回到莫邪都大营中,自己便统领着剩下的亲兵前往那边看个究竟。这哨声本是吕方的创见,因为战场之上声音嘈杂异常,士兵们神经紧张,低级军官若是一则开口呼喊手下未必听得清楚,其二对手也可以听清楚你的命令,做出相应的应对。于是便用相应的哨音组合来代替集合,散开,前进、后退等简单的命令。那两个亲兵发出的三长两短的信号,便是遇到强敌,抵御不住,请求支援的讯号。
待到王佛儿赶到那里,只看见那两名亲兵一个趴在地上,生死不知,另外一个半跪在地上,怎的也站不起来,显然腿上受了伤。对手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提着一根木棍,正从地上捡起一只野鸡来,不远处还有衣着褴褛的妇人,正害怕的看着自己和身后的亲兵们。
看到并不是预料中的数百镇海军游兵,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和随处可见的逃难妇人,王佛儿松了口气,对身后的亲兵们下令:“张弓布矢,围住那个孩子和那个女人,再把那两个蠢材给我拖回来。”王佛儿这才想起这两人居然被一个还未长成的少年打倒,便气不打一处来。
王佛儿身后的二十多名亲兵都是莫邪都中百里挑一的翘楚,接到命令后,立刻称喏围了上去,前面六七人横刀挺槊,后面十余人全部张弓对准自生,此时双方相距不过二十余步,那些亲兵手里全都是一石三斗以上的强弓,自生身上又无甲胄,便是武功再强上十倍,也只有束手就擒的分。
统领那队亲兵的军官正是担任亲兵队队副的徐二,待到手下包围停当,立刻挺刀直指自生,喝到:“兀那少年,还不丢下手中物件,跪地就擒,想要作死吗?”
说道这里,徐二手中横刀虚劈一下,身后一人立刻一箭射到自生脚前的地上,二十余步远的距离,箭矢强劲有力之极,立刻大半截箭杆已经没入土中。这意思明显的很,若是你敢有半点犹疑,立刻便是万箭穿身的下场。
自生倒也乖觉,眼前这些敌兵虽然服色和镇海军不同,但如论精锐悍勇,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发号施令的这名军官,话语中满是杀气,那十几张强弓都张的满满的,士卒们的眼中满是杀意,只得老老实实将手中的铁头木棍和野鸡扔在地上,高高举起双手示意身上再无其他兵刃。徐二看了看,一挥手,两名亲兵立刻冲了上去,将那少年捆的跟端午节的粽子一般。
那秀莲见状,早就吓得呆了,这些天来,少年自生领着她逃出生路,她也早就把那少年当成了她唯一的依靠,此刻连着唯一的依靠也束手就擒,她连逃走的念头也没有升起,只是呆呆的被亲兵们捆了双手,拖了过去。
不过一会儿功夫,自生和秀莲都被带到了王佛儿面前,那两名军士也被弄醒了,带了过来。军士们恼恨自生打伤了自己的袍泽,捆绑的特别紧,推倒王佛儿面前时还特别一掼,将他摔了个鼻青脸肿。这少年倒也硬气,虽然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的,连哼也不哼上一声,倒是让站在上面看的一清二楚的王佛儿心中暗自佩服。
“你这少年,是什么人,为何打伤我军士卒?”王佛儿看到那少年不过十四五岁年纪,竟能打倒两名亲兵队士卒,不禁好奇问道。
自生恨声道:“我不过是个在寺院中长大的孤儿,眼前兵荒马乱,寺院被焚毁,逃到山中求生,谁知道方才打到一只野鸡,这两人便来抢夺,还突然拔刀便砍,我总不能站在那里让他们白白砍死吧?”
那两名亲兵听到自生的话,赶紧反驳道:“校尉莫要听他的狡辩,他身上的衣衫便是镇海军士卒的服色,定然是那边派来的细作,我等本来打算将那野鸡还给他,走近了看见他的衣衫,才这般做的,用的也是刀背,只不过想要抓个活口,拷问一番罢了,并非因为贪图猎物才胡乱杀人。”他两人心知王佛儿出身流民,最是愤恨当兵的乱杀无辜流民,若是让王佛儿以为他们是为了贪图吕将军的赏格,想要杀死少年抢夺猎物,一顿军棍是绝对逃不脱的。
王佛儿一听,仔细一看,果然那自生身上的衣衫果然是镇海军的服色,一旁的徐二上前禀告道:“禀告校尉,从这少年身上搜出了这些银钱,还有一块镇海军军官的腰牌。”说完便将那些物件呈送了上来。
只见物件中不但有一块上面刻着“明州军都长”字样的腰牌,其余的便是些铜钱,还有一块银饼,拿在手上掂量一下约有二三两重。便吩咐先将秀莲带开。:
“你说你是寺院收养的孤儿,那这些是从哪里来的?”王佛儿举着手里的腰牌和银饼问道。唐末时节,白银尚未成为主要流通货币,民间主要交易货币乃是钱帛,甚至谷米粮食也是,像这么大的一块银饼,价值不菲,像少年这等人只怕辛苦一年,也未必能攒上一块,王佛儿出身流民,对此倒是明白得很,
“这些都是我从一个醉汉手里抢过来的,那醉汉酒后发疯,砍杀秀莲姐姐,我将他绊倒才救了姐姐的性命。那醉汉还从背后要杀我,被我点碎了喉结,这些银钱和腰牌都是从他身上得来的。后来几个他的同伴也都是我打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杀要剐,都只冲着小爷我一个人身上来,可别牵连了旁人。”王佛儿一行人身披铠甲,并未打着淮南军的旗帜,自生不过一个在寺院中长大的孤儿,哪里分辨的出他们和镇海军的区别,还以为自己在山上绕了一大圈,还是跑到对头手里去了。
面前十余人一个个凶神恶煞,满脸杀气,捆绑自己的时候也下手狠的很,眼见无论说不说实话,都是一刀,还不如说实话,痛痛快快的。只不过这些天来在山上,他和秀莲二人相依为命,互相扶助。自生本是个孤儿,寺院里的僧人虽然教他习武,将他养大,但母亲的关心*那是肯定没有的,寺院被焚后,他颠沛流离,突然有一个大他七八岁的女子对他这般体贴,内心深处实在已经将秀莲当成了自己的亲人,眼下自忖必死,对秀莲的性命越发关心起来。
王佛儿暗自点了点头,他知道明州军已经和镇海军连成一气,一同围攻过越州董昌,可这少年不过十四五岁,武艺可以经高人传授,身材可以天赋异禀,可战场的经验和军中资历是勉强不来的,除非是他家中强宗豪右,可看他言谈举止偏生又不像,再说一般派细作过来打探军情,身上哪有穿着军服的,已经有几分相信了这少年的话,不过他城府颇深,继续问道:“你说是你打杀了一个明州军的都长,才夺得这些东西,后来还打杀了好几个他的军士,那我问你,你用的是什么兵刃,可有什么帮手。”
自生此刻已经存了必死之心,倒也不再害怕紧张,答道:“就凭方才那根木棍,对付那几个窝囊废,小爷还需要帮手。”
左右早已有人将那根木棍呈了上来,王佛儿将那木棍在手中掂量了两下,这木棍约有小臂粗细,外面有用六片楠竹片包裹,中间有几段用金属箍紧,这个做法唤作“积竹柄”,是一种古代制作兵器长柄的手法,再用桐油浸过,又坚又韧,就是锋利的横刀也很难一下砍断,棍棒两头包了铁,上面呈现出一种暗红色,想来已经伤了不少人性命。
王佛儿看到这里,已经知道这木棍乃是寺院中僧人经常使用的一种护身兵器,便吩咐身边亲兵几句,让他去讯问那女子,看是否和那少年说的是否相符。
自生看到王佛儿仔细端详着自己兵器,又和身边亲兵低语,心下焦急起来。加上先前那几个捆绑他的军士,下手都十分阴狠,将那绳索捆的十分紧,若不是他年纪尚小,骨骼柔韧性还好,只那一下便要叫他伤筋动骨,可时间稍微一久,身上还是一阵阵的疼痛,一句话不禁冲口而出:“我也都招了,要杀要剐给句话吧,怎的这么不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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