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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以……
确确实实没想到江敛舟会发这样的微博。
他出身名门,??自小就备受瞩目,被无数人赞叹敬仰;
中学时代成绩优异,容貌出色,??附近的几个中学都能听到议论他的名字;
进娱乐圈后一路向上爬,??几年间成为顶流,??不管是成绩抑或是演技、唱作都让人仰慕,??是之前的新晋紫微星,??是如今的不灭神话。
所以,在很多人眼里,??江敛舟做什么都是对的。
他就该如此骄傲肆意,??张扬轻狂。他从来都无需道歉,他即正确本身。
可……
盛以细细回想。
她好像听到过江敛舟和她说过很多声“抱歉”“不好意思”“对不起”。
他们两个人每次有所纷争,??似乎都是这位骄傲的大少爷……
先跟她讲话的。
他总是别别扭扭找个话题尝试跟她讲话,盛以有时候还在气头上不想理他,??江大少爷就清清嗓子,再跟她道声歉。
——盛以以前似乎总是意识不到,??她在被偏爱。
彻彻底底地偏爱。
所以,??甚至这次,??盛以都能信心满满地等着江敛舟先低头。
以至于一开始并没有生气,也顶多就是翻翻脸色,直到知道他发了微博却没有跟自己联系时,她好像才真的起了些情绪。
可她到底哪里来的信心,??就确认江敛舟一定会先道歉?
……然而。
江敛舟不仅道歉了,而且是公开道歉了。
还是以这样的……
绝大多数人都会觉得有损尊严的道歉方式。
盛以盯着那张图看了足足三分钟,??才食指轻点,??又缩小了图片,??点开了评论区。
江敛舟本来微博数据就很好,??他的粉丝向来出了名地死忠,而这次的爆炸性微博,更是直接让他的转评赞再上一个新台阶。
【哥,舟哥,以后不要问唯粉在哪里了[抽烟]你已经没有唯粉这种东西了,全被你硬生生洗成了cp粉。】
【这谁不嗑疯?江敛舟到底是什么当代绝世好男人,大众男人你们给我看看呢?脸比你们强,赚得比你们多,才华比你们好,就连宠老婆都比你们强一百一万倍。】
【我真舟哥老粉了,从没见过舟哥低头认错。这次倒好,我不但等来了道歉,甚至还能等到舟哥跪搓衣板……果然,人只要活得够久,就什么都可能出现。】
【在评论区蹲一个阿久老婆的出现[左亲亲][右亲亲]】
盛以手指轻划了一下评论。
大都是正面的,但江敛舟这样的热度、又是这样的性格,自然腥风血雨,夹杂一些负面评论也是正常的。
尤其是一些点进去发现是男性发言的。
比如——
【一个大老爷们儿,在微博做出这副姿态想干嘛?恶心。】
但盛以往往刚刷到,评论就被举报删除了。
对于这种攻击性的言论,江敛舟的粉丝向来齐心协力——
也不和他吵,免得被江敛舟看到会不开心,尽管那位大少爷并不是一个会因为别人的言论而不开心的人。
她们向来是直接举报,恶意言论删除得倒是很快。
盛以放下了手机,仰倒在转椅上,盯着天花板看。
江敛舟出道几年来,有怎样的热度、经历过怎样的舆论,他比谁都清楚。
但他好像从来都不会因为这些舆论而改变自己。
就像今天,他明知道发的这条微博会引来什么样的言论,但他依然这么做了。
盛以轻叹了口气,却再也忍不住地扬唇笑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江敛舟正跟许归故打着电话。
他瞥了一眼时间,再瞥了一眼时间。
许归故:“……”
他甚至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只觉得跟好友打电话,比处理工作还让人崩溃。
“这才过去十分钟而已,她也不会那么快看到的。”
江敛舟斩钉截铁的:“都过去十分钟了!”
许归故:“……”
江敛舟单手手肘撑在桌子上,支着下巴,向来漫不经心的大少爷此时此刻……
显然是有几分焦灼。
他颓丧地靠在了椅背上,又顿了顿:“算了,她不原谅我我也没办法,管她呢。”
大少爷又呵笑了一声,整个人确实挺酷的,跟向来那位肆无忌惮的江敛舟没什么不一样。
“真的?”许归故飘着尾音问了句,又说,“那你就以后再也不准备跟她联系了?”
“那不然呢?”江敛舟不答反问,懒洋洋地转动了几下魔方。
许归故甚至还没来得及说话,江敛舟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屏幕上显出“特别关注”等等的字样来。
刚才还没骨头似的大少爷,瞬间就坐直了身体,点开了那条微博提示。
许归故:“……”
就是说真的没有人会信你的鬼话的,江敛舟。
江敛舟抿了抿唇,语气听上去还有些不耐烦的:“这又是什么特别关注提示……”
正说着,他声音就顿住了。
他的特别关注栏,颇为罕见地刷出来了一条新微博。
望久的。
——发了一张图,他跟盛以的cp图。
下一秒。
特别关注栏又多了一个红点,江敛舟甚至一时间有些失措。
他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刷出什么,故作轻飘飘地瞥了一眼电脑视频里的许归故,这才又点了一下刷新键。
是盛以那并没有加v的账号。
盛以:“平身吧,小舟子。”
许归故:“……”
许归故:“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江敛舟,你的嘴角已经飞上了天。”
江敛舟飞快地瞥了他一眼,轻扬了扬眉,又看向了手机屏幕。
他顿了顿,又顿了顿,才勉强做出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来:“还行,她还挺懂事的。”
许归故已经不想听江敛舟鬼扯了,自己去看了一眼微博发生了什么。
他沉默半晌,最后对江敛舟的“懂事”两个字,提出了重点质疑:“小舟子?”
江敛舟:“……”
许归故:“平身吧?”
江敛舟:“……”
他吊儿郎当的,“你懂什么?别看她嘴上这么说,指不定心里多美呢。”
边说着,江敛舟的食指边在屏幕上轻按了几下,而后一副洒脱张扬的模样,把手机扔在了一旁。
若不是许归故确实记忆力颇佳,都会怀疑自己三分钟前看到的都是假象。
看那位大少爷动作实在潇洒,许归故难免也对他回复的评论表示了几分好奇。
眼看着盛以那条微博的转赞评疯涨,许归故点开来看了一眼。
江敛舟的那条评论,果不其然已经在最上面那条了,压根不用许归故费心思找。
确实很简短,也怪不得江敛舟刚才打了没几下就发了出去。
只有一个字。
——
【江敛舟v:嗻。】
许归故:“……”
你有本事耍帅扔手机,倒是有本事在她评论区逞逞威风呢?
偏偏那位大少爷丁点自觉都没有,察觉到了许归故的目光,还懒懒散散地反问:“怎么?”
许归故便也轻笑了声:“没怎么。”
他顿了顿,又把话说了下去,“就是再次对你的脸皮厚的程度表示赞叹而已。”
江敛舟:“……”
-
盛以是在第二天上午,接到江敛舟电话的。
已经二月底的天气,早已立春,明泉市也逐渐从天寒地冻的天气中,渐而向暖。
就连冬天时赖以生存的暖气,此时此刻似乎也变得有些多余了起来。
房间里有些干,盛以瞥了一眼,发现是加湿器没了水。
铃声作响,她拿起来手机,看是江敛舟,稍稍一怔后接了起来:“喂?”
“你感冒了?”江敛舟说话的声音从远渐进,大约是说话时又把话筒贴近了些。
说来奇怪,明明隔着手机,可盛以似乎能看到他微皱着眉的表情一般,又听见他问,“声音怎么这么哑?”
盛以颇感艰难地坐起身,抿了口床头柜上杯子里的水,被冰得浑身一颤。
说话的声音难免就有些抖:“没感冒。”
江敛舟敛了敛眉:“你等我。”
说完便挂了电话。
这边听着电话里“嘟嘟”声的盛以:“……?”
她还没从突然挂掉的电话里反应过来,更没来得及思考那句“你等我”是什么意思,便听见自家门铃响了起来。
盛以:“……”
她沉默两秒,翻身下了床,趿拉着拖鞋走到了门口。
打开门。
方才还在讲电话的那位,已经出现在了门前。
甚至没等到她开口,江敛舟便问:“得去医院。”
盛以稍稍一顿,江敛舟便以为她是要拒绝——
当然,盛以肯定是要拒绝的。
江敛舟垂眸看她:“人不能讳疾忌医,感冒了就是得看医生。”
盛以:“那也行,给我找个帅的让我看看。”
江敛舟:“……”
江敛舟懒懒掀唇:“最帅的那位就在你眼前,你还想怎么看?”
盛以颇为无语,从手腕上取了皮筋下来,三两下把头发低低扎起。
穿着睡衣、拖鞋,素颜又随意绑起头发的她,跟平时那副精致的模样,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美。
现在的她,慵懒,随性,又……
带着很不自知的温柔。
和“盛以”两个字,可能没那么相关的温柔。
江敛舟的目光,便不自主地在她纤长白皙的脖颈处留恋几秒。
而后又飞快移开。
盛以转身,往客厅里走,边走边问:“你来干嘛?这还没到练歌的时间吧。”
江敛舟跟在她身后进到了客厅里。
盛以站在吧台后,动作流畅且美观地泡了杯红茶端给他,江敛舟接过,靠在了沙发上。
大约是相信了盛以真的没感冒,江敛舟没再提这茬,而是递了个东西给盛以看。
盛以看了一眼:“明泉音乐学院的授课邀请?”
江敛舟应了一声,伸直长腿,坐得那叫一个悠闲自在,跟在自己家里似的。
盛以:“你知道你这副样子特别像什么吗?”
江敛舟:“?”
盛以:“像考试拿了个满分,把卷子拿回家给爸爸看,等着爸爸夸奖的小朋友。”
她微微一笑,满足了江敛舟的那点心理,“做得好,乖儿子。”
江敛舟:“……”
江敛舟轻“啧”了一声:“你怎么这么爱以小人之心,度江敛舟之腹呢?”
他扬了扬下巴,“明泉音乐学院平时不给外人进,这次想邀请我去上一节乐理课,有兴趣去转一转吗?”
这倒是真的。
盛以在明泉理工读大学时,明泉音乐学院就离他们学校不远。
学音乐的大都是艺术生,自然是有不少俊男美女在的。明泉理工男生很多,总是想约着去明音看小姐姐,可惜……
根本进不去。
学生证查得特别严。
况且,去听江敛舟上乐理课这种事,似乎还真有些有趣。
盛以一时间难免有些心动。
“回头去把第四次录制的剧本拿走,”江敛舟没什么情绪似的,“才录了一半。”
可不是嘛,才录了一半,cp粉就已经铺天盖地了。
盛以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等录完六次该怎么解绑?”
就他们现在这样,真的能解绑得了吗?
江大顶流轻飘飘瞥她一眼,不答反问:“这么舍不得解绑?”
盛以:“?”
您曲解人意确实是有一招。
-
都是自己答应下来的。
所以隔天大清早地就被江敛舟床上挖起来,也得她自己认命。
盛以动作飞快地给自己化了个妆,整个人困到不行,连带着对江敛舟也没好气。
她系好安全带,打了个哈欠问:“你要上的课在几点?”
江敛舟边转方向盘发动车子,边淡淡回答:“下午两点。”
盛以:“?”
盛以不可置信地又看了眼时间,“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江敛舟稍稍颔首,语气还挺坦然:“上午九点。”
盛以:“……”
盛以:“我们究竟为什么要这么早过去?”
“你不是想转转吗?”江敛舟挺理直气壮的模样,慢条斯理的,“还得陪我去琴房练会琴。”
盛以:“……”
盛以:“停车,我现在就回去。”
江敛舟:“那你不如跳下去。”
盛以:“……”
都是什么狗比。
江敛舟开车其实还挺舒服的,虽然速度并不慢,但是出奇地稳。
——要不然盛以之前也不会问他要不要当自己的司机。
盛以确实有点困,坐在副驾驶上,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
等再睡醒的时候,她便已经在明泉市音乐学院校门口了。
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十点半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从湖悦山色到明泉市音乐学院,也就是四五十分钟的路程,结果他们俩足足花了一个半小时。
况且,江敛舟开车一向不是慢吞吞的风格。
盛以一时间都以为自己眼花了、再不然就是记错了出发时间。
她怔怔回忆两秒,最后实在错愕不已地问:“我们是从景城开过来的吗?”
江敛舟:“……”
江大少爷单手扶着方向盘,懒洋洋地拎了车钥匙,“路上堵车了。”
……这样吗。
不过也确实有可能,毕竟明泉市的路况一向不算太好。
盛以没再追着这个问题问,拿了包跟着江敛舟一起下了车。
刚下来,门口的保安就跑了过来,大概是得了吩咐:“江先生、盛小姐,请跟我来。”
盛以好奇:“我们俩都戴着口罩呢,你也能这么快认出来?”
保安小哥笑了一声,边在前面带路,到校门口刷卡进去,边回答:“我哪有那本事啊?是刚才江先生的车在那里停了半个多小时,我看时间有点长,就过去问了句,江先生说你们等会儿再下车。”
停了半个多小时?
盛以愣了愣,偏过头看了江敛舟一眼。
江大少爷却一副置若罔闻的模样,很淡然似地避开了盛以的目光。
盛以稍稍一顿,扬了扬唇角。
带他们两个人进了校门,又递给他们一张校内手绘地图,保安小哥也就功成身退了。
江敛舟慢悠悠看了眼地图,跟盛以一起往琴房的方向走去。
明泉市音乐学院确实风景优美,建筑大都是仿古风格,雕梁画栋、飞檐斗拱、红墙绿瓦,和着这初春的煦暖日光,着实美轮美奂。
说是要去琴房练琴,出门倒挺早,结果路上花了那么长时间不说,这会儿还在学校里晃晃悠悠的。
地图在江敛舟手里,盛以又向来懒得看路,便跟着江敛舟这么走。
但走着走着,盛以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了。
——刚才在地图上看的,琴房好像没这么远吧?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明泉市音乐学院似乎也没有这么大?
走了这么大会儿都没走到?
偏偏江大少爷还挺坦荡地给她做讲解,一副向导的模样:“那儿是食堂,看到没?再拐过弯是民乐系,哦,这条路就是情人坡啊,确实挺坡的……”
来来往往的学生大都背着书包或者乐器,有的是正要去上课、有的则是下了课正回去。
大概是日光正好,学音乐的则更多是感性的人,有一些觉得氛围好的,干脆几个认识的、甚至不认识的人,约在一起,往草坪上一坐,在这春光里演奏起了乐器。
江敛舟便是走到了草坪拐角处时,停在了原地的。
盛以刚想问“你怎么不走了”,偏过头顺着江敛舟的目光看过去时,也顿了顿,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江敛舟大概是在羡慕吧。
尽管这位大少爷现在已经应有尽有,但有一些事情,并不是现在如何、便能弥补所有的。
景大的音乐系当然好,但毕竟是一个综合性大学,跟明泉市音乐学院这样的专门学音乐的,某些角度自然是比不得。
比如,如此氛围。
能在兴致忽起时,和一些志同道合的伙伴,在这样的环境里共奏一曲,得是多少音乐人的梦想。
是日后走出校园时,依旧会带着笑提起来的初春片刻。
她沉默两秒,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你这次答应来明音,不只是为了上课吧?是也想看看这个学校是什么样子对吗?”
江敛舟回过头看她,单挑了挑眉,语气也不怎么正经:“这么了解我?”
盛以:“……”
江大顶流吊儿郎当的:“说吧,又背着我查了我多少资料?啧,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不就行了,不用这么委婉的。”
说着,还朝着盛以露出了个“唉,哥就是这么有魅力”的表情。
盛以:“……”
盛以:“背着你查资料?”
盛以:“你这么重,我哪能背得动?”
江敛舟:“……”
江敛舟当然不怎么重。
为了避免话题越扯越远,更主要是为了避免江大少爷在这种细枝末节上跳脚,盛以又尽职尽责地把话题拉了回来。
“要真羡慕了,就考个研究生呗,反正你也算不上太老。”
江敛舟收回了看着草坪上一众学生的目光,看向了盛以。
可他又没说话。
他只是看着面前的女孩儿,很认真地盯着她。
半晌。
江敛舟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看着盛以轻笑了声,垂着眸。
——盛以鲜少看到江敛舟这副模样。
她一时间也静默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等他开口。
“你猜我在羡慕什么?”江敛舟蓦地问。
盛以突然被提问,怔了怔后回答:“羡慕这样的氛围吧。就像是那天直播时,看到你说的后悔去景大读书了。”
“我确实后悔,”江敛舟说得坦坦荡荡,“也后悔自己没来这里读大学。”
盛以抿了抿唇。
没等盛以想好该说什么,江敛舟便已经接了下去:“因为这里就在明泉理工旁边。”
盛以一愣,眼睛微微睁圆。
“盛以,”江敛舟笑了起来,说,“我现在来这里读研有什么意思呢?你又不在了。”
好大会儿,盛以才隐隐约约意识过来,江敛舟这是在做什么。
似乎是在——
“我喜欢你。”江敛舟压根没给她逃避的机会,“我知道你大概还什么都没想好,可盛以,你总得……”
他顿了顿,勾着笑的声音里带了些无奈,又说下去,“给我个追你的机会。”
美妙的乐声就在他们身后,在这样的春日正午,暗香浮动,清风徐徐。
寥寥春叶便在枝头晃动。
斑驳的影子落在他脸上,忽明忽灭。
是独属于早春的气息,安静却又躁动。
可他的神情,比什么时候都认真。
那位向来轻狂又骄矜的大少爷,此时敛着眸,语气放得很轻。
语速却有些快,像是怕被盛以打断一般。
“我自认为哪里都不算差,可能也有很多地方你并不喜欢,我都会试着去改。”江敛舟叹了口气似的,满是温柔,“你也不必着急回答我,只是……”
“你如果哪天想恋爱了,可以考虑一下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