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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陈伯打电话来,说……,陶小姐已经离开别墅了。”
阿离干脆利落地将一句话说完,屏息凝神地等着少爷的反应。
他已经做好准备,让少爷吼“出去”了。
然而,墨君夜没有立刻让他出去,而是静默了一会儿,才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出去。”
阿离赶紧出去将门关上,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叹了口气,总觉得这种日子再长一些,他都要短命了。
门内,墨君夜手里的笔始终没有放下来,却也没有,再落下。
他也分不清自己心里的感觉是什么,是难过?是怅然?
那个女人,主动离开了,她是替自己做出了选择,可是,她能去哪里?
墨君夜握笔的指尖,泛出不正常的青色,随后笔尖重重地落在纸上,像是要将他心里的情绪宣泄出来一样,“啪”的一声轻响,断开了。
将笔扔下,墨君夜向后靠在椅背上,抬头眼睛盯着天花板。
明明,这个结局是理所当然的,可是为什么,他的心里仿佛空了一块儿,冷飕飕地窜着寒风。
四肢百骸仿佛都浸透在冰水里,再也不会,重新温暖起来了。
墨君夜慢慢地闭上眼睛,心里的疲惫蔓延……
忽然,桌上的电话响了。
他接听起来,眉头一点一点地皱起来。
“查到是什么人做的了?”
“暂时还没有,不过情况有些棘手,可能需要墨总亲自来一趟……,当然,如果墨总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我们会按照从前的经验处理。”
墨君夜听完,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脑中恢复了高速运转,不断地分析着刚刚听到的事态,得出的结论,是他必须去。
他是墨氏企业此刻的当家人,爷爷现在情况不明,他必须得承担起责任来。
他的身份,不允许他为了儿女情长将墨家置于险境。
电话的那边安静地等着,墨君夜薄唇微张,冷静地开口,“我过去处理,你们将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好,等我过来。”
“是,墨总。”
放下电话,墨君夜起身,穿衣,出去。
阿离在门口吓了一跳,“少爷,这是去……哪里”
“回家。”墨君夜衣袂翻飞,带出阵阵冷风。
……
别墅,陈遇见到墨君夜的时候,脸皱得如同一只风干的橘子。
“少爷,您可回来了……”
“阿泽呢?”
“阿泽小少爷还没回来,不过快了。”
陈遇朝着阿离使眼色,阿离回给他一个束手无策的表情,陈遇叹息,拿出了两封信,递到墨君夜的面前。
“少爷,这是……,陶小姐走的时候留下的……”
两封信,上面的字迹字如其人,娟秀中透着丝丝风骨,跟那个女人那么相像。
一封是给阿泽的,另一封,则是给他的的。
墨君夜伸手拿过来,直接将给自己的那一封,塞到口袋里,看样子并不打算看的模样。
给阿泽的那一封,他却从里面将信拿了出来。
展开信纸,上面写满了陶意的担忧和叮嘱,细细碎碎的嘱咐,字字句句之间,都透着令人动容的不舍。
她只说自己有事情,需要离开一段时间,却根本没有提什么时候会回来。
大概,她也根本没想到,要回来……
墨君夜心里那处空洞变得更加大了。
“爸爸,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墨君夜捏着信的手一紧,迅速调整好表情,慢慢地转过去。
阿泽满眼惊奇,“我好像很少这个时间能看到你,公司不忙了吗?”
“放学了?阿泽,你过来,我有事想跟你说。”
墨君夜招了招手,墨天泽的笑容减淡,却乖乖地走过去,“怎么了吗?对了爸爸,妈妈呢?她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墨天泽没有看到陶意的身影,觉得奇怪,“早上妈妈还送我上学的呢,昨天陪了我一天,是不是累了在休息。”
“阿泽。”
墨君夜的声音里有着隐隐的颤抖,他却极力控制住,不想让阿泽发现。
“这个,是你妈妈留给你的,她有点事情要办,因此得离开一趟,怕你会担心,所以给你留了信。”
“什么?什么事情?要去多久?”
“等她办完了……”
墨君夜后面半句,没能说出来,等她办完了,她就回来了……?
“你先看吧,看不明白的地方问陈伯,爸爸现在要去出差,特意回来看你一眼。”
阿泽手里拿着信,想要问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问。
仿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妈妈有事情要办,爸爸有工作要出差,似乎是那么正常。
又似乎,那么地不正常,忽然之间,他又要一个人了……
墨君夜伸手在阿泽的头上揉了两下,“你没问题的是不是?你是我墨君夜的儿子。好了,我要走了,你是小男子汉,要自己照顾自己。”
小男子汉吗……
墨天泽僵硬地点了点头,一如曾经的无数次,他不是一个人在家,还有陈伯,还有那么多佣人,他能有什么事?
可是,没人会特意给他准备可爱的早餐,没人会睡前给他说故事,没人会将他抱住,在他的脸上亲两下,说她最爱自己了……
墨君夜看着阿泽的表情,手用力地紧了紧,强迫自己转身离开。
……
“小意,咱们就喝这么多好不好?”
“不好,忆雪,你让我喝吧,我想喝醉。”
“你不能再喝了,你已经醉了。”
陶意动作迟钝地歪了歪脑袋,她……喝醉了吗?可不是说,一醉解千愁,为什么她的心里,还是那么得难过?
一定是喝得不够多。
陶意再次拿起酒杯,任由冰凉的酒液滑入喉咙,带出一阵辛辣。
不够啊,她想要彻底地忘记这些,为什么她喝了这么多酒,还是一样的清醒?
看着陶意这副样子,房忆雪心疼得不得了,偏偏她也不说为什么。
房忆雪看得出来,陶意会这样,一定是和某人男人有关系。
她想了想,走到一旁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是我,小意现在喝醉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
“什么叫你也没办法?你不在他旁边吗?小意这么好的姑娘,可别是什么误会,你赶紧给劝劝啊。”
“……”
“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的,你那里也说说,小意这样子分明是放不下,失恋什么的,最不好过了。”
房忆雪挂了电话,重新走回陶意的身边,继续婉言劝着。
机场里,阿离默默地将手机收回口袋,走回到贵宾候机厅。
少爷直直地坐在那里,如同一张拉紧的弓箭,阿离矛盾无比,既不想给少爷增添压力,又担心少爷会错失机会,以后后悔。
想了想,阿离走了过去,却没有将陶意醉酒的事情说出来。
事已至此,少爷即便是知道了,也只是徒增担心,有忆雪在的话,应该不会有事的。
很快登机,墨君夜临窗而坐,头等舱的座位,周围没有人打扰。
他静静地看着飞机升空,云层飘动在脚下。
离开了城市,没有了回头的机会,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敢将陶意给他留下的信封拿出来。
他怕在别墅里打开,会动摇他决定出差的决心。
展开信纸,相比给阿泽细致入微的叮嘱,墨君夜的这一封信,极为简单。
一张信纸上,仅仅只有两个字,“珍重。”
没有多余的字句,没有愤然的情绪,只有这两个字,在信纸上诉说着她的期愿。
愿他能珍之重之,此生珍重……
墨君夜的喉咙微微颤动,良久,才将这封信仔细地折好,细细地收入口袋里。
脚下,是连绵的云朵,墨君夜缓缓靠在椅背上,一切,等他从国外回来,再从长计议……
……
“小意,你真的不能喝了,我们走吧,去我那里。”房忆雪从陶意手里将酒杯夺下,扶着她想要离开。
突然,一双手抢在了她面前。
“让我来!”
房忆雪抬起头,秀眉一皱,“你谁啊?”
面前的女人一头栗色大波浪,妆容精致,眼角的魅色浑然天成,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我是她的小姨,我叫青衣。你应该是房忆雪,我听她说起过你。”
房忆雪惊得嘴巴都合不上。
小意找到了小姨这事,她是知道的。
可这个女人明明看上去才二十多岁的样子,怎么可以是小意的长辈?
长辈,不应该是四五十岁的样子吗?
“谢谢你陪她喝酒,回头,我请你。”青衣扶起陶意,转过身微笑道。
“小意的包!”房忆雪愣愣地把包递过去。
“谢谢!”青衣把陶意往身上一背,脚步轻盈的离开。
“我的妈啊,她怎么可以这么年轻,这么漂亮?”房忆雪一拍额头,一脸的羡慕。
简直是逆生长啊!
……
冬夜的清晨。
天依旧灰蒙。
雪淅淅沥沥飘了下来。
陶意幽幽醒来,只觉得浑身难受的不行,胃也隐隐作痛。
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的灵魂一样,木然而空洞。
“你醒了?”
陶意一听这声音,惊了一跳,猛的从床上坐起来,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晃。
头痛欲裂。
“小姨,你怎么会在这里?”
声音一出口,陶意自己也惊呆了,黯哑的不像样子,根本不像她原来的声音。
青衣走过去,摊开手,掌心有药。
“吃药,你在发烧。”
陶意一摸额头,果然烫得不行,她没有接过药,而是晕晕糊糊的问了一句,“这是在哪里?”
“我的家。”
“小姨?”
“先别说话,先把药吃了。”青衣的口气,带着不容置疑,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陶意看着手心里的药,发现头痛得更厉害了,她依稀记得,她明明是和忆雪在一起喝酒的。
吃完药,她看了看身上,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成了干净的睡衣,心里微微一暖,她掀开被子下床。
一下地,陶意只觉得眼前发墨,双腿发软,浑身一点劲都使不上来。
忙伸手扶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公寓很大,装修的很精致,有种家的温暖。宽敞的厨房里,小姨将头发扎得高高,正在忙碌着。
空气里弥漫着米香味,淡淡的很是诱人,她悄无声息的走过去,倚在门边,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过粒米了。
青衣察觉到她在身后,却没有转过身,而是将粥盛好,端到餐桌上。
对她,熟视无睹。
一碗清粥,几色小菜布置好后,青衣才开口,“坐下,吃饭。”
陶意听话的坐下,唇动了动,正要说话,却见小姨目光一冷,“喝粥,所有的事情,等填饱了肚子,身体有了力气以后再说。”
“小姨,你……都知道了?”陶意试探的问了一句。
青衣看了她一眼,沉默许久后,道:“小意,你只需记住一点,小姨一直在你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即便全世界都抛弃了你,我还在。我们是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
亲人!
陶意僵坐在椅子上,眼眶,不由得泛起了湿润。
青衣厉声道:“还有,我们青家的人,不管男人,女人,从来坚强,就是天塌下来了,也不会要死要活;更何况现在天还没有塌下来。”
陶意咬了咬唇瓣,慢慢的拿起了勺子,将粥送进嘴里。
一口。
两口。
人生,虽然处处是煎熬,但是买醉没用,哭泣没用,绝望更没有。咬咬牙,爬起来,然后笑着往前。
青衣见她喝粥,心底幽幽叹息一声,眼中的怜惜慢慢溢出来。
姐姐杀了人,然后畏罪自杀,
别说陶意受不了这个刺激,连她……也跟本不能接爱这个真相。
更何况,情之一字,伤人心肺,她是深有休会。
那种剪不断,理还乱,如同是在高温的油锅里,不断的煎熬。便何况,她和他还有一个孩子。
这也是为什么她冒着被墨安晏逮到的危险,一定要出现在小意面前的理由。
因为,熬得过去,才能重生。
熬不过去,那就是死路一条。
……
一碗小米粥下肚,陶意觉得身体有了温度,刚往沙发上坐下,手中便多了一杯热可可。
她抬起头,眼里蒙着一块层潮雾,“谢谢,小姨。”
青衣在她面前坐下,“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陶意实话实说。
妈妈的事情,孩子,墨君夜……她的心,被刀子狠狠的刺了几下,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的疗伤。
“我始终不相信,姐姐会失手杀人。就算证据确凿,我也不相!”
“小姨?”陶意身形狠狠一震,惊讶的抬起头,愣愣道:“其实,我也不相信。”
“为什么?”青衣追问,“告诉我你的直觉!”
“因为,如果妈妈杀了人,为什么墨爷爷还要让墨君夜和我……生孩子?”
陶意低沉沙哑的声音,透着一丝冷静,“和一个仇人的女儿生孩子,这对于墨君夜来说,是怎样的残忍,墨爷爷这么爱他,怎么可能让他陷入这样进退两难的地步。”
青衣此刻的脑袋,有片刻的缺氧。
没错,这才是青家的孩子,外表柔弱,内里却坚韧如铁,如出一撤。
“你有没有把这个疑点,告诉墨君夜?”
“他……”
那个名字一出口,陶意的心,又痛了一下,“出事后,我没有见到他。他一定很伤心。”
最后几个字,沉重得像是从唇间挤出来的一样,每一个字都带着重重的颤音。
陷得深了!
青烟无可奈何的看了她一眼,正要开口,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
“你的电话!”
陶意却一动不动。
这个时候,她最怕的就是听到手机喊,因为她怕电话那头的人是阿泽。
然而,电话那头的人没有丝毫要放弃的意思。
青衣见铃声没完没了,拿起手机接听。
“小意,我是爸爸,想和你谈一谈。”
青衣吃惊的惊住。
这个爸爸并非那个爸爸,而是顾正亭。顾正亭打电话话,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陶意回归顾家。
那么……
“她在万科国际……一个小时后,你过来。”
青衣的声音,在陶意听来,如同魔音,她急急冲过过去,拿过手机,“小姨,你让谁过来?”
“我的亲生父亲!”青衣的声音很平静。
陶意的情绪,立刻变得激动起来,“我根本不想见到他,他有什么资格当我的父亲”
“为了查清当年的事情,你必须见!”
陶意整个人一个踉跄,跌坐在沙发里,脸色变得惨白无比。
小姨的话,是什么意思?
“既然你已经发现了不对,就应该查下去。不为别人,为你自己。小姨不想你背一个杀人犯女儿的名声,一生一世。”
杀人犯三个字,冰冷的从青衣的嘴里说出来,陶意只觉得满心悲伤。
“顾家的家世,地位,足以有能力帮助你查清这一切。还记得母亲留给你的那窜数字吗?如果我的直觉没有错,所有的真相,都藏在那窜数字里。你好好想想,该怎么做?”
青衣说完这一句,便转身走进了卧室。陶意没有发现,她转身的瞬间,眼中泛出晶莹。
小意,别怪小姨心狠,你姓顾,不姓陶,你的一半血液里,流着的是顾正亭的血。
他顾正亭的女儿,应该堂堂正正的站在人前,享受世人羡慕的眼光。
就算你和墨君夜从此再走不到一起,一个显赫的家世,也足以让你有一个强大的靠山,才能让你将来遇见的人,能如墨君夜一样出色。
人,只有站得高,才能看得远,你配得上这样高度。
而小姨,因为一切都才重新开始,自身难保,所以没有办法照顾你。
但是,小姨一定会在你身边。
……
客厅里,寂静无声。
陶意听着自己沉重的呼吸声,突然觉得很闷。
她裹着外套,推开阳台的门,冰冷的空所扑面而来,昏沉的脑袋,立刻清醒了很多。
她深吸一口气,将情绪生生压下。
不得不承认,小姨的话对她太有吸引力了,只是顾家……
陶意的唇瓣,在哆嗦。
她无法想象,在那样一个年代,妈妈是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将私生女的她生下来,甚至不惜嫁给一个不爱的人,为的,只是给她一个完整的家。
而这一切的基础,都是因为妈妈爱那个男人。
而顾正亭呢?
他在做什么?他忙着娶妻,生子,往高位上爬。
指甲,死死的陷进肉里。
陶意察觉不到痛,心底有两个声音在搏斗。
一个在说,回去,让顾正亭查出真正的真相,解开那窜数字之迷,还妈妈一个清白,因为她的勇敢,才让你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
一个在说,不要回去,顾正亭并非是个慈祥的父亲,再者说他有妻子,孩子,那样一个陌生的环境,你回去干什么?
陶意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慢慢蹲了下来,双手抱着头。
而她的身后,青衣倚在门边,目光担忧地看着她。
一个门里。
一个门外。
雪,越飘越大。
……
一个小时后。
陶意看着沙发里依旧俊朗的男子,缓缓垂下了眼睛。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长相有一部份是随了他。
如果像母亲,应该和小姨一样,更明亮动人些。
顾正亭此刻的目光落在青衣身上,神色有些茫然。
第一眼,他就知道这个人与青烟的关系,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一样的美丽妖娆,一样的撩人心魂。
青衣看着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嘴角泛起冷凝的笑,说话很不客气,“顾先生,你的女儿在对面,你盯着我看干什么?”
顾正亭回神,大大方方道:“对不起,我想起了一个故人。如果她能活着,也应该和你一样漂亮迷人!”
哼!
青衣心底冷哼一声。
这种花言巧语听在别的女人耳中,或许会让她们欣喜万分,然而在她听来,有如讽刺。
顾正亭别过脸,语调深深,“小意,爸爸过来,是想请你和爸爸回家。”
陶意垂落的目光,始终未动,也没有说话。
“这些年,你受委屈了。爸爸如果早一点知道你的存在,一定不会让你受这么多的委屈。跟爸爸回家吧。”
陶意扬起目光,眼里的忧伤让顾正亭一悸。
“你,爱她吗?”她问了一句完全和正题扯不上关系的话。
顾正亭深吸口气,尽量用平静且冷静的声音开口,“如果我说爱过,你是不是觉得爸爸在说假话。”
“是!”陶意直言不讳。
“但这句话,是真的。”
顾正亭拿出香烟,捏在手里没有点燃,“我确实爱过她,但也确实不能娶她。其实,这个社会是有无形的阶层的,人与人之间也分三六九等。这话听起来残忍,你却不得不承认。”
顾正亭到底是老道的政客,他不想给女儿灌输那些情爱无价,顾家的女儿,必须面临血淋淋的现实。
“跟爸爸回去,顾家能给你想象不到的东西,没有人敢欺负你,甚至那些嘲笑,谩骂过你的人,都会围在你身边,拍你的马屁,讨好你,你的前途一片光明。而且,爸爸会把顾家的一些产业,交给你打理,你会站在万千人的头顶上,俯视他们。”
陶意听着这赤裸裸的话,闭上了眼睛。她需要力气,才能平息心底的厌恶。
屋子里陷入了寂静。
顾正亭点燃香烟,不紧不慢的抽了一口,心里微微有些忐忑。钱和权对别的人来说,无法拒绝。
但是她……他不确定会不会和青烟一样。
此刻的青衣,心里也有些忐忑。
她相信小意会作出正确的选择,但这个顾正亭,比她预想的还要世故,老道,周全,他能不能护住小意,小意回到顾家,会不会如他所说的一翻风顺……
她不得不揪着一颗心,尽管回到顾家是她提意的。
就在这时,陶意忽然睁开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可以跟你回去,但有我一个要求。”
顾正亭脸色一喜,“别说一个要求,就是十个要求,爸爸都答应你。”
“我的要求是,帮妈妈查清当年的事情。!”
嗡!
顾正亭一向平静无波的眼中,迸出锐光,“你……你是说,墨君夜的妈妈不是青烟……”
“我相信不是!”陶意咬牙说出,目光坚定。
顾正亭看着陶意的眼神,忍不住心里一动。
陶意和墨君夜的关系,他也早已调查到,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觉得陶意怎么也会因此消沉,或是茫然无措。
只是没想到的是,陶意竟然坚信青烟,她想到了什么吗?在这种情况下,她居然还能够不被感情彻底地牵制!
不愧,是青烟的女儿,真是跟她的妈妈当年,一模一样。
这一刻,顾正亭心里才真正发出了感叹,这个女儿,他是一定要认回来的。
“我答应你。”
顾正亭镇定冷静地回答,“如果这件事情,真得另有隐情,我答应你,只要你需要,我会给你必要的力量,让你彻底地查清楚。”
这就够了……
陶意心里慢慢地松懈下来,她回去顾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为了妈妈的事情。
她始终觉得另有蹊跷,然而小姨说得对,她孤身一人,就算觉得不对劲了,又能如何?
可顾家不一样,顾正亭是连墨家的人都要礼让三分,如果她有了能力,那么她至少就能够再去查。
“我明白了,我跟你回去。”
陶意神色平静,再次让顾正亭心中惊叹。
他这个女儿可真不得了,丝毫没有表现出为情所困的伤心,这种人,正是他们顾家需要的。
想着,顾正亭的脸上浮现了笑容,“那我们这就走吧,车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陶意站起来,“我还想跟我小姨说两句话。”
顾正亭点头,缓缓走出去,将地方让给陶意和青衣。
“小意,你不用担心,顾家既然要将你认回去,必然不会亏待了你,你要做的,就是先好好儿照顾自己,再想办法追查往事。”
陶意点点头,忍不住上前,拥住了青衣。
“小姨,谢谢你。”
“傻孩子,有什么可谢的。”
陶意无声地摇了摇头,如果没有小姨,她或许这会儿,仍然醉生梦死,沉浸在悲痛中不可自拔。
是小姨的提点,让她醒悟到必须振作起来。
“小姨,我会好好的,你也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青衣怜惜地摸了摸陶意的头,“你放心,小姨这一次不会再消失了,我会就在你的身边。”
……
陶意从墨家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带什么东西,因此这一次去顾家,她同样,轻车简行。
“到了,下车吧。”
顾正亭说着,立刻开门下车,陶意紧随其后,手中不过一个简单的行李箱。
顾家的住处,比起墨君夜的别墅来,要更加低调、庄重。
那是一处占地极大的庄园,有些象墨家的老宅。
陶意忽然心里一愣,她似乎现在见到了什么,都会下意识地想起墨家……
那个地方,已经融入了她的骨血,再想抽离出来,便会带着皮肉,连着心的疼。
“好了,我们进去吧。”
有佣人将陶意的行李箱提着,陶意跟在顾正亭的身后,慢慢地往里面走。
走入正中间的建筑,陶意的鞋子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走过长长的过道,面前一亮,陶意已经来到了一个古朴贵气的大厅。
那里,有两个人站着,目光正看着她这里。
“小意,这位你可以叫她阿姨,这个是你的妹妹,顾明玥。”
顾正亭像是想起了什么,“既然回来了,名字自然要改一改,你们这一辈是‘明’字辈,顾明意,倒是也不错。”
他说完,朝着尹月琴扫了一眼,“这事儿你来办吧,小意我就交给你了,我那里还有事。”
“我送你出去。”
尹月琴笑容温婉,似是跟顾正亭还有话说,于是两人一块儿并肩走出去。
陶意……,不,她现在改叫顾明意了。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顾家宅子里精致的摆设,她都如同看不到一样,眼睛不知道落在哪里,毫无焦距。
“你就是,我爸爸在外面的女儿?”
一个略带着好奇语气的声音,在顾明意的耳边响起,她抬起头,看见了顾明玥,正带着探寻的目光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