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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城左将军府,其实就是县里富户的别院。左将军将治所搬到这里之前,集中购买了一批房舍用于办公以及安置官员家属。
将军府位于城南,城外就是一座土山,山上郁郁葱葱地长满了果树。阿斗来此可不是玩耍的,是昨日听下人说后山的枇杷熟了,所以打算来摘些枇杷果和枇杷叶回去,给甘夫人治咳嗽。
以阿斗的水平,也就只知道这些常识性的医学知识了。赵云受命陪公子出城,不敢怠慢,备好马车整好队伍等在大门外。
管家领着阿斗走出府门,赵云见了带头拜倒:“赵云拜见公子。”
见此情景,这个三岁的孩子又开始展现他异于常人的情商了,跑到赵云身前,两只手抱住那快跟自己头一样大的拳头,嗲声嗲气地说:“四叔,我一个幼子,怎么受得起这种礼?快起来,叫大家都起来。”
赵云闻言一愣,公子这一声四叔叫的他异常突兀:“公子,呃,你叫我什么?”
“四叔啊!爹每天说他跟云长、翼德、子龙亲如兄弟,那不就是阿斗的叔么?”
“公子,万不可如此!末将与云长、翼德乃主公部下,岂可兄弟相称?”
阿斗抱着子龙的拳头,咧嘴一笑:“你先起来,一直跪着不累啊?”
一排将士这才齐刷刷起身,阿斗仰着头,眼神扫过众人,一字一字说:“志同天下,临阵不惧,生死与共。这不是兄弟是什么?”
这一排二十几个人,跟着赵云保卫主公多年,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因为三岁孩子的一句话感动到想哭,却没有一个来得及质疑一下这孩子哪儿学的这么多成语?
赵云算个性沉稳的,闻言心里也是一阵暖流淌过。他还没回话,阿斗又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袍袖,小声道:“长坂坡前,若非四叔孤身相救,世上哪还有阿斗?难道这还当不得一声叔吗?”
赵子龙长坂坡救下阿斗的时候,他也不过周岁。赵云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会记得这件事,又或是有人讲给他听的?总之,也找不出理由来反驳,反正主公不在,小公子年幼,他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赵云点点头,没再说话。阿斗却问:“四叔,我不想坐车了,你骑马带我吧。”
“这不成!公子,你年纪尚小,可不能冒这个险。等你再大些,末将亲自教你骑马。”
见赵云态度坚决,阿斗叹了口气。转头想想坐车也好,可以多装点东西。这才乖乖上了车,赵云率领侍卫在左右保护,一行人往后山转来。
到了山下,阿斗跟赵云说明来意。一班侍卫这才知道此行是来给甘夫人采药。一时间人人感动,不用招呼,都自己跑去找枇杷树采摘了。
阿斗也没闲着,下了车往树林深处跑去。赵云正在拴马,见状急忙绑好了缰绳跟着去。两人没跑多远,看见前面一老一少两个身影。子龙怕有失,跨步挡在阿斗身前,小声说:“公子,前面不知何人,咱们看看再说。”
阿斗站在赵云身后,扶着他的腿歪头望去,见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也在采摘枇杷。阿斗笑道:“一个老先生,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危险。”
说罢绕过赵云,跑去跟人打招呼。子龙愣在当场,被这个自来熟的小主公完全搞糊涂了。
那老人和小女孩也看到了他们俩,停下了手里的活,不知这二人要干什么。只见那小孩走到近前,对老人躬身一礼,道:“老先生在上,小子有礼。”
老头一愣,紧跟着哈哈大笑:“这是谁家的孩子,礼数满是周到。”
待赵云走近行礼,那老者看看清楚,吃了一惊。忙向赵云拱手:“子龙将军!张机见过将军。”
赵云闻言一惊。这张机的大名他是知道的,此人精通医术,从新野南下的路上,帮助过无数百姓免费医治。但他怎么跑到此地来摘枇杷了?于是加小心问了一句:“赵云见过张先生,先生如何到的此处?”
张机还没回答,那小姑娘却哼了一声:“哼!左将军任命爷爷为长沙太守,约爷爷今日来述职,他自己却出门去了,说话不算话!”
张机赶忙拉了小姑娘一把,对子龙笑道:“此女乃老夫孙女,自幼宠坏了,将军勿怪。”
阿斗不知道张机是谁,但看那小姑娘跟自己身高差不多,觉得亲切,便跑上前去拉她的手,问:“我叫阿斗,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见这小毛孩上来就拉自己的手,一皱眉甩开,冲他一撇嘴:“别拉拉扯扯的,我叫静怡。”
阿斗被静怡嫌弃也不恼,挠着脑瓜问张机:“老先生,你们也来采枇杷吗?”
张机笑答:“正是。”
说罢抬头问子龙:“赵将军,这是谁家公子,这般可爱?”
子龙笑笑,实言相告:“阿斗乃左将军幼子,今日带云等来采些枇杷果与枇杷叶回去,给夫人治咳嗽。”
“哦?”张机闻言来了兴趣:“是何人给的方子?却为何让小公子来取?”
赵云摇头,指了指阿斗说:“是公子说用枇杷,府上郎中请了许多,总不见效。”
这话张机可就不信了,不止他不信,他身边的小女孩也不信,撇着嘴说:“吹牛,他一个小毛孩子,如何知道枇杷可以止咳?”
这个赵云可就回答不上了,只得把眼神去看阿斗,张机与静怡的目光也落在了他身上。阿斗只觉得头大,心说我看过川贝枇杷露的说明书,可这能跟你们实说么?
只得眨着眼睛继续编瞎话:“叔衡先生读《神农本草经》,说贝母与枇杷可以祛痰平喘。娘一直咳嗽,我特意记下了,却不知贝母与枇杷是何物。昨日听府里的人说后山的枇杷熟了,才想来摘回去试试。”
这瞎话编的半虚半实,阿斗的确听诸葛均读过《本草经》,但贝母和枇杷却不是听他说的。不过这个解释听起来也算合理,张机点点头,回头训了孙女一句:“听见了么?做医与做人一般,不清楚的事不要妄下结论。”
静怡撅着小嘴点点头,没有回嘴。阿斗看她那样子怪可怜的,激起了男子汉的保护欲,替她辩解道:“阿斗本来就是小毛孩子,本来就不懂医理,姐姐也没说错呀。先生,您别训她了。”
“哈,公子天性纯良,乃百姓之福。等左将军回来,老夫去府上给夫人瞧瞧。”
阿斗不知他医术如何,但人家总是一片好意,于是拜倒道谢:“如此有劳先生,阿斗谢过。”
那二十几个侍卫摘得差不多了,跑进林子来给赵云汇报。赵云看看阿斗,那意思该回去了。可阿斗见张机祖孙老的老小的小,非要送他们一程。张机推辞不过,只得应允。
于是阿斗与祖孙俩坐上马车,由赵云等护送着先去馆驿。
“先生,您若做了太守,又如何行医救人?”阿斗从刚才就一直好奇,这才有机会问。
张机还没回答,静怡先插上了嘴:“你懂什么!爷爷自幼便醉心岐黄之术,才不稀罕做官。若不是长沙出现了疫情,左将军爱民如子、诚心相邀,爷爷才不会去做那什么太守。”
“这么说,张爷爷,您的医术一定很高明了!”阿斗闻言赶紧拍马屁,仰着头问张机。
张机又是没来得及接话,被静怡抢了先:“那还用说?爷爷的老师是名医张伯祖,十岁便研读《素问》、《灵枢》、《难经》、《阴阳大论》、《胎胪药录》,又在前人的基础上总结出一套辩证论治的临床法则,更写出了《伤寒杂病论》这等旷世着作,他老人家的医术岂止是高明?”
静怡这一番话说完,显露出这个六七岁的小女孩也不简单,显然已经深得家传,是个医药行家了。
张机见孙女夸得过火,拉过来又是一顿训斥。
阿斗听静怡说了一大堆不大明白的话,但最后的《伤寒杂病论》他却是知道的。闻言突然愣住,木木地发了半天呆,才瞪圆了眼睛望着眼前的老头,不可思议地问了句:“爷爷,莫非你、就是张仲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