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小龟一二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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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我的一位老师正好要参加一次全国大赛,那个比赛的等级之高,是我们这些学生无法企及的。仅仅是参赛资格,就必须是在全国大赛中拿过一等奖的选手,可想而知级别是多么高,要求是多么严苛。

    周老师找到我,希望我帮他完成效果图的制作,我欣然前往。那感觉比自己参赛还兴奋,毕竟那是一场全国顶级高手的对决啊!从初稿到完结,我们用了一周的时间,反复打磨、反复修改。其间,周老师教会了我很多构图技巧和审美观点,我与周老师在这次合作中结下了深厚的师生之情。

    当得知效果图获得大会组委会的通过时,周老师第一个通知了我,我非常高兴,虽然这个效果图没有其他人知道是我做的,但是我自己知道,我为自己感到骄傲。

    后来我和几位同学又参与了参赛服装的制作,熬了几个夜,从周老师那里又得到了不少关于工艺和版型知识的教诲。

    最终,这次大赛的获奖名次出来,周老师的参赛作品排名第七,也就是说没有获大奖。

    “你觉得我有收获吗?有回报吗?”我问小帅。

    小帅看着我,等我继续说。

    “我有收获,老师教会了我很多课堂上并没有讲过的东西,我还收获了老师的友谊。在我毕业那年,周老师主动帮我推荐工作,让我得以顺利进入了一个行业。这就是妈妈想告诉你的,功不唐捐,无论作什么,都不要只看眼前,把眼光放得长远一些,或许你会发现,作过的努力,吃过的苦都可以成为我们人生的助力。”

    “我知道了,妈妈。”小帅终于明白了我说的,我在他眼里看到了钦佩的神情。

    我自知是个平凡的人,并不值得他人钦佩,但这不妨碍我为自己感到自豪。就像罗曼罗兰说的:这世界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小帅和我一样,是个完美主义者,这和我的言传身教有关。原来我一直觉得这是个优点,现在想想还是偏颇了。因为我人生中很多的悲伤都来自对完美的追求,执着于去成为一个没有瑕疵的人,一个有目标必达成的人。然而尽管努力,结果却未必如愿,于是便生出了苦恼。

    小帅对于这次的创业原本是信心满满的,当结果不圆满时,痛苦也是难以避免的。我的内心有些矛盾,一方面觉得他吃点苦未必是坏事,另一方面又担心,担心他会否定自己,从此一蹶不振。

    一番谈话后,小帅看似轻松了些,但我知道这件事对他的影响还是会很久无法消除,这是他人生必须面对的课题,我不能过多参与。

    老木下班了,我们一家三口出去吃了顿饭,小帅没有继续表现出不开心,一切看起来和和睦睦。

    晚上,我对老木说了儿子创业失败的事情。老木并没有立刻表达出担忧,大概是被我的乐观情绪感染了,他也觉得一两次失败不算什么大事。

    然而,几天后我发现,这件事对老木还是有很大影响的。

    这天,我俩吃过晚饭后想和老木聊会儿。因为吃饭时他突然表达了对小帅的不满,他说:“他这样下去,毕业了养活自己都成问题。”

    听到这句话,我意识到了老木的焦虑,再过一年,儿子就要大学毕业了,面临人生的关键时期,老木为他担心也是正常的。

    我说:“船到桥头自然直,他这个专业找工作没太大问题的。”

    老木的焦虑并未因为我的宽慰而消失,他轻哧一声,用嘲讽的语气对我说:“你总是这样盲目自信,咱们到时候看。”

    “看什么?”我斜睨着他。

    “看他找不找得到工作!”老木直愣愣回击我。

    我撅着嘴,不想理他,心里觉得这话说得太绝对了。

    吃完饭,老木看起来有点不高兴,我提议去江边走走。

    “我不想去。”他直接拒绝了我的提议。

    看来我们刚才的对话让他非常不快,我不能无视这个问题。

    “去嘛,陪我走走,吃太饱了,我们消消食。”我摇晃着他的手臂撒娇。

    老木被我生拉硬拽着,向江滩走,满脸的不乐意。

    “你呀,就是喜欢操心一些还没发生的事情,”我边走边扯开了话题,“只要他一直都在努力,将来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老木说:“我是他爹,我怎么能不操心?他要是个女孩我就算了,但他是个男人,将来要结婚,要养老婆孩子的。”

    “路是要一步一步走的,你现在想那么多有什么用?”

    “都像你一样,什么都不管就对了?”

    我的天,居然开始攻击我了。

    “我怎么不管了?”我抗议。

    “他上学,你接送过几次?你好意思说你管了他?”

    大概是受我的影响,老木画风坦率直白。

    “他开家长会都是我去的,他喜欢我去开家长会,因为我是他们班最漂亮的妈妈!”我把脸凑道老木脸颊边,笑得娇媚。

    我知道老木说的对,所以故意岔开了他的攻击目标。老木被我不要脸的自夸气乐了,他不理我,加快脚步向前走。

    我加快脚步跟上,指着远处的亭子说:“你猜我们就这样,可以走到那个亭子吗?”

    我这样问其实是心里的恶趣味作祟,因为前几天我走过这条路,,知道前面的路被铁栅栏阻隔了,但老木不知道,他肯定会回答错误,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开心一下了。

    老木何其敏感,他立刻就感受到了我的敌意,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老木迅速找了一个问题考我:“在一个两万人的调查中,马拉松赛跑进行的时长和速度是成正态分布的曲线吗?”

    这样简单的问题怎么能考到我,我立刻给出了正确答案。老木的脸更臭了,我乐得屁颠屁颠的。

    然后我说:“是不是我答对了让你不高兴了?”他不说话,我继续说,“其实我刚才也想看你出错呢,那前面的路被封住了,我们过不去的。”

    老木奇怪地看着我,我又说:“其实我们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小恶魔,想要证明自己的观点正确,别人错误,这是很正常的事。儿子的事情上你担心也是正常的,因为你从大学毕业到现在,一直都没有换过工作,所以你想像中这种事情是很难的。但我不同,我一直在找工作、换工作,所以我觉得一两次失败不算什么。”