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凭吊江东

一吃就胖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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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公瑾命丧巴陵,壮志未酬。

    消息传回京口,江东朝野震动。周瑜可是江东的创业之臣,六郡八十一州,有一半都是他直接参与指挥打下来的。孙策亡故时,又是他率军稳住局面,全力支持孙权上位。赤壁之战,独领风骚,面对曹操数十万大军,毅然领军出战,将不可一世的强敌赶回了北方。

    对于江东而言,对于孙氏而言,没有周瑜就没有今天,这话可是一点儿都不过分的。

    而这样的一个人,在三十六岁的年纪,在奔赴战场的征途上轰然倒下,对于吴地军民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六军恸哭,君侯失色。

    孙权急命送公瑾遗体回吴,又命人去江陵接回小乔与周瑜二子一女,亲着素服举哀,感动左右。江东一时白衣遍地,哀声震天。

    讣告传到公安,刘备大惊。周瑜这么年轻,又不曾听说有甚疾病,虽曾战场受创,但听张仲景说已经痊愈并无后遗症,怎么突然人就没了?

    还有死的这个地方——巴陵,不前不后的,当真蹊跷。刘备想来想去理不出头绪来,遂命人击鼓召众文武一起商量。

    听说周瑜死了,无论见过的没见过的都很吃惊。一来周瑜名气太大,二来人正当壮年,谁能想到就这么死了?

    孙乾皱眉摇头,表示怀疑:“周公瑾年富力强,怎会突然离世?莫非是东吴使诈?”

    刘备心想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上回京口一行孙权就很古怪。如今又出了这件事,不怀疑才奇怪。

    诸葛亮把那讣告反复看了数遍,对刘备建议:“此间有吴侯官印,寻常造不得假。主公还是派一人前往京口吊唁为妥。若因此与吴侯生隙,于联盟不利。”

    刘备闻言点头,这也是他的想法。于是问道:“诸公谁去?”

    庞统拱手站出:“吾与公瑾旧识,在江东亦有几个朋友,便由在下走一趟吧。”

    刘备刚要应允,却见孔明身后站出一少年,进言道:“主公,周瑜一死,对荆州却是利好。”

    众人齐刷刷看向这人,看看是哪个愣头青能说出别人死了对自己有好处这种话来。

    这少年乃是孔明的从事、马良的幼弟马谡。马良怕弟弟年轻张狂说错了话,赶忙出言训斥:“幼常,不得胡言!”

    刘备却对马良摆摆手:“幼常既有此言,且详细说来。”

    “主公,周瑜一死,接任者必是鲁肃。周公瑾一心开疆扩土,欲先取荆襄、再进巴蜀,对我始终是个威胁;而鲁子敬则力主维持孙刘联合,共抗曹操。他来统帅吴军,对我们岂非更加有利?”

    马谡这一番分析有理有据,听得众人纷纷点头。孔明满意地看看自己的助理,对刘备说:“亮与幼常所见相同。江东外有强敌,内有派系,今失了公瑾,势力必将收缩。士元此去,正可探探东吴上下的心思,以便我等重新规划。”

    “好!那便辛苦士元,替吾去一趟京口了。”刘备当即拍板。

    庞统肃立:“职责所在,必不辱使命。”

    当天下午,庞统带着礼掾从事费祎以及吊唁之物一起登船,日夜不停加速驶向京口。

    正常六天的航程,只用三天便到。费祎带着礼品去做官方交接,庞统则径直找到鲁肃府上,去探听这件事的内幕,以及和这位未来的大都督提前搞搞关系。

    鲁肃正为周瑜之死伤心,本不见客。听说是刘备派来的人,还是军师庞统,这才命人请他进来。

    “子敬,自赤壁与公瑾一别,暮云春树,念念在心。不意公瑾正值壮年,竟撒手人寰,从此天人两隔,徒令生者悲伤。”

    鲁肃闻言,悲从中来。忍不住顿足捶胸,涕泪满面。

    “公瑾之才识、之风度、之胸襟,天下罕有。吾以公瑾为兄,本欲共辅明主、遗泽苍生。今伯桃已逝,角哀独存,斯人之痛,痛彻于骨。悲哉!悲哉!公瑾啊——”

    鲁肃说着说着,哭泣变成了哀嚎。庞统想起周瑜的风采,也觉难过,叹道:“公瑾向来康健,为何就突然暴毙了呢?其中可有隐情?”

    鲁肃当然不会跟庞统说周瑜是死在先灭西川后灭刘备的路上,但庞统的疑问他自己又何尝没有想过?这件事实在太过诡异,而吴侯在忙着给公瑾主持后事,对此只字不提,旁人也就不再说起。

    “唉!世事难料,况生死乎。”鲁肃擦掉鼻涕眼泪,恢复了理智。

    “公瑾早夭,吴侯失一臂膀。接替公瑾者,非子敬莫属。还望先生多多用心,维持孙刘联盟,共抗曹操。此两家大事,不可荒废。”庞统这才说出真实的目的。

    鲁肃可是给孙权做过战略规划的大家,这个道理怎会不明白。当即表态:“士元无须多虑,曹操势大,两家联手乃是必然,江东自会以此为重。”

    说罢,将庞统让进堂内,奉茶待客,两人聊了许久,庞统才起身告辞。

    回到馆驿,恰好费祎也办完了交接回来。庞统便向费祎问起见闻,费祎答道:“军师,吾与江东官吏多方打探。周公瑾日前才到京口,与吴侯密议多时。再离开便身染怪疾、一病不起,撑到巴陵丢了性命。好好一个人,数日之间突然暴毙,此事岂不怪哉?”

    “唉——”,庞统叹了口气,小声对费祎说:“文伟,你可信鬼神之说?”

    费祎摇头笑道:“不信,这世上未见鬼神,倒是不缺装神弄鬼之事。”

    庞统也笑,轻声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公瑾暴毙,死的不明不白,吴侯竟丝毫不做调查,此事可正常?”

    费祎这才警觉,瞪大眼睛问:“军师,你是说——?”

    庞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拐了个弯:“主公尝与吾谈起公瑾,问及当日樊口会面,吾是否曾建议公瑾对主公下手。”

    费祎不知庞统提这事有何用意,不过他也好奇,跟着问道:“是啊,可有其事?”

    “有,但公瑾以战事为重未曾采纳。主公道,非不知孤身而入樊口乃是险棋,迫于形势不得已耳。而后叹曰,‘公瑾文武筹略,万人之英,顾其气量广大,恐不久为人臣耳’。赤壁大捷,周郎威声远着,曹操亦疑其有僭越之心,乃使九江蒋干来说。”

    费祎这回听明白了,看看左右没人,小声问:“军师之意,是吴侯疑周瑜有二心,才——”

    庞统没有说是,也没说不是,悠悠言道:“此事又无凭证,但以利害论之。我观东吴动静,大概吴侯不久便要整顿将领、掌控军队。若主公此时提提条件,吴侯多半会仔细掂量。”

    费祎连赞妙哉:“军师,莫如在下先回公安,将此间情形报之主公。”

    庞统点头应允,命费祎乘船先回,他独自留下参加周瑜的葬礼。

    费祎带回的消息太重要了。为防止走漏消息,刘备只叫了孔明前来商量。孔明听了庞统的分析,思之良久,拿出荆州地形图铺开来,指着地图进言:“主公,今我军守在荆南,云长守在江夏,中间隔着江陵。不如向孙权上书,要他让出江陵,我军便可连成一片,大为有利。”

    刘备心想好是好,可孙权又不是傻子,江陵是周瑜围困一年才拿下的,他哪能动动嘴就给你了?

    “江陵重地,孙权岂肯轻易放手?”

    “主公勿虑。我与江夏隔着江陵,江东与江陵同样隔着江夏。彼此半斤八两,东吴一样头疼。若吴侯不愿放手,不妨以江夏换取江陵。则两家都少了一块心病,想必东吴不会拒绝。”

    费祎闻言忍不住也开了口:“另外,湘水以东不少土地被吴军占据,当要求吴军撤走,由我军接防。”

    “嗯,好。那便等鲁子敬上任,吾再给孙权修书。”听了二人的建议,刘备心想不要白不要,试试又不花钱,一口答应下来。

    周瑜病故的消息传到北方,曹操还在邺城。听说周瑜死了,曹操大笑:“周公瑾文武双全,奈何天不假年,吾去一劲敌矣。”

    当即宣布,提前出发,启程返回许都。

    许都的刘禅这时候还在琢磨怎么跟大姐碰头呢,忽然听说曹丞相带着大军回来了,刘禅不由叫苦。不是说好去一个月么?这怎么才半个月就回来了。曹丞相回来了,那不用说曹纯也得回来。曹纯回来了,府上的守备必然加强,邓艾再想趁夜潜入可就有危险了。

    正在愁眉苦脸,下人送来一封请柬。打开一看,竟是曹纯亲手写的,邀刘禅晚上去曹府赴宴,感谢救子之恩。

    刘禅心想王夫人倒是说话算数。既然如此,不去白不去,没准还能跟大姐见上一面。

    到了戌时,如约来到曹府,许管家已等在门外。见了刘禅,比平日更加殷勤。

    “金神医,我家老爷已在堂上备好酒菜、等候多时了。请随小人来。”

    刘禅拱拱手,跟着老许到了正厅。见正对面主位坐着一个大汉,四十岁上下,体格健硕,身材魁梧。脸型和五官与曹演有五分相似,想必就是曹纯了。

    左右分别坐着王夫人与曹演,都朝刘禅点头示意。曹纯离席站起,向刘禅躬身施礼:“神医救了犬子,大恩铭感腹内,他日必当相报。”

    刘禅心想别客气,方正麻翻他的也是我。面上却诚惶诚恐,还礼道:“将军言重。此吾分内之事,何必言谢。”

    “救命之恩,岂得不谢?神医请入席,边吃边谈。”王夫人也发了话,刘禅谢过,去席位上坐下。

    曹演对老爹说:“金神医针灸之法当真神奇,仅以银针刺入肌肤,便可治病。”

    “哦?还有这等神技?”曹纯闻言看向刘禅,似乎挺感兴趣。

    刘禅无奈,给他三人科普了一番经络知识,而后说:“丞相头风,亦是经络不通所致,故用药效果不佳。以针灸试之,颇为见效。”

    刘禅给丞相看病的事曹纯自然清楚,于是众人再拍一通马屁。刘禅嘴上说着话,眼睛却在四下寻找大姐。找了一圈没见到人,曹纯似乎看出什么,问道:“神医似有心事?”

    “呃?”刘禅正看得出神,忽听曹纯发问,没反应过来:“将军说什么?”

    “神医心不在焉,可是有事?”

    “哦!没有,没有!在下只是在想,将军既回了许都,想必冲公子也回来了。”

    “这是自然。几位公子都已返回。”

    “子文兄也回来了?”听到这话题,曹演来了兴趣。他喜欢舞刀弄枪,最佩服能手格猛兽的曹彰,故而问起。

    “回来了。怎么?又想二公子带你去围猎?告诉你多少次了,在家好好用功,少与诸公子来往,怎地不听?”

    曹纯忽然板起脸,也不顾外人在场,训斥起儿子。

    曹演立刻低头认错:“孩儿知错。”

    王夫人赶紧出来劝解:“儿子刚经历一场大难,你才回来,怎么又训又骂的?这还有客人在此呢!”

    曹纯让王夫人一说,回过劲儿来,举杯向刘禅告罪:“犬子顽劣,神医勿怪。来,请饮一杯。”

    刘禅没找到姐姐,没啥心情再吃,端起酒杯敷衍一下。

    只听曹纯又问:“金神医来许都有些时日,人言大公子时常盛赞,可见先生之才,非常人能及。”

    刘禅心想你一个虎豹骑的将官,曹丕时常盛赞你怎会知道?暴露了吧,看来你也是曹丕的人。怎么,今晚这答谢宴莫非还有别的门道?

    想到此,哈哈一笑:“丕公子雄才大略,又有丞相打下的江山托底,怎会关注我一介草民,将军说笑。”

    “绝非戏言!去邺城这一路,便听大公子数次与丞相说起金先生文韬武略、非比寻常,请丞相聘入庙堂,免得埋没人才。”

    刘禅心想你可拉倒吧,我若果真文韬武略非比寻常,只怕丞相就不是埋没人才,得埋没活人了。

    赶忙出来搅混水:“在下只懂行医,其他皆滥竽充数。蒙丞相与公子器重,只望多看些病人,岂敢奢望仕途?小才大用,千万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