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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张四方桌，有序的摆放在大堂里，最里面有个窗口，墙上刷着一些标语。
陌颜随大流的看着前面的人是怎么点的菜。
这才发现窗口旁边的上方，有两块黑板，上面写了本日供应什么。
陌颜庆幸虽然末日降临了，但是文字的传承并没有因此断绝，若不然的话，极有可能她从后世而来，就得成个文盲。
“红烧肉、剁椒鱼头、干炒腰花，还有烧茄子，都给来一份。米饭来两斤的。”
陌颜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惊呆住了。
连原本漫不经心的窗口点菜的麻花辫姑娘都抬起了脸。
打量了下陌颜的样子，头上还包着布巾，手里抱一个瘦得只能看到一双大眼睛的女娃，身边还挨着一个黑瘦黑瘦的脏兮兮的男孩。
浑身上下，衣服全是补丁，裤子的裤腿和膝盖的地方，也是补了又补，脚上就更离谱了，连双布鞋都没有，穿的竟然是草鞋。
怎么看都像是逃难而来的。
他们落霞公社虽然是有名的穷公社，可困难成眼前这娘仨的，也不多见。
或者说，都已经穷到连上公社来，都捡不出一件补丁少些衣裳的人，是什么给她勇气，支撑她带着孩子走进国营饭店来的？
这女人不会是以为这里吃了饭是可以不给钱票的吧！
“小嫂子，你有钱票吗？这可是公家的，概不赊账，先给钱票，后到窗口等饭菜。”
麻花辫语气不算太好，但是也没口出恶言，主要是陌颜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怜了。
加上怀里的那女娃，也正睁大着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
麻花辫想起自家哥哥家被喂得胖嘟嘟的小侄女，明明都差不多点大的年纪，眼前这孩子却像是下一刻就要早夭一样。
刻薄赶人的话，便也说不出口了。
“钱票，我们有的，崽崽！”
陌颜已经闻到那越加扑鼻的饭菜香了。
妈耶！比裴明仁和王翠红做的饭菜更香啊，她的口水都快要忍不住流淌出来了。
裴冬冬连忙打开她怀里紧紧抱着的小竹包，然后对着麻花辫脆生生地问，“姐姐，要多少钱和票票？”
麻花辫怔了下，原以为这娘仨是来乞讨的，不曾想还真的拿得出钱来。
快速地算了一下：“红烧肉3块5，剁椒鱼头3块2，干炒腰花2块，烧茄子8毛，米饭不要钱，要3斤粮票。总共9块5，加3斤粮票。”
“9块5？”
陌颜还没说什么，紧挨着陌颜跟着一起进来的柱子失声叫道。
他不知道9块5是多少钱，但是他拥有过的最大面额的钞票，就是一毛钱的。
就这还是爷爷过年的时候，给了他，他都藏了好久都不舍得花的。
爷爷说，要10个一毛钱，才能换1块钱。
现在吃顿饭竟然要9块多，可怜的柱子掰着手指头用尽全力的算，也不知道需要多少个一毛钱才行。
裴冬冬却只觉得好便宜啊，物价简直感人。
她知道现在这个时候的饭菜的量是有多大的。
几乎都是硬菜的一大桌菜，才不到10块钱，这要是她死之前的后世，10块钱连盘炒土豆丝都买不到。
小家伙认认真真地用小手在自己的小竹包里，摸了摸。
昨天晚上睡觉之前，她就已经把这些钱票都整理过了。
面额最大的10块钱整钱，她全部都10张一小叠的分好，放到了小竹包的最底下。
上面留着的都是毛票，五毛的归五毛的一捆，一块的归一块的一叠，两块的，五块的，都挨着顺序，排放在一起的。
最上面，则是放的粮票、布票等一些票据类，快过期的放在最上头，日期还有剩余的则放底下一些。
这会儿，裴冬冬只用了十几秒钟，就拿出了一张5块钱、一张2块钱的，以及两张1块钱面额的纸票，先递到麻花辫手里。
“姐姐，这里是9块钱，崽崽再给你找粮票和5毛钱啊！”
说着，小家伙用旁人看起来，继续很认真的模样在小竹包里扒拉。
又用了十几秒钟，她拿出了五张非常旧的一毛钱的毛票，和3张还有不到10天就过期的粮票，递给麻花辫。
麻花辫人都麻了。
后面想点菜的人也都麻了。
他们是真没想到，这母女仨的身上真的能付得起这么多的饭钱啊。
“姐姐，够了吗？”
见她没动作，裴冬冬大大的眼睛里满满都是诧异地看着她。
麻花辫这才回过神，“咳咳，正好！”
然后拔高嗓门冲着后厨就叫唤了起来，“红烧肉、剁椒鱼头、干炒腰花、烧茄子各一份，米饭2斤！”
“你们去那边桌子坐，菜好了，我会喊，到这来端就行。”
“谢谢姐姐！”裴冬冬嘴甜的冲着麻花辫笑了一下。
麻花辫也不得不掀起了一个笑容没说什么，陌颜则抱着裴冬冬迫不及待的就走到了靠端菜窗口最近的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婶，婶婶！妞妞，你，你们——”
柱子纠结坏了。
那么多钱，婶婶和妞妞就这么给出去了，就为了在这里吃那么几个菜，难怪爷爷从来不带他进来这里面，原来这里面吃饭这么贵。
婶婶和妞妞这以后日子还过不过了？
婶婶连双像样的鞋都没有，这么多钱去买双小皮鞋都够了啊！
“柱子，一会儿吃完饭，我要买很多东西，你可要帮我拿啊！”
“婶婶放心，我力气很大的，都给我拿！”
听到陌颜有事情让他做，柱子马上挺起小胸膛，一脸交给我的样子。
回答完了，想起吃饭花这么多钱的事情，又纠结了。
裴冬冬见他那眉毛都要打结的样子，只觉得有趣，“柱子，一会儿就有好吃的了，你怎么不开心啊？你不想吃吗？”
柱子苦了小脸，他怎么会不想吃呢？可是9块5毛钱的饭菜，这么贵，他不敢吃啊。
爷爷说过的，不能占人家的便宜，他们家穷归穷，但是人穷不能志短。
“婶婶，9块5吃饭真的太多了，你和妞妞妹妹以后还要过日子呢，这个钱，应该去供销社买布料和鞋子，也比在这里吃掉强！”
陌颜见他八九岁的样子，就懂得说这些，果然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不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