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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现代地球人,周宁自忖对信息情报还是比较敏感的。
他在之前攻伐死道众据点时,也尝试着进行了一些信息收集,继而知晓了死道众的城隍计划。
城隍的概念,周宁还是比较熟悉的。
一句话解释:亡者的官府。
官府的第一大功能就是秩序。
亡者的官府,作用即组织亡灵秩序的投胎转世,或者彻底消亡。
随后,周宁很自然的联想到了魇物,继而考虑到了灵满为患的问题。
因超凡而灵易存以及淤塞。
从这个角度讲,城隍的建立是有功于人道,甚至天地的。
并且,这里边能做的文章大了去了。
他也一下子明白了正派诸门、乃至朝廷在新州的表现,为什么那么拉胯。
别说是修士们,就连大乾朝廷,都不是真正关心新州凡人的死活。相比于城隍这个大项目,一州之地民众的死活,其涉及的那点利益太微不足道了。
拥有的越多,就越舍不得死。
那么,对于皇帝、乃至衮衮诸公而言,死后的种种也收归掌控,是不是意味着另类的不死呢?
差点意思,却仍旧是值得争一争的。
毕竟修行要天赋,天赋乃上天赐予,不由人。
可死亡,由人,也躲不脱。
也正是因为城隍项目臊气重,他见风头火势不对,便扯锅跑路。
而眼下的堕狱,系统简略的一解释,他便明了了。
这荆狱,从很早以前开始,就是灵魂栖息地。
这么说可能不够直白,说亡灵墓场,大约更容易理解。
有些地方,对亡灵有着天然的吸引力,产生类候鸟现象,本能的赶往那里。
荆狱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
具体是因为这里有着特殊磁场,能够加速亡灵的归元,还是其他,系统没说,周宁也懒得妄猜。
总之荆狱亡灵极大丰富,这是‘狱’的另一个由来。
堕狱,就是指,因为特殊的外因刺激,比喻血雨,导致亡灵群体暴动,释放远超寻常的灵力,继而引发了以阴煞为主的超凡能量的超常聚集,相互作用,滚雪球,量变引发质变,最终形成广域的类黑洞效果,扭曲一个区域的法则,负向跌落。
阳力、清灵,这是正向。
阴力、浊煞,这是负向。
正向的典型代表生,负向的典型代表死。
本来是没有善恶属性的,都是自然现象的一部分。
可对于活人而言,后者极不友好。
负向不光有死,还有破坏、枯萎、腐朽等概念,就像正向还包括了创造、生发、蓬勃等概念一样。
对应到人的情绪,负向的和正向的,也都各有归属。
当一个意识,被愤怒、嫉恨、恐惧等负向情感充塞,它是没可能友好的对待他人他物的。
并且,由于情绪受刺激而亢奋、超常的饱满,继而裹胁更多的负向超凡力量,也就是煞力,于是就诞生了普通人眼中的恶鬼、修罗、邪灵……
那么,堕狱的概念,也就此清晰明了了。
人间冥土化,里世界……称呼无所谓,效果就是这么个效果。
堕狱带来两大效果,一个就是痛苦疯狂,另一个是饥渴嗜血。
初时,商队的人们,感觉还不够强烈,甚至有不少心怀侥幸,觉得怪物再怪,也得讲起码的逻辑吧?
如果己方表现出足够的威慑力,那么怪物没理由明知不敌,还非要前仆后继的送死吧?
不过等他们见识到血罡弥散,将夜空染成了红色,就连经荆棘都坚持不住,开始突兀的起火燃烧,便很容易的意识到了怪物会疯狂的原因。
如果将煞力视作水,那么在这场天灾的中后期,阵垒会成为沙漠中唯一的绿洲。
受血雨鞭挞刺激的怪物,愿意为了喝到这口水,赌上一切……
果然,情况向着坏的方向发展了,才不到一小时,地面便起了血雾。
此乃血罡进一步弥散,连地皮上的煞气都被逼退又或中和掉、而造成的结果。
这时候,阵垒的防护罩在血罡的全面围攻下,已经彻底显露出来,光朦朦的,形状像一枚小半稳进纸壳中蛋。
这光蛋没有任何悬念的引发了怪物的觊觎,它们开始向着阵垒进发。
阵垒这边,碉楼上的虫兵陆续开火。
成长的虫兵,在细节表现方面,较之过去有了增强。
比如,现在的虫兵懂得控制兵器威力了,能以六分力做到命中即击杀,那么就不用八分力。
而在过去,打什么都是十分力。
冷枪无炮,打击频率不高,一头又一头怪物被击杀当场。
由于夜色和血雨血雾,视野很受影响,人们往往只能在轨道枪命中目标的瞬间,借着那光亮,大略的看清怪物的模样。
那是扭曲的、畸形的,无法用语言准确描述的一头头怪异。
它们是拙劣的堆砌,寻常的自然衍化不会诞生此等毫无逻辑可言的生物,所以只能橙汁为‘怪’。
这些怪物的体内,煞气已然不是很丰盈。
再加上血雨时刻不停的冲刷,幽火在它们身上的燃烧无法彻底。
于是被杀死的它们,就像是技术不过关的小炼钢厂炼废的铁,千疮百孔、形状不规矩的一坨。
又仿佛像是被挖掉核心部分的珊瑚礁壳,戳在光秃的土地上,乍一看像是来到了抽象派雕塑作品的露天场地。
周宁看了一会儿,就颇感无趣的收回了视线。
他现在唯一惦念的,就是能耗。这等作战画面,他提不起兴趣。
或许是游戏玩家的一大彼端吧,周宁自己有时候都觉得自己要比很多人更冷血。
明明是在亲历战争,见证生命横死消逝,明明已经在付出自己了,周遭的一切,仍旧感觉不到太多份量。
你要说真无情吧,泪点还不高,看些煽情的电影,都能流泪,搞的自己都不好意思,觉得这份感性,比年轻时还过分。
百思不得其解,也只能归咎于人性的复杂和矛盾。
反正至少眼前这种场景,很难让他走心、让他代入,那感觉就像玩一款不是很行,但凑合能打发时间的游戏。
好在系统弹出一条让他感到振奋的消息,血罡性质解析完成,现在可以通过专用的法器,汲取血罡了。
还等什么,手搓法器,立刻开工呀。
于是不久之后,八座碉楼,纷纷有了新动作,竹蜻蜓一般的法器部件飞上天,迎风就涨,最后放大到大型风力发电机桨叶的水平。
‘呼呼呼!’这些桨叶在空中转动,形成的气流旋涡所囊括的范围,又要比桨叶的直径大了十数倍。
于是,大量的血雨、血雾,在空气涡流的梳拢下,聚积于漩涡海眼般的法器部件中央。
然后又像竹蜻蜓的杆,化作一股并不笔直的能量流,联到碉楼顶端的法器中,使之有几分提线风筝的意思。
周宁看这法器效果不错,心中顿觉平衡了许多。
俗话说,细水长流耗不低,有了这法器,来自环境因素的消耗就大大缓解了。
剩下的就是大阵激活后的基础消耗,以及怪物来犯造成的各种损耗。
前者是必然支出项。
后者则能通过技术手段减耗节能,可以主抓。
游鸿基和傅山见了周宁新展露的手段,也均是心中一宽。
傅山更是暗自使劲,打算尽心竭力,回报周宁的信赖,同时也为了家人及众人安全。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血雨仍旧没有停的意思。
这时,向阵垒进军的怪物,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有所提升。
这点,从轨道枪的频率就能辨别。
还有就是,幽能火炮真正参战了。
怪物中的大块头,只看外在,堪比航母级魇物。
但如今的周宁,已经不怵单纯的庞大。
幽能火炮的炮弹轰在这些怪物身上,先是爆炸和冲击波,然后是熊熊的幽能火焰,非常的醒目,打击感也极强。
更重要的是,其动能也很强悍,能够迟滞乃至逼停大怪物的猪突式推进。
大怪物被轰的仰头嘶嚎,一股浓浓的脚盆特摄剧打打怪兽的既视感扑面而来。
这一幕让周宁感到滑稽荒唐的同时,想起了那句:现实有时候比戏剧更夸张的说法。
同时,也为他之前参加麒麟军时,见识过的变形金刚+麦克瑞一号、混合双打坏太平洋机甲找到了诞生的缘由。
有着庞大躯体的怪物敌人,人类自然不只会整些蚂蚁啃大象的策略,弥补短板,以巨对巨,这等思路绝对不罕见,而超凡的存在,也使之有实现的可能。
他又回忆起攻伐死道众的那几战,就没有遇到过机甲类的巨型敌人,也不晓得是因为什么。
反正他不相信死道众会无视这个领域的技术价值。
更何况以他所见到的地底穹隆的规模,几十米高的超凡机甲也是能施展开的,只不过大部分情况下,会有笼中斗的视觉效果。
怕毁坏自家据点的花花草草?可跟家被烧成白地比,毁坏部分,这仗还是能算的过来的吧?
不知道,细细回想梳理,总能发现一些不合理的情况。
周宁觉得这可能就是中人之姿的弊端,别说是算无遗策,能在做事前和做事时,不漏算大问题,就很不容易了。
同时也不够敏锐,很多有价值的信息记忆,都没办法及时调用。
要想现在这般,再次触发被刺激到了,有既视感,或关联到了信息,才察觉出了一些异样。
总而言之,他现在有种事后反刍,越想越后怕的感觉越。
同时也为能在新州小捞了一笔还近乎全身而退,感到庆幸。
然后,隐约感觉出点思路来。
那就是轰轰烈烈的做,捞一笔就跑路。
这次也一样,既然赶上了血月,还暴露了力量,之前在荆狱中糗一段时间、玩玩小种田的思路要不得了。
事情结束,立刻远遁。就像潜泳,一个猛子扎下去,几十米后才露头,换口气,再扎下去……
傅山不知道周宁这种时候了,反而会分心想这些有的没的。
他问周宁:“要不要下场热热身,你不显露下本事,我不太好判断你这悍将该怎么用啊!”
周宁哈哈一笑:“好,我去厮杀一番。”
于是顶盔挂甲,手持大型开山刀和麒麟臂,冲进了怪群。
他先是仗着皮糙肉厚,拉了一堆怪,然后用恐惧惊死这等打百分比的招,一齐a。
如今这方面,他也算业务熟练手了,效果堪称立竿见影。
高效的打了约莫一刻钟,他回转阵垒,对傅山道:“打这么一波,最好歇歇,再连战消耗就会极具增大。”
傅山点点头:“带动全局,以及救火队,你对战团的价值,我明白了。”
一转眼,时间又过去一个多小时。
血雨仍旧没停,游鸿基都忍不住皱眉。
他对血月也不是一无所知。
就他所知,血月之所以发生,本质上跟下雨一样,是一种积蓄后的释放。
释放到一定程度后,自然而然也就停了,不可能没完没了。
可这雨从午夜连下到凌晨,就真有些夸张了。
哪怕荆狱特殊,有‘招灾体质’,也不至于这样啊!咋有种几千年的存活,要一气儿放空的赶脚呢?
不管他理解或不能理解,事实就是雨一直下。
荆狱中的怪物已经被逼迫到开始互相吞噬。
其实彼此身上都已经没多少煞力可耗了,吞噬过程中,会加剧消耗,因此完全就是饮鸩止渴。
但这些怪物就算还没疯、也到了崩溃的边缘,顾不了那么多了。
在这种背景下,阵垒的幽煞波动,就成为最为香甜的饵,即将渴死前看到的那瓶水。
规模接近小兽潮的怪物冲击出现,一波波的攻势如同浪潮,同时又持续延绵。
阵垒也没办法再想之前那般优雅的应对了,火力逐渐全开,火焰喷射也用上了。
而周宁,则承担了一个事先没有想过的工作,搬尸苦力。
大个头的怪物,没办法及时烧透烧成灰,数量又多,渐渐就成了怪物们冲营路上的天然屏障,甚至攻城战车。
若是有能力,还是尽力要延迟兵临城下的时间的。
于是周宁、商队的两个力士,土行孙乃至两条掘地蠕虫哼哈二将,就组成了专业的搬尸队。
整搬不合适,就剁成大件儿搬。
在战火纷飞,子弹横飞的战场上搞这份工作,还是挺刺激的。
尤其是需要时不时应对使用者稀奇古怪能力的怪物。
周宁也不晓得是他成功将怪物拉倒了他擅长的作战模式,还是血罡作用下,使用煞力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总之,战斗是以近身肉搏为主的。
偶尔有些花俏,也不过是为了肉搏铺垫,比如挂些这样那样的负面buff效果,让他行动迟缓,浑浑噩噩什么的。
这些小来小去、往往能瞬发的类法术,还是比较实用的,但白骨法身本身这方面就有极高的免疫力,又配备有免疫挂件,实在不行还有药水,因而不会被困扰到。
商队的两位力士,虽然没他这般豪横,却也并不算差,尤其才两人,他招呼的过来。尤其是有还有土行孙,掘地蠕虫偶尔也能帮个忙。
就这样,一晃就又是一个多小时。
怪物的攻势虽然延绵不绝,但缺乏组织性,没有那种攻城锤般,节奏分明,每一下都取得进展的攻势效果。
因此仗达成了添油战、承压战,反正周宁感觉不精彩,没有惊心动魄时刻,更没有悬念,就是累。
还有就是事先准备的所谓交叉火力、瓮城战术,都成了想当然。
事实证明,不需要那种战术,哪怕是只是略显复杂。
甚至,真要用了,反而有可能弄巧成拙。
怪物一方没有士气的概念,就是那么前仆后继,源源不绝。
不会因为外层和内层之间放进来的怪物被快速歼灭了,外面的怪物就不敢冲了,或溃退了。
反倒是第一道防线再想顺利拿回来,付出的成本会很高。
因此,打呆仗,火力稳健铺开,将第一道防线竭力守好,也就可以了。
第二道防线的唯一意义,也就省若战事继续延续,搬尸队无力再搬运,导致第一道防线被堆积的尸体破坏了优势形态,甚至被推倒,那么就只能放弃,退守第二线。
碉楼的安全性倒是无虞。
尽管一段时间后,刀桩之间之间已经塞满尸体,没办法再发挥功效,但怪物并不能撼动其装甲。
作为法器,作为节点,碉楼能承载更多的超凡力量,这使得它的装甲,就好比金刚石砂轮,不但坚固,还有极强的磨损效果。
怪物的利爪几下就挠秃了,再挠,爪子和胳膊都能磨没了。
而那些硬化的,很坚固的,傅山用枪矛都捅不出洞的壁垒,相较而言就差了些。
大约凌晨5点,怪物们终于破开了几个缺口,挤进了瓮城区域。
迎接它们的,是大量密布的木刺陷阱、和第二壁垒上严阵以待的人们的打击。
这条战线上,就连商队的旅客都参战了。
这不是无人可用,滥竽充数,而是周宁为了应对战局,让系统托管的幽猎大号,搓了一堆投掷、枪榴弹两用型破片雷。
这些破片比较有讲究,是在系统分析的荆狱怪物的特质后,推出来的配方。
为此,甚至用到了今次战斗中出现的怪物残骸。
旅客们,一方面看到周宁和虫兵打的确实卖力和艰苦;另一方面也是看在瓮城区域的怪物战利品,出力的商队护卫和旅客们各分三成面子上。
尤其是游鸿基也出面保证,战利品商队会以公道价格收购,也可用于抵消不久前收取的额外保护摊派费。
众人一算,这买卖挺划算,因此也就都同意参战了,连傅山的妻儿都参战了,傅山还为此鼓励说:“这是个体验的好机会,危险性不大,获益极高。”
这愈发提升了旅客们的信心。
最后就是,凌晨五点,按照现在的季节,天都开始放亮了。
用某些旅客的话说:“天亮雨停,想多打都没的打了,还不赶紧捞一波,以后酒桌上吹水,或给儿孙道古,也是个好话题。”
等到参战后,度过了最初的慌乱后,很多人就发现,这仗还真就不难打,丢沙包,又或射弩箭,对准头也没有多高的要求,往怪堆里砸就好。
很快就有人得意忘形的吼:“来啊,特么的怪物,快点来给爷爷杀!”……
天大亮之后,血雨才停,碧空如洗,而瓮城区域,怪物尸骸堪称满坑满谷。
就这,还是后期绝大多数木刺陷阱耗尽使用寿命后,周宁下令以幽能焚烧后的结果。
再看远处,原本神秘感十足的迷蒙荆棘林,如今只剩下血土残根,就想被大火烧了个彻底的红土森林。
没有了血雨的刺激,怪物们终于不那么疯狂了。
然后大部分撒丫子跑掉了。
从灵魂感知的角度,无数怪物死亡的残魂,在阵垒区域,铸就了如狱如岳的威严,宛如天然的封镇法宝。
怪物畏惧这种强大,选择了逃逸。
当然,也有彻底疯了而继续攻伐的。
但就算用肉眼看,那种海洋波涛般的无边无沿效果也消失了,只剩些涓涓细流。
当然,即便是细流,仍旧让阵垒这边又杀了一个多小时,才彻底进入善后阶段。
有人迫不及待的提议尽早离开这个不祥之地。
周宁却坚决表示,要完全休整之后再出发。
游鸿基也赞同。
周宁还问:“游会长也发现了?”
游鸿基点点头:“是之前我们巧遇的那支商队的镇守真人,天灾之后是人祸,这厄运之兆,果然不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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