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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乱臣贼子!”
春天过去了,纵使交通不太畅通,关东诸侯之间发生的事情,依旧陆续传到了大汉帝国的首都。
在世人眼中依附于袁绍的曹操,发兵袭击定陶,由于济阴太守吴资坚守城池未能攻下,这时吕布援兵赶到,曹操击破了吕布军后班师回陈留。
跟弘农杨氏同为天下仲姓,但在朝廷眼里却是头号反贼的汝南袁氏,也着实搞出了一点大动作。
当然不是骷髅王袁术称帝,还没到那个时候。
是袁绍在决定性的鲍丘之战中,由大将麴义与刘和、鲜于辅、乌桓峭王合兵击败了公孙瓒,麴义率领先登营精锐决死突击,斩首两万级。
代郡、广阳郡、上谷郡、右北平郡被袁绍收入囊中,失去了主力部队的公孙瓒退守易京,建造高墙深垒彻底躺平,再无争霸天下的能力与信心。
对长安的大汉朝廷来说,这是再坏不过的坏消息了。
在兴平二年这个时间点,什么曹操、刘备、孙策,那都是啥玩意?
朝廷最大的敌人有且只有一个——汝南袁氏。
在法理上,朝廷根本不承认袁绍和袁术,对于各自地盘的统治,这俩人从任何层面上,都被朝廷定性为了反贼。
剿袁,是长安朝廷这几年的主要努力方向。
袁绍占据了冀州、青州和半个并州,如今公孙瓒的幽州也成为盘中餐,眼看就是全取黄河以北的架势。
袁术的势力更吓人,北到寿春,南到九江,两淮膏腴之地握在手里,又派部将孙策进攻江东。
江东沦陷对于长安朝廷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去年唯一成功的布局宣告白给,关东诸侯彻底失控,袁氏进一步坐大。
刨除持节巡视等失败的案例不谈,宗室刘繇成功空降扬州,是去年长安朝廷为数不多的政绩亮点之一。
虽然扬州刺史的理论驻地寿春被袁术占了,但好歹也有大半个扬州,给了朝廷遏制关东这群乱臣贼子的一点盼头。
——现在盼头没了。
以至于朝廷“有识之士”私下的普遍观点是,以汝南袁氏现在的势力,这俩兄弟只要按这个趋势正常发展下去,袁氏是肯定能代汉建立下一个王朝的。
当然了,只有刘弋不这么认为。
虽然袁绍击败了公孙瓒,袁术击败了刘繇,天下局势似乎要变成袁氏兄弟中原争鼎。
但刘弋知道,曹操不是袁绍的小老弟,孙策也不会乖乖给袁术打工,刘备更是潜龙在渊。
“给孙策加庐江太守,给东郡太守曹操转魏郡太守,给豫州刺史刘备加徐州牧。”
“陛下...”
刘弋看着迟疑的中常侍苗祀笑了笑,挥手道:“去吧,跟杨太尉说一下,再问问朱公(朱儁)的病情如何了。”
跟在天子身边的黄门丞杨修撇了撇嘴角。
这天子坏心眼也忒多了。
其一,孙策是袁术的部将,而且鸽子精袁术向来把孙策当工具人,不对,用头上系萝卜的傻驴来形容更合适一些。每次打仗前袁术给孙策许诺打完了给你封官,地盘打下来了就不认账了,这种事干的多了,孙策估计早就想反他娘的了。
而庐江太守这个职位,恰恰是孙策击败原庐江太守陆康以后,袁术又一次放鸽子的成果。
现在朝廷把庐江太守给孙策,明摆着就是在拱火了。
其二,东郡太守曹操转魏郡太守,东郡在哪?兖州,曹操的实际控制区里。魏郡在哪?冀州腹心之地,邺城所在。
曹操现在什么身份?袁绍的发小,正经的小老弟,东郡太守都是袁绍表奏的。
去年吕布偷家的时候,曹操兖州只剩下两个县,不是程昱劝阻,差点就要全家去邺城投靠袁绍了。
把袁绍的腹心之地封给曹操,这塑料兄弟怕是要裂的稀碎,袁绍是肯定会心里不爽的,哪怕这事跟曹操无关。
其三,豫州刺史刘备加徐州牧,刘备的豫州刺史是徐州牧(董卓封的)陶谦表奏的,现在刘备刚继承了陶谦的大半个徐州,地方势力普遍不服。
给刘备正经的徐州牧固然让他名正言顺,可也同时意味着刘备可能成为了周围诸侯的集火目标......徐州可是四战之地,跟吕布、曹操、袁术、袁绍同时接壤。
尤其是实际控制了兖州的曹操,现在的状态还是当地士族豪强拥立的兖州牧,而非朝廷正式承认。你刘备就已经是朝廷下文承认的徐州牧了,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当然了,这些只是挑拨离间的小手段,拱火带师刘弋用来给自己翻盘争取时间的。
让关东诸侯打的更激烈一些,打出翔来才好呢。
你问为啥刘备、孙策的封官都是利大于弊,到曹操这里就是弊大于利?
天地良心,前世的刘弋真不是曹黑,曹操屠徐州之类的不谈,但就像是“我真有一头牛”里的农民一样,当你成为“挟天子以令诸侯”里的那个“天子”的时候,屁股会帮你决定脑袋的。
尤其是每天晚上搂着伏御姐和董萝莉,刘弋一想起来曹操会把这两个美人都杀掉,再囚禁自己,这种感觉就愈发地不美妙了。
所以适当给曹老板制造一点阻碍,刘弋觉得这是他力所能及的小事。
不用感谢我,魏郡太守曹孟德。
在善于脑补的杨修眼里,天子此时俨然变成了高深莫测的权术家。
这种同时让五个关东诸侯不得劲的狠活,没有一肚子坏水的人能想得出来?
“陛下,该回宫了。”
“嗯。”
忙乎了一天,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日落跌进昭昭星野,慢慢坠入西边的云层之中,天边最后一丝紫色霞光即将消失踪影,暮色很快就要降临在大地。
在农人发自内心的欢送中,天子的车驾沿着官道摆驾回宫。
贴身保镖王越兼着天子的车夫。
且说,这王老头是真的没有半点所谓的“剑圣”气度,攥着缰绳的老王用破剑匣背个双手重剑,身上的虎贲郎官服穿的是松松垮垮。
用王越的话说就是,可没俺羊皮袄穿着舒服嘞。
“老王。”
“啊?”
“这不出蚕了,两位贵人织了些锦绣。”刘弋掀起帘子混不在意地说道:“回头朕让宦官给你拿两匹,你也裁两件像样的中衣。你这官袍的麻衣都黑了,看着忒不体面,让人瞅见还不得说朕养不起官员?”
“俺也没拿自己当官...”王老头应了声,低声嘟囔。
王老头啰嗦了两句,有些佝偻的腰杆倒是挺直了,似是怕给天子丢了脸面。
且不说这些可以归属到“小恩小惠”范畴的东西,到底有没有作用。
刘弋对于像王越王老头这种关键时刻能救自己命的人,是毫不吝啬的,无论是物质奖励还是精神关怀,基本上做到了极致。
瞧不起身边的小人物,“殴帝三拳而走”都算是好下场。
真来个“竟斩帝首而去”,他刘弋又和谁说理去?
不过自从那次天命在汉的当场显圣后,这个时代普遍迷信鬼神天命之说的人们,却肉眼可见地对刘弋发自内心地敬畏了起来。
无论是宫人、大臣、侍卫,还是那些原本嚣张跋扈的西凉军头,见到刘弋,眼神里都不乏敬畏的神色。
只能说,封建迷信有时候真好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